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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这并不是跟踪狂业务的一环。
  培根那里讹诈不出更多消息后,我就把筹码全押在了秦信这狼人小子身上。偏生犬科鼻子耳朵都灵得很,派出去的人被绕路绕得团团转转。导致现在最明显的线索是秦信疑似喜欢便利店里十块袋装薰衣草型沐浴露,报告的人和听报告的人都悚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开始重新评估变态程度。
  托了这帮没点大用的人办事,我的进展由突飞猛进骤然刹车,再倾心交付,只怕是要直接入土为安。
  所以我不得不重拾业务。
  与此相对的是,秦信身上那点天使的感应却越来越重,重到让我觉得这小子是在欲拒还迎,每天不走寻常路用三步上篮的架势来翻墙其实是在吸引我的注意。交谈了一下发现这呆子完全没意识到,作为一个鼻子灵敏的兽人,连自己身上留下的天使的味道都感觉不出来,应当是当舔狼给活活舔没了脑子。
  再明显不过了,即便秦信是想方设法藏着的,但是那个天使从秦信这里感应到了我,并且想见我。
  我看着秦信毫无觉察地接过烟,浑然不知头上枝繁叶茂。
  这段时间我经常在塔兰底下的公司走动,三言两语也和秦信混熟了。知道这个乖乖仔不仅在黑道里打工,还有份便利店的兼职,很符合塔兰底下半黑半白的阴阳风气。秦信偶尔跟我过过拳瘾,打得很是合法合规,白衬衫半点不脏,仿佛天上的神仙来体验生活。有回有幸撕烂了他的袖口,就眼睁睁看着他从破旧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针线盒。
  我一方面有零星分布的罪恶感,一方面觉得这人脑子有泡。
  好在问到跟踪的人的时候,这头小狼崽呲了呲牙,转头问我是不是这个组织的考核任务。
  我笑嘻嘻点头说是上头派的,将这口荣誉大锅抛给塔兰。
  秦信身上的力量也很矛盾,即便隐身,他也能察觉到他人的存在,但是更接近于凭借原始的气味,而非神力的察觉,他比我见过的兽人更加原始,力量上也更加弱小。我留了个心眼,要培根去查查他们兽人团伙自己的返祖现象,被极有集体荣誉感的某只大呼小叫了半天。
  等我领着秦信在酒吧里豪点了三杯白开水之后,培根终于没了声。
  秦信对于细节同样敏锐,他喝水的时候指了指我的肩膀,问那里的伤口为什么一直没好。
  我扯了扯嘴角,肩膀上的伤是走之前约书亚给我留的,结疤的时候又疼又痒,这劲儿实在不如纯痛或者纯痒,我没那耐心,每天早上都把刚结好的疤撕开了。血次呼啦的豁口贴着衣服,约书亚指责过这个习惯好几次,万分没品地欣赏不了这种战损的破碎感。
  要是现在他在,应该不吝给我留个对称的翅膀,冠名为装逼的代价。
  秦信看我老半天,淡淡转头:“想就去见。”
  我复活做语文的能力理解了半天,才明白被莫名归为同类了。
  气了一会的火不知道往哪撒,最后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想他了。不过和撕开伤疤就可以缓解不一样,想得心脏又疼又痒,又不能抓。
  想他泛着生理泪水的微眯的琥珀瞳,想他内射时微颤的腿部肌肉,想他身上的冷松香味,还有他沙哑的嗓音。每晚回家,我都习惯了等待一声不耐又克制的“回来了”,然后将这只爪牙锋利的温暖大猫抱在怀里。
  我哼笑了一声,任由这陌生的领悟成为习惯,占据脑海。
  即便如此,跟踪秦信也没有很大难度。具体体现在我跟到差不多进了个院子,他抽了抽鼻子冷冷说了声谁,然后就被我一巴掌抽晕了。
  多亏这几天和我练拳的成果,即便身后尾巴虎虎生风,也扛不住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初识社会险恶的小狼崽子还在地上展示倒头就睡,院内漏风的门就打开了。我拎着他的领口抬头,就看见一双冰凉的眼睛。
  之所以是冰凉的,是因为面对一个帅炸天劫匪和一只软趴小狼,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任何波动。其次是因为天使的感应,这只天使肯定和火之类的神力无缘,更像是在小狼身上加持buff一样的冷劲。我的神力来源是光,所以整体是金色的,这个人身上却只有一些零星的,无法压抑的四散的白色碎片。
  应该是雪或者冰,过于微弱了,感受不到。
  这个人也是霜雪一样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穿着和高冷调格格不入的小猫睡衣睡裤,显得有些滑稽。脸和小狼截然不同,是个已经长成的轮廓,说不上锋利,却也称不上讨喜。
  我看向他的腿脚,那里用石膏包裹,右腿没有小腿,翅膀即便没有展开,也会是一截断翼。
  我眯了眯眼:“好巧。”
  如果原身父母在,说不定会认识,但是毕竟我是一个恶魔养大的,主打一个六亲不认。
  疑似三姑六婆大队的天使张开了他的右翼,一半美丽如钻石汪潭积蓄倾泻的羽织,却也仅仅蔓延到中间,一个黑色的脑瘤一般的内核镶嵌在了中间,从翅羽的一半开始,就被蛛网一样的稠墨缠绕,皮下的棱骨清
  晰可见,像是活生生砍下了天鹅的翅羽,接上了蝠类的尾翼。
  “我等了你好久。”话语也是清棱棱的,和屋檐下的冰柱一样。
  古魔被偷走的一半力量,被天使强行驯化,来弥补他剩下的残肢。
  这是个狠人。至少我在书上听说过,天使和古魔的力量天生相冲,即便是在记忆里靠近,我都已经感觉臭不可闻,这人还能把大便往身上抹,真是吾辈楷模。
  天使很美丽,但是美丽得过于标准,甚至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点。他推着轮椅转身往回走,我提了提手中的小狼:“这位难缠的护花使者怎么办?”
