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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追溯到2007年。
  那个大街小巷传唱隐形翅膀的07年。
  在这个冬天,天使误入k的陷阱。
  折掉了羽翼。
  c城,西南的明珠。
  c城秋天总是格外的短暂,秋日薄暮,大雁南飞,人与暮色俱醉。
  雁过之时,绿意不减,空气中却有了几分凛冽的味道,寒意悄悄的将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包裹了起来…隆冬降临。
  冷瑟的寒风翻过小山,吹散雾气,竟给这座城带来了几分少有的清明。
  北方大老板总喜欢在南方置办房产,到南方过冬避寒,可莫莫说人生总该看场雪吧,就算不为此生共白头,也为人生不白活一场,开开眼界。
  这年刚入12月,莫莫就组织了一大帮厂牌兄弟北上看雪,k则留在了c城。
  半个多月下来,他们雪是没看到一点,酒倒是喝了不少。
  相聚,于二十来岁的青年来讲本就不需要理由,更何况今日过节。
  平安夜。
  天还没黑呢,染着各种颜色毛的青年人就找好了今夜消遣的好去处。
  酒桌上自然安静不到哪里去,一巡过后,酒精上头,一行人免不了一顿瞎咧胡扯,对着月亮鬼哭狼嚎什么兄弟宣言。
  莫莫酒量小。
  他说自己不爱喝酒,朋友总笑他是酒桌上的小趴菜…小趴菜又如何,他向来都是最会卖乖的一个。
  哪怕身处外地,莫莫也不忘向他的“孤寡”老大哥问声好。
  舒樾入圈早,说唱硬核,人脉广,挥金如土,早已是圈内默认的老大哥。
  他为人仗义,在圈子里说话是极有份量的,想与他结交的自然不在少数,哪怕是为了跟他套近乎,不过由于他性子冷话少,所以没有几个会真的找上他闲聊。
  但是莫莫会。
  莫莫他爸是菜市场城管,他妈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莫莫呢,深受家庭的熏陶,从小就是碎嘴子一个。
  他妈给人牵了大半辈子的红线,突然有一天,被确诊为癌了,得知此事时,莫莫还在职高里学修汽车呢。
  这下莫莫也不用一门心思逃课了…
  癌症,一听就是花钱多且难治的坏病。
  莫莫偷偷去网吧百度癌症的治疗过程和费用,腿都吓软了。
  那一刻,他的天塌了,山崩地裂,他甚至做好了卖血救母的准备。
  这病花钱多…他那没有什么值钱的,一把破吉他,还是他十七岁生日时,父母送他的礼物。
  那时候,他跟他妈和老汉说自己要当rapper,他妈和老汉不知道什么是“rapper”,就连夜去网吧百度,又连夜要打断他的腿,他妈一边哭一边往死里打他说:
  “幺儿啊,强奸犯可不兴当啊,这个犯法啊!”
  原来,他父母不识得英语,把“rapper”搜成了“raper”。
  再后来,他过生日,父母给他买了一把吉他,说只要不犯法,干啥都行。
  十八岁半的莫莫心一横,妈的,妈都要没了,还学屁的音乐啊,当即抄起吉他走出了家门。
  遥远的梦想啊,终究会败给现实。
  他才十八岁半,难道他的青春就要逝去了么?
  莫莫永远忘不了那个昏暗的午后,他拖着软了的腿,焦急地找地儿卖吉他…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难道梦想与现实,真的不能兼得吗?
  天不早了,他决定去夜市碰碰运气,却意外的收到了一张救命的传单。
  那是一张c市举办rap大赛的传单,第一名奖励两万元。
  那一刻,他真的感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他对那两万块势在必得。
  在那里,莫莫认识了胡景延,胡景延告诉他只要上台哭经历就行,自然会有心软的主儿为他的悲惨买账。
  然后,莫莫真的拿到了钱!整整五万块!不过不是奖金…而是大名鼎鼎的k对他的单方面援助,k说愿意带着他一起玩说唱!
