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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是鬼出来活动的时间,他们惧怕阳光,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黑暗之中。
  “叮铃——叮铃——”细微的铃铛声在空旷的山林间响起。
  男人一头利落黑色短发,眼睛处蒙着一条白巾,鬼杀队服外面穿着黑色羽织,袖口和衣摆处绣着眼睛状暗金纹路,并不诡异反而显得神圣,腰间挂着一把纯黑的日轮刀和一串小铃铛。
  一只乌鸦飞来,停留他的肩。
  男人开口,“到夜晚了么。”他的声音低沉,尾音带着几分缱绻。
  鎹鸦从喉间发出一声咕,鸟喙轻轻碰了碰他脸上的布条:“北东,金五山,极其危险!”
  “嗯,我知道了。”男人用长着厚茧的手指取下布条。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一双浅金色的眸子,眸光微动间眼中星河流转:“那么,出发吧。”
  ——
  溪边树枝落下最后一片枯叶,顺着溪水往下流,突然入溪的湿衣服将这片枯叶压入水中。
  入秋的溪水将拿着衣服搓洗的手冰得微微发红。这双手的青年略显瘦弱,但是眸中含光,干净透彻。
  一只乌鸦扇着翅膀飞过来,停在了小溪对面的石头上,扭着脑袋盯着他。
  青年冲乌鸦抿唇一笑。
  乌鸦打量了片刻似乎是在判断什么,突然起飞在他前方飞翔:“救救,伊伊!”
  彦昱诧异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盯着会说话的乌鸦瞧。
  “救救!”它朝着飞来的方向飞去。
  彦昱犹豫片刻,将衣服放回木桶,朝乌鸦飞往的地方赶去。
  “伊伊!”
  男人勉强睁开眼,白日的光线让他的眼睛刺痛难忍,只能看见一团黑影朝他飞来,停在了他手肘边。接着他听见属于人类青年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彦昱看见乌鸦停在了一个男人身边,这个男人背靠大树,身上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最严重的是腹部,似乎被什么野兽撕裂,不过好在因为使用了呼吸法而没有大量的血液流出。
  没有存在感的系统提示他找到了目标人物:君藤伊
  但是彦昱现在不敢上前,因为君藤伊手中还握着刀,如果意识不清晰极有可能会伤到他。
  君藤伊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松开手中的刀,主动开口,嗓音略显沙哑:“能将我送去医馆吗,非常感谢。”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君藤伊听见了跑远的声音。
  是吓到人家了么?君藤伊苦笑一声重新闭上眼睛,倒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盘算着恢复一下体力就离开。
  昨天晚上的那只鬼实力强劲,而且狡猾,见打不过就想逃跑,他追杀那只鬼追到这附近才斩杀成功。小墨,也就是自己的鎹鸦担心自己,没去送消息,也就和后勤队暂时失去了联系。
  无需多言,小墨主动飞上他头顶的树枝替他望风。
  没过多久,青年去而复返。君藤伊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将擦拭伤口附近的毛巾放在木桶壁上,彦昱埋头处理起伤口,好在他知道白月光没一个省心的,早早就在家里备了药物和纱布。
  他将人小心翼翼扶起来。君藤伊清晰感受到青年对自己的慎重,柔和了眉眼:“谢谢。”
  鎹鸦飞过来落在青年左肩,打了个弹舌:“谢谢。”
  ——
  老郎中正在小医馆里打着瞌睡,有人进来敲了敲他撑头的桌子。
  他迷迷糊糊睁开:“啊,是你啊,小哑巴。”
  小哑巴就是彦昱,他是孤儿,大概是因为天生失语才被遗弃,还是婴儿的他被一个老人捡到养到了七岁后老人也去世了。
  没有人教他手语,此时只能比划手势让郎中看明白。
  “有人受伤了?”小哑巴经常从山上采药卖到老郎中这里,老郎中还是能看懂一些的。
  彦昱点点头,虽然自己处理过一遍伤口,但是还是得让专业的人士去检查一下才放心。
  老郎中背上药箱道:“走吧。”
  ——
  彦昱的家里镇子远,周围人烟稀少,好在视线开阔。
  小墨站在屋檐上,一眼就看见了往这边走过来的两人。它翅膀一展,飞到了青年的肩膀上,歪头蹭了蹭他的脖子。
  “鎹鸦?”老郎中见多识广,一下子便认出来了,“那个人是鬼杀队的。”
  青年回他一个迷茫的眼神。
  “你这小子。”老郎中无奈摇头。
  彦昱的屋子内没有多少家具显得空旷,但收拾得很干净。有些陈旧的桌上放着一本泛黄页脚磨损严重的书,窗台上摆着一个有缺口的碗,碗里种着一株郁郁葱葱的植物,随着秋风微微摆动。
  君藤伊一直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察觉到有人进来立马睁开眼睛,室内光线没外面亮,君藤伊的眼睛不再那么难受。见到是那位青年和一个类似郎中打扮的老人才放下手里的刀,再一次闭上眼睛。