  “将他放在那里。”像是碎裂的冰湖的声音,脆弱又不含情感,“明天他会醒来。”
  等我走近,这位天使前辈有些不满地按了按脖子,我清晰地看到了脖子上的狗咬印,有些玩味地勾了勾唇角,想着小狗倒也不是净倒贴。
  “我需要古魔剩下的一半力量。”天使说。
  我挑了挑眉,按照这个内核侵蚀的情况来看,现在应当还是留有剜去的余地,但是天使显然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残缺的天使,那双冰一样的眼睛无神又准确地抓住我,执着地重复:“我需要剩下的一半,来修复我的翅膀。”
  “剩下的一半,可不止可以修复翅膀。”我双手抱胸往后靠,觉得秦信抠得很细节,比如这个用报纸垫脚的塑料小板凳。
  “你是怎么夺下那一半力量的?”我撑着下巴问。
  天使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只需要带着我去,剩下的一半我会自己拿。”
  我没有说话,半天以后,天使才开口:“我的神力已经不够了,只能拼一下。”
  这个天使估计是从象牙塔里丢出来的,和秦信呆久了一个调性,半点谈判的底子没有,只能攥着底牌祸祸。对付这样的甚至不必绕弯子:“靠神力可以抢?”
  “不可以。”天使皱了皱眉,显然为我轻率地下结论和直行道逻辑感到不满,“只有纯净的灵魂可以承接,你的有些脏。”
  或许是意识到了这是在谈判并且自己处于下风,天使的有些卡了一下才补充上来。
  我感叹他的仁慈,自动忽略了评价,抓住关键问:“什么意思,纯净的灵魂?承接怎么承接,直接抢过来吗?”
  “古魔的力量,无论是继承,还是夺取,都需要一个纯澈的载体。因为他的力量本身,过于肮脏。”天使眼神闪烁,“对于有力量的纯净者,可以尝试夺取,如果是古魔继承需要,则通过肢体接触即可。”
  我感叹了一下这个奇怪的设定,深刻觉得这是原文作者为了搞黄合理性搞出来的,只是后期填坑的时候给忘了,导致这个线索七零八落的。
  “雷克斯,属于纯净的灵魂吗?”我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
  天使点头,对我抛出的鱼饵咬钩就上:“这一家的孩子的父亲是最虔诚的信徒,延伸至上是我们最初的传教士,因此天使会给予初生的孩子这种殊荣。”
  我忍住了给他一脚的冲动,为这个殊荣气得笑出声来:“家破人亡的殊荣吗?”
  一个殊荣,让约书亚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天使没有回话,但是他波澜不惊的双眼似乎能够自动传递场面话。
  我有些想约书亚了,想去给他建的避风港再看看他。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示意天使安静,塔兰的声音响了起来:“雷克斯不见了。”
  “他身上有我的气息残余,东庄a座。”
  东庄a座是暗语,指的是东方向的第一个运输港。我转头冲天使笑了笑:“最近闹心孩子太多了,我先考虑考虑。怎么称呼?”
  我问的是天使的称号,霜白的天使却抿了抿唇,犹豫道:“秦羽。”
  听塔兰的语气不大好,估计是想起来了雷克斯身先士卒的举动有几分我这个军师的功劳。好在秦信的小破院子离港口不远,我随手撬了一辆路边的摩托,打电话让手底下的人留意了一下,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这里是兽人的地盘,我随手变了个黑豹的耳朵,好在这边晃荡的基本都是被压榨的底层劳力,还没有法术高明到一眼鉴真。远处货运船上的全副武装的兽人就更拿不准了。但好在刀锋这边货运往来不少,基本也都是兽人来押运船,我跟着伪造过过关手续,所以到底对里头的结构比较熟悉。
  正想着塔兰那没用玩意是不是堵车了,一条淡黑的尾巴在眼前晃过。
  即便在伪装,彼此之间的威胁性也能一眼摸个九成。我抬手向后肘击,被手肘抵住,暗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晚了。”
  我收了手,转头看向穿着运送服伪装成普通员工的塔兰,乌青的头发变成了黄色的杂毛,戴着白色沾灰口罩,碧色的眼睛藏在护目镜下,显然偷来的衣服不是很合身,全身训练良好的肌肉紧紧绷着,就刚才手肘挡住的一刹,胸前扣子又开了一颗。
  我欲言又止,感叹了一下塔兰几近于无的伪装技术和毫不思考的大脑:“这身运输
  装是外层员工,潜入的话我们得伪装成那些拿枪的人。”
  “他们大多数是外雇,兽人多数,来自底层,互不认识。”我娴熟地掐表,“海面的红灯还没亮,他们还没交班,赶个趟吧大少。”
  塔兰跟着我抬手劈晕了队列末的人,前头的人察觉到了回头,我笑了笑:“家里有人生病,太急了,抢个班。”
  护货的外列班子是最容易攻破的,尤其是保密性强的货运,兽人一般会从附近海港贫民区直接捞现成的劳动力。同样有危险也是外列班最先上。对于上面杯水车薪的代价却可能是这帮人的买命钱,因此哪怕是九死一生的名额也可以用来饥饿营销。
  塔兰也想有样学样,前头的一个山羊角的枯瘦中年人看不下去拦住了:“刚才点头的时候差了一个,就这样替也没关系。”
  塔兰沉默地跟在这队贫民窟老弱病残拔高个的队列里,隔了很久才感叹:“我都快忘了。”
  “原来这个队列叫‘早归’。不是兽人也可以加入。”塔兰淡淡叙述,但是很擅长在关键处留悬念,毕竟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追忆往昔的。
  如果是平时我可能毫不犹豫地给他一拳,但这只队伍已经开始向前走了。装备齐全的人是属于核心运支队,外列班只能分配到最简单的手枪,塔兰的大手拿着格洛克像拿着积木玩具:“相信我,对着脑门一枪说不定对方还能继续搏斗半小时,属于白送小彩蛋。”
  我正想让他拿着白送小彩蛋呆着凉快去,塔兰忽然比出噤声的手势,前面的队伍已经不见踪影,我们推开了旁边舱门,里面好险是个货架,才不至于来个开门红。
  我正想开口吐槽这过家家式潜伏技术,外面的声音已经响起。
  “这一趟运到哪里?一个月,可真他妈久。那个货物应该半途就要卸下吧。”
  “妈的,上头指明要的玩具,派过去就得调教好,又不准下面的人玩。”
  “偷偷来一炮应该不会怎么样吧,洗干净不就行了,上回乔光凭手指也让那贱货骚叫。”
  “你想掉脑袋吗,安泊!”