  他妈妈的病好之后,k才告诉他,其实他唱的很糟,一团糟…
  哦,是的,他妈妈的病治好了。
  没错,看病不要乱百度。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莫莫还是很感激舒樾和胡景延,他想没什么比雪中送炭更让人温暖的了。
  莫莫是个会喘气的话篓子,他喋喋不休地向舒樾吐槽北方这该死的天气。
  下午六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寒风裹挟着夜色催促着人们快些回家…
  舒樾沉默不语,他借着路边的小灯,长腿迈过门口积攒的水洼,走近门头房。
  他抬头一看,灰墙红字,幸福菜馆,也算是有个门头。
  舒樾并没有驻足,而是带着一身寒气走进了这家菜馆。
  夫妻店,老板炒菜,点单上菜擦桌子都归老板娘一个人管。
  老板娘只有两只手,这会儿她正忙着上菜呢,哪有闲工夫招
  呼舒樾?
  她见空抛给舒樾一个本子,随后指了指厨房外面的蔬菜,堆着疲惫的笑脸,发出干哑的嗓音说:
  “我家没有菜单,家常小炒都能做,您自个儿看着写哩。”
  就这样,舒樾几乎自虐似的默写出了那夜所点的所有菜式,字迹张扬而又清晰,而后,他抬眸问老板娘:
  “有山药么?清炒一盘。”
  舒樾山药过敏…
  听到这儿,莫莫沉默了两秒。
  莫莫那儿热闹,不一会儿就有人招呼他去喝酒,莫莫装腔作势狐假虎威地说自己在跟k哥打电话。
  听到舒樾的大名,那人直接蔫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对着电话叫了一声哥,灰溜溜地逃走了。
  零几年的时候兴过洋节。
  平安夜,也算半个节,k无心为难小孩儿,也就放任他们疯了。
  晚上六七点钟,正值饭点,小餐厅客流量大,热闹非凡。
  来这吃饭的多是底层人群,工人居多,哪怕身处隆冬,也总是汗漉漉的,一天天忙得很,喝水的功夫都不见得有,更别说过甚么洋节了。
  三两工人下班,整瓶二锅头点俩小菜,好不热闹。
  喝酒吹牛,普通人平凡的一天。
  舒樾身穿黑色羊绒大衣,双腿交叠,左手五根手指,四枚戒指,指节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气质非凡,无论远近,都像是名画中的贵公子,亦或像是中体察民情的有钱人…总之,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事实上,他确实是个贵公子,也很有钱。
  父亲是c城着名的地产大亨,母亲是知名的钢琴家,大她四岁的姐姐是新兴it行业有头有脸的领衔人物。
  当然了,他自身能力也不赖,三十不到的他,已经参与了大几个的城市规划项目。
  格格不入嘛,也是有的。
  无论是电话那头的嘈杂,还是电话这头的热闹,都与他舒樾毫无关系。
  舒樾,孤家寡人一个。
  他不需要为一家老小的生计而辛苦奔波,同样也没有爱他的情人。
  “送过去了么?”
  “送过去了么?”
  舒樾耐着性子听莫莫絮叨了二十分钟,才沉声问道。
  药?送给谁,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送…送了。”莫莫尴尬的挠了挠头,立马又说,“哥,你心里也有点数,阿泽太疯了,二杆子嘛。你吧,也赶紧找个知心人吧,十冬腊月的连个欠你热暖被窝的都没有,不安逸。”
  “你展劲努力做音乐,我不消需要。”
  舒樾不需要莫莫地说教,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期间,老板娘上了几个菜。
  舒樾这身段这气质,混在城中村的小餐馆里想不被注意都难,更何况他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舒樾身量很高,一米九一,搁南方格外扎眼。
  他身板结实,肩宽腰窄,妥妥的黄金倒三角身材,相比农民工的忙碌,舒樾有大把的时间进行身材塑形与管理,无论是肌肉塑形还是形象管理,他都做得无可挑剔。
  舒樾五官坚毅,鼻子高挺,断眉,美式圆寸,与周遭憨厚务实的农民工不同,舒樾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野蛮”二字。
  太an,太凶了。
  面对这座大佛,老板娘多瞅了几眼,心里啧了几声,不是一路人,并未主动搭话。
  烟味、酒味、汗味与饭菜的味道混杂到一起,并不好闻。
  舒樾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他有些后悔走进这家餐馆了。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后悔,因此,他不准备多呆。
  他匆匆起身,刚准备结账走人,餐馆就挤进了一群新人。
  为首的像是个工地上的官儿,被一群工人簇拥着,老板娘热情地上前搭话,说自己一会儿要好好的与这位领导喝一杯。
  人间百态,挺有意思的。
  “捡到钱包…要交给警察叔叔的你!不对的!不…不是你的!你这是…偷!”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陡然响起,舒樾转身,果然看到了一只焦急的小东西。
  为什么说是小东西呢?因为他真的很小,年龄不大。
  舒樾心想他应该是个男孩吧,但作为一个男孩,他真的有点太小了,那是一种与年龄无关的小,不仅仅在指年幼。
  他身高有一米七么?啧,也就一米六出头吧,扔男人堆里看不到头的矮,骨节也小,与其说他像小姑娘,倒不如说他适合与小学生站成一排,才对劲。
  他长得也瘦,巴掌大的小脸不可爱可怜,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倒是挺大。
  男孩红着脸,拦人不让人走,说话结结巴巴的讲不清楚。
  舒樾再一看,被拦住的人往裤兜里塞的,不是他的钱包是什么?
