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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落之渊,西南,大沼泽。
  ……
  原本杂草丛生的大沼泽此刻已经塌陷成了一个广阔的地洞,从远处看去,仿佛一个巨大的漏斗,紫色的雷电,在其中游走不断,奇异般的没有半分泄出漏斗之外,似乎在这地洞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着雷龙的变动。
  每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都伴随着轰轰作响的雷霆,震耳欲聋,将之变成一个紫色的海洋,其中蕴藏的丰富的天地元气,恐怖之极,难以言表,怕是连那些筑基期的修士也不敢轻易入内。这样丰富的天地元气,一旦形成乱流,可轻易将人肉身连同元神撕成粉末。
  若只是如此,也仅会让人惊悸,最叫人震惊的是,在那雷霆的海洋中间,竟还存有六道男女不一的身影,盘膝坐于虚空当中,脸上弥漫着贪婪的渴望与撕心裂肺的痛苦,分明正经历着巨大的变故。
  漫天的紫色雷龙,在经过几人身边时候,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不由自主的从每一个毛孔中涌进了他们的身体。沿着经脉直冲进人类身体中最神秘难测的意识之海。
  当前发生的这一切,恐怕便是最博学的修士大能也无法解释,要知道,在凡人生存的这块空间里,早就没有了如此精纯的天地元气,更何况还是异种的雷属性元气,像是最不值钱的河溪流水一般,主动被这几人疯狂吸收着。
  六人的承受能力显然已经快要接近极限,面容极度扭曲,额头青筋爆突,神色痛苦异常,鲜血从每一根毛孔中涌出来,又被环绕着身体的雷电蒸发成汽。
  六人俱是连云道宗这一代的年轻弟子,同属老树峰一脉,在参加宗门十年一次的试炼时,莫名其妙的被奇异的牵引之力吸进了大沼泽底部,天地间原本生机勃勃而又驳杂的充沛灵气,就被不知从何处产生的雷元气取而代之,几人的心思,也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变成接触到如此庞大的雷元气时的欣喜若狂,疯狂吸收起来。要知道,由炼气入筑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对天地灵气的吸收感悟,只有积累足够的灵气,才可一举冲破门槛,成就道基。
  六人中,修为最深厚的男子原本就有着炼气十层的境界,此刻借助外力,竟疯狂突破到了十二层,距离那十三层的大圆满也仅一步之遥。
  其他几人亦是收获巨大,精进迅猛。
  可是如今,六人的心情却急转直下,变成了惊恐惧怕,这突如其来的雷元气仿佛无穷无尽,还在不断的涌进六人的身体,想拒绝亦办不到,早晚将肉身充爆。
  若不是六人自幼修炼的道门的雷元术,对雷霆闪电天生有着强大的抵抗力,早被电成焦碳。
  可是偏偏拒绝不得,逃突不得,只能以强大的意志苦苦支撑,天晓得这仿佛无穷无尽的元气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散去。
  世间的福祸相依,大抵如此。
  时间,在这一刻变的毫无意义,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黑暗。
  最先支撑不住的,是一位黑衣男子,肿胀到极限的肌肉,仿佛要把衣服撑裂,双目闪现无边的疯狂,明显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口中急喘连连,喃喃道:“大师兄,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
  其他几人正紧守灵台,自顾尚且无暇,哪来的能力救他。
  其中一位身量特别高大雄壮的青年男子,正是六人中的大师兄庄衡,蓦然睁开双目,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扫向其他几个师弟师妹。
  二师弟修为极差,应对的花招却是最多,周身部下了九道画有铠甲术的灵符,一层层延缓雷元气进入身体的速度,更是隔一会便吃下一颗清香扑鼻的丹药,修复破损的肉身元神。
  三师弟天赋过人天赋过人,修炼起来也最是不要命,此刻居然还在疯狂吸收,完全不顾自己肉身元神已经到了极限,仿佛这一次的际遇,是他抑郁生命中最重要的那根救命稻草。
  四师妹倒是神色稍定,原本便天资聪慧,又有临行前老师赐下的法器日月环护住周身。暂时不愈有性命之优,庄衡面上不由闪过一丝温情之色。
  最叫他惊讶的是,修为最差的六师弟,居然不是第一个支撑不住的,修为竟然从原本的第五层进阶到了第八层。
  这个向来被人看轻的小师弟,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大意志和勇气,肉身破损的极为厉害,眼鼻之中都已经流出血来,脊梁却挺的笔直,算不上特别俊郎的面上无悲无喜,似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连肉身也成了多余,碎了又有何妨!
  庄衡忍不住心中暗赞,单论心志,此子比自己都要更胜一筹。缓缓闭上双目,再没有半点动作,浓密的眉毛,却更显纠结。可见性情并非外表所表现出的那般冷漠无情。
  黑衣男子见状,脸上顿时阴云密布,怒声骂道:“我乃老师的血脉后人,庄衡,你敢不救我,待我出去之后,定当禀明老师,将你抽筋灼骨,永锢元神。啊……”
  “轰”的一声巨响,又是一波雷龙袭来。
  黑衣男子咒骂未完,已经爆体而亡
  ,化作漫天的血雾,连元神亦逃突不得。
  其他几人见状,瞬间面色巨变,神色复杂,所谓兔死狐悲,也许只在下一刻,自己等人也会化为飞灰。
  “蠢货!”
  一道轻喝响起,没有半丝情感,六人中年纪最轻的小师弟终于开口说话,稍显单薄的双唇勾勒出一个冷酷的弧度,异常明亮的眼睛中,精光电闪,瞬间又逝去。
  此人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年纪,但修道之人从不以外貌推测年龄,事实也许更大一点,身体仿佛还未长开,并不见得如何粗壮,皮肤微黑,长相一般,要说与众不同之处,便只有那双深黑如墨的双眼,透出与长相完全不符的沧桑,仿佛受尽了人间的苦难。
  电光环抱下,他双唇紧咬,竭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努力保持着清醒。似乎他活着每一秒,都要倾尽整个生命的力量。
  庄衡眉头轻皱,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四师弟和小师弟之间,原本就有嫌隙,如果大家都落到这般处境,再追究些言语上的小节,实在没有必要。更何况,他亦不喜这位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
  黑衣男子一死,原本由六人承担的元气洪流,顿时变成了五人,众人压力大增,惟有使尽手段,苦苦支撑。
  轰鸣声大作,空中弥漫的雷龙,越来越多,活跃度比之前又仿佛更强一筹,滔天巨浪一般拍打着众人的身躯。肌肤已经多处撕裂,鲜红的血液四溅开来,又立刻被无处不在的电光灼成焦碳般的粉末。
  众人身躯已经摇摇欲坠,就是此时,肉身的疼痛却仿佛潮水一般退去,另一股从灵魂深处散发的痛楚弥漫开来,元神仿佛是被无数根针扎一般,散发着钻骨挖心般的疼痛。众人心中首次有了,后悔来参加这次试炼的无限懊恨。
  还未等到下一波乱流来袭。依靠符录药物,勉强撑过肉身淬练这一关的二师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眼中渐渐失去生命的光彩,身体随波被卷,不知流落到了何方。
  紧接着,又有两人神魂宣告失守,识海瞬间被毁,意识全消,成为这狂乱空间里的又两具尸首。
  “师妹!”庄衡再无法保持内心的冷静,灵台终告失守,这位老树峰掌座最看重的大弟子,终是情关难过,道心有了一丝裂缝,偏又是在此生命紧要的关头,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随风而去。
  在这灰暗而又让人绝望的空间里,只留下最后一道青年身影,还在坚持着,却也是及及可危,如风中烛火一般,飘摇不定。
  蓝海大陆,连云道宗,老树峰!
  “御剑生”步渊拄剑独立峰顶,渺万里层云。
  此君四十许人的模样,面如刀削,目深似海,相貌俊美。乌黑的长发,与一身月白色道袍,一起向后翻飞,气概逼人。
  神色却极是萧索,眉目之间,依稀有几分苍老之色。漆黑如墨的双瞳中透出几分不解,几分无奈,几分恨意。
  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道袍,鹅观博带,双鬓微白的老年男子,正是连云道宗这一代的掌教真人千鹤子。
  千鹤子无论智计,道行均数周边数国内的顶尖好手,修为高深莫测,自执掌宗门以来,更将宗门发展的如火如荼,英才辈出,在连云道宗内的威信不作第二人想。
  千鹤子和步渊,同为连云七子之一,感情虽好,却来往不多,毕竟修士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
  今天,师兄弟两人难得的聚到了一起,却没有半点欢声笑语,因为步渊座下的老树峰一脉弟子,在参加宗门百年一次的试炼之旅的途中,尽皆陨落,再没有一个能够回来。
  临来之前,千鹤子想了诸多言语,准备安慰这位自己最看重的师弟,见到真人之后,才发现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
  “六个弟子,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他们的时代,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若是哪一天我羽化了,怕是老树峰一脉,就不存在了。”
  步渊目视远方,看也不看向千鹤子,仿佛自言自语,声音低沉暗哑,霸道的脸庞上,透出几丝温情。
  “老大是我最喜欢的,天资极高,人又努力,假以时日,成就绝不会在我之下,光大我老树峰一脉,非他莫属。他跟随我的时间长了,连性子习惯,都有几分像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是另外一个我,是我的生命的延续,但是现在,他死了。”
  “老二最调皮,常常趁我出门,偷我的酒喝,每次我询问的时候,他就赖到老大头上,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这个混小子雷元术练的乱七八糟,偏爱钻研些旁门左道,炼丹制符布阵,诸般杂学,倒被他弄出几分造诣,我也是很喜欢他的,现在,他也死了。”
  “老三是我下山时捡来的孩子,无父无母,身世最是可怜,因此有些自怜自艾,我便告诉他,他的父母为妖人所害,若是哪一天他修到筑基之境,我就准他下山报仇,于是他就发了疯似的苦修,他不知道,我是骗他的,现在,他也死了,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老四是个女孩子,心思聪慧,也爱照顾人,她知道我一向
  贪图口舌之欲,便常做精致小食给我,这就对了,女孩子学点女工刺绣不是蛮好,偏偏修什么道,我本来不许她去参加这次试炼的,可是拗不过她苦苦哀求,允了她去,我知道,她喜欢老大,想陪着他走一走,现在,她做到了。”
  “老五是我的嫡系后人,仗着我的关系,向来嚣张跋扈,为非作歹的事情也干了不少,我虽然早就想一掌劈了他,可是始终下不去手,现在,我不用因此为难了,这样也好,也好……”
  步渊说到后面,语调越来越冷漠,眼中少见的没有了半点感情,任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波澜壮阔,只是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拄剑的手,越抓越紧,仿佛要把手中的剑握碎。
  “老六资质最差,一向不受我的待见,若不是当年,他在求仙路的石板上跪了九天十夜,若不是我正好路过,若不是我恰好心中一软,也不会收他为徒。他虽然勤奋刻苦,但限于资质,在仙道之路上难有大作为,死了,也便死了吧。”
  步渊突然一阵沉默,眼神冷漠至冰凉,哀莫大于心死。
  半晌,他才缓缓道:“我的这些弟子,技不如人,死了也便死了,可是难道你们留一个弟子给我传承道统也不肯吗?定要赶尽杀绝?自我连云道宗有试炼一事以来,还从未有此血腥之事,此事,师兄打算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步渊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盯着千鹤子,冲天煞气破体而出,仿佛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相向。
  “师弟慎言!”
  千鹤子喝道:“我等同为一宗兄弟,还不至于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至于小辈弟子间的争斗,我已经亲自询问过,其中内情,异常诡秘,令人费解,但绝非其他几峰弟子所为。”
  “愿闻其详!”
  步渊面容如古井不波,好似对千鹤子口中的隐秘不感半点兴趣,仿佛随口敷衍。
  “那雷落之渊,神秘异常,来历也早已无从可考,你我年轻时候都曾经进去过,其中一些凶地险地连我等亦不敢轻易涉足,若不是只有筑基之下的境界才能进去,我早便进去闯一闯了,看看还有些什么天材地宝。”
  千鹤子满面追忆之色。
  “我仔细询问过我那大徒儿季苍茫,据他所说,在试炼进行到第九天的时候,仍然活着的弟子都被吸引到了南部的大沼泽边,那里盛开了一朵青霜竹兰,师弟当知,那青霜竹兰的果实,对突破到筑基之境,有着不可思议的神效。师弟该还记得,那大沼泽也是我们从未涉足过的险地之一。”
  “就在众弟子等待青霜竹兰成熟的时候,突然起了变故,沼泽湖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将四周的物体全部吸了进去,其他几脉弟子施尽手段,外门弟子更是折损大半,才逃了出来,更奇怪的是,师弟门下的弟子,在变故发生的一刹那,便被吸了进去,仿佛没有半点反抗之力,此事委实奇怪,我亦百思不得其解。”
  步渊沉默不语,面目越见阴沉,半晌道:“我仍旧不能全信师兄,除非师兄让我对回来的弟子施展搜魂之术。”
  千鹤子面色大变道:“师弟莫非疯了吗,我是绝不可能答应此事的,搜魂之术对受法者神识伤害极大,筑基之下的弟子动辄变会成为白痴一般的存在,此事绝无可能,师弟门下弟子的损失,已经让我很是心痛,断无可能再为此事,损失几个核心弟子的。”
  步渊对这号称连云道宗数万年来最称职的掌门显然了解极深,瞥了他一眼,索性闭上双目,冷冷道:“非常人行非常事,我从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变成了迂腐假善之辈,师兄方才都说了,逃回来的,还有不少外门弟子,牺牲几个外门弟子,想必师兄不会吝啬吧?”
  千鹤子双目急速的张合几次,长叹一声,半句不说,驾云离去,风中远远传来几句无可奈何的话语,“半个月后,我会派遣一批年轻弟子下山修行,师弟好至为之吧!”
