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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裏,夫妻二人自是腻歪在一处,王书淮念着她受了伤可没打算碰她,谢云初顽皮,偏要拿着伤脚去蹭他,气得王书淮收拾了她一顿。
  次日晨起去宁和堂请安,拜别长辈回门。
  回门礼是三太太给准备的,又让姜氏过目,添了一些,装了满满一车子。
  原是高高兴兴到了谢家,下车时,却发现弟弟谢云佑绷着一张脸立在门口迎候,谢云初一瞧便不对劲,连忙拉着妹妹云霜询问缘由,云霜苦笑道,
  “今日晨间,父亲叫二哥哥用了午膳便去国子监读书,二哥哥不肯,跟父亲吵架,非要闹着去嵩山书院读书,说是离着家裏远一些。”
  谢云初愁得直嘆气,弟弟跟父亲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几乎没个停歇,她满脸歉意看着王书淮,“让夫君看笑话了。”
  王书淮看着杵在一旁满身戾气的少年,轻轻握了握谢云初的手,低声道,
  “别急。”
  一行人先上了正厅,老太太等人都侯在这裏,谢晖见儿子摆着脸色气得瞪他,示意他在姐夫面上收敛些,谢云佑不会不给姐姐面子,自然便主动替姐夫斟茶,给姐姐挪椅子。
  回门宴,谢家也宴请了姻亲之家,萧夫人带着萧幼然夫妇来了,谢晖问怎么不见萧怀瑾,萧夫人看了一眼谢云初笑着道,“他同窗家裏老母做寿,推脱不过便去了。”
  女眷拉着谢云初往后院去,临走时,谢云初回眸看了一眼王书淮,王书淮穿着一件湛色直裰立在廊庑下朝她颔首,他通身无饰,白玉而冠,眉目清朗明俊,明明年纪不大,却有一种岳峙渊渟的风采,谢云初看了他一眼腼腆回过眸。
  萧幼然在一旁瞧着,与萧夫人交换了个眼神。
  待绕过廊庑来到垂花门附近,萧幼然便打趣她,
  “瞧你这依依不舍的模样,这才几日功夫便情深似海了。”
  谢云初捂了捂发烫的脸,“没有啦。”
  萧幼然生了几分羡慕,“方才人还坐着,见你离开便送出来了,你还敢说没有。”
  “那是送长辈。”谢云初低着头不承认。
  老太太和萧夫人都笑了。
  到了老太太院子,萧夫人等人也没藏着掖着,拉着谢云初问长问短,生怕王家人欺负她,谢云初便把敬茶那日王家人如何如何都告诉她们,
  萧夫人问道,“婆母没有给你立规矩?我可是听说那位姜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头一个嫁过去的媳妇晨昏定省一日不可废。”
  谢云初如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昨日给的敬茶礼还很丰厚,看着极是和善,到没有为难我,想必是我夫君从中说项也未可知。”
  又把王书淮不许她操持家务,不叫她晨昏伺候公婆的事告诉萧夫人。
  萧幼然听了想起自家那不争气的丈夫,气不打一处来,手中宫扇摇的飞快,与萧夫人道,“娘,瞧见了吧,这世间就没有难处的婆媳,端看那男人中不中用,状元郎就是状元郎,处理起家务事也是信手拈来。”
  萧夫人闻言开导女儿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谁十全十美,你就别指望处处都好。”
  老太太也在一旁接话,“幼然家裏清净,就你夫君一个儿子,云初可不一样,家族大着,裏头水深着呢。”
  谢云初想起端正的三太太跟和气的四太太,又道,“其实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复杂,我一去,三太太便许我跟她学账目,可见是有心栽培。”
  萧夫人道,“府上三太太我倒也听说了,是个敞亮人。”
  说了一会儿闲话,到了午膳光景,男女分席而食,膳毕将客人送走,谢晖将谢云初夫妇叫去书房说话,对王书淮自然是没有什么交待的,就是嘱咐谢云初,
  “要勤俭治家,孝顺公婆,你可是王家长媳,也是我谢家长女,所有人都看着你呢”
  谢晖话未说完,王书淮忽然打断他道,
  “岳父,”
  谢晖还是头一回被人打断说话,懵了懵,诧异看着他。
  王书淮拱手一揖,“岳父,云初已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我的人按我的规矩来,岳父别操心了。”
  谢晖被这话给砸蒙了,这意思是他以后不能管教谢云初了?
  谢云初没料到王书淮胆子大到敢顶撞谢晖,悄悄扯了扯王书淮的衣袖,王书淮反而手腕一转,当着谢晖的面将她手握在掌心,谢云初想抽都抽不开,最后没抽出手,把自个儿脸给整红了。
  这时,正在外头听墙角的谢云佑,笑吟吟从门口探出半个头,怼了谢晖一句,
  “您老人家在国子监训惯了人,回来就收敛些吧,我姐已出嫁了,出嫁从夫,您管不着了。”
  谢晖不能拿王书淮如何,便捡起手中的铜盏往门口谢云佑扔去,谢云佑跟齐伟学了几招功夫,轻而易举接在手中,还朝谢晖晃了晃,将谢晖气得吹鼻子瞪眼。
  谢云初见状便干脆跟父亲告辞,牵着王书淮出了书房。
  来到院子中,王书淮让谢云初在门口等一等,他要寻谢云佑说几句话。
  恰恰云霜来送她,谢云初便与云霜在正厅外话闲
  ,大约等了半刻钟,王书淮便出来了,谢云初迫不及待迎过去,顺着他身后往弟弟看了一眼,谢云佑耷拉着脑袋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神色复杂看过来,面上少了几分纨绔乖张。
  夫妇二人出了门,上了马车谢云初便问王书淮,“你跟我弟弟说什么了?”