  我还没行动,塔兰已经冲上去用尾巴搅住了两个人的脑袋,周围有一个巡逻员,我给枪口套了消音器击中膝盖后手动敲晕了。那边塔兰似乎已经问出了下落,那两个人的脖子在空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尸体被抛进海里。
  “你是我的最佳搭档。”塔兰吹了个口哨,我恨不得把他打晕自己执行剩下的任务,难怪这厮吹嘘说自己向来是个独行侠,想来搭档有九条命也不够挥霍。
  “七号仓。”他走在前面,我模仿前头两人的衣服变了装,好在塔兰那头黄色杂毛比较大众化,才不用发挥他疑似随时会露馅式伪装技术。
  “核心队列的也不是很熟悉,但是没外列这么宽松。”我边回忆边说,和塔兰对了几个暗号,“刚才那个人叫安泊,是兔兽人,我可以稍微模仿气息,不能保证不会露馅。”
  塔兰不知从哪抢来了几支步枪,挥手给了我一把:“我的那个是个蜥蜴,尾巴颜色差不多,名字叫斯特凡。”
  他冲我眨眨眼:“也不是一无是处吧搭档?”
  如果他用之前那张脸,我可能屈服于美色,但是现在这副模样不可能,还有些油腻。七号仓已经有两人在守,结合之前的话,也可能是在交班。我对了暗号,那两人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还拍了拍塔兰的肩膀:“好好干,斯特凡,上次你妹妹吵着要的小熊偶过完这单就给你。”
  塔兰顿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
  里边的人被铐在一根水管旁边,货运仓里设施简陋,雷克斯双腿张开,白色的内裤剪了洞露出穴口,穴洞里塞着一个圆竹筒,依稀可见嫩红的里肉和里面白色的跳蛋,他双手被绑在水管后面,白色的衬衫被撕碎到腰部,露出腹肌,健壮的胸肌上夹着两根乳夹,或许是因为被命令不能上手,红绳绑腹全身,在大腿侧的结口一并塞入到穴口中,一扯胸前红绳就会发出哼声。
  他的双眼被白色蕾丝带绑腹住,看身上的衣服残片大概能看出来之前穿的是裙装水手服,大腿内侧已经青紫,地上满是黏腻腥臭的液体,乳粒已经肿胀发紫,穴口处淅沥流出液体,显然在之前已经被淫弄了一番。
  小腿处是未破的及膝黑丝,随着身体微微抽搐,脚心满是黏液,透着里面肉色,确实已经调教完好,看到的人都很难忍住。
  我想着这次失踪又得给约书亚道声歉,虽然不知道他对这个哥哥还当不当回事了,塔兰面色发青,好半会才抬脚走上前去。
  雷克斯听到了脚步声,磨蹭着向后退,塔兰踩到地上的遥控,穴内的跳蛋和乳夹骤然震动,白皙矫健的躯体猛然挺立,胯前绑着蝴蝶结的阴茎涨立,淫水随着震动一阵阵射出。雷克斯发出了尖声的哭喘。
  塔兰面色复杂地按下了停止,一切归于沉寂,除了雷克斯面色发红地低喘。他的淫纹发红,身体透着不正常的血色,穴口包裹着竹筒一张一合,身上已经开始显露魅魔的特征,黑色的细线型小尾巴无力地瘫在地上,头上已经
  长出黑色的小角。脸上的锋利消失,只剩下挑眼以及淫欲带来的媚态感。
  显然是古魔这次已经震怒,加速了淫纹的作用。
  塔兰没出声,他走上前按了按乳夹,雷克斯已经退无可退,身体经过调教已经敏感到无可遏制。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想咬断舌头,但是过了一阵又只是将嘴唇咬出血来,别过头去。
  “很喜欢这样?”塔兰终于沉沉出声。
  雷克斯僵了一下,尾巴微弱地颤了颤。半天,我看着塔兰地上黑漆漆的大尾巴缠上了一个细线一样的小尾巴。
  “被这样对待?”塔兰步步紧逼,大尾巴往地上一拍,小尾巴吓得咻地收了回去。
  塔兰嘴上说着,修长的手伸入穴口,洁癖短暂性失灵一样取出了沾满了黏腻液体的竹筒和跳蛋,雷克斯的甬道被摩擦,发出了细小的哼声,腿不自觉地盘上了塔兰的腰。
  塔兰瞥了一眼腰上驾着的两条大白腿,面色不改地取下了乳夹,解开束缚:“早知道这样,我准备的不应该是牛奶和面包,是鞭子和手铐?”
  “又或许是,你回去找古魔,因为只有他才能让你爽?”
  塔兰实力表演了字字珠玑,不,字字诛心,雷克斯脸色骤然白了下来,尾巴收了回去,腿也放了下来,他又咬紧嘴唇,因为戴着蕾丝眼罩不知道塔兰的位置,只能低头不说话。
  “很喜欢这样?”塔兰的尾巴刺入穴口,雷克斯后穴被带着层层鳞片的尾巴刮过,他流下眼泪,拼命用腿蹬着塔兰,塔兰气笑了:“他们就可以,我又不行了?”
  “你不可以。”雷克斯出声,嗓子沙哑干涩,“你不可以。”
  塔兰沉默地靠近,雷克斯没有感觉,只是带着克制不住的断续的哭腔重复,“他们随便,你不可以这样。”
  雷克斯像是从内部破裂的器皿,一条条纵横交杂的裂纹终于扩散到了表面,仿佛只要塔兰一句话,他就会彻底崩塌,他死死抱住双臂,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你不可以。”
  塔兰忽然叹了一声,他俯身揭开了眼罩,雷克斯带着泪意的通红的眼睛终于出现,我想古魔折磨他这么久或许就是为了这个,为了看一把利刃弯折。但即便是在破碎,他还是死死地,仇恨一般盯着塔兰,固执地重复:“你不可以。”
  我的脑子被可不可以绕得发晕,只想快点走出这个地方了事。塔兰妥协了,哄小孩子一般将雷克斯抱在怀里,任凭雷克斯报复地咬向他的肩膀:“是我的错。”
  “我不该说将你扔出去。”
  雷克斯抽了一口气,死死憋住了在喉口的抽噎。塔兰抚摸他的脊背给他顺气:“不应该像他们一样对待你,让你难过。”
  雷克斯埋头在塔兰的肩膀上,微微抽了抽。塔兰轻轻叹了声,像是投子认负一般:“一切都没事了,小孩。”
  雷克斯嘴上还在咬,但我看着那软趴趴的尾巴一晃一晃,缠上了那条黑色的蜥蜴尾巴。
  我沉默甚至冷漠,抬手捏了个假的雷克斯放在原位,塔兰有些讶异但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没办法,其他方法都找不到定位。”我感应着越来越靠近的冰雪气息和秦信身上那股狼人味道,“而且人都到齐了,不是么?”