  步渊神情冷漠,没有回答,他却不知,就在此时此刻,他仍有一个徒弟,在绝地之中,苦苦挣扎着。
  回说无尽雷海中的青年目睹师兄弟们一个个陨落,目眦欲裂,心中悲痛欲绝,却知道现在绝不是悲伤的时候,那强劲的雷电洪流已经到了颠峰,一股股的刺激着他的灵魂,仿佛要把他的一切思感也电成粉末,那一道道钻入身体的雷鞭,更是几乎要将他的元神抽离肉身。
  这地洞,早已经成为雷霆的海洋,弥漫在空中的,再不是叫人欣喜的精纯的雷元气,而是一道道索命的洪流。
  而这一刻,所有的争斗也已经与修为无关,全在乎意志的比拼,若是熬不过去,便会立刻成为几位师兄地一般的存在,死无葬身之地。
  青年的表情越发狰狞恐怖,死被无数道外力,揉捏着面孔,豆大的汗珠哗哗流下,身体已经开始严重扭曲变形,如同被铁链拉扯着的罪犯,正经历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一切修为,外力,都已经成为浮云,没有任何外在的东西可以抵抗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痛苦,惟有生命的本能,一股活下去的坚强信念,在支撑着他对抗疼痛。
  青年相信
  ,便是换了筑基期,金丹期的修士来承受这一切痛苦,也未必能比自己做的更好。
  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这种来自意志的比拼,原来便不是他这个等级的修士可以接触到的东西,这是只有高阶修士在进阶之时,才会遇到的劫难。在渡劫之前,这些高阶修士,往往做了大量准备,连护持元神的异宝都会准备几桩,已经没有人傻到用意志去硬扛这样的痛苦了。
  就在青年感觉到自己到了极限的时候,异变又生!
  原来钻进他身体中肆虐的雷电洪流,在玩了一圈后,突然由他的穴窍中钻了出来,带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洞底掉落。
  洞底原本生长着的水生植物,和早先被吸进来的无数草木,妖兽,乃至人类,此刻都被了电成了焦碳,以一个个叫人毛骨悚然的姿态伸向空中。
  青年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掉落,砸碎了无数枯枝烂木,就在坠落到洞底的瞬间,一股庞大的拉吸之力突然出现,与之前挟带着他的雷电洪流交织在一起。将他带入地洞岩壁的一处洞穴内。
  青年在意志昏沉之中,只觉得牵引之力渐渐消失,身体从墙壁上掉下。重重的了喘了几大口气,好半天才缓过心神,先内视了下身体的伤害,骨头肯定是断了不少,痛感还在像潮水一般的涌过来,比起刚才元神的巨痛,又显得不值一提了。当然,若不及时治疗,离死亡也不远了。想到这里,青年睁开双眼,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处并不算开阔的天然洞穴,遍地都是鸟兽的尸骸,没有半点人工斧凿的迹象。让他能够看清周围,放出光亮的,是一截断骨当中蕴藏着一颗紫色珠子,丝丝玄奥异常的气流,在珠内流转不息。
  那断骨形似人臂,也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年,风化的十分厉害,否则绝不会露出那颗珠子,因为那珠子仿佛被人以大法力生生嵌进骨髓中一般。不长不短,正好卡在中间。
  青年直勾勾的盯着那颗珠子,心中大感惊讶,人骨内怎么会有珠子,是内丹,还是佛宗的舍利子。青年脑海中,不禁回忆起老师房中读过的那诸多道门典籍。
  传闻这两样皆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凡人吃了,修补肉身,延年益寿自不必说,对修道之人来说,更有诸多神效。
  可是这雷落之渊向来只有筑基下的低等存在才能进来,哪有内丹舍利这样的高级货存在。
  &nbs>青年心脏狂跳,也许这是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也许只是一场白日梦,可是,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
  想到这里,青年,再不犹豫,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的挪移到那截骨头旁,抠出珠子,也不擦拭,一把扔进了嘴里。
  “嘭”的一身响,从脑海中泛起,珠子仿佛有灵性一般,不入小腹,直奔脑海,一股无穷的伟力与青年的意识海直接碰撞,顿时头痛欲裂,直接昏死过去。
  ……
  四周一片寂静,淡淡的灵气开始回溯,滋养着这边片空间,地面上已经隐隐泛出一层绿色。
  最先觉醒的,是几只以生命力顽强而闻名的天牛虫,这种虫子,身长半寸,形似蟑螂,有翅而不能飞,有口而不能鸣,是生物链中很底层的存在,在经历无边死气的侵染之后,现在的身体,却变的有成人巴掌大小,绿色的甲壳上覆着厚厚的绒毛,长而锋利的獠牙闪着诡秘的光芒。
  这次的轮回,对它们来说,实在有些太漫长了,现在,它们只想扫荡眼前的一切,将所有可以果腹的东西吞进肚子里,无论是草根,还是树叶,或者是眼前这具对他们来说,显得异常庞大的人类尸身。
  这具没有任何动静的尸体,腐烂的极其厉害,手脚末端白骨隐现,散发着森冷的荧光。却意外的没有发出半点恶臭,仿佛只是溃烂,而不是腐烂。伤口处也没有形成紫色的血痂,而是流着丝丝血液。
  几只天牛虫当然顾不得这些,一拥而上,张开利齿,大口大口的咀嚼起美味的血肉。
  又不知过了多久。
  “呵——”,尸体干涸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帘也缓缓拉开,依稀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仿佛犹自处在迷茫之中,眼珠轻转,瞥了瞥落在自己伤口上大块朵颐的天牛虫,却并未用手掸去,目光中流露出思索之色,半晌,才喃喃道:“我是叶白,老树峰的老六,我,还活着。”
  天牛虫感觉到尸体的动静,却并不害怕,继续啃噬,在它们过往的生命记忆里,有太多类似的场景,苟延残喘的生命更加符合它们的胃口。
  叶白忍着全身的疼痛,曲起食指,气劲流转,一道声音“嗖”的响起,几只天牛虫已经化为灰灰。
  不想再动,或者是不能再动,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已经让他有全身剧烈痉挛的痛感。
  叶白审视内俯,发觉身体的伤害并未有半分好转,而那颗被他吞下的珠子已经无影无踪,显然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这件事情叫他内心十分疑惑和恐惧,对未知和无法掌控的事情,从来都是人类最大的恐惧根源所在。
  这一次的试炼之旅实在是发生了太多
  始料不及的事情。先是被大旋涡卷入,接着遭受雷霆元气的洗刷之苦,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想到几位师兄和师姐的陨落,便是以他的冷漠性子,也不由神情暗淡,而他自己,也沦落到如今半死不活的局面,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
  好在雷落之渊,在经过死气的冲刷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生气回流,叶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四周涌动着的生命力量,只要不断吸取空气中开始丰裕起来的驳杂元气,去芜存精,必定可以尽快恢复,到时再想办法找到出去的道路。
  叶白紧绷着的神经略略有些放松下来,调整呼吸,运转雷元术,由着长期修炼的身体本能去吸纳天地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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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白出身在宋国江州城中,家境殷实,算得上是个富家子弟,又因是家中长子,更是得宠,少年时候,便沾染了浪荡习气,呼朋唤友,飞鹰走狗,自不必说,是江州有名的游侠儿。
  叶白的老爹少时家贫,人近而立还是光棍一条,后遇贵人,接触到私盐生意,才渐渐起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更娶了那位贵人之女为妻。家财越做越大,心也变的越来越野,小妾讨了一房又一房,于是,叶白又有了两个弟弟和五个妹妹。
  家中人多了起来,难免便产生矛盾,叶白的母亲常年操持这些琐碎事情,身体又向来柔弱,终是一病不起,在叶白十五岁那年的春天,撒手而去。
  打那天开始,叶白突然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日月有升有落,四季去而复来,而逝去的生命却再不回来,那么活着意义到底在哪里?
  叶白从此收心养性,专心读书,要从书中去找寻一个答案,可惜宋国从来不以文风昌盛而出名,叶白钻研了大半年,没有得到答案,却对书中记载的仙道之说,感上了兴趣。
  他从此便流连在各处乡野道观中求仙问道,可是红尘之中,哪来什么真正修道之士,展转小半年,道没修成,反被骗去不少钱财。
  而叶家的厄运还未就此结束,做私盐生意,终归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计,叶白的老爹被竞争对手陷害,又得罪了官场中人,终被官府抓捕,家产被抄,自己掉了脑袋不说,妻儿老小个个发配边疆,流离失所。
  家道突然变故,连少年时期的朋友,也个个视他如瘟疫,远远躲着,让叶白从一个开朗的少年,变的阴郁沉默起来,显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更兼在流放途中,见惯了生死的悲凉与诀别的无奈,几房姨娘和年幼的弟弟妹妹,吃不得苦头,相继死在了路上。叶白为了生存下去,几乎天天要与其他犯人争夺少的可怜的果腹之食,保暖之衣,一颗玩世不恭的心也变的坚硬,冷酷,无情起来。
  世界向这个少年展现出了它狰狞而又残酷的一面,而叶白,惟有以更加狰狞而又残酷的心,去面对这个世界。
  叶白心中的向道之火,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熊熊燃烧。
  叶白发配去的地方,是宋国北方的边陲小镇三河镇,一路上都要途经连云山脉。队伍当然只是在山的外围行进,但那凶险的地势,已足够吓人。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叶白用烛台上折断下来的铁钎,刺死了看守的醉酒老军卒,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连云山脉,开始了生命中的第一场狂奔。
  连云山中,茫无道路,叶白傻小子一样在山中徘徊乱转,渴了便喝山泉,饿了便吃野果,没被野兽叼去,已经算他走了狗运。最神奇的是,他竟然真的在无知无觉之中,流窜到了连云道宗山门前的求仙路上。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连云道的山门,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叶白走了一遍又一遍,却总是被送到求仙路的尽头。自此叶白知道,怕是遇上书中所说的仙家阵法了。可是仙缘就在眼前,若不能进去,死不甘心。
  叶白便用了个最笨最直接的方法,长跪在路头的石板上,叶白相信,在山门的另外一边,必定有人在看着自己。
  &nbbsp;这一跪,便是九天十夜,对一个少年而言,这实在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竟被他用强绝的意志,生生挺了过来,直到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老树峰上,成了连云七子中,“御剑生”步渊的弟子,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想到这里,叶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的笑意,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的存在方式,对自己够狠,对这个世界,也要狠一点,因为,我要活下去,活的好好的。”
  老树峰的日子,并不总是很快乐,在被老师鉴定为资质极差,对天地元气的感悟程度相当低下,修道前途极其渺茫之后,叶白一度沉沦。好在几个同门师兄弟尚算友善,当然,那个纨绔子除外,其他几人对他都是鼓励有加,才逐渐使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毕竟能够踏入仙门,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若再贪心,该当天打雷霹了。
  端正了心态,再加上老师悉心教导,自身又够勤奋,日夜苦修不止,叶白总算在修仙路上,走上了正途,三年时间,把师门独传的雷
  元术修炼到炼气第五层。
  和门中的天才子弟们比起来,这个速度自然是大大不如,但也算勉强过关了。用步渊听到这样的结果之后的原话来说便是,“老子终于可以下山走走了,再也不用怕被人笑话了!”
  叶白的努力没有白费,炼气五层的修为也使他搭上了前往试炼之地的末班车,这十年一次的试炼最受连云道宗低阶弟子的欢迎,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处独立的空间里,有着数不清的天材地宝,能够得到一两样炼制成丹药法器,都会对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即使自己用不上,上交给师门也可得到一笔不小的赏赐。退一万步讲,即使进去后一无所得,还有一样保底的收获,那便是其中异常充沛的天地灵气,在这里修炼,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若不是这奇异的空间里,还有着无数的妖兽横行,连云道宗的历代大佬们,甚至会把所有弟子送进去历练一番。只可惜,根据历代弟子们的亲身经历,至少要有炼气五层的修为,才能堪堪在里面保住性命,一试机缘。
  叶白在思虑再三之后,终狠下心来报名参加,自进入连云道宗之后,见识了无数高高在上的天才,他再不甘心只做个人下之人,对实力的提升有了近乎狂热的渴望,这样一个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等到雷落之渊界门大开,众弟子纷纷进入之后,叶白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那晃瞎人眼的灵石灵草,确有很多,但一个眨眼间,便被手执法器的天才师兄们瓜分掉了,似叶白这样的低阶弟子,不过是吸引妖兽注意的炮灰。叶白亲见数个外门弟子,被逼着试探那些未知之地,结果被妖兽一一吞噬,若不是他顶着“御剑生”步渊亲传弟子的名头,又有师兄们护持,下场恐怕不过如此。
  每一天,叶白心中的愤恨都在加剧,除了本峰师兄们有意让给他的几株效用低微的药草,竟再无所获。直到大沼泽变故的发生,叶白的命运,终于迎来了转变。
  忆起前事种种,叶白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巨大的变故,必定是自己师兄弟六人体内修炼的雷霆元气引起的,或许身边那一根根的白骨中,就有着老树峰前辈的尸骸,只可惜,从没有人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至于是为何会发生这巨大的变故,就更不得而知了。
  叶白现在的念头只剩一下,活下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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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道之士的修炼,体系极其庞大,但归纳起来,无非是对天地灵气的吸收感悟以及运用,而这世间的绝大多数地方,天地灵气是混杂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不说,有些地方,还混着雷系,冰系等罕见元气,这就要求修炼之人,能够对吸收进体内的元气,以功法引导,转变为精纯的单属性元气,从而真正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当然,若是能够遇到天地间自然存在的单属性元气,对修炼者来说,可谓天赐机缘,修行起来更能突飞猛进。这样的地方,五行元气已属稀少,而雷元气比其他元气相对来说,更加可遇不可求,这也是此系修士,越往后修炼起来越困难的原因,高阶的雷修,更是少见,步渊便是其中之一。
  雷元术,作为“御剑生”步渊一脉的入门奠基功法,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此功法不光修炼元神,对肉身的锤炼亦有神效,同阶之中,雷元修士的抗击打能力要比其他几系更强,恢复起来也快的多。
  山中无甲子,叶白盘膝坐地,呼吸吐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地洞中呆了多久,只知道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牵引空气中的灵气进入身体,一遍遍周而复始。
  这个过程是枯燥而又漫长的,叶白更加不知道的是,在他修炼的时候,他的右眉心中,正隐隐形成一个紫色圆形光点,又从光点中,延伸出一条条树叉状的丝线,随着他的每一下呼吸,向周身蔓延。
  这一日,叶白在呼吸吐呐之中,清晰的感觉,体内灵气在全身流转,两条白色长龙从双鼻之中喷射而出,在空中游荡了两圈,又回归鼻内。
  叶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从未有过的夺目光彩,从他眼中闪过。
  这段时间的修炼,虽然没有冲破炼气九层的门槛,但已经将之前暴涨的修为稳定下来,只要慢慢消化,进阶只在迟早之间。
  令人欣慰的是,肉身的损伤也好了七七八八,除了肋骨处还有几处轻微断折之外,其他大部分都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感受到周身各处穴窍内充沛的元气,叶白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明白,这一次的试炼之旅,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大造化,短短几天之内,从炼气五层进阶到八层,这样的进步速度,堪称闻所未闻,便是连云道宗年轻一辈这一代的第一人,明月峰的季苍茫,走过这个阶段,也用了近两年时间,就是这样,已经被称为绝顶的天才了。
  原本这场大造化,该是由几个师兄弟们一同分享的,现在却只剩下叶白一个人。
  老树峰上修道的情形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大师兄牺牲自己的时间,一
  遍遍的教导他心法入门的要领,二师兄鬼鬼祟祟的跑进他的房间,塞给他一瓶新炼成的药丸,三师兄一向沉默寡言,却总在叶白沮丧的时候对他说,“喂,你要快点追上来啊,我们还没比过谁更狠呢”。四师姐则在此时捶了三师兄一拳,嫣然一笑。就是那时常欺负他的五师兄,此刻想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叶白嘴角闪过一丝苦涩,心中多了一分明悟,断凡尘,去执念,在修道的路途上走的越远,恐怕便会越孤单,亲人朋友终将离你而去。
  轻叹一声,叶白掸了掸破损掸破损不堪的衣服,站起身子。
  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一件备用衣服穿在身上,这储物袋自成空间,是修道之士们出门必备的家什,存放贵重物品,最是合适。一但打上主人的神识烙印,除了本人,旁人无法打开,除非以高出主人极多的元神之力强行破开,或是主人身死,烙印自然解开。
  叶白的这个储物袋,还是临下山时,老师赐予的,一来放些随身物品,二来此次试炼如有大收获,也方便携带。
  想到这里,叶白再不迟疑,法诀一捏,搓出一个小火球,观察周围的情形。
  “哧”的一声轻响,一个面盆大的火球凭空现出,熊熊燃烧,叶白内心大震,他所会的法术不多,这火球术,更是一个最基本的法术,以往施展出来的火球只有拳头大小,威力也有限的很,但现在这一个,叶白几可肯定,杀伤力比以往强了数倍不止。此刻用来照明,到最是合适。
  天空依旧灰暗阴森,但已经有了几分生气,偶尔有几声凄厉的鸟声响起,划破天地间的宁静,哪里都躲不开弱肉强食。叶白神识外放,清晰感觉到那些飞鸟落下的地方,有着强大的灵气波动,那是妖兽的气息。
  地面上的藤萝植物开始疯长,高到没过脚面,使得以前的那些森森白骨在微风中若隐若现。
  叶白走过去,仔细找了找,一无所获。地上白骨被风化和啃噬的很厉害,想来即便有些前人遗留下来的东西,也被岁月打磨掉了。
  可是那颗珠子又怎么解释,叶白越想越纠结,明明吞进了肚子里,事后却找不到半点痕迹,对身体也没产生其他作用,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事情。难道是一场幻觉?
