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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卿昨日忧心忡忡,辗转难眠,半夜醒来伏案写信,怕是受了冻。今日只觉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劲。
  “散学了,走吧。”应永思轻抚李元卿的头。
  “我再趴会。”李元卿挥挥手,埋在臂弯中。
  说是睡了,却好像只是没醒,对周遭还能有模模糊糊的感知。能感知到寂静的室内并非全然空寂,能感觉到有人慢慢靠近。能嗅出晚风中宁家特制的沉香。李元卿头昏脑胀的厉害,眉头虽深深皱起,却醒不来。太累了……
  李元卿…宁觉每次想起这个名字,都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颤抖。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x1,看着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这个令他日思夜想的人。你害我好惨,你让我过得好痛苦。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好苦,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宁觉的手抬了又放好多次,像是考题中在井壁每日爬两尺、又在睡时落下一尺的蜗牛。
  指背真的触及到温热的肌肤那刻,好似有一道电流穿过。他即刻收回了手。
  又,再次试探着,用指腹抚过那张脸。
  李元卿j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在g嘛。好诡异。他不会是想把我的脸皮割下来吧,他长得也不b我差啊。
  李元卿侧过头,把脸都挡住后,宁觉老实了一段时间。
  他是不打算走了吗。手有点麻了,我倒数十个数后装作刚醒了,然后走了算了吧。不用和他说什么,平时和他也没客气过。那行,就这样。我真有点怕了。他今天神戳戳的。
  有些灼热的呼x1连带着超乎寻常的柔软触感在耳根激起时,李元卿还有些迷惑,随后就是极度的错乱。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宁觉疯了吗。我靠。神经病啊。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走吗。我靠。怎么办。现在我不能把宁觉当成单纯的贱人了,他不是简单的贱人,他是个有眼光的贱人。
  李元卿在装睡,宁觉知道。红透的耳根和握紧的拳头都是证据。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回头了。
  当缠绵的吻再次落在李元卿侧脸时,李元卿受不了了。
  “你g什么!”李元卿向后倒,用手抵住宁觉的肩膀,挣扎着。
  “我喜欢你,元卿。”宁觉捧着李元卿的脸,一字一句恳切之至,眼中的ai意做不了假,“或许在十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喜欢你了。能不能不要讨厌我。我没做错过什么,我以后也不会再让宁家伤害李家了。”
  “滚啊。”李元卿用力地推搡,却无济于事。反倒几乎是被宁觉半压着躺坐在位置上。
  “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宁觉说着,更靠近了,他直直地看着李元卿的唇,眸子流光,又几乎是哀求地看着李元卿的眼睛,“能不能不要讨厌我。能不能不要和别人在一起。”
  “走开。”李元卿拔下头上的玉簪,抵着他的脖颈。
  目中无人的自私鬼,这是李元卿给宁觉的第一个称呼,如今他也在验证这个形容。宁觉丝毫不顾离自己的大动脉只差分毫的利器,他只看着李元卿,这个带给他折磨和煎熬、也是唯一能将那时时刻刻烧得他要哭号的业火熄灭的神。他渴望拥有李元卿,或者被其容纳。他想要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t、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生生世世与李元卿绑定。不管李元卿要不要。
  “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宁觉的眸子泛着薄薄泪光,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卑微,可对他来说,骄傲和自尊不过是在李元卿面前随时都可以献祭的东西,“怜惜怜惜我吧。要怎样你才能看看我,对我也笑笑。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
  “去si,去si就行。我会在你的墓前大笑。要我看你的牌位多久都行。”李元卿全然被惹怒了,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少发疯了。披着人皮的蛆虫,多看一眼你都让我感觉恶心。”
  话还没有说话,李元卿的唇就被堵上了。宁觉好像真的疯了,他一点也不顾李元卿的感受,只是凭着本能尽情索取、压榨、纠缠。当李元卿咬破他的唇,有血同时从簪子滑落,宁觉停下来,深深地看着李元卿。促使那瞳孔中的情绪沸腾般翻涌的,是愉悦。
  李元卿看懂了,即使是痛苦,只要是自己给的,他都甘之如饴。
  他大爷的贱得能升天的神经癫子让李元卿遇着了。
  李元卿抢先做了动作。
  “滚开。”那支沾着宁觉的鲜血的簪尖如今抵在李元卿的脖颈。
  李元卿的眼神、语气,无不在昭示着决心。
  “对不起。”宁觉立刻松开了手,他退后,低下头,闭上眼,深深叹气。落寞时依旧矜贵的坐姿一如当初国宴上在圣上身边睥睨天下的少年,“对不起。”
  “我不是…”宁觉睁开眼,墨玉般深邃的眸光暗淡无光,片刻凝噎后,他说,“对不起。你走吧。”
  李元卿什么都没再说,将染血的玉簪重重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群山之巅的天狼星有辽阔的天和迷乱的秋风。空荡的屋里只有宁觉和碎
  成两半的玉簪。
  李元卿一口气跑到了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李元卿却突然停了下来,慢慢伸手,去探自己的唇。好奇怪啊。为什么啊。不是,他有病吧。真的假的。他好贱啊。我、这,啊?