  我一开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约书亚的境遇固然引人同情,但是仅限于正常人,我对此没有太多的想法,自顾在这个新世界找着乐子。好在他手底下有些黑色产业,能让我接触到以前做乖乖学生接触不到的。当然,在集团被拎着做了一会实习二把手就腻歪了,转行地下拳击手,本想着挨两顿揍爽一下,奈何自身实力不允许。
  饶是如此,那些走黑路的眼界和手段是学到了一些。至少比脱离基层进化成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塔兰要强得多。
  格洛克我也玩过,这种小枪械不吃香,那时候我个头小,每回只能捡漏,走码头的副手洛克从他干瘪的大脑中挤榨了不必要的想象力,取了个代号叫“公主”,导致约书亚每回看我拎枪都要挑着眉头来这么一句。
  虽然床上摁着他的时候也叫回来了,约书亚每次听到都会狠狠颤一颤,用他通红的眼睛回头瞪我。
  即便如此,我晚上在器械室打枪,不去听隔壁约书亚的闷喘声,白天就去那些地界逛逛巡视,最重的伤就是被对头逮着开膛破肚,折腾来去也死不了。明明比之前的日子要有趣的多,但是我还是觉得空洞,闭眼就梦见那个警示不到位的天台。
  好像哪里出了问题,我好像还血肉模糊地躺在那个地上。
  约书亚注意到我走神状况越来越严重,一根直肠通大脑地归结为青春期癔症,在不知通过何种手段调查过学校里似乎没什么走得近的女生之后,买来游戏机想和我拉近距离,在发现我连俄罗斯方块都要玩简单模式后放弃。那段时间他嘴上没说,眉头却间歇性夹死苍蝇,终于改变一水的番茄炒鸡蛋开始翻新花样,遗憾的是除却这道菜,别的都有循序渐进的新手村实习过程,在我表示不
  会吞服苹果蛋花汤这副药剂后终于爆发,开始和我展开拉锯式冷战。
  在他的视角或许是冷战,但是对于我来说只是找不到意义的迷茫,正常的,一呼一吸的意义。
  别的快穿文多少有个系统,也有目标,只有我像是被废物处理一样投放到一个垃圾黄文里,这里除了约书亚这一个闪闪发光的大钻石,其他什么也没有。
  大钻石好看,但是只有大钻石也不行。
  只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处理每天遇到的事情,撞见约书亚被侵犯的时候低沉的心情可以达到顶峰,我那个时候想的是,绝对不可以更关注他,因为只差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了。
  被开膛破肚的时候我想的是或许可以解脱了,随后就认识到了自身的天使buff加成在了哪里。倒是约书亚被一片血滩的假象唬得不行,在医院里忙前忙后,日理万机的总裁找了张折叠床在缺床位的医院占了块小地方。
  那时候我的神力已经开始微微溢散,为了避免在医院上演动作片,我还是怀着半点私心让约书亚到我的病床上睡,他开始不大乐意,但是我懒得挪地方,窗户边的折叠床就是蚊子的饲养皿,他别扭了一下,还是挨着床沿睡了,床长一米八,他还得微微曲着腿。晚上皱着眉从来没睡过安稳觉,如果不是我用手扶着,估计是上下床常客。
  好在约书亚也不是凡事亲力亲为,至少呆在医院那段时间的送餐是由手下包揽,如果在医院我还要享用苹果蛋花汤,只怕会伤上加伤。
  在那之后,约书亚约莫感觉到了我身上的神力作用,平时增加了与我的接触,但在出院之后,他还是连夜将我撵回学校,宣告二把手位置正式和我失之交臂。
  约书亚就是个大傻蛋。
  “听着,我不懂你怎么整天一副死人相。”约书亚让手下拎着大小包行李出院,自己穿着没耐心多整理的微皱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虎虎生风地走在前面,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差拎着我的耳朵,“给我滚回学校去学学同龄人生活方式。”
  多亏这几天他出镜众多,医院里的人对这张过分俊俏的脸已经免疫了,前台护士微微红着脸冲他点了点头,约书亚撩了撩前额碎发,优越又得意地露出笑容。我看着这只四处抓桃花的红毛大狮子,加快速度打算上前去小踹一脚。
  大概是我这么多天第一次主动接近约书亚,刚一靠近他就惊喜转身来握我的手,眼里明晃晃写着“这就哄好了?”。我有些无语地看着那双期待又忐忑的琥珀眼睛,最终还是扯出了个笑:“好吧。”
  然后就看到这只狮子全身毛都悚然一震,当场开花。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沉稳人设,呲出去的大牙一收,将川剧变脸演得活灵活现。我再去看,他不知从哪掏出来戴上金丝眼镜,妄图将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星星给遮下去。我估摸着在荣获“帅气男人”自封后,约书亚又自冠了“好爸爸”头衔,现在显然是给他爽到了,估计做梦也能笑出声来。
  平日里分明是一副装逼样,在此刻我感染了这种高兴病毒,也忍不住跟着笑。约书亚压下了嘴角不看我,转头去安排手底下旁的事物,讲究一个收放自如,路过我的时候看见我还在傻乐,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声说了句:“臭小鬼。”
  走到一旁去的时候,嘴角又分明是上勾的,微弯的眼睛盛着小池,撩人得很。
  好吧,只有大钻石也不是不行。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不再梦到天台。
  在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尝试去解封更多的神力,想要突破这层矮胳膊矮腿的界限,也不是感受不到后果,在每一次使用神力后,我都能感受到由内至外的疲惫,但是约书亚身上神力气息越多,他的精神气越好,从不断翻新的蛋花菜式样来看,他的心情也在逐渐变好。