  叶白边看边想,一会便出了山洞,来到沼泽地洞的底部。地面也变的泥泞起来,水生藤蔓交错纵横,完全无法识别方向。
  略略扫了一遍,叶白便沿着洞壁间的缝隙向上走去,这里完全没有时间和方位的概念,但叶白仍打算到沼泽之上的那些熟悉的地方去,一来方便寻找出路,二来这沼泽地洞实在太过诡异,之前那紫色珠子的事情,仍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不敢多留片刻。
  叶白手执火球,丝毫不感到焦灼,身体极速向着地洞上方前进,那火球如同黑暗中火把,成了最好的信号灯,方圆十里内的所有生物,在这一瞬间均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
  数道强大的气息,从沼泽底部的淤泥里出现,飞快的向叶白的方向冲来。
  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对光和热,有着异常的敏感。叶白伸手一挥,赶紧将火球熄灭,催动体内元气,身体如离铉之箭一般,冲向沼泽顶部,几个起落后,不见了踪影。
  在他离开之后,一条巨大的水蚺带着满天的污秽之物,破开淤泥泥面,露出半截身子,转头望了望四周,露出疑惑的神情,又回到了地下。
  紧接着,一群身长三寸,有着长长口器的蚊状生物铺天盖地而来,在叶白停留过的地方搜索了一番,悻悻离去。
  这一波波异常的生物暴动,又持续了一会,才回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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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白在丛林中飞速前进,每行进一会,就会停下来,审视四周,再改变方向,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隐藏着强大气息的危险区域。
  炼气期的低阶修士是无法御空飞行的,叶白在确定下一个立足之地后,只能展开最基础的轻身提纵之术前进,这么做的危险是极大的,若是遇上以速度称雄的妖兽,一旦被追上,很有可能陨落。
  但叶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俗话说的好,唯一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除非一辈子呆在洞里不出去,这显然更不可能。
  叶白与人争斗的经验很少,胜在小心谨慎,他虽然不知道离试炼之期过去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这里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一个活人,遇见了危险,只能靠自己了。
  地洞虽然很深,向上倾斜的角度却并不大,行走起来很方便。
  叶白屏弃一切杂念,神识完全放开,脑海如明镜一般,清晰的映照出周围半里内的所有动静,终于在避开最后一波成群结队的红色蜂群之后,走出了地洞,来到了地表上的干燥地带。
  眼前也不禁为之一亮,终于不再是阴暗潮湿的环境,叶白深吸一口起,感觉整个人都清爽许多,天空中的彩色云气将地面映照成斑斓的颜色,仿佛只有在最美的梦境中才会出现的世界一般。
  入眼处,遍地是参天古树,从沼泽边延伸到远方的山脚下,原本被宗门师兄弟们踩踏出来的小路已经完全被大旋涡的拉扯之力摧毁,覆盖上了厚厚的枯枝烂叶,无法分辨。
  叶白挑了一株特别高大的树木,运转元气,纵身跳起,几个低落之后,落在了树冠的枝桠间,这里视野开阔,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检查了一下储物袋中的装备,一把黑桃木制的飞剑,是连云道宗内门弟子的标准装备,虽然只是下品法器,但在元气加持之下,锋利异常,倒也尚可护身。
  几十块下品灵石,是叶白这几年来的积蓄,所谓灵石,是指蕴藏灵气的石头,可直接供人吸收,一般从灵矿上开采下来,根绝灵气含量的不同,分为上中下三品,据说上品之上还有可遇不可求的极品灵石。修道之士不需钱财等身外之物,因此灵石成了最通用的货币。
  袋子底部还躺着十来张符录,是叶白的杀手锏。连云道宗并不以制符出名,偏偏老树峰上出了二师兄这样的怪才,靠着藏经楼里的一堆书本上的理论知识,耗费了大量材料和时间之后,竟真被他制成了一些,这些符录便是二师兄送给叶白的礼物。
  对敌之时,只要轻轻催动元气,将符砸出去,便可释放出封印在符里的法术,既不消耗元气,又可瞬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此外还有三瓶增补元气的精元丹,是炼气修士修炼时极好的辅助药物,然后便是衣服之类的零碎事物了。
   p;叶白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心道:“还真是干净啊,这样简单的准备也敢来闯试炼,的确有些太莽撞了。”
  就在此时,叶白忽然听到左侧传来一阵“吱吱”的响声,心头一惊,连忙躲藏到树干后面,定睛看去,只见左边的树枝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剧烈扭动,再看原来是百多条黑背蝰蛇缠绕在树干上,向他袭了过来。
  黑背蝰蛇是山脉环境中常见的一种低阶妖兽,性喜阴凉,喜欢群居,最擅潜藏踪迹,偏偏行动极其敏捷,牙齿中饱含的剧毒可在瞬间将岩石腐蚀,一些更强大的大型妖兽见到这帮成群结队的家伙,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有没有搞错,刚刚离开那黑乎乎的地洞,就碰上这些家伙”,叶白心中叫苦,一个大火球腾空出现,“嗖”的一声直奔蛇群而起。
  蛇群不及避让,顿时有几条被迅速点燃,在惊恐的哧哧叫声中,掉落地面。
  叶白不欲与他们纠缠,火球丢出后,看也不看结果,立刻掠身到邻近的树上。
  黑背蝰蛇的追踪能力极强,很快就发现了叶白的位置,三角形的眼睛中射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仇恨,顺着树枝高速游移过来。
  “还真是麻烦!”,叶白立刻开启灵气罩,一道无形无质的蓝色光球出现,护住身体,这灵气罩,是一门非常实用的法门,可将外界的攻击降低到极低,防御效果极好。
  冲在最前面的几条黑背蝰蛇,张开大口,“嗤嗤”的喷射出绿色晶莹的毒液,在临近叶白身体的时候,又被灵气罩迅速的反弹开,溅到四周的树木枝叶上,原本生机勃勃的树叶,立刻便被腐蚀,瞬间化为了黑水,汩汩滴下。而灵气罩原本晶莹浓郁的蓝色黯淡了几分。
  叶白心中一凛,这雷落之渊的黑背蝰蛇比外界还要厉害几分,单个虽然不足为虑,但被这么多的黑背蝰蛇围上,灵气罩一旦支撑不住,绝对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叶白改变了策略,天知道其他树上有没有这凶残的毒蛇。火球仍然一团团的射出,叶白用剑挑开靠的最近的几条,“咚”的跳到了地面上。
  落地之后,不敢停留,飞快的钻进了丛林中,一口气跑出数里距离,直到听不见那吱吱的响声,才停了下来,稍作休息。
  叶白再不敢心存大意,原本以为只要用神识探察一番,就可发现危险存在,现在想来,卤水点豆腐,一物克一物,自然界中,生灵万千,自有能够避开神识探察的生物,你发现不了他,他却能够通过动物的本能发现你。
  惊叹了一阵,叶白钻进了树林中,寻找到一些气味强烈的植物汁液,涂在自己身上,掩盖掉自身的气味。
  这里不分白天黑夜,自成一方空间,叶白无法用常规的思维来推测妖兽的习性,只能小心翼翼,见步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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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炼之地的开放时间是十天,而十天之后,这里的灵气会转为死气,连云道宗曾有一位贪心的师兄禁不住诱惑,在期限到了之后,偷偷留在了这里,结果被漫天的死气夺走了生机,而他临死前记录下的玉简在不知隔了多少个十年后,被后来者发现,谜团终于被揭开,以后也再没有人敢偷偷留下。
  叶白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经躲过了那死气蔓延的危险时刻,山边郁郁葱葱生长的绿色草木无不昭示着这一点。至于如何躲过,想必是之前的雷霆元气力场将沼泽地洞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缘故。
  这样说来,现在外面残留
  的无数天材地宝岂不是都等着他一个人去采集?想到这里,叶白心跳都加速了几分,再不急着出去,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半日后…
  一道遁光从岩石旁突然出现,蓝色的光罩散去,从里面走出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少年,衣衫褴褛,神情狼狈。
  叶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骂了一声,“在这该死的鬼地方,不小心一点真的是会死人的”,伸手摸了摸储物袋中两块未切割的灵矿,又忍不住的满意的笑了笑,收获不错,切成五十块左右的下品灵石该不成问题。
  就在几个时辰前,叶白在一处山壁间发现了几块婴儿脑袋大小的灵矿石,在强压住心中渴望,隐藏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会之后,才发现灵矿石所在的侧面,还有一个十丈见方的洞穴,几只碧目金猿正在洞中沉睡,这碧目金猿身高两丈,毛似金针,目如碧玉,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性子极其暴烈。一旦受到打扰,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成年的碧目金猿有着相当于人类炼气十层的实力,绝不可小视。
  叶白心中垂涎那几块石头,又不敢轻举妄动。最终想出一个釜中捞栗的冒险方法,先是用藤条编制一根二三十丈长的绳子,再施展驱物之术,用藤绳缚住矿石拉到身边来。
  叶白先是拿普通岩石做了几次实验,又在藏身之处贴上一张火系的炎爆符,确保万物一失之后,才开始了他的计划,前两块很顺利的便入了手,在拉第三块的时候,凌乱的石块产生了松动,带着附近的岩石纷纷掉落,引起了巨大的响声,几只碧目金猿立刻便被惊醒,深碧色的眼睛里闪过暴怒之色,四下看了看,咆哮着向叶白的方向杀过来。
  叶白没有半点慌乱,看也不看还在空中飞行的第三块石头,转身就跑,数息之后,右手掐了一个法诀,引爆了符录,“轰”的一声巨响,这招后手为他争取到了时间,刚好冲到他藏身之处的碧目金猿,立刻便被爆炸开来的高温气流掀飞了出去。胸口大片金色的绒毛烧成了焦碳。
  叶白听到身后传来碧目金猿受伤后的怒吼,心中大骇,不敢有半点停留,在山壁之间飞掠而去。一路上,又引起了几股强大的元气波动,直到跳下一处十数丈高的瀑布之后,才寻到一处靠山的坳子,稍作停留。
  神识仔细扫视了一番,没有察觉到大型妖兽的踪迹,叶白心中稍安,盘膝坐地,运转元气,将湿淋淋的衣服蒸干。
  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和精神上的疲惫,叶白惊觉,需要找个暂时的容身之所了。毕竟这里乃是妖兽横行之地,不管是为了寻找出路,还是修炼寻宝,都需要肉身和元神处在饱满的状态下。
  这一次,叶白花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更加小心翼翼的将附近十里内的范围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合适的地方做洞府,又将心思打到了那几只碧目金猿的身上。
  那几只碧目金猿在这一带称王称霸惯了,身上浓郁的元神威压使得其他妖兽不敢前来挑衅,而且有个现成的洞穴,位置隐蔽,视野开阔,只要稍加布置,便是一个不错的洞府。
  况且附近有灵矿石,没准还有一条灵矿脉存在,要知道,这可是一笔大财,在修仙界中,灵石消耗极大,只有大中型的门派才有属于自己的灵矿,宗派之间争夺的最激烈的往往就是这些矿脉。
  灵石对妖兽亦有不小的作用,虽然无法像人类一样直接吸收,但那天然散发出的精纯元气,对他们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世间的某些妖兽依靠兽性的本能,往往能够比人类更清晰的感应到灵气充沛的地方,从而在那里筑巢而居,所谓凤凰不落无法之地,便是这个道理。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将那几只碧目金猿赶走,或者杀死。
  思索了好一会,叶白有了主意,再次用草液抹在身上掩盖掉自身的气味,重新回到黑背蝰蛇藏身的树林。这一次叶白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声,这么做的目的是引出黑背蝰蛇,但又不至于引出太多。
  果然,立刻便有几条黑背蝰蛇察觉到动静,从树叶之间探出脑袋打量四周。
  “咻”的几声轻响,叶白飞剑闪现,几条黑背蝰蛇已经头颅落地,腥臭的血液溅在树干上。拣起掉在地上的蛇头,挑出毒囊,叶白立刻离开,身影出现在了树林的另一侧。
  如法炮制了几次,收集了快二十个毒囊之后,叶白立即离开了这如同开水一般沸腾起来的树林。
  再次来到碧目金猿的山洞附近,叶白远远便看见几只碧目金猿仍旧暴怒不安,没有片刻的安宁。一只胸口烧伤最严重的,正啃噬着一只犹在挣扎的鹿型小兽。
  似碧目金猿这样的妖兽虽然实力强大,但灵智却很低下,在追踪叶白无过后,把胸中怨气撒到了附近的妖兽身上,搞起一堆乌烟瘴气。
  叶白这一次下了血本,再次掏出两张炎爆符,包裹着黑背蝰蛇的毒囊,放在碧目金猿出洞的必经之路上。而他自己却向后移了二三十丈,放开神识,不再隐藏,将身体暴露在外。
  碧目金猿计仇心里极重,立刻便有了反应,对这让自己受到伤害的人类,他们有着刻
  骨铭心的记忆,双目迅速由绿转红,“呼”的一声,腾空跃起,向叶白扑来。
  叶白面色冷静,波澜不惊,仿佛没有看到碧目金猿的冲天煞气,静静套起灵气罩,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越来越近,就在几只碧目金猿踏足到炎爆符附近时,他催动法力,大喝一声:“爆!”