  等会、不是。李元卿仔细思考,想半天后给自己整乐了。
  哎呀没想到我李元卿还怪迷人的咧。
  没乐三两下李元卿就停住了。g他大爷的,宁府全是贱货烂货蠢货神经病,都杀了,早晚都杀了。
  我脏了,这嘴脏了,不能要了。
  不是,宁觉他有病啊。李元卿大半夜睁开眼。
  宁觉告假,好几日没去国子监。
  他只是坐在宁家的祠堂,喝酒。一言不发。宁高翰0着胡子,散退众人,留他清净。
  宁觉是宁家唯一的嫡子,即使他是个废物草包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宁家也是他的。他幼时玩心重,不ai读书,大字不识一个还无法无天。后来李元卿来了,一句“我不和笨蛋说话咧”,两个时辰把两年没学完的学好了。十年了,他也该发现自己和李元卿较劲,只是因为这是他x1引人注意的唯一手段了。
  李家最令人生畏的点就在没人知道它背后的靠山是谁。但凡宁家动了手,天罚一般的警告就会到来。可除此之外,李家的守护神既不会帮李家,也不会管宁家。宁家学不会悔改,李家学不会俯就,二者水火不容。
  宁觉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李元卿绝不是他能用真心换来的东西。
  李元卿和贺含真的定亲宴,宁家没有出席,只叫人送去了贺礼。
  “新人是不是很配?”满脸青胡茬,头发散乱,醉醺醺的宁觉问。
  但凡换个人如此颓势,与街上的叫花子也无两样。可宁觉泛着泪光,憔悴落寞,反倒像是诗仙、酒仙,另有一番俊美。他等不及回答,又躺在地上,仰面朝天。任凭泪水慢慢从眼角滑落。明月高悬,乌云退散,清晖如轻丝,盖在nv娲的ai子身上。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宁觉伸出手,圈住那月亮。
  “配不配,一个下人可说了不算。”
  宁皇后流泉般悦耳的声音响起,她挥退小厮,关上祠堂大门,款款走到宁觉面前。
  “姑姑。”宁觉的眼眶泛红,坐起身,仰头看着身着明hg0ng装的宁舒。
  “这世界上的一切好东西,都要用抢的。抢得够多,有的够多,就能让好东西主动投怀送抱。”宁皇后抚0着宁觉的头发,捧起他的脸,“要做好人,就只能伤心。你心疼人,谁心疼你呢。”
  “你就是心太软。”宁皇后握着宁觉的手,去够彩绘盆栽中的山茶花。
  “没关系的,试了后就会知道,没关系的。”宁皇后摁着宁觉的手,掐断了长得最好的一朵红山茶,新鲜的树ye渗出,划过宁觉的掌心,“别害怕。”
  “你,就是把他宠坏了。才委屈了自己。”宁皇后把山茶花别在宁觉耳后。
  “我不想。”宁觉握住宁皇后的手,摇摇头,有泪飞溅到宁皇后的g0ng装上,一点深红,如血yan。
  你必须想。
  “我不喜欢让我的家人不高兴的东西存在,因为这会让我不高兴。”宁皇后的手顺势滑到宁觉的下颌,抬起他的下巴,“一个月后的殿试,你做了状元,进了翰林院,才有资格和我谈李元卿的去留。”
  “好好念书。”宁皇后将宁觉歪掉的衣领拉正,拍拍他的脸,“不然就给李元卿收尸。”
  宁觉皱了皱眉,谁是状元真的是他能决定的吗。到底不敢驳斥。
  再次见到李元卿,是在殿试的前一天。
  “李元卿,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宁觉玄se斗篷衣袍上的云鹤在初秋的风中振翅yu飞,他站在李府的楼亭中,“试题早就传烂了。五品以上的官宦子弟,除了你,谁都有。”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李元卿看着他,面se平和,再无之前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烦躁,贺含真是个好老师,“我不要。”
