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终于亮了。</br></br> 片刻后,润生在窗边向郁青笑着挥了挥手。</br></br> 郁青立刻奔向柜子,像土拨鼠挖洞一样从衣柜深处找出了他偷藏的那点儿玩意儿,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门。</br></br> 正文 第64章</br></br> 过年那会儿,润生给郁青配了一把自己家防盗门的钥匙,说是万一忘带钥匙,就到他家来拿。郁青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才明白,润生是在给自己留门。</br></br> 从小到大常常来润生家玩儿,可好像没有哪回让郁青这么紧张。他开门关门都轻轻的,生怕让邻居听到什么。幸好走廊里始终静悄悄的,并没有遇见什么人——毕竟已经是这个时间了。</br></br> 润生家里也是静悄悄的,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卫生间的灯透过玻璃门亮着,水声和门后的影子让郁青脸红。</br></br> 他轻轻敲了敲玻璃:“润生?”</br></br> “嗯。”门后的影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屋里书桌上有个盒子,打开看看。”</br></br> 郁青走进房间,见一个不大不小的牛皮纸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他小心地拆开,发现里头是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br></br> 一个金属圆盘,三根细铁棒嵌在里头,细棒上和金属盘上几个焊点。边上有个开关。他捧起来看了看,发现还挺沉的,像个特别巨大的金属块。郁青在金属底座看到了安装电池的开口,还有边上刻的小字:“祝豆豆十八岁生日快乐”。</br></br>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郁青还是挺高兴的。他乖乖地坐在书桌边,从这边看看,从那边又看看,越看越觉得好看。他琢磨着这玩意儿能不能立起来放——摆在书柜里应该很不错。</br></br> 不知道过了多久,润生带着湿漉漉热乎乎的水汽从他身后凑了过来:“看了么?”</br></br> “在看啊。”郁青被他热腾腾的一抱,脸上又开始发烫。</br></br> “你这叫什么看啊。”润生笑他,随手从桌边的本子上撕了一页草纸,放到了铁棒下面,打开了开关。</br></br> 金属棒慢慢动了起来,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焊点划过草纸,直至纸上的轨迹慢慢清晰起来——是一个完整端正的心形。</br></br> 郁青惊呆了:“哇!”</br></br> “金工实验室有工具和材料,就随手弄了一个。”润生的语气轻松,又有点儿撒娇式的埋怨:“想送你一个寻呼机,你偏不要。我只能急匆匆做了这个……”他端详着圆盘,嫌弃道:“有点儿丑。”</br></br> 哪有自己说自己送的礼物丑的呢。郁青真心实意道:“可我喜欢这个。”他扭头看向润生:“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的。”他忍不住笑起来:“以前过生日,你还送过我一叠糖纸,记得么?”他比划着:“那么厚一叠!”</br></br> 那会儿润生十一岁,看郁青喜欢攒糖纸,就把别人送徐晶晶的糖果礼盒拆了,把糖全都扔了,拆了一堆糖纸送给郁青。郁青问他为什么送的不是糖,润生还振振有词,说吃糖坏牙,他不许郁青吃糖。说着把郁青手上的一颗奶糖夺走,撕下糖纸,将糖果扔进了大院儿外的泔水桶。</br></br> 那会儿周蕙不许郁青吃糖,奶奶也不许郁青吃糖,理由是吃糖容易近视又会蛀牙。郁青很乖地不吃,可心里总是馋的。奶糖当时也是稀罕东西,一般要过年才能见到。郁青手上那颗糖是高工的太太给的,他揣在兜里一天了都没舍得吃,结果到头来被润生给扔进了泔水桶。这下润生可是捅了个马蜂窝——郁青当场号啕大哭,和润生的友情差点儿就此破碎。那实在是郁青童年里印象最深的一个生日——因为他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谁哄也停不下来。最后高家老太太听见动静,把盒子里剩的那一把奶糖全塞给了郁青,才算是把这小豆丁安抚住了。</br></br> 至于润生——看在美丽糖纸的份儿上,润生还是在两天后得到了郁青的原谅。但这也很难说完全是糖纸的功劳,因为两天后润生别别扭扭地上门来,手上提着很贵的奶油蛋糕。</br></br>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润生有几分羞恼地掐他:“那会儿不是年纪还小不懂事的嘛。”</br></br> “反正你从小就不讲理。”郁青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灿灿地笑着:“那糖纸我到现在还留着呢……”</br></br> 润生看着他,目光慢慢不对劲儿起来,他喃喃道:“以后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我能给你的都给你……生日快乐,豆豆。”说着迫不及待地亲了过来。</br></br> 此处有省略</br></br> 郁青爱怜地抚摸着润生的头发。润生的头发湿漉漉的,可是摸起来仍然光滑而柔软。他的指尖温柔而漫无目的地地穿过润生的头发,忽然摸到了一处小小的凸起。</br></br> 遥远的记忆渐渐苏醒。郁青在温暖与平静中突然感到了一丝尖锐的悲伤——润生的那个疤还在。这么多年,也没有恢复如初。</br></br> 他忍不住轻轻抚摸那道疤痕,却听见润生猛然发出了古怪的抽气声。</br></br> 郁青担忧道:“二毛?”</br></br> 润生爬上来,以惊人的力气死死抱住了郁青。下一刻,郁青听见了他的哭声。</br></br> 郁青印象里,润生小时候很少哭,哭也大多是无声无息的。他偶尔会红着眼圈儿,可其实并没有泪水在眼中——那不过是因为情绪激动,而皮肤又太白的缘故罢了。</br></br> 可是这一次郁青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润生的哭声。他哭得那么大声,全然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听见。</br></br> 他嚎啕,打嗝儿,像个行为失控的孩子那样在郁青肩窝里哭得震耳欲聋。时不时还要咬上郁青一口。</br></br> 郁青便也哭了。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谁也不必说什么。他只是抚摸着润生的头发,不停地吻他。</br></br> 不知道过了多久,润生爬起来,眼睛像烧红的煤块儿似地亮着。他抽抽嗒嗒地再次覆盖了郁青。</br></br> 夜很长很长,润生后来终于不哭了,可也不说话。他抱着郁青,发出些哼哼唧唧的声音。</br></br> 郁青吻了吻他,再也撑不住,歪头沉入了黑暗里。</br></br> 正文 第65章</br></br> 初夜并不只有幸福和快乐,郁青第二天就尝到了苦头——他发起了高烧。</br></br> 又因为不想被奶奶发现,所以郁青还是硬着头皮早上偷偷摸摸回了家,装作从来没有晚上悄悄从家里跑出去的样子。吃了早饭,再也撑不住,找理由说是要回学校去,直接和润生一起离开了。</br></br> 因为烧得太厉害,他在润生的坚持下还是去了校医院。医生看诊时,又不能讲实话,只能含混地说是痔疮</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