  炎爆符夹着黑背蝰蛇的毒囊,爆成了漫天红色,绿色的光点,溅到了碧目金猿的身上,腿上,甚至眼睛里。
  碧目金猿顿时疼痛难忍,发出绝望的哀号,在地上打滚起来,黑背蝰蛇的毒液发挥了作用,溅到毒液的地方开始溃烂,变成一块块黑色腥臭的烂肉落在地上,而腐蚀并未停止,很快蔓延到了全身。
  叶白原本可直接将裹着毒液的符砸向碧目金猿,但考虑到距离太近了毒液可能溅到自己身上,才采取了这相对稳妥的方法。
  碧目金猿的怒吼声,呻吟声,越来越小,气息也渐渐变弱,眼神中甚至流露出几丝哀求。
  叶白不忍再看,法力运转,飞剑化为一道惊鸿,将几只碧目金猿穿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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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与妖兽似乎从未有过和平共处的一天,人类期望得到妖兽的牙齿,利爪,骨骼,毛皮炼制法器,甚至是得到他们的妖丹入药,而在妖兽眼中,人类尤其是修道有成精元充足的修士,也是一道美味,血肉对妖兽有着极强的滋补作用。
  叶白挑开碧目金猿的尸体,发现腐蚀的太过厉害,毛皮骨骼已经没有多大用处,而那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牙齿爪子,又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只好发出一个火球术,一把烧为灰烬。
  走进碧目金猿的洞穴中,才发现里面腥骚的厉害,味道刺鼻。低阶妖兽灵智初开,还保留着野兽的本能,吃剩的残骨臭肉抛了一地,叶白甚至发现了几具形似人类的骸骨,也不知道是宗门里哪个倒霉蛋的。
  叶白信手一捏,丢出几个火球,三两下烧了个干干净净。正准备施展狂风法诀将灰烬吹出洞府,突然发现在那黑乎乎的灰烬中,还有一团闪着点点白光的事物,惊咦一声,拣起一看,是个储物手镯,色呈乳白,入手颇重,材质未知,抹去灰尘后,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夺目光彩。
  手镯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酥”字,字迹清秀隽永,因涂着明黄色颜料的缘故,十分鲜艳耐看,予人超凡脱俗的高洁印象,原主人想必是位女性。
  储物手镯功能和储物袋类似,携带方便,又可做装饰用,很受女孩子的欢迎,这个手镯能够在火球灼烧下完好无损,显然不是凡品。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叶白对储物手镯内的东西,更加充满了期待。微微一笑,连忙放出神识,准备探察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仅仅过了一息,叶白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神识无法侵入其中,手镯发出一股磅礴的反作用力隔绝了他的探察。
  “见鬼!”
  发生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手镯的主人还活着!只不知这储物手镯,是仓促之间掉落,还是被碧目金猿抢过来的。
  竹篮打水一场空,叶白忍不住骂了一声,悻悻的收起手镯,再不理会。又将洞内外仔细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连原本期待中的灵矿脉也不见半点痕迹,只找到几块灵矿石,无奈之下,祭起飞剑,将原本不规则的洞穴开辟成四方型的模样。
  洞府砌好之后,叶白仍觉得不够安全,又在洞外布置了几个阵法。这几个阵法依托树木和石块布成,攻击力不强,却有着极好的预警和迷惑作用,和叶白的神识紧密相连。即使他处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也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外面的异常。
  他自入了连云道宗以来,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少有闲暇,便是这几个简单的阵法,还是因为被二师兄拉去做实验,才记下来的。
  想到这里,叶白便觉得很有必要抽出时间去寻找一下几位师兄师姐的尸身,一来落叶归根,如果能够出去,自然要将他们的遗骸送回老树峰。二来对几位师兄师姐知根知底,他们储物袋中的几件东西,用来应付眼前的处境,着实有些用处。
  br/>又花了小半个时辰,砍了几根树木,做成简易的桌凳,才算完工。
  做完这一切,叶白总算有了一点点安全感,擦了擦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壶酒,狠狠灌了几大口,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叶白开始了有规律的生活,这里不分白天黑夜,没有时间的概念,叶白在心中默默计算,雷元术在身体一百零八处穴窍行功一遍,是为一个小周天,需要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此则行功二十四次,便过了一天时间。
  叶白每天用六个时辰来打坐修炼,余下的时间都花在寻宝和寻找出路上。修道之士无须睡觉休息,打坐便可代替。
  每过一天,叶白便用木剑在桌子上划一道小小的横线,做个简单的计时。
  雷落之渊的界门,是个很奇特的存在,叶白自进入连
  云道宗以来,也算见识了不少神奇玄奥之事,却仍无法准确的用语言描述出那界门的模样,仿佛只是一层虚幻的光影,发出森森绿芒,神秘莫测,屹立在空中,形成一道近似门的模样,盯的时间久了,双眼似乎都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叶白凭着来时的记忆,搜寻了十来天,终于在一处山顶找到了界门所在,他对这里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刚一进入这里,众人便发现了一棵火梨木,这火梨木的果实,是炼制筑基期修士用的精元丹的主要材料之一,十分稀少。
  于是,一场争斗,在所难免,最终火梨木上的果实被各系的大师兄们瓜分,而那株火梨木的树干上,也遍布了刀劈剑割,火烧电击的痕迹。
  叶白抚摩着火梨木的伤痕,感受着人们因它而引发的诸多争斗,唏嘘不已。
  因为这处空间里灵气异常充沛的缘故,火梨木又有了开花结果的迹象,雪白色的小小花朵挂在树枝上,随风招摇,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结出累累果实。
  除了火梨木依旧挺立之外,四周空空荡荡,界门并未像叶白期待的那样矗立在这里。看来要想出去,真的要等到十年之后了。
  叶白心中并未有太多失望,在这里,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十年对凡人来说,也许很漫长,但对修士来说,也许只是几次打坐的时间。
  几位师兄师姐的遗体是一定要找回的,雷元术也要再苦修一番,争取推进到大圆满的境界,这里的天地灵气比外界浓郁许多,若不趁机修炼,实在是暴敛天物。
  叶白心中清楚,十年之内,这一代弟子中一定会出现筑基修士,明月峰的季苍茫,坐忘峰的李冬阳,沧浪峰的连夜雨,还有其他几峰的天才弟子们,都是已经晋入炼气十三层大圆满的顶尖炼气修士,经过这一次的试炼之旅,又都收获颇丰,回去之后,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这些人以前都是他要仰望的存在。如今经过雷霆风暴的洗礼,叶白死去活来,心胸也开阔了许多,只觉得自己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终有一天会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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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白的恶运才刚刚开始,此后连续几天的搜索,都要发生点意外,总有妖兽窜出来,发疯似的守护自己领地内的一切东西,对叶白展开猛烈攻击,而每一次叶白都只能仓皇逃窜,收获甚微。
  最恐怖的一次,是在崖壁间摘取一朵七星花的时候,一群铁翼鹰从天而降,对叶白展开围追堵截,钢针般的羽毛暴雨一样打在他的灵气罩上,瞬间打穿了他的防护,幸亏叶白机警,立刻甩出一张迷雾符,干扰铁翼鹰的视线,而他自己却趁机钻进了荫翳茂蔑的树林,逃之夭夭。
  “上当了!都是骗人的!什么只要炼气五层就可以来这里闯荡,回去之后,一定要向宗门揭发这些无耻的前辈,竟然欺骗后辈弟子前来送死!”
  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洞中,叶白忍痛拔下身上的羽针,敷上伤药,破口大骂。
  其实是他冤枉了人,前辈们的本意是希望门中弟子结伴前往,相互照应,共同应付不利局面,哪里想到竟会发生叶白一人独自面对整个小世界的处境。
  而且叶白虽然目前有了炼气八层的境界,但那是因为机缘暴涨的缘故,真实的战斗能力还停留在五层,甚至五层之下。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与他平时一味埋头苦修不问世事,不无关系。
  叶白脑子转的极快,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更加清醒的认识。
  以前,他一直对沧浪峰的那位连夜雨师兄在人间行走感到纳闷,总觉得是浪费时间,还不如闭关修炼,现在想想,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修道之人,与天争命。争的是资源,争的是法宝,争的是机遇,争的是那一线生机。可是若没有降魔手段,拿什么去争?空有一身法力道行,不擅打斗,早晚是陨落之局。
  自从入了连云道宗以来,过的实在有些苟且偷安了,凡事有老师师兄顶着,自己只要专心修炼,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但恰恰是这种安逸,磨灭了他的好胜之心,心思或许越来越纯净,更贴近大道,但绝不符合弱肉强食的天地法则。
  想到这里,叶白有了一丝明悟。脑海当中,将这几日的景况一一重现,反复斟酌,很快就发现了许多做错的地方,有些明明可以施展些法术和手段就可解决的问题,却因为反应太慢而耽误了最佳时机,而有些法术则施展的太过苍白单调,若是混合几个其他法术同时使用,必可威力不增。
  可惜这些都只能在事后想想,打斗经验上的空白是无法在短时间内积累的。叶白考虑再三,决定先将自己的修为再提升一下,这样无论是灵识,反应,或是法术威力,都会有一个大的进步。
  检查了一下洞府四周的情况,发现并无异常。叶白走进洞府内左侧新开辟的练功房内,以驱物术用石块将房门封死。
  咬了咬牙,掏出三粒精元丹,扔进嘴里,体内顿时热流涌动,
  元气四溢,叶白立刻盘膝坐下,呼吸吐呐。
  死一般的寂静中,叶白的呼吸渐的呼吸渐渐平稳,丹药中释放出来的元气和天地间的元气,不断被他吸收。
  在叶白闭目修炼的同时,他眉心间的紫色光点又悄无声息的现了出来,这一次仿佛比上次凝实了许多,不再是毛团般的感觉。枝桠状的细线再次弥漫至全身,仿佛是身体上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经络图一样。
  叶白体内白色长龙样的气流,受到细线的牵引,化为一个个白色光点融入进紫色线条里,几个呼吸之后,又变成紫色的气流,融入全身各处。对于这一切,叶白没有丝毫察觉。
  大约半天后,精元丹中的元气消散一空,叶白清醒过来,眉头一皱,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同。以往吃下精元丹后,虽然也有元气涌现,但并未全部被他吸收掉,其中大部分都逸散到空气中去了。
  而这一次却不一样,虽然还是逸散,但是绝大部分都被吸收了,明显可以感觉到体内元气的增长。叶白的身体甚至感觉到一丝气短胸闷,那是房间内灵气被过度吸纳时才会产生的现象。
  猜测许久,他也搞不明白问题的所在,难道肉体资质在那雷霆元气的洗礼下被改造过了?回想到最近的经历,似乎只有这个可能比较合理。显然,那紫色珠子的事情,已经被他彻底遗忘了。
  他原本资质极差,对丹药的吸收能力也比上那些天才弟子,“御剑生”步渊常常在扔给他一瓶丹药后,叹上一句:“罢了,只当是多收了几个弟子吧!”就是最好的明证。
  这也是他一直舍不得服下那三瓶精元丹的原因。
  叶白站起身子,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思考片刻,再次吞下三粒精元丹,坐下修炼。
  半天很快过去,叶白从惊喜中醒来,应该不会错了,体内元力又有了不小的精进,身体对丹药的吸收能力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总是一件喜事。
  山间岁月,转瞬即逝,三个月后,叶白仍在默默修炼,这三个月的修炼,可谓进步巨大,已经明显触摸到了第九层的门槛,只待一个契机。
  这一日,叶白在打坐中,清晰的感觉到元气暴涨后的嗡嗡鼓荡之声,六识也失去了往日的灵敏,仿佛不是处在安静的练功房内,而在身在人山人海的闹市中,偏偏元神安静异常,有种与肉体分离的撕裂感觉,痛痒难忍,几乎叫出生来。
  叶白知道,若是此刻喊出声来,必定功亏一篑,连忙掏出剩下的最后一瓶精元丹,也不过数,全部倒进了嘴里。
  “嘭嘭----”体内的元气狂潮再次暴涨,洗刷着每一寸经脉。
  片刻之后,叶白仰首向天,喷出一口鲜血,暴动的元气终于退去,六识也渐渐恢复,比起之前甚至更加灵敏,连周围空气中稀薄的灵气流动也被他捕捉到一丝痕迹,玄之又玄。
  “托大了,这次虽然晋级到了第九层,但是最后吃的丹药太多,灵气吸收的太急,身体还是出现了一点损伤,还需修养几天才好。”叶白抹去嘴角的鲜血,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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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云道宗传承千年,藏经阁内的修仙法门极多,原则上内门弟子都可以去自行选择。