  “你。”宁觉很快压制住眼底的着急,他叹口气,语气再次放柔,“我自愿给你,不要你给任何东西。这也绝不是局。你信我。”
  “我不要。天王老子给的也不要。”多说两句还是会露馅,深x1气,李元卿客气地行礼,“多谢宁公子仗义之举。若您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元卿!”宁觉拉住李元卿的手,又在对方的视线下松开,“没有意义,没有必要。”
  李元卿只是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风吹得二人的衣摆猎猎作响,黑锦白棉来回纠缠搏斗,这也掩盖不了他们从始至终都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的现实。对于李元卿来说,和他解释才是没有意义,没有必要。
  想再多说几句话,多待一刻钟。话到嘴边,兜兜转转。
  宁觉只能低着头,说:“明日见。”
  “嗯。”
  往年殿试阅卷三日,今年活活闹出了七日。
  殿试三十名开外的宁觉成了状元,殿试第一的李元卿什么都不是。七名阅卷官中的三名愤然辞官,在宁觉的坚决要求和宁皇后的涟涟泪水下,皇帝同意亲自阅卷。宁觉还是状元,李元卿只是前五,同为翰林院学士。
  宁觉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跪在御书房门外,恳请皇帝收回成命。
  李元卿赶到时,宁觉快跪了一个时辰了。
  “哥,你快起来吧。我都喊你哥了。起来吧。”李元卿半蹲在地上。
  “我怎么能抢你的东西,你才是状元。”宁觉的jg神有些萎靡,看着李元卿的眸子却依旧闪着光,字字情真。
  好令人感动的笨蛋。这七天的争执之下,都没人在意李元卿的族亲李兰中出任长平府尹的事情了。
  “宁兄,可是你再这么跪下去,我就得在含元殿跪下了。我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诚惶诚恐说都是我不好,让大家为难了,说你真的才是实至名归的状元。”李元卿看着他,“别难为我好吗。”
  “元卿,我抢了你的东西。”宁觉看着李元卿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甚至是陌生,“你为什么不怨我,不说我。”
  “我对你们没有过幻想。宁觉。”李元卿看着他,把吹乱的头发捋到耳边,“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在让你自己好受,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那、那你我。”宁觉眸中隐隐有泪光。
  这里从没有你我。李元卿看着他的眸中带着困惑。
  “宁觉,听着。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或者是好感或者是什么,我勉强把这看做是对我的一种肯定。但你应该要清楚的,李家和宁家永远对立。我们甚至都不算是朋友,可能永远都成不了朋友。”李元卿的语速依旧不急不缓,“日后就是同僚了。请多指教吧。”
  李元卿起了身,朝着依旧跪着的宁觉伸出手。