  除却一些水果菜实在有些抽象了,没什么不好的。
  也是因为对神力自小就熟悉,所以在日记中能准确地察觉到潜藏的不寻常之处,即便当时被爱情冲垮头脑的约书亚可能不在意,但是里面的日期和场合来看,在当时的交通状况和日记中描述的经济条件下要遇见是有些不现实的。以及使用神力后的虚弱表现,也能从日记中得到印证。
  简而言之,我妈肯定不是普通的妈。
  约书亚身上有什么不同之处我倒也不知道,淫纹已经把这个身体作弄得过于糟糕,再加之和神力相斥的效力,没法再进一步探究。在这方面我还是保留了基础的人性,没有像做爱时候六亲不认地抛掉良知。所以我只能找准方向狠下苦功,可惜每回约书亚都致力于让我的苦心付诸东流。
  刚刚还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人被我抵住后穴操得汁水四溅,在嘴唇抵住线条流畅的背肌时大骂,更是在往下舔过腰窝的时候拼命挣扎,将犬科类的专有名词报菜名一样报上来,生起的探查之火被润物的知识浇灭,我只能连啃带咬地撵过那有些红肿的唇口,直直捣向穴心,这时候约书亚才会停止不正确的过度用脑,发出一声声尖哑的淫喘。
  “我爱你,嗯?约书亚。”我一边抽插,一边抱住那无力伏动的精壮身
  体,想更近距离感受是否存在淫纹干扰之外的力量。
  “混账玩意……哈啊……嗯嗯……操得……哈啊,和老驴拉磨一样。”
  我承认约书亚在比喻方面是深有建树的,当下将腿架在腰侧,下体加快了抽插的频率,约书亚的穴口已经红肿,随着啪啪的水声迸溅出白精,他的身体跟着抽插的频率快速颤动着,胸前的乳肉晃动。我找准位置用龟头擦过软肉,约书亚猛地挺起身体,双脚绷直,拼着最后的力气往后退去:“哈啊啊……不行……出去……啊嗯嗯嗯……不要……”
  “要坏了……哈啊啊……太深……嗬啊啊……”
  他被我操得翻着白眼,在被扯回去后全身都泄了力气,我猛然前顶,他仰头高喘了一声,晃动的阳具射出白精,在肉棒抽出去时,后穴的水液骤然泻出,约书亚大张着腿红着眼角,抽搐了一下后,前面又射出了淡黄的骚水。
  他方才回家,衣服裤子被扯得七零八落,皮鞋不知什么时候甩开,白袜裹着的脚背还紧紧绷着,上面溅到的乳白液体和小麦色的小腿肌鲜明对比,我将他抱着摔到了沙发上,抵着还在翕张的穴花又来了一发。约书亚猛踹我的腿,还是被我拖拽回怀里,最后他失去力气,由着我射了几次。肉穴的洞口裹不住微隆的小腹里的精液,他每动一下就会泻出一滩液体,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在我抱着他去清理的时候用爪子刨过我的胸前。
  “齐厄……狗……”贴近才能听到这么一句。
  再去看,红狮子耷拉着尾巴,恹恹地趴在我身上。
  想想约书亚以前是关注过我的心理状态,但是撕破脸后似乎就无暇了解,在和我斗智斗勇期间就已经耗光了他的所有脑细胞。后来偶尔想扯一扯之前的话题就发现缺乏既定的氛围,只能长吁短叹地放弃。
  不过他问了我也未必说,我从来没有打算将真实的来历透露给约书亚,他也没必要知道。
  因为大钻石很干净,但是野狗却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从到这里,赖在约书亚家,再到后来不顾他的意愿侵犯他,我确实没做什么好事,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的爱扭曲,阴狠,又廉价。他在做爱的时候会自嘲说怎么养出来的,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不是这具天使的身体,而是这个拙劣的灵魂。
  如果他想要一个完美的齐厄,他需要回到齐厄还叫齐祥之前,回到他被收养之前,回到地下室之前,等他把齐祥的拼图一片片拆卸,一点点打碎他如今的血肉,在故事开始的开始就牵起他的手,或许就能够重塑出这个舞台上完美的对手演员,达到约书亚理想的结局。
  但是时间无法回溯,于是结局的选择权,由心软的约书亚交到了眼前这个披着天使皮的恶魔手上。
  而恶魔看着被摧残得奄奄一息的红狮子,隐隐绰绰的良心终于浮出水面。
  “所有天使都有力量的来源,秦羽的来源是冰雪,我的来源是光,一开始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对塔兰道,“但是在……无限地接近……”我似乎看到了塔兰对这个措辞嗤之以鼻的表情,“约书亚以后,我觉得力量的来源,或许不在于此。”
  “我的力量来自于诞生我的天使,而……”我卡了一下,还是瞒住了那本纯情小日记,“当初我的另一个父亲接近过约书亚,留下过一些痕迹,所以我推断力量是来自于约书亚的灵魂。”
  “而天使的力量并非汲取,而是共存,只要我在空间中近距离地接触灵魂,我的力量就能有所增强。”我抱胸分析,看塔兰脸上浑不在意的脸色继续道,“雷克斯身上的效力应该是一样的,所以我这几次在神力衰竭时来骚扰你们,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哇,川剧变脸。
  雷克斯在塔兰怀里疲惫地沉睡,这头龙摸了摸他的黑发,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你想做什么?”
  “也是因为这样,秦羽想拿到古魔的另一半力量来逆转,他的神力稀薄到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身体也受不了冰雪天气,如果不及时改变,可能要一直做个……”我本想说残废,但是秦信在旁边瞪着黝黑的眼睛。
  “并不是灵魂皆可。”秦羽忽然出声,“必须是纯净的灵魂。”
  我想到了什么:“天使的力量来源是纯澈的灵魂,而这种殊荣只有天使可以赠与,这是什么永动机配置吗?”