  王书淮抬眸看着她,前世谢云初最过意不去的便是谢云佑,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谢云佑因与西楚悍将交手伤了腿,从此一蹶不振,谢云初为此耿耿于怀,隻有谢云佑好了,谢云初心裏才能真正踏实。
  王书淮便道,“我就告诉他,若是他整日游手好闲,隻顾着跟自己父亲斗气,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男人在家裏横是没用的,要在外头横才行,他若是没本事,我哪日欺负了你,他无计可施,若想保护姐姐,必须自己变得强大。”
  谢云初震惊了,“他听进去了吗?”
  王书淮笑,“该是听进去了,方才与我承诺,会去国子监读书。”
  谢云初喜极而泣,虽说嵩山书院也好,却比不上国子监,有父亲看着,谢云佑也能安分些,没成想,她与父亲愁了大半年的难题,被王书淮一句话便解决了。
  “多谢你了。”
  王书淮抬手拂了拂她眼角的泪,“是云佑把你看得太重,接受不了哪日你为人欺辱,而他束手无策。”
  谢云初神色一顿,哽咽地靠在他怀裏,她与谢云佑相依为命长大,这份情谊是谁也比拟不了的。
  王书淮抚着她肩头道,“先让他试一试,若科考不第,我会替他谋出路。”
  前世谢云佑在边关表现极佳,上了年纪后,便回京任军中监察,他性子耿直,眼裏揉不得沙子,不惧权贵,深得将士厚爱,到他死前,谢云佑已官至都督府二品都督佥事,这也是他在儿子科考后,敢死的缘由之一。
  “总之,他的事交给我,你放心便是。”
  王书淮这样的人天生能让人信赖,谢云初还真就踏实了,舒舒服服靠在他怀裏打了个盹。
  两月过去,谢云初在王家竟还养胖了些。
  这一段时日,王书淮也没闲着,夜裏陪伴娇妻,白日在朝堂纵横捭阖。
  拥有前世记忆,他便如同看到了每个人的未来,知晓任何人的把柄,趁着一次宫宴帮着司礼监掌印的干儿子刘旭摆脱了大麻烦,与未来的司礼监掌印达成结盟,又帮着锦衣卫一位中郎将除掉了锦衣卫指挥同知韩良,成功将手伸到锦衣卫。
  到了翰林院便更简单了,翰林院掌院解决不了的事儿,王书淮轻易替人家摆平,他在官署区混得如鱼得水,日渐受到皇帝重用。
  为防信王做手脚,也是为了给信王找事,王书淮给信王去了一封信,让他想法子平定西楚。
  信王也想建一番功业,遂秘呈平西楚之议,皇帝看了热血沸腾,召肱骨大臣商议,议来议去便是国库空虚,恰在这个节骨眼,江南发生水患,王书淮上折子,一是为请旨去平水患,二是清丈江南人口田地,推行新税法,为国库争收。
  此折正中皇帝下怀,于是皇帝特旨擢升王书淮为五品户部主事,让他执掌江南清吏司。
  成为满朝升得最快的官吏。
  姜氏把这归功于谢云初旺夫,但凡有人往她耳朵裏嚼舌根,责怪谢云初轻狂不伺候婆母之类,姜氏便亲自怼回去,
  “隻要我家淮儿官运亨通,她往那儿坐一坐摆一摆也是值得的。”
  又瞅见谢云初气色越来越好,姜氏心中满意,每每出府与宴,总要带她去显摆一番,言下之意是她儿子压根就不克妻,是旺妻才对。
  谢云初越好,越能证明传言为虚,姜氏就越高兴。
  谢云初本该无忧无虑,却在为一桩事发愁。
  每每夜裏夫妻敦伦,她便见王书淮在捣腾一个古怪的玩意儿,奇怪问道,“夫君,你在做什么?”
  王书淮慢慢将人推倒,将缘故告诉她。
  气得谢云初锤他凶他,“你怎么可以?我巴不得早些替你生下一儿半女,你却给我折腾这些,快别要了,否则你别碰我。”
  不仅双手抵着他,就连膝盖也顶着他腹部,不许他靠近。
  王书淮也不敢真惹恼了她,轻轻将人揉在怀裏哄着道,
  “你仔细想想,一旦你怀了孕,接下来便是十月怀胎,再教养稚儿,等她长大,又要操持婚事嫁妆,这辈子可有为自己活的时候?”
  谢云初愣愣看着他,“女人不都是如此吗?”
  王书淮再道,“你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谢云初慢慢坐起身,这两月来,她闲得无事,便去各府串门,姐妹们无一例外与她唠叨家庭琐碎,不是婆媳不合,便是丈夫寻花问柳,再有生儿生女的事,原先鲜活亮丽的姑娘,成了婚后,个个成了怨妇。
  以至于谢云初也跟着患得患失,料想眼下王书淮喜爱她自是千好万好,若哪日他嫌她人老花黄或移情别恋,又当如何?
  谢云初苦笑,“我还能过不一样的日子吗?”
  王书淮颔首,“当然,孩子的事咱们不急,云初,我马上要南下,你愿意跟我一道去江南吗,我
  带你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你别把眼界框在王家后宅这片天,外面的世界大着呢。”
  一位好丈夫,不是光宠她溺她,更要助她成长。
  前世的谢云初被困在后宅一辈子,即便再能干,她也隻是王书淮的女人,这辈子他要时刻把她带在身边,她可以做不一样的谢云初。
  谢云初少时也看过不少话本子,向往那些走南闯北的侠士,听了王书淮的话,心头热浪滚滚,笑盈盈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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