  “你、你根本不在乎我是吗?”所以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所以没有期待。李元卿已经给宁家所有人定好了罪,目之一切,都是犯人,而不是人。
  李元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宁觉。
  怎么会不在乎呢。痛恨,yu除之而后快,怎么就不算在乎呢。凭什么你喜欢我,就特殊了呢。你的喜欢多得过我母亲吗,她怎么就没在天灾里特殊呢。
  李元卿长叹一口气,凝眸二三下,最后只是笑着说:“你这个问题,含真没教我怎么回答。”
  承欢殿。
  “宁觉跟着李元卿走了。”宁皇后笑着,在鹤雕银边棋盘上落下白子,抬眸,笑yy地看着宁高翰,“弟弟,你又输我了。”
  “娘娘大才。臣弟自不能及。”宁高翰老老实实交出自己心ai的象牙折扇。
  “都欺负到这份上了,居然毫无动静。”宁皇后纤细娇neng的手指抚0顺滑的扇骨。
  “弟弟,”宁皇后挑眉,手背抵在下颌上,笑得娇媚,却令人不寒而栗,“李家的‘守护神’,好像不在了。”
  李元卿不常应酬,对宁家更敬而远之。以前大型的宴会中,李元卿在泱泱人群中,离宁皇后远着。
  这是宁皇后第一次看清李元卿。
  清隽少年,雅正之气,鲜红的官服冲淡了眉目间的忧se,更添风华。站在人群中,又与任何人相去甚远。
  蚌病生珠。
  这是宁皇后第一个想到的词。
  宁舒有些站不稳。李元卿让她不舒服,像是被推到废弃的旧阁楼,面对自己臭气熏天的尸骸。已经作废的理想,不该再提的豪言壮语,不能再想的故人旧梦,正在攻击着宁舒。正在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剥去宁舒的皮,扒拉她腐朽的骨,找她早已喂了狗的心。
  她不要,不要回去。不要反省。
  都是李元卿的错,那么好g什么。活该要被踩进泥里,扔进粪坑,把光华都磨个稀巴烂。
  全都跟着她下地狱。
  翰林院只是中转,李元卿有意去地方历练。受门荫,做天子近臣,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旁人只当是年少气盛,见不得宁觉。
  “临温。这算什么地方。两个时辰,出了城门就到了。”李元卿抱着猫,看着和自己闲扯的同僚,轻言细语不急不缓。
  “去临温边上也得一整天呢。”
  李元卿敛眸轻笑。
  “那你想去哪?”
  “临温,虹州,永州,幸州,临长,连起来画个圈。我想去圈外看看。”
  “老弟,你也就是山珍海味吃惯了,好奇糠咽菜的味。我就是从这个圈外进来的。我跟你掏心窝子,那些地你真受不住。”
  “总得有人去吧。”李元卿举起猫爪,点了点同僚的手,“哥哥,你也就是才来温都不久。不知道我李家是出了名的穷酸气。”
  “你就是太年轻。”同僚0了0李元卿的头,“长大就知道了。”
  “我还没长大呢?我都成家了。”
  “元卿,你没求过人。”
  “哥哥这话好生玄妙。”李元卿眉头微蹙,说话依旧含着笑,“
  我可得琢磨一会。”
  “和弟妹琢磨去吧。”
  拿贺含真取笑李元卿的习气如今传到了翰林院。总能引得一片笑。
  李家。
  “宁家?宁家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宁高翰的意思是,你要去地方,可以。宁觉当县令,你当县丞。而且只能在圈里。”李新化说。
  县令是县丞的顶头上司。
  “…”李元卿按了按眉心,“宁家现在恶心人的水平真高。”
  “我觉得挺好的。”李会卿说,“宁觉能为你所用。”
  “这是哪里来的错觉?”