  秦羽霜白的发衬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降下祝福的力量有限,纯净的灵魂同样也有被污染的可能。”他看向雷克斯,“但是他们的灵魂即便有古魔淫纹,污染的部分也不大,所以你的神力仍然充沛。”
  “大部分天使已经放弃了这种神力选择,因为世界上太多被污染的灵魂。”说着,他淡淡地往前挪了挪轮椅,秦信有些难堪地负手在背后。
  “反之,被污浊的灵魂越多,古魔的力量越强,如果天使选择的灵魂变成他的继承体,那是饲魔最好的养料。”秦羽的头脑一直冷静,哪怕是在被嘲笑残废怎么来守船的时候,他只是冷漠回应送死的人再多也不多。
  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雷
  克斯颤了一下,发出一声嘶哑的“塔兰”,将头往塔兰的臂弯深处埋去。塔兰点了点头,俯身亲了一下怀里闹腾的猫:“龙的力量剩下的不多,付诸全力压制没有大问题。”
  即便是力量霸道的龙,说能压制古魔的也绝非普通的龙种。果然,连秦羽都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塔兰一眼。
  窗外船员传来惊呼,我看着前方黑色漩涡的海面:“看来快到了。”
  原来是藏在海里,难怪怎么查陆地上的兽类都查不出来,没想到是联合海兽。
  我闭上眼睛,约书亚在记忆的幻境中静静沉睡。小狮子在睡着的时候也很闹腾,时不时蹬一蹬腿,紧紧皱着眉,我想的是再不济他也能到我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小巷子环境对这大少来说应该算不上太差劲,就放心地收回了探查的力量。
  “你身上有纯净的气息。”秦羽抬头看我,“你想……你把那家孩子藏哪里了?”
  “他们行动了。”我没回答,看着船员将假的雷克斯抬起来,塞进铁笼子里,驾着一艘小艇带到了中间的漩涡,“上面的灵魂气息不够,半路应该就会被古魔发觉。”
  “塔兰在外面守着,秦羽随我进去。”我很快决定,“等到古魔出来,压制住他。”
  塔兰有些愕然,显然还不适应我的pnbcd模式,正在我想扶轮椅的时候,秦信走过来轻轻拿开我的手。
  我看着这个有些不知社会险恶的小狼和没有什么表情的秦羽,有些意外:“里面很危险。”
  秦信点点头,温吞说:“嗯,他很危险。”
  我和这种舔狗型词汇过滤机器没有什么好说的。
  塔兰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他有些复杂地看着我:“我尽力压制住。”
  “嗯。”我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在仓储室拖出早已备好的小艇,秦信抱着秦羽跳上小艇,我看着深不可测的漩涡,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角,“速战速决吧,我有些想他了。”
  说句实在话,我的运气值如果能读条,那大概是负的,对方一个平a过来能撞上大招的cd,再写实一点,在对方放大招的缓冲期,我能因为屏息等待把自己憋死。
  也因为这样,出生就是脚先出,卡在宫口耗死了老娘。沦落到乡村保育院里安生呆了几年,在牙牙学语的时候被个城里来的小官带走了,说是我始乱终弃的亲生爸。
  亲生爸在外面已经完成了成家立业终极使命,纯粹是刚上任不想叫人留下话柄,往前查自己的亏心事的时候想起来乡下还有这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糟糠妻,再一查发现死了,先一乐,再查还有个孩子,嘴角又一撇。
  城里的老婆是个更高官家庭养出来的母老虎,岳父催他去接人过来,免得落人口实。于是我像个犯罪证明似的被接过去,看着这凤凰男和母老虎之间因为自己每天鸡飞狗跳。我原本在保育院的名字叫小祥,金牌赘婿生下的孩子不跟着自己姓,于是求着说缴我到高中,让我冠个齐姓。
  我没有很深的执念,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凤凰男的神色很是憋屈,像是在饥荒的时候不得不进行自产自销活动,后来我看保育院记录就懂了,上面是不安分的“小犯罪分子”的记录——保育员里的员工都是混口政府饭吃,从来不将孩子当人,那时候抛下来的大半是小女孩,男孩能被抛下大部分都是犯罪分子的遗子,或者是身体精神上有问题。保育院里的孩子都觉得自己是罪犯后代。与其被认为是残废智障,不如说自己天生犯罪基因,中二期提前诱发,争取发饭时占先手优势。但是被保育员抓到了就不太妙,会被关进一个小屋子里,里面据说藏着一只大老鼠。
  在这种环境下,我当然是大展拳脚,偶尔有几个不服的先揍服再说,免得暗地里使阴招。这也实在是被之前一个不择手段的刺头弄怕了,刺头一头扎进蹲厕,用拖把沾着排泄物在保育院做了一上午的无敌战士。对于这种鼻子和脑子都还未发育完全的人来说,直接揍一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那本一指高的犯罪记录,属于是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齐中临大概是过得实在憋屈,想着怎么也得留个自己的种,虽然这个种发育得有些奇形怪状。
  即便齐中临说供我到高中,但是张勤不允许,她管着齐中临的工资,指甲缝里漏出来的给齐中临,齐中临指甲缝漏出来的又给我。这样层层传递贪腐下来,到我这里的生活费大概只够一天一个白面馒头。等到初中的时候,张勤说要备孕,又让齐中临找个借口给我报了寄宿。
  我倒想去问张勤要钱,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被张勤僵硬着笑搪塞了点小钱,转头有天看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趁着外出拿出来一瞅,发现是一本账单,零碎到卫生间的沐浴液都掰开三分之一算到我头上。右边跟着一列写了个“心心”,大概是计划备孕生下来的小孩,我大致懂她的意思,张勤把所有家务推给我干,这边又精打细算,总体就是把我当成一个累赘看,我现在吃的用的,未来全都得还给她和她的孩子。
  齐中临和张勤吵架的时候才能想起我,每回都是齐中临犯些小错被
  揪出来,他这会就会躲在我后面,张勤的口水全部喷在我脸上,骂了一会成功将火力集在我身上,开始揪着我的耳朵骂“小畜生”,“野种”,这时候齐中临就能稍稍喘口气,溜回房间里。
  张勤是娇养长大的,在小学的时候,我天不亮就需要起来去赶早集,买菜回来去上课,中午赶回来做饭,下午回来的时候得拖一遍地板,然后再去做晚饭。张勤需要做的只是坐在沙发上颐指气使,大概是心情不好或者看我不爽了,就会冲我砸衣架,骂我吃别人的穿别人的,成天板着张脸给死人看。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默默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家政钱,打算自己偷偷记个劳务费,到时候好和张勤算账。
  初中时候腾出地方,这两个甩手掌柜又不适应了,住到一半要我回去。我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他们催了一会又不催了,等到我暑假回去的时候,发现家里精心装修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一个摇篮。