  老树峰的弟子们,因为老师步渊用剑的缘故,都选择了剑修,叶白也不例外。剑修的全部修为都依托在一口剑上,前期威力极大,越往后越是艰难。
  趁着受伤休息的功夫,叶白很少再打坐,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法术修炼上。剑修功法的基础法术是驱物术,其实这也是很多其它派别修士的基础课程,只是剑修使用的更多一些。
  驱物术叶白已经炼到意随心动的小成境界,之前用长绳偷碧目金猿的灵矿石,就是用的这个法术,可惜却一直没有和飞剑结合起来运用,因为飞剑本身不规则的特性,极难控制,元气的消耗也极大。
  “轰”,一道乌光闪过,紧接着又是数道风声响起,山崖上的乱石如同豆腐块切的方方正正,掉落下来。
  桃木剑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嗡鸣阵阵,在空中飞舞,直至叶白右手一招,方才收回。
  叶白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飞剑的威力让他很是满意,相信如果再遇到之前碧目金猿这个等阶的妖兽,仅凭飞剑,就可将他们轻易斩落。
  又练习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感觉到体内元气的枯竭,叶白才结束回到洞府。
  这一切原本动静极大,却出奇的没有引起周围妖兽的骚动。自从十几天前,几只狂狮兽被吸引过去,又被像死狗一样砍成两截扔下山来,再没有妖兽敢去探察究竟。响就响吧,谁知道那几只傻猴子在干什么,只要不触犯到我的地盘就行。
  闭目休息了一会,叶白下定决心,再出去转转,一来练手,二来试试机缘。
  雷落之渊究竟有多大,从来没有人能准确的说出来,因为每次进来都只能停留十天的缘故,算上来回,很多人从未走出界门五天远的路程之外。
  如今,叶白知道自己可以在里面呆很久,也就有了探索更远地方的念头,相信在那些人迹未至的地方,定还有着更多的惊喜等着他。
  叶白沉吟了一会,决定沿着之前跳下来的瀑布河流向下游探索,万一迷路,可以沿着河流找回来。
  激烈的水花冲天而起,扬起漫天的白沫,落进水里,向着下游,奔流而去。
  叶白在河流旁的丛林中高速前进,不时有剑啸兽嚎之声响起,刚开始遇上妖兽时,叶白的飞剑使用的还有些生疏,受了一点轻伤,到后来越来越熟练,竟有些希望妖兽再来多一点的变态心理。
  妖兽杀的多了,收获自然不少,叶白见识不广,好在曾经在藏经阁里翻过几本山海异志类的杂书,其中就有对各类妖兽的描述,外貌,习性,乃至身体各处的用途,都有详细记载。
  很快,叶白空荡荡的储物袋里,就放满了各类材料,火虎兽的毛,六翼火蜈的天珠,黑山雪芝等等,不一而足。
  虽然都是些低阶货色,胜在量多,也足够叶白乐的合不拢嘴了,等到出去之后,拿到交易市场上,可以卖不少灵石。
  &nbbsp;唯一麻烦的是元气也因此消耗的极快,几乎每隔一个多时辰,叶白就要停下来打坐休息。
  坐在一块石头上,望向远方看不到尽头的幽深之处,高耸的山脉像巨人一样屹立在视线最远处,庄严静默,叶白首次感叹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嗖嗖”响起。叶白身子一侧,躲过袭击,拿眼看去,草丛中正落着一只黑底白斑的灵狸,全身皮毛如钢针倒竖,棕色的眼睛瞪的极圆,警惕的打量着叶白。一边挥舞着锋利的爪子,一边嘴里还发出“吱吱”的挑衅声。
  “还真是个可爱又记仇的小家伙!”,叶白摇头苦笑,自从两天前抢了这个小东西看守的三颗罗汉果之后,这个小东西就惦记上了叶白,一路跟在他身后,不时来骚扰几下。
  偏偏这灵狸动作敏捷,反应极快,总是能够提前一步躲开叶白的攻击,叫人无可奈何,叶白索性不再管它。
  剑光闪现,“嘭”的一声将草丛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灵狸却没有受伤,留下一道残影在原处,飞速逃走了。
  叶白这一次决定不再放过它,平常时候还好,若是在叶白遭遇厉害妖兽时,小东西出来捣乱,就真会要人命的。叶白身影如虹乍现,飞快的跟了上去。
  灵狸速度极快,狡猾如狐,察觉到身后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再不走直线,而是腾挪转侧,叫人完全无法预知它的行动。
  叶白为了找回来时的方向,每行进数十丈,都要祭出飞剑,在经过的树上或者岩石上砍下一道剑痕,这样一耽搁,此消彼长之下,两者的距离越拉越大,直到叶白划下最后一道剑痕,远远看见灵狸纵身跃下了一处悬崖,不见了踪迹。
  这处悬崖,像一处张开的大口的黑色巨兽一般,深不可测,叶白掠到悬崖边上,入目处尽是一片黑暗,崖下隐隐有白雾升腾。
  “没道理啊,那个小东西这么狡猾,不可能自寻死路啊”,叶白心中腹诽,忍不住暗暗猜测。运转元气,放开心神,神识如同蜘蛛网一般,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仔细搜索着每一寸地方。
  就是这里!叶白神识探索到崖下二十丈处的时候,立刻察觉到一颗树木从崖边伸了出来,横亘在崖壁中间,而那树根处,则是一个极大的开阔空间,应是一处山洞。叶白的神识没有探进洞里,担心打草惊蛇,这一次,就来个瓮中捉鳖。
  叶白嘿嘿一笑,纵身一跃,身体以一个诡异的笔直姿态缓缓掉落,落在了树枝上,没有引起半点响声,叫人毛骨耸然。
  自从进入炼气九层,叶白对身体的控制越发收放自如,身法也飘渺了许多,有了几分仙风道骨般的感觉,只要再进一步,便可御空飞行。可惜叶白没有记载这门法术的玉简,要回到宗门之后再去学习了。
  叶白一个跨步,便站到了洞口,灵狸显然没有料到叶白竟能追来,正在吃着某种不知名的植物果实,开怀大嚼,见到叶白进来,满眼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叶白却没有心思去欣赏灵狸的震惊,他此刻的心神全部被洞中的东西吸引了过去,脑中飘来荡去的只有一句话:“大丰收的季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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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中面积颇大,角落处堆满了小山一样晶光闪闪,灵气四溢的灵矿石,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不知名的矿石,从其中蕴涵的灵气波动来看,都非凡品。
  而另一侧的角落里,则放着不少成熟的植物果实,能够被小灵狸盯上的,自然不差,叶白甚至一眼便看到几十颗罗汉果,其他灵草也零散的放了一地。在这样潮湿阴暗的地方竟然没有腐坏,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叶白望向小灵狸圆滚滚的肚皮,叹了口气道:“败家子啊,你得吃了多少,才能还留下这么多的新鲜草果。”
  小灵狸此时亦清醒过来,察觉到叶白眼中赤裸裸的狂
  喜和贪婪之色,电一般的闪到果实前面,腆着肚子,挺起胸膛,张开上肢,口中尖叫连连,一副誓死捍卫私有财产的凛然模样。
  等到叶白目光又落在另一侧的矿石上,小灵狸又“嗖”的一声窜到了矿石前面,继续用大无畏的气势和可怜兮兮的眼神捍卫。
  叶白忍不住哈哈大笑,或许是老树峰上排行最小,整天面对的都是长辈的缘故,或许是在这雷落之渊一个人呆的太久太孤单,突然碰上一个顽皮的灵兽,少年时候的开朗心性一下便被激发出来。存心戏弄灵狸,眼神在两堆东西上来回交替,而小灵狸也发了疯一样随着他的目光来回跑动。
  这些东西,价值巨大,对以后的修行,亦有大用途,叶白自然不可能放过,若是小灵狸阻拦,说不得也只好将它击杀了。
  叶白祭起飞剑,却没有立刻动手,心中有些不忍,一人一兽,相互凝视,半天没有动静。
  小灵狸知道自己不是叶白对手,速度再快,也只能用在逃跑上,无法打败对手,所以最先败下阵来,指了指放着果实的那堆,又指了指叶白,放弃守护草果,而是站到了灵矿前,再次捍卫,眼神也变的凌厉起来,显然,这是它的底线了。
  “咦,它居然放弃了灵草灵果,要将灵草灵果送给我换取我放弃灵矿,难道这灵矿石有些着特别的地方?或者对它更重要。”
  叶白思考了半天,没有头绪,不禁回想起山海异志中的记载,传闻天地间,有些妖兽不光食草木果实,更喜灵石,难道小灵狸便有这个爱好,可是没有听说过粗糙的灵矿石,它们也吃啊,有没有这么落魄啊?
  想到这里,叶白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灵石,故意擦了擦,又放回袋中,眼睛却一直盯着灵狸。
  果然,小灵狸顿时两眼放光,贪婪之色比之叶白刚才更胜一踌,哈喇子流了一地,挥舞着上肢,说着人类无法理解的话。表情很疯狂,动作很夸张!
  叶白楞了半天,反应过来,小声说了一句,“我就说嘛,哪有人放着红焖牛肉不吃,偏要去啃生肉的。”
  小灵狸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脸上闪过恼羞成怒的神色,发出一声怪异的闷哼声,瞪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你当老子爱啃生肉啊,这个鬼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谁给老子做红焖牛肉啊。”
  没想到竟是只灵智大开的妖兽,叶白读懂了它要表达的意思,惊讶于它的聪明伶俐,心中起了收服它的念头,小东西对蕴藏灵气的东西异常敏感,而且身手敏捷,打架时也是个不错的助力。
  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悠悠的道:“灵石这个东西,我也不多啊,现在物价很贵,材料行情又不好,就说你那一堆灵矿石,切吧切吧也卖不上几块灵石。”
  &nnbsp;叶白顿了顿,看着小灵狸满脸焦急,接着道:“大家斗了好几天,也算相知一场,我也不将你逼上绝路了,那堆生肉,错了,灵矿石,您就留着慢慢啃吧!”
  小灵狸急了,这怎么行,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活人,错过杀过哪有放过的道理。指了指身后的灵矿石,灵草灵果,又指了指叶白腰间的储物袋,意思是说,都归你了,但是你得拿灵石来换。
  叶白挥了挥手中的飞剑,没好气道:“拉倒吧,大不了把你杀了,东西全抢光。”
  遇上流氓了!小灵狸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再顾不上许多,一下冲到叶白身前,抱着他的大腿,伸长爪子就往叶白腰间的储物袋子捞去。
  “干什么,干什么,耍流氓啊!”叶白大手一伸,环着小灵狸的脑袋,就将它提了起来。
  小灵狸在空中犹自动个不停,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叶白的储物袋。
  “不过呢,你要是愿意跟我走,路上帮我找找宝贝打打怪,或者我可以考虑给你几块灵石。”
  小灵狸听到这话,顿时停止骚动,一对眼睛转了一圈又一圈,似在考虑得失。
  “吧唧”,手一松,小灵狸直接摔在地上,叶白拍了拍手道:“随便你信不信,我赶时间,你慢慢考虑,不过这里的东西我是一定要拿走的”,说完就往放着灵草灵果的那一堆走去。
  小灵狸哪敢再犹豫,扑到叶白身下,在他小腿上来回蹭着,眼中只有三个字,你赢了!
  叶白莞尔一笑,掏出一块绘着复杂图案的牌子,道:“不要耍花招,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自己把心血滴在上面吧。”
  这是一块修真之士常用的封兽牌,专为捕捉灵兽之用,只要将心血滴在上面,便会终生为牌子的主人所用,永世不得背叛。妖兽都有记忆传承,叶白相信,以这个小东西的聪慧,一定知道它的用途。
  小灵狸盯着封兽牌,挣扎了好一会儿,对灵石的贪婪终究战胜了对自由的渴望,狠下心来,利爪一闪,划破心脏处的皮肤,逼出一滴心头之血滴在牌子上。牌子立刻亮起刺目的红光,殷红的血液瞬间便渗到牌子内部,不见了踪影。
  同一瞬间,叶白元神嗡鸣不断,一阵悸动,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他和小灵狸连接在了一起,无分彼此。
  终于收
  复了小东西,叶白心情大好,收起牌子,笑口大开道:“以后大家就要一起战斗了,你总该有个名字,有起事来,也方便照应。”
  小灵狸刚刚逼出一滴心血,精神有些萎靡,而且失了自由,情绪更加不高,斜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随便你了,想怎样就怎样吧。
  叶白摸着下巴上短短的髭须,走了几步,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了!”
  “不如你就叫来福吧!我家以前有个小仆人叫来喜,聪明又听话,最是得我的欢心,我翻墙头的时候,他在底下垫背,我偷看小红洗澡的时候,他在旁边放风,可惜他后来被恶霸打死了,对了,你知道小红吗,她可是怡红院的头牌姐儿。
  唉,又是一段尘封的往事啊。不过现在好了,我又有了来福,以后这些伟大的杂活可以交给你来做了。喂,你别晕啊!我还没说完呢。”
  小灵狸听到来福二字,两眼一黑,直接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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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灵狸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在噩梦中,有一个大恶人,把它打的四处逃窜,还追到自己家里,将多年的收藏,全部抢走了。
  然后噩梦终究会醒,现实却很绝望,灵狸悠悠醒来,只见那个大恶人正在点检着自己多年来的收藏,顿时心如刀割,就要上去拼命,突然意识到这个家伙现在是自己的主人了,刹住身子,一阵气结。
  叶白感觉到身后的元气波动,转过头来看了它一眼,嘿然一笑,道:“我拿自己的东西,你心疼什么?”
  小灵狸胸膛里的心血差点再次喷出来,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奋力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摆出一副大爷模样,我饿了!