  “李少卿留的锦囊。”李会卿用袖口拿出一张被裁过的纸条。
  “攻心。李元卿→宁觉。”
  “这里的箭头,不是暗杀的意思吗?”在众人的注视下,李元卿改了口,“行了行了,知道了。”
  几度讨价还价,地点定在虹县,虹州中心。南国前十富庶之地。天杀的宁家。
  “元卿。”李会卿端着热汤进了书房,合上门,看着书桌前郁闷不已的李元卿。
  “怎么了?”李元卿起身。
  “我有话想和你说。”她走到李元卿面前,放下藕汤。
  “你说。”
  “只要是依附于他人,以美se取悦人和以才华x1引人,没有本质区别。最要紧的是,为自己争取能换得自由的筹码。”
  “?”李元卿皱着眉,没有打断她。
  “小九曾是秀才家的姑娘,有些识文断字的功夫,会做事。如今在李少卿手下管铺子。这是她送来的感谢信,给你的。”李会卿将信递给李元卿,信封上的字迹算不得好看,像小孩子写的,却端正无b,“变法要提前了,你的去留对这有多重要,你应该b我更清楚。有多少小九能因这而得到自由,你也应该清楚。”
  “宁觉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我不下推断。但他,确实在乎你,在护着你。”李会卿又将一小册子交出,“眼下,是不惜一切x1纳可以用到的势力的时候。你不是等着被c纵的棋子。即使成不了,即使输了,也bg坐着强,起码没失去作为棋手的尊严。在吏部的任命书下发前,我希望你能做些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天冷了,藕汤趁热喝。”
  “嗯。”李元卿低着头。
  ……
  宁府的侧厅,李元卿食指绞弄着斗篷的衣带,咬着内唇的软r0u,看了一眼宁觉后低下头,声音微弱:“我想去余州。”
  余州,虹州临州。不算太穷,小半个州在圈内。
  说永远对立的是你,说做不成朋友的是你。现在又觉得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上门提要求了?
  确实可以。
  宁觉就是李元卿的贱人。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宁觉压制住笑意,看着李元卿。在设想中,他应该要远b现在戏谑?高傲?,要极尽冷嘲热讽,折损掉李元卿的自尊,而不是轻飘飘的,如打趣一般。可是,这是李元卿第一次主动找他。
  李元卿低着眸,睫羽有规律地轻眨。还没说话,耳根先红透了。
  抬着眸,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剥了壳的荔枝。
  “哥哥,我想去余州。”说完,李元卿抿着唇,直直地看着他。
  十年前,他们第一次打架,就是因为李元卿不愿叫他哥哥、又被惹得烦了。
  好可ai,好想亲…摁在床上亲。
  宁觉的目光实在太过火热,李元卿微微蹙眉,敛下眸子,后悔起来。有点可怕。
  “你走吧。”说完,宁觉转过身。
  “啊?”我ga0砸了吗,李元卿不安着,又实在不想待下去了,思忖半刻,离开了,“哦。”
  脚步声渐远后,宁觉才转过身,取下帕子,鼻血没有再流了。燥火却还在烧着。
  李元卿…宁觉身后烛火通明,金银器具璀璨,花团锦簇,牌匾上的居仁由义熠熠生辉。那扇无人的红木门只有两盏高悬的灯笼照亮道路。用力r0ucu0着脸,拍打着额头,要把脏念都排出去。
  李元卿李元卿李元卿。
  宁觉真的感受到了宁皇后所说的看着心ai之人不得不取悦自己的xia0hun滋味。野心膨胀得厉害,开了头,宁觉只觉得越来越yu求不满,想要更多。
  有什么东西要把宁觉吞掉了。
  连带着李元卿一起。
  不要。
  那日的记忆反复在许多时刻,如鬼影般,缠绕着他。
  寒蝉凄切的夜晚,忘晓躺在床上,皱着眉,sisi咬着自己的唇,握住自己不争气的邪念,上下疏解。存了些对自己的痛恨和厌恶,他的动作很重,重到有点疼,重到分不清到底是在想办法满足自己,还是在惩罚自己。
  白seyet喷出的那刻,他失控地叫出她的名字。