  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齐康出生了。
  跟我也没有很大关系,我眼里摇篮里吱吱哇哇的孩子和我这几年收到的钱长得没什么两样。在寄宿的时候我通过齐中临那里的关系找了个搬砖的活,还得分出四分给他。齐中临自己会算,每回工资发下来,他那边的生活费就会停一段时间,虽然理论上不合理,但是这家人也从来没有讲过理。
  齐康要是和他的名字一样,我会继续风平浪静地过日。但是或许齐中临的霉运是自带遗传功能的,齐康生下来的时候体重过轻,心肺功能有问题,在我被叫去照料的时候,基本上是插着管子的。
  刚出生的小孩长得像皱巴巴的小哈巴狗,张勤激动的时候会拉着旁边的人问孩子可不可爱,我的恶心取代了良心,当着张勤的脸,干巴巴地说了句可爱。
  我不讨厌这个孩子,但是看到张勤和齐中临,我只能感觉到恶心。
  初中升高中本来是继续寄宿,但是张勤这边得去打麻将,她爱孩子,也爱麻将,更何况孩子用了这么多钱,激起了她心中不大的赌瘾。齐中临这边整天忙着应酬,在上任后七大姑八大姨找上来要他办事,忙得头昏脑涨。所以那段时间,医院里只有我照顾齐康。
  那段记忆也不是很清晰,大概约书亚过去只能看个大概,医院来往的人脸都是马赛克。
  唯一记得是一次齐康心脏衰竭,警报器滴滴作响,我按了铃,很快医生赶过来送他去抢救。张勤打了一整夜麻将,青黑着眼圈过来,挥手打了我两巴掌,骂我狼心狗肺的东西。齐中临来,听旁边的病友家长说了原委想拉开张勤,张勤却抹着眼泪不管不顾,转而骂我没用,连人都看不住。
  “他就是故意的,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还想要他弟弟死,好霸占他弟弟的东西。”张勤哭叫,齐中临丢不起这个脸,也拦不住张勤,甩开她躲到外面去。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碰瓷,整个人懵了一下,张勤还要走上前来用指甲抓我,被我挥手打了一巴掌。
  傻逼。
  因为这一巴掌,张勤要送我去少管所。班主任拿着我的成绩单来劝她,被她撕碎了,这人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要齐中临给个交代。齐中临被吵得头皮发麻,张勤这一闹,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这点热闹。
  “他就是个野种,是个神经病,一直占着小康的地方吃小康的东西,别说看着小康,要他把心脏挖给小康都是说得过的!”
  我扭头走向外面,打算走寄宿路线,再在这个氛围里待下去,只怕我的智商要被拉到统一水平线。齐中临惯例唱着白脸做实质为搅屎棍的和事佬:“小祥还小,不懂事,大了他就知道感恩了,到时候兄弟之间,要他为小康赴汤蹈火都是愿意的。”
  大了就拿簸箕铲了你们这两颗项上人头。
  走到教室里,一起玩的哥们听了这些事情,一个个噫吁嚱。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我本身就是没娘的野种,张勤说的没错,要我认是齐中临的种,我还不如去找狗要奶喝,张勤的行为也没错,我确实不是这一家人,收到的当然是要还的,他们的行为错在数学不好,算不平这个账,显然在他们的合理预期内,我的计提已经超过了现在的借贷。
  之所以清楚这些,是因为我瞒着齐中临,给一家事务所理过账。
  他们说不对,我应该伤心,但是他们不懂我,我也不该懂他们。
  难道我应该为狂躁症和懦弱症买单,像个脑瘫一样向这两个人型生物乞求爱吗?
  如果能把这样三个俗世奇人凑在一个天花板下,连我都要为命运拍手叫绝。
  他们依旧长吁短叹,但是过段时间就和没事人一样了。因为任谁反复提都会被当成祥林嫂模范样本,二来他们和我走得近,全靠我武力值过高,初中的时候集群的中二病多,等到高中没有这种要求了,在他们眼里我反而有些突兀了,就渐渐走远了。
  等到高二的时候,我身边就清静了。
  我在那个时候攒了一些小钱,办了健身卡,一如既往地阴沟里翻船遇见了那段孽缘,断了之后大学里遇到了校草,属于是连扑带杀,桃
  花运变成黑罂粟朵朵开。
  那个时候张勤和齐中临或许是因为距离产生美的原因,也开始对我态度好转。在平安夜还让我回家一趟,进门就是飞舞的彩带条,我愣了一下,还以为张勤改制中型武器了。面前迎来的齐中临笑得满脸褶子:“小祥,欢迎回家。”
  我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保持礼貌态度:“怎么了?”
  齐中临没答话,齐康应该还在医院,家里没有哭声,我回来纯粹是为了顺道拿个之前落下的辅导资料,没做好久呆的准备,齐中临看着我没拎包,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小心:“这次回家待久一点吧?张阿姨发现自己有些想你了。”
  我等着张勤出来打他的脸,精神上兼物理上的。但是张勤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装着个小蛋糕,她颤抖着声音唱着走调的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我愣住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又退回去上下打量了门牌,有些怀疑自己和撞鬼事件的主角一样,不经意间来到另一个平行空间。张勤开始打理家务,手上多了茧和伤口,披散的头发也挽起来了,冲着我温柔笑笑:“小祥来了,快来吹蜡烛吧。”
  我怀疑她被人魂穿了。
  齐中临在身后轻轻推了推我,我走上前去,吹灭了蜡烛。
  我不知道这个仪式有什么意义,当然,老师和电视都无偿科普过,但是对于我来说,它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是这个蛋糕,还是这个吹蜡烛的动作。
  我许愿,希望上身的鬼离开这个房间。
  最后微微睁眼看了眼踮着脚有些忐忑地看着我的张勤,还是加了一个,希望齐康早日安康。
  齐中临看我吹灭了蜡烛,拉着我和张勤在桌子上坐下:“这还是阿姨从保育院打听的,你的出生日期。”
  我一时语塞,这个出生日期还是我自己选的,纯粹是一个洋节在保育院会显得比较高大上,还有平安两个字寓意很好。没有员工会记住一个被扔下的孩子的生日,我那个可怜的母亲的坟墓上甚至连石碑都没有。
  我并不知道自己出生在何时。
  张勤笑得很温柔,像是暂时隐藏住自己獠牙的猛虎。我第一次吃蛋糕,觉得甜得有些发腻,吃起来有种小作坊的质感,甚至还能在白奶油里看到小黑点,约莫是案板上的灰尘落进去了。但是这俩人看着,我还是一口口吃下去了。
  “小祥,爸爸和阿姨给你商量个事好不?”齐中临等我吃到一半,终于开口。
  我做足了心理准备,估量了一下蛋糕的价格:“行,你说。”
  齐中临刚想开口,张勤打断他:“就是小祥啊,你也知道,弟弟的心脏不太好。”她扮出一脸为难的样子,“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就怕以后,小祥,能不能先去做个配对手术,当然,你好好的也不一定要……我们就是想,万一有什么意外……”
  我没有思考,很果断:“不行。”
  张勤张张口,缓了一口气:“为什么不行?”
