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事情。</br></br> 可是陈梦刀不知道怎么地，大概是小孩子急起来，又总觉得自己考上中山医，多少有与荣焉，忍不住伸手去拉了了关浓州的衣角，喊了一声哥哥。</br></br> 他一直都这么喊关浓州，尽管见面机会少，也没能喊上几句。</br></br> 关浓州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转身注视了一会儿陈梦刀，带了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少年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许地不妥，然而还是没松手，仰起头反望回去。</br></br> 长大了啊。</br></br> 关浓州将目光扫开，嘴角带上一点弧度，不紧不慢抬手握住陈梦刀的手腕移开，让他松手。关父伸手揉了揉陈梦刀的头发，化解掉少年人这点冲动尴尬，同自己而儿子相视一笑。</br></br> “暑假有空没有？实验室差个理资料的。”</br></br> “哎？”陈梦刀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关浓州的邀请，倒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br></br> 关浓州懒懒地嗯出一个鼻音，撂下一句“我今晚回家吃饭”便走了。</br></br> 医学院离福利院远，要是陈梦刀每天来回跑自然吃不消。关母叫陈梦刀干脆常住在关家算了。那总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推脱来推脱去，桌上的饭菜都凉了几分，最后还是关浓州不耐烦地说干脆跟着自己拼住在学校里就得了。</br></br> 当姐姐的关浓芳放下筷子，斜眼睨了一眼关浓州。</br></br> 关母倒是很高兴的模样，夹了一片甜醋浸的红子姜到陈梦刀碗里：“这不就好了嘛。浓州你多给小刀教教，预习点什么东西。我看你跟他一样大的时候，还未必有他现在厉害呢！”</br></br> 陈梦刀才没想到结果一搬进去就搬不出来了——</br></br> 关父和院长关系好，关浓州本身又是金字招牌的优秀学生，本身家里的末子就是容易受宠的。分来的宿舍直接是公寓式的，卫浴厅厨一应俱全，两间独房。</br></br> 刚搬进去也不知道应该把行李放在哪一边，原因无他，都看起来没什么人气，空荡荡的。关浓州没管他，在客厅里坐着，半蜷在数个软靠垫里，懒洋洋地读一堆英文文献，平板上头似乎还接着越洋视讯。</br></br> 关浓州很忙，怪不得这间房子同一具空壳子一般的。陈梦刀一周五天要跟着关浓州一块朝九晚五地去实验室，只是进去后关浓州是披上专业的白衣跟一群大拿学者到另一头去，而陈梦刀则是真在隔壁打下手。</br></br> 有时候关浓州甚至没法跟他一块回去，陈梦刀睡下了还听见开门声倒也不是蹊跷事。</br></br>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夏天过完倒也偷师来不少内容。关浓州闲下来，还是陈梦刀忍不住崇拜又亲近的那个哥哥。</br></br> 他还真的翻出来旧教材给陈梦刀讲，面对面在一张桌子上，中间摆着冰过的银耳莲子羮。关浓州讲得条理清晰，就是快，大概换了别人根本就跟不上，且不间断，一路带下去同开腹的流线。</br></br> 十六岁的男孩磕磕绊绊地尝试跟着，偶尔能得到一点表扬。他以往觉得关浓州很远，但是总是听闻说他是个天才，且那股漫不经心的余裕总是吸引陈梦刀的。</br></br> 说白了多少也有些原生环境的玩意在作祟，慕强是一点，向往关浓州那样出身又是一点。</br></br> 他埋着头在填关浓州出给他的题目，对面的青年似乎在和导师讨论一起什么新的研究，平板上一只立体心脏模型被转来转去。</br></br> 陈梦刀很快就写完了卷子——他知道关浓州愿意多搭理他是因为自己脑子好使，否则正眼也不会有一个。所以他总是百般努力地学习，关浓州没空给他讲，就在实验室里扒拉着其他人请教。</br></br> 少年的两腿一晃一晃，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偷看桌子对面全神贯注的人。</br></br> 关浓州好像其实也没有那么那么远，可是远近这种东西吧，和能不能触及，应该还是有一些区别的。</br></br> 夏天的东西都是热烈盛放，方生方死，朝菌晦朔，譬如在陈梦刀这个年纪抽条长开的骨肉，譬如聪明人各自迥异的心思。</br></br> 关浓州突然抬起头，四目相视。</br></br> 哎，等一下，我家小朋友有事儿呢。</br></br> 陈梦刀听见关浓州对着视讯那边说话，还是那股子淡淡的语气。就是奇怪，每个字的分量变得很重，振在耳膜上，骨传导再蔓延，最后咚咚地锤在心脏上。</br></br>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里出问题了。</br></br> 是眼前一亮的老狐狸和纯情小盆友！</br></br> 太天真的童养媳真的看到这种帅哥不行的，一句“我家小朋友”就被泡到了，邓摇.jpg</br></br> 第四章 关门弟子</br></br>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br></br> 陈梦刀十六岁进中山医学院。关浓州二十六岁，恰好毕业，留任当助理教授。开学了一个星期，班里的人还不认识几个，某天下课就突然又被关浓州提溜走，说是有新玩意，叫他跟着随便学点。</br></br> 跟着关大天才哪里有“随便学点”的道理，新项目新课程一个接着一个来，脚不沾地，最后直接一通关系，得，成了幽灵同学。</br></br> 一个学期过完，宿舍最后都还给搬回了关浓州那儿去，毕竟来去方便，上课的内容全是关浓州给他开的小灶。陈梦刀脑子好用，学得比别人快太多了，第一个学期翻开教科书，就发现上头的东西，暑假里关浓州全给他讲过了。</br></br> 他半年没来过这间公寓，结果回来以后发现和离开前基本上没多大变化，自己买的玻璃纸镇都还摆在房间的桌面上。</br></br> 那会儿的关浓州还会罕有地抽烟，倚在门框上，白衬衫的袖子卷起来一点露出手臂，上头浮现出一点青筋。</br></br> 陈梦刀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打量着房间另一端的关浓州——他在面无表情地放空自己，收了客气的笑面虎往往更叫人发憷。</br></br> 关浓州教养好，一张儒雅白净的皮相，五官轮廓柔和，白衣一披就是温润仁心君子。但教养好是后天修来的。陈梦刀慢慢才知道，像关浓州这样的人，打心底起实际上瞧不上身边大部分的人，再亲近也一个样。</br></br> 余裕之人总是会带着礼貌与客气的笑容，因为这是一种礼节情感之上的怜悯，而怜悯总是存在于差距之间的。</br></br> 他不想要关浓州的怜悯，尽管似乎从一开始来讲，资助，这本身就是一种建立在差距上头的关系。</br></br> 关浓州甚至从来不会表扬他，陈梦刀倒也理解——换作同一个年纪的关浓州也能做到这些，甚至更好。那假使他做不到的话，那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呢？</br></br> 在其他学生解剖小白鼠的时候，陈梦刀已经熟练地跟着关浓州上手术台把细导丝往血管里头塞，手不颤眼不眨地缝三定点。</br></br> 关浓州坦诚地跟他说过，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希望你值得。</br></br> 值得什么呢？值得他在自己面前收掉疏离客气的微笑？值得他尽心</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