  seyu逐渐褪去,呼x1也逐渐平稳。更深的、更无法疏解的cha0水却又翻涌而来,它名为
  ,思念。
  忘晓破了戒,望之如故,实则早已是空心之木,存的只有李会卿。
  而她呢,半分没被影响,看他的眼神是完全的坦荡。算上问好与告别,终日和他说不过三句话。她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验证自己的直觉。一道做对的题,没有关注的价值。
  那天是十五,李会卿陪贺含真前去德昭寺上香。贺含真与住持论法,忘了时,再想走时,早已蓄势待发的倾盆大雨可不准了。二人便在寺内留宿一晚。
  真是好大的雨,在走廊并肩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出来。灯是指望不上了,即使散雨不打灭,也被大风吹灭了。唯有借着电闪时的亮光,方能看得清前路。
  “希望明天能见到首座。”贺含真抿了口茶,“不然又要刺挠,感觉事没做完。”
  “《伤寒杂病论》少你这无论去哪个都得和大中小人物打照面不然就刺挠症一席。”李会卿打趣她,“今天没见着确实奇怪。没事,明天早课你一定能见到。”
  “哪怕是真神,也不能让我在天亮前两个时辰起床。细想…有缘总会相见,来日方长。我是该改改我的毛病了。”
  “你真是。”
  二人相视而笑。
  又聊了二三句,贺含真回了房,李会卿正准备熄灯时,听见叩门声。
  披上斗篷,将油灯放在离门最近的台子上。门一开,大作的狂风裹着厚重的水雾涌入室内,掐灭本就飘摇的灯火,刮卷着墙面上偌大的“定”字书画。
  借着闪烁电光,李会卿看清了。
  浑身sh透的忘晓无力地跪在自己身前,透明的雨水顺着他俊美的脸廓滑落,或是从下颌直接滑落至地面,或是顺着脖颈隐没入衣领。他浓密的睫毛挂着水珠,眸子蓄着泪,扬起如neng枝般脆弱的脖颈,凄恻地看着她。在雷鸣声响起前,手指蜷起,哀求她抱抱自己,亲亲自己。
  他真的尽力了,明明白天已经守住自己,明明看得出她不在乎自己,发誓不能轻贱自己,不能主动。还是败得如此轻易,如此彻底。
  一言不发。李会卿合上门,慢吞吞擦去乱风吹到衣裳上的雨露,将油灯放落在桌面。
  昏h的灯火重新照亮室内,李会卿悠悠地坐下,拍拍裙摆,翘着二郎腿,斜靠着方桌,屈起的食指撑在太yanx上。她俯视着他,gg手指。
  忘晓跪在地上,喉头滚动,一步一步靠近。雨水在地砖上的深痕如两支长箭,贯穿他的影子。
  “亲你?可以啊。”她弯下腰,笑眯眯地平视着他,“ziwei给我看就行。”
  她柔顺水亮的头发径直散落在肩膀,唇seb常日要浅,也润泽的多。用着绝顶清纯的相貌说着最轻浮的话,微凉指尖划过他的锁骨,漫不经心地眸子里丝毫看不出对人的在意或是怜悯,他却还觉得她是菩萨。
  这个姿势和角度,恰好能让忘晓透过衣领看到若隐若现的雪sesuxi0ng。他移开视线,吞了口唾沫。
  明明已经看到了他胯下被顶起的布料,李会卿还是直起身,嘟起嘴,遗憾又愧疚地说:“为难就算了,别勉强。早点睡吧。”
  忘晓什么没说,只是红着脸解开衣带,将k子褪至膝盖,直gg地看着她,握住自己挺翘的x器。
  这是李会卿第一次见到男人的roubang。深红se的,还有凸起的筋r0u,没有想象得那么丑。那日隔着布料,感觉到不小,却没想到这么大。若是真cha进去,得见血吧。
  李会卿微微蹙起的眉让忘晓的脸更红了,他咬着唇,为自己的丑恶和堕落羞愧。却只是连眨眼都不舍得地看着她,一手扶着自己的roubang,一手快速抚0和撸动着。
  他肌r0u线条深邃,轮廓分明,若隐若现的t0ngbu圆翘。实在说得上秀se可餐。如此具有力量感的腰t现在正一下一下往前顶撞,伴随着无法抑制的火热喘息的,是一遍遍的她的名字。
  这目光太有侵略x。她手托着下巴,近在咫尺的暖光照不化垂下的眸子中因失去控制感带来的寒意。