  检查完病人状况,老郎中收起药箱,对彦昱道:
  “伤口处理得不错,我再开几副药,你晚上多注意点,有可能会发烧。”
  彦昱点点头,拿出装钱的木盒,想将看诊钱给老郎中。
  老郎中摆手拒绝:“人家是救人杀鬼的,这钱我不收。”
  彦昱自然是不肯的,老郎中最终以太阳要下山了为由离开了青年家。
  送走老郎中,彦昱扭头去看君藤伊,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如果不是胸腹有细微起伏,模样就像死了一样。
  彦昱去到厨房准备烧火做晚餐,鎹鸦飞到窗沿上盯着他瞧。他拿出些豆子放着窗沿上遂没再管了。
  鎹鸦看看豆子又看看青年,最终低头啄了起来。
  彦昱煮了粥,端到了桌上。青年只是轻轻碰了碰君藤伊,对方便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就像没有睡着一样。
  君藤伊被青年扶起来,接过彦昱递过来的粥。就算受伤也掩盖不住君藤伊温和高雅的气质,脊梁笔直,虽端着盛粥的瓷碗,却仿佛是端着什么古典瓷器。
  他温声道:“谢谢。”
  青年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喝起了粥。
  太阳快下山了,房间内的光线更加昏暗,不过君藤伊的视线更加清晰,他白天只能勉强视物但是夜晚却能将一切看得异常清晰,如同白昼。
  他终于看清了青年的模样,青年皮肤白皙,身型瘦削,侧脸可以清晰微颤的浓密睫毛,从袖口处露出的手腕和手都十分赏心悦目和脆弱。
  目光移到青年微红的薄唇,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不能说话吗?”
  彦昱转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摇头。
  君藤伊手指轻扣碗底:“抱歉。”
  青年拘谨的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君藤伊心下惋惜,如果不是失语,青年怕是会极其受人欢迎,也不至于生活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
  夜色渐浓,君藤伊对正在打地铺的彦昱道:“夜凉,还是我睡地上吧。”
  彦昱连忙摇头,自己怎么可能让一个伤患睡地上。
  “那如果不介意,你与我一起睡吧。”
  哑巴青年怕压到他的伤口,还是摇头。
  就像是知道彦昱心里想在什么,君藤伊道:“这个床可以容纳两个人,不会压到的。”
  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彦昱小心翼翼的上了床。他没什么朋友,还是第一次和他人如此亲密,难免动作有些僵硬。
  靠近了,君藤伊闻到身旁人身上的淡香,像是春日微风,如同青年给人的初印象一样。
  和彦昱一样,他也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原以为自己不会轻易睡着,但是他却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快进入睡眠。
  半夜君藤伊果然发烧了,失血过多的苍白脸颊上生出病态的酡红。彦昱睡得浅,发现身旁人状态不对后,便悄悄下床打水用毛巾给他降温。在此期间男人都没醒过来。
  天光露出一抹光的时候,君藤伊睁开浅金色的眼睛。身旁的青年还在熟睡,就算睡梦中神情也有稍许疲倦。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额头上盖着的毛巾,还带着湿意,知道是自己晚上折腾到了青年。
  传递信息的小墨此时刚好飞到床边窗口,组织让他先好好休息,等彻底恢复了再安排下一次任务。
  “嗯,辛苦了。”君藤伊眯起眼睛顺了顺它乌黑发亮的羽毛。
  他察觉到身旁起身的动静。
  “……醒了。”说话间才想起自己和青年还没互通姓名,“抱歉,昨晚麻烦你了。”男人声音沙哑,带着歉意。
  彦昱察觉到男人眼神不聚焦,刚睡醒的思绪有些迟钝,他下意识将手在君藤伊的眼前挥了挥,被君藤伊一把抓住。
  “我的眼睛对光过于敏感,白天视物困难。”君藤伊解释道,然后松开手。
  彦昱取来纱布给君藤伊的眼睛蒙上一层。顺便细心的将窗户关上,以免屋内光线太强。
  “谢谢。”
  君藤伊感觉手心被人拿起。手指在他手心上滑动,微痒。
  【不需要谢谢。】
  写完他便出了门。
  木制的窗台处发出鸟爪悄咪咪的刮蹭声音。
  君藤伊转过头,对蠢蠢欲动的小墨勾唇笑道:“去吧,知道你喜欢他。”
  厨房内,刚将水舀入锅中等待烧开的彦昱听见翅膀扑扇的声音,他转头看向窗外,见乌鸦正在看着自己。青年眉眼染上笑意,伸出手想去摸摸它。
  小墨“哒吧”一声,低下脑袋任由青年用手指在它脑袋上轻揉。
  清晨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的五官。这一幕温馨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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