  叶白也不与它计较,摸出两块灵石丢给他,转过身去继续翻看地上的东西。不得不说,小灵狸虽然小肚鸡肠了一点,但是眼光是没话说的。那堆矿石
  中,有几块灵气特别充裕,砌出中品灵石,应无问题,一块中品灵石可抵过百块下品灵石,这可是只有筑基期修士才会用到的高级货,叶白以前也只在大师兄手里见过几块。
  叶白粗略估计了一下,光是这些灵矿石就能卖上五百左右的下品灵石和二十多块中品灵石。一夜脱贫啊,要知道,连云道宗炼气期的内门弟子一年也只能在执事长老那里领到一百下品灵石,要想更多,就要看对宗门的贡献了。
  瞥开灵石不谈,在其他的零散矿石中,叶白也认出了几样,黑耀石,天河精金,都是炼制法器的上好材料,最难得的是,中间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软银,这个东西只要在法宝中融入一点,即使争斗时法宝损伤了,也可自行修复,价值连城。
  还有几种矿石,叶白只在书上见过图绘文字描述,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发达了发达了,叶白心中大喊,手上也不停歇,一样样将鉴别后的东西飞速放进储物袋里。
  叶白的储物袋本就不算大,之前已经放了不少妖兽材料,很快就满了,看着尚未整理的灵草灵果那堆,叶白首次有了幸福的烦恼,两相权衡之下,只好将袋中价值低廉的皮毛爪齿取出丢弃。即使这样,也叫他好不肉疼。
  小灵狸在一旁美滋滋的啃着灵石,见叶白眉头结了松开,松开又结,还扔掉一堆东西,乐了!
  这个土包子收集的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跟大爷的收藏根本没法比,早该扔了。
  叶白自从收了小灵狸,元神相连之后,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声音,便可了解它的意思,头也不抬,故做冷静道:“你的运气确实不错,以后也不要偷懒啊。”
  小灵狸立刻垂头丧气,熄了气焰,暗骂自己自作自受。
  叶白清理完灵石,又走到灵草灵果跟前,他对这些不算很陌生,以前在老树峰的时候,就经常被二师兄抓壮丁,拉去做帮手。辩识药草,自然不在话下,连开炉炼丹的事情,也偷摸着试过几回,在废了许多材料后,终被二师兄发现,暴揍一顿,再没有下文。
  两指夹起一株忧昙摩罗花,叶白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扉,连元神都仿佛要酥软化散开来,起码有千年火候。
  植物的用途,主要在炼丹上,譬如叶白之前服用的精元丹,便是由海风草的叶子和元熏花的根茎炼制而成,这两种草药都比较都比较寻常,还可大面积人工种植,连云道宗的药园里,就有许多。但是很多炼制高级丹药的材料,就比较难找了,大多天生地养,生长在人迹罕至或是灵气特别充沛的地方,可遇而不可求。
  小灵狸的收藏便属于后者,也不知道小家伙从哪里搞来的,妖兽的寻宝天赋可谓得天独厚,比起人类强上数筹不止。
  众多药草中,叶白认识的只有三成,其他许多竟都说不出名字,更谈不上功效了,估计只有等回到连云道宗后,再去藏经阁里,慢慢查找了。他可不敢直接拿去询问别人,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懂的。
  小灵狸看着叶白一边傻乐,一边将自己的宝藏放进储物袋里,心头
  火大,连灵石也啃不下去了。
  叶白故意气它,一边慢慢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一边吹起了不着调的口哨曲。
  将最后一个果实放进储物袋里,叶白正准备站起,突然发现在角落最深处还落着一个口袋样的东西,躺在那里,毫不起眼,
  叶白上前拿起,发现是个黑色储物袋,也不知已经有多久岁月,落满了灰尘,布面上满是爪痕和齿印,还散发着一股古怪的气味。
  小灵狸不屑的看了一眼正在研究黑色储物袋的叶白,没见识的家伙,那个破袋子有什么好看的,比老子的宝贝更重要吗?你打架厉害又怎么样?还不得拿老子撒过尿的东西玩。
  正常情况下,妖兽没有修炼到化形阶段是无法像人类一样,使用储物袋的,小灵狸定是觊觎袋子中的东西,才试图用牙咬爪撕将袋子打开,叶白与小灵狸对视了一眼,就将事情的经过猜的七七八八。
  叶白一言不发,将神识进入储物袋中,查看究竟,在一刹那,他便呆住了,储物袋中的东西非常丰富,光是下品灵石便有一千多块,中品灵石五十多块,其他各类材料很少,但件件均属上等。
  飞剑也放着六把,原主人显然是个爱剑之人,叶白取出一把拔开,寒芒闪烁,输入一道元气后,竟发出龙吟一般的剑鸣,在山洞内来回激荡。品质比叶白的黑桃木剑不知好了多少。
  袋里还有几只记载着法术的玉简,其中就有叶白最渴望的剑光飞行术的法门。这个发现让叶白喜出望外,只要学会了剑光飞行术,行进速度再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寻宝还是逃跑,都大有裨益。
  一叠五十多张的符录,封印的各系法术都有一些,也是叶白目前急需的,他自己原有的,已经消耗无几,这种东西扔一张少一张,多少都不嫌多的。
  袋子空间的中央单独放着一个乳白色的玉质小瓶,格外抢眼,叶白到了最后才拿起,揭开瓶盖看去,只有三颗没见过的红色药丸,芳香浓郁,只闻了闻,便让人灵台清明了不少,效用却是不知,叶白自然不敢轻易服下。
  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袋子是不知道多久前的一位天才弟子留下的,普通的内门弟子绝无可能有这样丰厚的身家,只有那些各峰不遗余力培养的绝顶天才才有这些东西。
  来福来福,莫非真是叶白命中的福星?
  小灵狸看着叶白变戏法一样从袋子里掏出一件件东西,早就傻了,直到叶白走到它跟前,捏了它一把道:“这个袋子,你是从哪里拣来的?”
  小灵狸这才回过神来,神出爪子,下意识的指了指洞外下方,未知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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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下去呢?还是下去呢?还是下去吧。叶白纠结了好一阵,下定决心,到崖下探一探,富贵险中求。
  这个念头诞生之后,几乎立刻充斥了他的脑海,压抑不住的想要下去探个究竟,仿佛崖下深渊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连元神都被这压抑不住的渴望勾引的蠢蠢欲动。
  走火入魔?接连的好运气,让他信心高涨却还不至于过度膨胀。叶白拍拍脸蛋,强压住念头,暗自警惕,冷静下来。
  自从修道之后,他几乎每做出一个决定前,都要在脑中产生无数念头,最终挑出最稳妥的那个。
  这种做法,有时给他带来机缘,有时也有厄运,但毫无疑问,这是个好习惯。
  据小灵狸所说,下面的深渊是一处天然沟谷,下到五百丈左右才能见底,小灵狸在两个月前的一次玩耍中,意外下到底下,发现了两具骸骨,刚找到第一具骸骨的储物袋,便被一股不知道哪里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吓跑了。
  回来之后,因为没法打开储物袋的缘故,失望之极,就再没下去过。
  也就是说,谷中至少还有另外一个储物袋,这两人能够下到如此偏僻幽深的地方,该是同一级别的存在,袋中东西应该不会差。
  而且,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够把两个天才炼气士吸引到那里,这个问题,恐怕更值得思考。
  叶白估计这两人的修为少说也在炼气十层之上,即使这样,也把性命丢在底下,而他目前只是刚刚破入炼气九层,若是遇险,恐怕更难幸免。
  按照叶白一贯的小心谨慎,是绝不会去趟这趟混水的。
  可是明知道底下有一个机缘在等着他,若不见识一下,实在很不甘心。就是这样的念头,一发而不可收拾,在脑海中汹涌澎湃。
  感觉到叶白心中的意动,小灵狸连忙挥舞着爪子,表示底下有一些恐怖的存在,劝叶白打消念头。
  叶白首次感觉到它对自己的关心,心中一暖,笑道:“你放心吧,自然不是现在下去,我还要做一些准备呢。”
  小灵狸的洞穴,隐蔽又安静,是一处不错的洞府。叶白如今手里有着大把的灵石,不似以前那般窘困,打算先在这里修行一段时间,把实力再提升提升,再下去打探。
  叶白所说的准备首先便是剑光
  飞行术的修炼,这门法术若是修成,不光是速度一日千里,连飞剑的操控能力也会大大增加,攻击倍增。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这样拉风的场面,几乎是每一个对修仙生活向往无比的年轻修士的最大渴望。叶白自从选择了剑修之后,便一直期待着这一天。
  将山洞略略做了一些布置,布下几个简单的阵法,塞给小灵狸几块灵石交代它小心看守之后,叶白立刻掏出记载剑光飞行术的玉简,细细揣摩。
  剑光飞行术是剑修飞行的常用手段,按照玉简所说,先要将元神寄托在剑内,温养祭炼,使元神和飞剑本身合二为一,才可初步控制。
  叶白的黑桃木剑,已经祭炼了数年光阴,运转如意,本该是最合适的,可是材料只是最低层次的桃木,攻击有限,自从叶白境界突飞猛进之后,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而且最近砍劈的厉害,剑刃边缘处有了些许损伤。于是,决定从刚刚拣到的储物袋中挑一把祭炼。
  叶白盘膝坐在洞中,拿出得自储物袋中的六把飞剑一一鉴别,最后挑了一把造型简约,长约三尺七寸,全身由黑耀石打造而成的飞剑。
  在六把飞剑当中,这把剑不是最锋利的,也不是材质最好的,但是样式最普通,仔细查看之后,剑身上也没有打造者或是前主人留下的明显印记,不会被人注意到,也就不用担心不用担心结外生枝。
  收起其他五把,又将玉简上的祭剑之法回忆了一遍,叶白目光闪动,将挑中的飞剑往控制一抛,一声轻喝,口中吐出一道白炼般的光带,直奔飞剑而去,瞬间将其包裹。
  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立刻亮起,飞剑嗡鸣一声,仿佛突然被注入了活力一般,刺破笼罩着的白色光带,就要冲出山洞。
  叶白面色一变,连忙掐了一个法诀,放出一层元气力场,笼罩住四周丈许的地方,困住飞剑,不让它逃逸。
  “失策了,这把飞剑仍有细微的灵性”,叶白忆起查看的第一把飞剑并没有出现如此状况,心中大讶。
  按照修仙界的常识,主人死去之后,其飞剑内的剑灵会随着时间渐渐消散,成为一把没有灵性的死物,等待着下一次的祭炼。而现在剑内仍有剑灵存在,不外乎四种可能。
  一是剑主人并未死亡,可是小灵狸已经见过他的尸骸,而且其储物袋又能够被叶白打开,这个理由显然说不通。
  二是剑主人是新近才死亡的,极有可能是与叶白同一届的其他峰上的天才弟子。想到这里,叶白有些头皮发麻,将来如果有牵扯,是很难说的清的。
  三是剑本身材质的原因,可以比其他材质的飞剑更长久的保存和温养剑灵,可是叶白看来看去,只看出除了黑耀石之外,剑身中该还掺杂了一些密银和陨铁类的东西,并没有其他高阶的成分。当然,也不排除叶白眼力低下的可能。
  四是祭剑手法不一样,这把飞剑前主人的储物袋中虽然留着剑光飞行术的玉简,但他本人未必就修炼着这个法术,祭炼手法不同,剑灵的存在时间也会产生差别。
  不管是哪一条,如今箭在铉上,不得不发。
  飞剑冲出丈远,仿佛遇上了一层无形的墙壁,被弹了回来,迅速冲往其他方向,连续数次都被那墙壁所拦。飞剑啸声大作,掉转方向,朝叶白刺了过来。
  叶白面色一冷,不慌不忙,展开灵气罩,抵挡住飞剑的攻击。同时吐出更多白练般的光带,层层裹往飞剑。
  飞剑似乎很怕这些白练光带,连忙退后,闪往别处。一个追,一个逃,将这个狭小的空间,映照的分外刺眼。
  越是有灵性的法器,越难祭炼,即使前主人死了,也很难将它祭炼成自身之物,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小孩的父母死了,不代表他非要认其他人当爹!