  即便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看着他。忘晓所t会到的快感也超越了那些孤寂的夜晚的总和。他的眼角溢出水雾,喘着粗气,在风雨交加时,在檀香萦绕的寮房,在离金佛不过一刻钟的路程,毫无顾忌地放纵自己的seyu。
  释放之时,那一声名字叫得婉转。r白se的yet迸溅出来,落在青砖,和她雪白娇neng的足尖上。忘晓跪坐在地上,单手点着地,深呼x1。
  李会卿低身,抓着他的衣领,与他唇齿相贴。忘晓闭着眼,辗转于她柔软唇瓣的芳香,他仰着头,慢慢直起身子,追含她的舌尖。
  行了。她推开他,用手帕擦去唇上的yet。
  忘晓气喘吁吁,t1ant1an唇,飞快地看了一眼她,低下的眸子只有意犹未尽。他脱下衣裳,擦去地砖上的jgye。
  李会卿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忘晓,抬起脚,眼神毫无温度,说:“t1ang净。”
  忘晓捧着她的脚,从足尖,用舌头一点点t1an去自己的白ye。可逐渐,吮x1亲吻起她的肌肤来,他的呼x1越来越乱越来越重,投入地t1an含着,越来越肆无忌惮。滚烫的热气烘烤着她,修长的手慢慢攀上她的大腿,用鼻尖顶开她的k腿,顺着腿骨,一路向上。
  “sao浪货。”李会卿踩在他的心口,将他推开,“滚。”
  忘晓倒靠在地上,敛下眸中要ch0u皮扒骨般的馋。抿着唇。温顺地转身离去。
  宁皇后留了宁觉两日,李元卿先走马上任。
  余州的支柱是桑蚕,全州的丝绸集中在余州最靠虹州的余县,加工后经虹州售往各地。受限于当地的气候,养不了金贵的蚕,做不成最好的蚕丝。余州百姓不富,一旦有天灾,饿si人也是常见的事。
  宁觉到余县时,李元卿正拿着纸笔坐在城门菜市场和婆子们唠嗑。一开始,胆大的婆子和扭捏的姑娘还凑着一定要把话头引向李元卿有没有娶妻,要不要小老婆之类的。后来便是诉苦,你一眼我一语,恨不得把上三代的委屈都说尽了。
  官府闻了风声,要捉拿敢妄议朝政之人,百姓四散,李元卿稳坐掉漆的旧木桌岿然不动。
  “李大人啊。”县尉变了脸,“您亲自在这坐着啊。”
  “曹大人来得正好。”李元卿起身,指向牵着马站在路边的宁觉,“宁县令到了。”
  “哦哦哦。宁大人好。”曹县尉恭恭敬敬,嘴都要笑天上去了,“下官县尉曹护,我带您去衙门。”
  “等一下。”人要走前,李元卿看着街边的摊子,又抬眸看着曹县尉,“把人摊子都弄翻了,桌椅都弄倒了。不扶一下,道个歉?”
  “扶、哦哦哦哦,扶一下。”曹县令对着摊主抱拳,“对不住啊老人家。”
  天黑了,李元卿还站在衙门口和一老头说笑。
  宁觉倚在正厅的门框上,抱着x。不高兴。
  感觉到身后y风阵阵的李元卿结束了和老头的对话,一转眼对上宁觉那臭黑的脸se,心都颤了颤。吓si了。
  “你都没谢我。”宁觉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以美se取悦人…要紧的是换取筹码…
  眼下,是不惜一切x1纳可以用到的势力的时候…
  李会卿那日的话在脑海中回荡,李元卿笑了。
  “我备了谢礼呢,煲了汤。”
  “真的啊。”宁觉亦步亦趋跟在李元卿身后,笑得相当不值钱。
  李元卿坐在竹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桌面上的红泥小火炉,白瓦锅咕噜咕噜,不断有泡沫溢出。莲藕排骨汤香气四溢。
  “还没开吗?”宁觉没烧过水,好歹热过酒。
  “啊?哦哦。好了。”李元卿用布垫着,揭开锅盖,给宁觉装了一碗。
  冬夜,鲜汤,ai人在侧。这一切真的会给宁觉幻梦般的错觉。因宁家祸乱朝野、鱼r0u百姓而厌恶,因宁家权势滔天而奉承。宁觉和李元卿在极微妙的点,心照不宣地保持平衡。这注定是一场要醒来的梦,二者不共戴天、你si我活。这难得的幸福美满,会很短很短,需要宁觉一刻不停,想尽一切办法抱柴续火。
  直到看到自己面前的县令官印,李元卿才相信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宁觉。
  “为什么?”