  “你这个小怪物,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人急了,横冲直撞的往男孩的脸上甩了一巴掌,气急败坏地大斥道。
  小东西…舒樾一晃神,没有拦住,男孩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多了一道新鲜的巴掌印儿。
  舒樾不知道是灯光的问题,还是小东西本来就这般白,总之白的发光,跟粒小珍珠似的,惹人怜爱。
  那人是跑不了的。
  舒樾一手拽住了那人的胳膊,将男孩挡在了身后,他轻蹙眉头说:
  “道歉,向他道歉。钱包是我的,我的钱包掉在了地上,你企图占为己有,实际上,你也这样做了,只不过被这小孩当场抓获了,如果你不服气,要讲凭什么说钱包是我的?凭钱包里有九百二十一块五的现金,五张银行卡,夹层里有一张纸条正面是淘岸街k,反面是海阳路二百一十六号薛子烧烤。哦,里面还有我的身份证,我叫舒樾,舒世奇的舒,树荫樾。”
  舒樾一手制服小偷,他头脑冷静得可怕,不急不躁条理清晰地说道。
  此时,他们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其中有胆子大的,直接从小偷的裤兜里找出了钱包,当着大众的面儿,掏出钱包里的东西,一一核对。
  无不对应上。
  “现在,可以向这位小朋友道歉了吗?”
  舒樾冷着脸再一次问道。
  事到如今,小偷只能认错求饶,舒樾心烦,没心思深究,压着人给男孩道歉,在一阵喧闹声中将人放走了。
  且,他有私心的。
  “痛不痛?”
  舒樾几乎不假思索,就用手掌包裹住了男孩脸上的巴掌印儿,低头弯腰询问道。
  男孩也是,明明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还非故作坚强地摇头,害,口是心非的小孩儿。
  “请你吃饭好不好?”
  男孩的眼神亮了亮。
  啧,两眼放光的眼神,舒樾不是第一次见,可散发如此纯真光芒的,舒樾实属是“活久见”了。
  “唔,不可以的…阿衾要去刷…盘盘!都刷干净!”
  呵,小玩意儿还会拒绝人呢。
  舒樾轻抚那道印儿,问他在哪里刷盘子。
  自称阿衾的小东西支支吾吾。
  “给我家刷盘子。”
  老板娘算是见识到了舒樾的本事,主动与舒樾搭话,向他说明了阿衾的基本情况。
  原来阿衾来自江南水乡,怪不得声调这么软。
  阿衾父母早逝,他跟着奶奶长大。
  奶奶走后,大伯不顾阿衾意愿,强行将阿衾带到了c城照顾,阿衾在大伯那里过得并不好,大伯后又以家里孩子多,照顾不来为由,将阿衾逐出了家门。
  春去秋来,阿衾的生命力还算顽强,在冻死在陌生的街头之前,被老板娘发现。
  老板娘说这小孩儿勤快,白日里捡瓶子纸壳,晚上就来店里刷盘子,能吃苦。
  舒樾常跟下面阶层打交道,自然知道他们生活的不易那么瘦小的一只
  “我一个人吃饭,陪陪我好不好?”
  舒樾揉了揉男孩软趴趴的头发,不禁引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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