  叶白双眼微咪,这把飞剑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加激发了他的收服之心。一把从储物袋中抓出几块灵石,运转功法,飞快的吸收起其中的灵气。
  灵石由原来的晶莹夺目,迅速变的灰暗下来,仿佛死了一般。感受到体内滚滚涌进的元气,叶白精神一阵,再次吐出一道白练,追往飞剑。
  两道白芒,一道金芒,在这丈许的空间里,展开了不见血的残酷撕杀。
  随着时间的流逝,飞剑的速度开始变慢,叶白的状态也不太好,面色苍白,精神疲惫,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吐了十几口本命元气。
  好在两道本命元气已经追上了飞剑,纠缠在把手处,拖延着飞剑的速度,渐渐的,更多的元气围上了飞剑,如跗骨之蛆一般,将它紧紧包围。飞剑被逼上了绝路,反应更加剧烈,猛烈挣扎,连叶白的本命元气,也被刺散了几团。
  看到这里,叶白再不迟疑,一咬舌尖,吐出一口蕴藏灵气血雾,同时隔空打出一道法诀。一只古怪的手印凭空出现,摄着血雾拍在剑身上,飞剑顿时剧烈颤抖,冒出丝丝白气。
  “砰砰”声不断响起,叶白连着吐出数口血雾,精神更见萎靡,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再没有砰砰之声,洞
  中渐渐平静,一道清亮的剑鸣响彻虚空。
  -----------------------
  叶白收服飞剑,打上自己的元神烙印,并没有立刻修炼剑光飞行术的下一步御剑飞行,而是将祭炼过程从头思考了一遍。
  嘴巴一张,一把乌蒙蒙的小剑立刻飞出,泛着森森寒意。闻着鼻尖传来的淡淡血腥气味,叶白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耗费了自己数滴精血才祭炼成功,虽然威力比普通祭剑之法大增,但是相应的,因为与自己气血相连,若是飞剑损伤,连带着他自己也会受到更大的伤害。有得必有失,这剑光飞行术的创功之人,只怕也是个对人对己都够狠的家伙。
  叶白收起飞剑,无奈的摇了摇头,接下来,就是要找个开阔地方练习御剑飞行。他可没打算在这悬崖半腰上洞中飞来飞去,若是修炼不到家,一头栽下去可不是说笑的。
  黯淡的灵矿石光下,小灵狸躺在一张妖兽毛皮上呼呼大睡,早把守护的事情忘光了,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家伙。
  叶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走出山洞,踏着崖壁间的凸起,身子凌空跃起,踩了几下,登上了悬崖顶上的地面。
  按照玉简上的记载,将飞剑祭炼成功后,就可进行下一步的御剑练习了。这一步讲究的是剑随心动,心念一动,剑便会主动托着人身前进。
  叶白默念剑诀,口中轻喝一声“起”!背上的长剑脱鞘而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直奔叶白脚下而来。
  其势汹汹,叶白忍不住要怀疑先前的剑灵是否没有清除干净,又冒出来想要废了自己。
  好在飞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紧紧的插入叶白鞋子与地面间的细微的缝隙,瞬间将他托起,破入长空。
  剑的飞行速度出乎叶白的预料之外,眨眼间便飞出了数里距离,耳边风声大作,割的面孔也隐隐作痛,连忙开启灵气罩。
  叶白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身子有些摇晃,看着越离越远的地面,越变越小的树木,山川,河流,心里隐隐有些发虚,总觉得不稳当,担心会掉下去。
  直到察觉到脚底和剑身间的异状,仿佛剑身本就是人体的一部分,二者紧密相连,不可分割,譬如另外一双鞋子一般。
  叶白定住身子,放开心神,催动元气,飞剑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化作一道剑光,四处遨游。
  这一刻,叶白只觉得畅快淋漓,飞行,飞行,这就是飞行的感觉,难怪修道之士俯视凡人众生,只是这最基本的御剑飞行,就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那是一种更强大的存在感和掌控感。
  连续飞行了一个多时辰,叶白也不觉得单调,对飞剑的操控也越发浑圆娴熟。
  直到感受到体内元气消耗太多,他才降下飞剑,返回地面。找了一处僻静的空地,闭目打坐。
  飞剑的速度与催动元气的多少相关,输入剑身的元气越多,速度自然越快。万变不离其本,修为境界永远是修炼一切法术的基础,想到这里,叶白恨不能再将修为暴涨几分。
  可惜法力的积累从来都是一个枯燥而又漫长的过程,只能先回到洞中,继续修行续修行。
  山崖下的迷雾,似乎又浓郁了几分,已经涌到了山洞下方不远处,两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叶白不知道这是不是常态,心中总有些不安的感觉。
  小灵狸不知道跑到哪里玩耍去了,叶白凭着两者元神之间的一丝联系,知道它平安无事,也就没有在意。
  炼气期的修炼并不如何复杂,主要是元气的积累,只要有充足的灵气来源,哪怕资质再低下,给你千年万年,总会修到炼气十三层的大圆满之境。当然,前提是你要那么长的寿命。
  因为神秘紫珠的存在,叶白如今在元气的吸收上,已经算是上等资质,况且雷落之渊中,灵气本就比外界浓郁的多,再加上手头有着大把的灵石。三者结合,修为精进速度,自然与日俱增。
  一年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叶白从打坐中醒来,眼睛蓦然张开,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光芒,璀璨夺目,虚室生电。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成了,炼气十层,比我料想的更快修成,若是老师知道,他一定会很欣慰吧。”
  突如其来的话语,将正在开怀大嚼的小吃货来福吓了一跳,见到叶白终于醒来,立刻放下嘴里的灵石,昂首挺胸,挥舞爪子,示意自己这半年来每日认真看护,从未懈怠。
  叶白知道这是个惫懒家伙,也不与它计较,轻声道:“准备一下吧,我打算下到谷底探一探了,你给我引路。”
  小灵狸正待反抗,要去你去,老子打死也不去。叶白右手一招,取过地上放着的小堆灵石,放入储物袋中,认真道:“此事没得商量!”
  按照叶白的想法,是打算修炼到炼气十一层,或者更高一点,再下去查看的,可是心中总有另外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快下来吧,快下来吧。这个古怪的念头像钻头一样钻得他骨髓发痒,再难入定,勉强修炼下去,恐怕真有走火入魔的危
  险。
  叶白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想,此事恐怕与小灵狸提到过的恐怖存在有些关系。修道流派,成千上万,自有一些擅长蛊惑人心的旁门左道之术。
  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我便来会一会你!叶白站起身子,豪气顿生。
  谷底到底是一处什么样的景象,小灵狸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不想多说,望着趴在自己肩膀上,不情不愿,神色勉强的小东西,叶白索性不再问它,还是自己看吧。
  挑了一个白雾稀薄的日子,一道剑光从洞中一闪而出,钻入崖下。
  连云山脉亦是深壑沟谷密布的所在,种种奇观,不一而足,可是却没有一处地方有这处山崖下,更加阴森恐怖。
  越往下去,生命的气息越见稀少,飞鸟,蛇虫,野草,灌木,一路越来越少,黝黑的山脊,光秃秃的暴露在叶白的视线下,散发着冷漠冰凉的气息。
  越往下光线越来越暗,叶白不得不取出一块火荧石,靠着火荧石的微弱光芒,照亮周身几丈内的事物,摸索着前进。
  担心受到袭击,叶白靠着山壁,缓缓降下飞剑,随着谷底临近,小灵狸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死死抓住叶白肩膀上的衣服,好似那个让它刻骨铭心的强大存在随时会冒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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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盏茶的功夫后,终于降到谷底。
  “我的天哪,这是一座死去的森林”,叶白从没有想到下来后,会见到这样一副景象,开口惊叹。
  入目处,尽是灰色,褐色,黑色的高大树木。沉默的巨人一般,耸立在大地上,有些竟高达百丈,从远处看去,那层层叠叠的庞大树冠,像一片片乌云一样,铺天盖地。
  树枝,叶片,甚至树皮的纹理,都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只是再不是生机勃勃的绿色,而是死亡一般的灰暗。
  整座森林里的植物仿佛是在同一时间被抽走生机,突然死去,而它死后,时间便在这里凝固了。没有腐烂,没有枯萎,一切都停留在它们死去的那一瞬间。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忍不住去猜想,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可以瞬间夺走这里的所有生机。
  叶白知道,十年一次的试炼结束后,雷落之渊就会开始弥漫一股死气狂潮,可还是不认为那股死气狂潮有这样诡异震慑的力量。因为总是有很多顽强的生命能够躲过去,等待新生的到来。而这里,只有死亡,仿佛传说中的森罗地狱。
  整座森林死一般的寂静,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如果有活物接近,必可在第一时间被察觉到。
  叶白不敢大意,神识立刻扫过能够覆盖的每一寸角落,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越是这样,叶白越不敢放松,眉毛上挑,面色阴郁。忽然伸出手掌,在虚空中拂了一把,指尖立刻传来干涩刺激的感觉,空气中的灵气非常稀薄,可说接近与无,修道之士是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中长久呆下去的,若是得不到灵气的补充,连自身蕴涵的元气,也会渐渐向外散发。
  虽然没有感觉到灵气的存在,但叶白却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弥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威压,透着阴凉幽暗的气息,那是叶白从未感到过的,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小灵狸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子已经开始剧烈颤抖,伸出爪子,指了一个方向,意思是说,储物袋便是在那里发现的。
  叶白换了一块更大更亮的火荧石照亮四周,不再感慨停留,往前走去。走了几步,才发现地面也与寻常不同,变成了黄色沙块状的物质,极其松软,一踩便碎,发出吃吃的响声,脚步踩上去,有种陷进去的感觉。显然,大地也失去了滋养一切生命的能力。
  叶白不敢再行走,改为御剑飞行。因为空气中灵气稀缺的缘故,飞剑的速度也慢了许多,仿佛垂暮的老人一般,慢慢悠悠。
  一时间,除了飞剑破空的声音,再没有其他任何响声,四周安静像是掩埋了千万年的坟墓。事实上,这里也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只不过埋葬的是树,是草,是大地,而不是某个人。
  飞行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后,一人一兽来到了一处低矮的洼地边上,附近仍保留着死去着死去水草的遗迹,看的出来,这里曾经是一汪水池。
  叶白一眼便看见了横在地上两具男性遗骸,并排盘膝坐在那里,相隔很近。肉身早已经腐烂掉,只剩尚算完整的衣服包裹着骨头。
  其中一人的小指骨骼只有半截,若不细看,很难发现。竟然是他!叶白心中一怔。
  断指之人叫做江柳,也是连云道宗这一届的出名弟子,出身元墨峰,排行老二,虽是个修士,却对人世间的男欢女爱异常喜好,屡次纠缠紫竹林的女弟子,终于惹出紫竹林掌座灵韵仙子的怒火,削了他半截手指以示惩戒。
  此事在连云道宗内传的沸沸扬扬,即便以叶白的一心修炼,不问外事,也多少听说过一些。
  叶白摸了摸下巴,既然此人是江柳,那么另外一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必定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孪生兄弟江柏,也是一个好色
  之徒。两人虽然品行不端,兄弟感情却很深厚,一向同进同出。没想到,居然都死在了这里。
  要知道,这两人的修为都是货真价实的炼气十层。元墨峰的大苍真人对门下弟子向来不吝丹药,丝毫不担心有境界不稳,拔苗助长的危险。因为此老手中有着一桩奇宝,唤作“来生塔”,最擅模拟出虚虚实实的真实幻境,对提高心性有着绝大帮助。
  叶白绕着二人的骸骨转了一圈,粗看来,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四周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两人仿佛只是在打坐中的自然坐化。
  突然,叶白瞳孔微缩,盯住某处,很快便发现有些异常,二人的脊梁明显比寻常更笔挺耸直,连带着头颅也高高昂起,斜向上方。
  这是只有在元神受到伤害,剧烈痛苦之下才会表现出的本能反应。因为这种伤害来自人体最神秘的脑部区域,极难抵抗,保持这种姿势能够稍微起到振奋意志,减缓痛苦的作用。叶白对这个动作最是熟悉,因为在那雷霆海洋中,他便是时刻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用意志对抗无穷无尽的雷霆之苦。
  这片森林里潜伏着的存在,难道是个擅长元神攻击的家伙?叶白不愿再猜下去,连忙弯下腰去,摸索了一遍,最后在江柏的腰间摸出一个储物袋,也不查看,就要御剑飞走。
  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底生起,叶白感觉到自己像是赤裸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当中,被一个无形无质的敌人窥视着。
  叶白勉强运起全身元气,狠狠掐了一个剑诀,就要破空而去,身体却如泥牛若海一般,无法上行。好似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压在他的身上。
  叶白见无法飞行,知道已无退路,立刻冷静下来,放出神识,隔绝开被窥视的冰凉感觉,断喝道:“何方高人,鬼鬼祟祟,莫非是不敢出来见人吗?”
  话音传出半天,无人响应。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宁静,从四面八方传来,道:“小娃娃何必急着走呢,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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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低沉暗哑,充满了岁月流逝后的衰老味道,仿佛走到了生命尽头,只剩最后的苟延残喘。
  淡淡的话语当中,带着一丝调笑和几分渴望,似乎只是一个躺在摇椅上的老人的最后念想,叫人不忍拒绝。
  “我与前辈素不相识,恐怕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叶白冷静道。他自然是不敢大意,两具白花花的尸骨就躺在他的脚边呢。
  “呵呵,我如今只是一缕残破的魂魄而已,困在此地多年,离形神俱灭已经不远,你实在是无须太紧张的”,那声音笑着道。
  叶白听了此话,更加不敢大意,能够以魂魄之躯,在雷落之渊这样的险地生存下来,显然不是寻常修士。
  叶白道:“前辈费尽心思,施展惑心之术,将晚辈诱到这里来,恐怕不是聊天这么简单吧。”
  沉默了一会,声音再次响起,大方承认道:“岂只是你,方圆十里,都在我的神识笼罩之下,只要有任何人进入,我都会对他施展‘牵魂引’,让他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可惜数千年来,只成功过九次,你是第九个,也是境界最低的一个。”
  此人口气极大,一开口便是数千年,叶白心中一震,修道之士虽然寿元长久,可终究还是有尽头的,只有金丹之上的修士才有着上千年的寿命,即使是金丹修士,若没有大机缘进入更高层次,也难活过三千年。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所图必然不小。叶白暗自警惕,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引小子来,所为何事?”
  “老夫青夜,不过你一定未听说过我的名号,因为我本就不是此界之人”,老人青夜傲气道,说完顿了顿,“至于为何引你来,自有我的理由,不如先谈谈你吧,你们连云道宗的试炼之期,不是早过了吗?你为什么还能留在此界?”
  “此事我也不知如何解释,晚辈在试炼中受伤昏迷过去,醒来便是这样,直到现在还觉得如在梦中。”叶白半真半假道。
  青夜“哦”了一声,道:“你倒是好机缘,这里的东西虽然我看不上,但对你这样的炼气期修士来说,已经可算是天大的福缘了。想当初,老夫也是种种机缘巧合,才在修道之路上,走的更长久一点的。”
  “前辈是有道真修,自然眼界高远,晚辈才刚刚踏入修行之门,境界低微,叫前辈见笑了。”
  青夜哈哈一笑,笑声却是凄凉无比,“我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有资格笑你,相反,还有事求你呢!”
  青夜的笑声,充满苍凉无奈,甚至可说尖锐刺耳,在森林里回响不绝,犹如夜枭,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吓的小灵狸连忙躲到叶白身后,偷眼四处打量,寻找话音的来处。
  叶白皱了皱眉头,青夜说话越是客气,他越觉得心跳的厉害,脑中疑惑重重。道:“不知前辈有何为难之处,晚辈修为底下,恐怕难当重任。”
  青夜道:“这个暂且不谈,等你听完我的故事,再做决定。你放心,老夫不
  会强逼你的。”
  已经都把我堵在这里不让走了,不逼才有鬼呢,叶白心中腹诽不已。
  “地上那两人是你的同门吧,幸好老夫两年前才和他们讲过,否则恐怕又要回忆很长时间,唉,独自一人,困在这里,太久不说话,真的觉得和凡人没有两样,记忆衰退的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絮叨了。”
  叶白没有说话,心中却还是有点期待,这源于他少年时期的习惯,特别爱看这类传奇异志类故事,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将来,他也会是人们口中的一段传奇。
  青夜自然不知道然不知道他叶白心中的想法,整理一下思绪,将自己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八千年前,离这里无数里之遥的天缘星上,诞生了一个绝顶的修道天才,此人七岁修道,十五筑基,百岁结丹,一千岁成就元婴,再三千年修到离尘之境,一时风光无两,天下瞩目。
  后来此人约了一群至交好友,去探索一处废弃的尘封之星,在那里发现了一件奇宝,为了宝贝归属,他们起了争执,最终大打出手,矛头首先便指向了修为最高的这位离尘中期修士。
  故事只有寥寥几句,但青夜每说一句,都要停顿许久,整理情绪,显然正沉浸在回忆当中,不可自拔。
  “老夫最终不敌,施展保命神通,破界逃走,没想到却是来到这个鬼地方,我们比拼时产生的磁场风暴湮灭了我的肉身,连元神也遭到重创。那股巨大的力量将这里的灵气一扫而空,我这元神之体不光无法恢复,而且每天都在衰退。”
  “小子,你知不知道,每一天每一刻,都能感受自己元神的衰退,生命的流逝,却又无力抵抗,是什么感觉,若不是老夫心中尚有牵挂,早就自爆了事了!”