  因为账对不上,一个蛋糕换一个心脏,真是天下第一好买卖。我没法说,只是摇头:“我好好的,没法给他,人没了这个也活不了吧,医院也不会给一个好好的人做配型吧?”
  齐中临想来推我,被我眼神一盯又看向张勤:“我也觉得医院不会这么随便……”
  “齐中临你以为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的!”张勤忽然爆发了,她撕扯下刚才伪装的温顺面具,吼得齐中临一个哆嗦,我放下叉子,果然一只手就伸过来掀翻了蛋糕,“万一呢!万一对得上呢!小康这身体,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出事!”
  “所以我就该死。”我冷静分析。
  张勤不管不顾地来扇了我一巴掌,方才装那么久已经到了她的极限:“谁养你这么久,那个保育院六年前就拆了!没有我们,你早就被卖到外地去了!谁让你过得这么好的生活,现在要你给弟弟贡献一点都不愿意?”
  她冲进房间,把我之前用的枕头撕碎,羽毛漫天飞,进而又将那些资料踩在脚下,像一个疯子一样:“齐中临,我就说你养这个野种不值当,就应该直接扔进精神病院去!锁他一辈子!”
  我知道张勤恨我,知道她恨的来源,恨的程度。她恨我身上另一半低贱的血,让她在所有聚会中丢脸,让她在这个屋檐下呼吸都窒息。但是我的眼睛看到的一切和我的大脑无法建立连接,眼前只有一个撒泼的女人,还有我对她的理解。
  张勤或许心眼小,但是刚进门的时候她不会过于为难一个孩子,固定的温饱可以保障,偶尔也会温声和我说话。后来被齐中临连哄带骗地押着回家备孕生孩子,最大的娱乐就是宅家打麻将,所有恶意才压制不住,全部倾泻而出。
  齐中临被这样的张勤吓呆了,半天才敢谴责似的看我一眼,淡淡叹息了一下:“我去看看她,你自己考虑吧。”
  我有考虑,pna是拿着刀结果这两人,pnb是看着打翻的蛋糕,并且感到惋惜。
  我的理智要我选择pnb。
  我们之间的关系僵持到了大
  学,张勤不付学费,齐中临也不敢给。我的学费可以用贷款解决,但是生活费要靠自己打几份工来维持。因为学费的需要,我浪费了五十几分选了一所本地的大学,张勤逢人便说我没用,考成这样已经是攀高枝了。
  因为打工原因闲下来的时间越来越少,熬到大三,校草来找我,我甩开了他的手,他哭着说我从前不是这样的,不会对他这样冷淡。
  都是这样的,从前我允许他黏着我,他允许我跟着他,是因为我觉得和他厮混不错,他觉得我很温柔,我爱上了感觉,他爱上了幻觉。
  所以我说了分手,然后猝不及防感受到了人生的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张勤说明白了让我死在医院,齐中临也唉声叹气,说他的钱都在张勤那里,实在没办法。我想的是如果我的气断过去,这两人大概就要马不停蹄地奔来,想来我这里挖一个新鲜心脏匹配给他们病床上的乖儿子。
  我觉得自己存的钱耗得差不多了,提前让医生拆线出了医院。
  到了寝室,上下床还是会时不时扯到伤口,但是好在没有大出血的事件发生。明明快要毕业了,所有人似乎都有一大堆事要忙,忙着制定未来的计划。但是我却感到有些困惑。
  我要做什么?
  张勤和齐中临的眼界只告诉我学习才能有出路,于是我选了个相对有用的专业,打算找点事干。赚点小钱,自给自足,自娱自乐。有人问我要不要找个伴,我已经对校草这类敬谢不敏,也对这种大学毕业生应届发情找伴行为有些嗤之以鼻,就拒绝了。
  毕业时候代表在毕业典礼上,我捏着礼帽忽然不知道去何处。
  最终我换了身衣服,去埋头苦读了四年的图书馆。
  我也不知道来这里干嘛,我本来也不喜欢读书,大学四年四处奔忙,也没有闲下来逛逛的时间。正在为渊博的着作震撼感动时,就看见了角落里不起眼的小黄书。
  可能这就是不爱读书的人和图书馆之间的双向选择。
  我翻了一遍觉得索然无味,耐着性子看完了这篇文笔剧情皆不佳的着作,转头沿着员工阶梯走向了天台。
  学校里应该有严格的安防措施,但是我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阻碍,怀着探探路的想法一直走下去,直到打开了天台的门,那里落着一把锁,但是锁头打开了。
  我推开门,从十二层高的楼往下看。
  我突然想,这一路,其实和我的人生有些像。在踏进齐中临的家门前,我也是探探路的想法。
  我那么小的时候,有没有畅想过,我会踏入一个温暖的地方呢?
  我忘记了。
  坠楼的话,大概是个引人注目的结局,和那本黄文又有点像,我终归还是把属于齐祥的所有故事,走成了一个剧情文笔皆不佳的着作。
  我想,约书亚大概会幸运些,选到保育院的日子,那么他只会迎接一个混世魔王。
  睁眼,就是一片雨后的青青草地,在路边的洼地里有一道小门,后面连通着一个地下室。
  我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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