  “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我没想压你一头。”他也没拦着就是了,宁觉继续说,“你的才华在我之上,我相信你能为余州百姓做很多事情。这权力本该是你的。”
  虚假的自由,虚假的赋权,官印即使在李元卿手中,宁觉也随时都可以收回。宁觉的有恃无恐来自于宁家,宁觉不用做什么,也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向正好压李元卿一头的位置。即便如此,即使是虚假的,一时的,被牵制的,这对李元卿而言,也是给脖子上的绳索松了一截。
  李元卿沉默着,从宁觉手心拿走官印,指腹抵住尖角,看着他,说了声谢谢。
  以李怀远等数位大臣领头的变法开始时,宁觉在织蚕丝。
  “慌什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宁皇后将火红的山茶cha入如云发髻,嘲笑菱镜中的宁高翰。
  “分田地、减赋税、去恩荫,能一齐想出这些昏招也不容易。自己要吃糠咽菜,还要别人陪他一块。神智不清。真把那群伪君子只存在口中仁义道德当真了。也好。能给我看这种作茧自缚引火烧身的大戏,也不亏我这十年对李家的容忍。”宁皇后的眼尾上扬,低眸看人时自带三分凌厉,嗤笑时上翘的唇角,又有着无可b拟的明yan。
  “娘娘,太平会有动静。”宁高翰仍旧不安,“我们真的要动手吗?”
  “那些世家贵族皇亲国戚可不是si的,看戏就是了。”宁皇后就势斜倚在梳妆台上,斜眼看着宁高翰,媚态尽显。“我宁家少主可是很支持李家的。动静,不能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宁觉…是不是也太惯着李元卿了。”
  “五年内,李元卿不si也得成宁家的
  菟丝花。即使是喂不熟的狼崽,也得乖乖跪着当狗。由他去。就凭他,翻不到天上去。”看着桌前锦盒中匀润明华的南海珍珠,宁皇后拔下金属护甲,捻起,“啧。李元卿…低头学乖倒挺快。我还真当是什么刚正不阿的绝世明珠。也好。一折就断一摔就碎,有什么意思。在我手下,以后有的是东西可学。”
  “对了,李元卿那小青梅接触得怎么样了?”
  “别说了。”宁高翰摆摆手,“和李家其余呆鹅一样。金银财宝,权势地位,都油盐不进。”
  “弟弟啊。”宁皇后深叹一口气,将珍珠抛却,“ai这些的人,谁进李家啊。”
  “八岁分离,十年未见,重逢第一天就亲密无间如胶似漆。素来不沾红尘的翩翩公子原来是为幼时青梅守身如玉。话本都不敢这么写。他们是装的,贺含真是来替李家在后院纵横捭阖的。”宁皇后手捧着下颌,看着宁高翰,好看的眉挑起,“好弟弟,李家教李元卿g引你儿子,礼尚往来,你也叫人去g引人媳妇啊。”
  宁高翰愁眉苦脸,似乎仍旧不明白。
  “叫人开宴。把全城的俊男美nv都请来,叫个机灵点的注意贺含真的动向,特别是要注意贺含真看哪些不需要结交的人多。不到二十的少年,除了你家那个真呆鹅,红鸾星动得都一闪一闪的。”宁皇后说,“贺含真不像经过人事的,必要时候上点药。她不是骨头软的人,不太会为这点子事趴下去。不要威胁,装乖卖巧扮委曲求全,日后再慢慢接触也行。”
  “臣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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