  “前辈为何不离开这处深谷,据我所知,悬崖上方的灵气相当充沛。”叶白问道。
  “你当我不想吗?”青夜不甘心道:“那场磁场风暴将这里同化成了磁极之地,仿若一个大盖子罩住了这里,任何元神之体都无法离开这里的。”
  “如今,老夫已经到了消散边缘,离真正的死亡已经不远,只是心中还有几桩牵挂未了,一直在等着有缘人出现。”
  叶白心中仍是疑虑重重,虽然有些同情老者的遭遇,但想到自己之前的那八个死鬼,再看看躺在脚边的江柳江柏两兄弟,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有前面那八人不是够了吗,为何他们会死在这里?”
  青夜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老夫自然不会让你白白跑腿,只要你答应下来,并且立下血誓,老夫便可施展‘元神灌体之术’将一身残存的修为尽数传于你,还可传你几样大神通,保你以后在修行路上,突飞猛进。”
  “不过想要传承我的修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在你之前的,那八个人道心不够坚定,都失败了。失败的结果便是陨落,再无退路。”
  叶白的父亲是个私盐贩子,他也沾染了些贪利多疑的性子,没有立刻回答青夜,心中反复衡量得失,怎么看都像是一笔自己得利的交易。将来如果有能力,便帮老者了了心愿,退一万步讲,即便将来修不到那离尘之境,至少眼下还能落到几样好处,修为神通,一样不少。
  要命的是,叶白前面的八位兄台,都死在了那什么元神灌体之术下,他凭什么可以捱过去?要不,咱不灌了?
  心中这么想着,叶白脱口而出道:“晚辈十分同情前辈的遭遇,只恐无福消受前辈的修为,前辈如若不弃,传下几样神通即可,等晚辈境界到了,一样可以帮助前辈了却心愿的。”
  青夜冷哼一声道:“小子,你倒是想得美,不是老夫打击你,你的资质比起前面八人,差的太远了。若无老夫的元神灌体,以你的资质,慢说是离尘,就是那金丹境界,也绝无可能。若不是老夫行将消散,宁愿再等十年,挑个资质好的,也不会选你的。”
  这还不是打击我啊?叶色面色阵红阵白。
  “机缘就在你的面前,只看你敢不敢接了,你要想好了!”
  青夜说是要叶白想好了,嘴上却没有停,接着蛊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到,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失去,修道之路,与天争命,小子,你若是没有这点意志,还是早点回到凡俗,做个长命寿星吧。”
  ≈lt;/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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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再次恢复了寂静,叶白闭目不言。
  青夜活了近万年,是个成了精的人物,察言观色自是小菜一碟,也不催促叶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罢了,小子,老夫知道你为人谨慎,心存疑虑,换成我也会思考再三的。这样吧,你取几块空白玉简出来。老夫先写几样大神通之术给你,你一看便知。”
  叶白将信将疑,取出四块玉简放在手心。玉简无风自动,“嗉”的一声,凌空而立,一轮光晕绽放而开。
  一股不知从何处诞生的黑色气流将之一卷,虚空之中,诞生无数铭文印记,闪着金色光芒,一个个涌进玉简内。
  盏
  茶功夫,四块玉简上金芒散去,黑色气流也消散一空,玉简重新落回到叶白手中。
  叶白伸入神识,细细查看。
  第一块玉简上记载着一篇锻炼元神的法门,叫做太上感应篇,百十来字,字字晦涩,句句深奥,一时难以理解。
  第二块玉简上是一门身法神通,叫做虚空步,法诀只有几句,却有一大堆的理论备注,好似怕人看不懂一般,事实上,叶白确实看不懂,那些涉及到空间法则的东西,仍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触及的。
  第三块玉简上记载着一门剑道神通,唤作大罗仙剑。从如何打造这件法宝到如何祭炼剑诀,一样都不差。剑诀叶白还能看懂几分皮毛,那打造法宝的材料,居然一样都没听说过…有没有这么孤陋寡闻啊?
  每一块玉简好象都十分玄奥,看的叶白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第四块玉简上,记载着青夜的几件嘱托之事,看起来有模有样,不似虚言。
  青夜静静等着他看完,得意道:“怎么样,小子,见识到老夫的厉害了吧?”他的声音比之前又有了一些虚弱,仿佛刚才消耗了很大元气。
  “这个,确实,好象很厉害,但是不知道有多厉害啊…”,叶白支支吾吾,实话实说道。
  青夜闻言大怒道:“小子,不要不识好歹,这可是我白云剑宗的不传之秘,若不是老夫离开宗门数千年,不知道境况,担心老夫死后绝了道统,是绝无可能传给你的。”
  叶白尴尬笑道:“前辈,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炼气十层的小小修士,连资质都很差,你所记录的东西,实在看不明白,不如你再辛苦下,做个讲解。”
  青夜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告诫自己,忍住,忍住,忍住,忍不住怎么办?就不忍了,破口大骂道:“老夫欠你们的啊,九个人,七个笨蛋,讲解个屁,以后境界上来了,自己慢慢体悟。”
  叶白嘿然一笑,没有接话,静心等待。
  青夜有求于人,最终还是先低头了,将神通中的玄奥之处一一点拨。
  太上感应篇是锻炼元神的无上法门,炼气期就可修炼,只是入门极难,没有师傅讲解,是绝难看懂的,叶白总算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至于更深奥的东西,只能以后慢慢体会了。
  “元气只是修道之基,元神才是大道法门,这门神通的强大之处,远在你的想象之上,你要仔你要仔细领悟。对了,你的老师可曾跟你深入讲解过元神修炼的诸般事宜?”青夜问道。
  “不曾,我境界低微,老师只传了基本的修炼常识,和利用神识探察的天视地听之术。”
  “那便好,那便好!”青夜满意道。
  叶白奇道:“哪里好?”
  “我这太上感应篇,和平常的元神锻炼之法大不相同,我正担心你之前学过其他法门,走上歧路。”
  “哦!”
  虚空步被青夜直接略过,这门神通根本不是叶白这个层次能触及的,就是他的老师“御剑生”步渊也没有这个资格。
  叶白还想问,被青夜劈头盖脸一顿瘟骂。
  大罗仙剑青夜讲解的最是透彻,看得出来,他在这门神通上的研究很深。按照青夜所说,这门神通练到极处,可屠仙灭神。
  可惜的是炼制此剑的材料太过苛刻,连青夜自己也才找到十之一二,剑胚造了小半,还留在白云剑宗的葬剑池里,叶白将来有机会,倒是可以自己取来接着炼制。
  青夜没有吹牛,经过一翻讲解,叶白立刻便晓得这三样神通都是了不得的无上法门,博大精深,若是泄露出去,必定引起无数人争抢,掀起漫天腥风血雨。
  “小子,你收了老夫的玉简,学了老夫的神通,便没有回头路了,这一点,你想必很清楚吧。”青夜严肃道。
  叶白点了点头,事已至此,确实没有退路了,何况青夜明显是不可能放他离开的,不如赌一把,趁着青夜尚存,当然要赚足便宜。
  青夜也明白他这点小算计,并不点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仿佛真的把他看作衣钵传人一般。
  “几样后事,我都记在了最后一块玉简当中,等你以后修为上来,再去完成吧。好了,小子,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立誓吧。”
  叶白收起玉简,点了点头,心头凝重。
  修道之人,最重誓言,一言出口,便有天道感应,若是违背,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是血誓,这种以自身气血为引,沟通天地感应的法门,几乎每个修士都知道,但若不是到了生死关头,或者有天大的利益,绝无人敢轻易立下。
  “快一点,我的时间不多了,刚才传下写下那几张玉简,已经消耗了我很大法力。”青夜催促道。
  叶白眼中闪过坚定之色,运行元气,逼出一滴精血,弹入半空,仰天喝道:“以我之身,以精血为引,今立下血誓,他日修道有成,必助青夜了结心愿。如有违背,愿受天惩雷罚”。
  话音刚落,便有天地感应,一股厚重的威压从天空直压下来,而叶白的那滴精血,却在瞬间红芒大作
  ,慑人心神。
  “轰!”一道雷霆突如其来,震耳欲聋。片刻之后,精血颜色变淡,渐至虚无,消散在空中,威压也缓缓退去。
  “哈哈哈哈——”青夜笑道:“老夫没有看错你,你若是没什么问题就盘膝坐好,我这便把最后一点残存的修为传给你!”
  ≈lt;/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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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白调匀呼吸,将虚弱的感觉抛在脑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出来。一切似乎发生的太过顺利,塞完神通塞修为,这是古今异志上的情节,偏巧就让我碰上了?
  思索了片刻,没有发觉异常,只好将疑虑暂时忘却,打探起其他事情。问道:“前辈既然知道我连云道宗十年一次的试炼,想必对这雷落之渊也有些了解,不知道可有走出这个空间的办法,难道非要等到下一次的界门开启?”
  青夜想了想,道:“像这里一般的空间,我们高阶修士一般称为小世界,或是失落的空间,大多是因为天地大劫造成的,除非有强大的法宝或者神通,引起巨大的能量波动,才能撕开一道空间缝隙,从那道空间缝隙里逃出去,不过出去之后,又是哪一个空间,就不得而知了。你的修为太低,是绝无可能引发出这样的能量波动的,小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等着下一次的界门开启吧。”
  叶白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并不如何沮丧,淡淡的点了点头。寻了一处干净地方,盘膝坐下,平静道:“晚辈再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前辈可以开始了!”
  “这种元神灌体之术,最是考验人的心志毅力,你是老夫最后的希望了,可一定要顶住啊。”
  青夜郑重道:“小子,你要记住,一会儿静心凝神,千万不可胡思乱想。放开心神,也绝对不要反抗,否则你身旁两堆白骨,就是你我二人的下场。”
  叶白面无表情,青夜又反复叮嘱了几次,直到叶白重重点头,才收住口。
  死寂的森林里,突然起了一丝风。越刮越大,沉睡的森林仿佛一下子舒醒过来一般,树木,败草剧烈摇动,因为早就死去的缘故,迅速被巨大的气流绞成了残枝断叶,随着风一起狂奔乱舞。
  汹涌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叶白身边,带着枯枝烂叶砸向叶白。
  叶白刚要祭起灵气罩护住周身,青夜大喝道:“不要抵抗,这是我的元神动荡引起的变化,对你没有什么伤害。”
  叶白依言,一动不动,身体缓缓升空,定在了高过地面三尺的地方,很快便被树叶包裹,变成一个灰黑色的巨茧,还在不断的扩张变大。
  一股暖意袭来,叶白从紧张戒备的状态中放松下来,昏昏欲睡,口鼻断绝了一切呼吸,仿佛回到了娘胎中的胎息时期。
  叶白只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一个梦,梦里变成了一个绿色的光球,在波光粼粼,闪着五彩光点的的湖上飘荡,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突然,一阵撕裂般的痛感,另外一个更大的白色光球,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张开裂缝样的大口,就从小绿球上咬下一口。小绿球疼痛难忍,连忙飞往别处。
  “小子,别跑,让我吃了你!”青夜的声音在叶白的脑海中突然炸响,晴天霹雳一般,语调阴森冷酷,绝不似刚才的平和温润的印象。
  叶白从温暖的睡意中,回到冰凉的现实,一把睁开双眼开双眼,怒喝道:“前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吞噬我的元神?”
  “小子,不要着急,老夫只是担心你的资质太差,怕你无法完成我的交代,临时改了主意,还是由我亲自去做比较合适。现在嘛?自然是要夺舍。”
  叶白心中剧震,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原来老家伙根本不是想传自己修为,而是要骗自己敞开心神,好进入夺舍,占了自己的肉身。
  肉身崩碎的修士,如果元神尚存,便可重新找一具肉身,将自己的元神融入到这具肉身内,占据这具身体,而这身体主人原来的元神则会消亡掉,这个过程称为夺舍。
  表面看来很简单,实际上整个过程是极其危险的。
  首先便是需要控制住对方的意识,避免因为对方剧烈反抗带来的冲击。青夜没有这么做,显然已经到了生命尽头,无能为力,只有通过其他手段欺骗对方敞开心神。而他也确实老奸巨滑,编造了一连串谎言,甚至不惜舍出三门神通,还故意整出血誓的桥段,将整个故事圆到天衣无缝。
  此人算计,天下独绝,连叶白不愿接受修为传承的理由都算计到了,而他的反驳更让叶白觉得是自己不通情理。
  其次便是双方的境界不能太大,否则被夺舍的躯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夺舍时的巨大冲击力带来的痛苦而自行崩溃掉,而强行夺舍的主动元神也会受到巨大伤害。
  青夜苟延残喘数千年,再加上失败了八次,元神已经虚弱到极致,但仍不是叶白这样的小小炼气修士可以承受的。叶白几可肯定,前面八人必定像他一样没有经受住蛊惑,被骗开了心神,最终又因为双方差距太大,
  肉身崩溃而亡。
  叶白内心十分清楚,青夜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一边操纵着自己的元神绿球,飞往别处,一边拖延时间,狠道:“我就是自爆元神肉身,也不让你的得逞的。”
  青夜哈哈大笑,道:“小子,老夫费尽唇舌,放足钓饵,连压箱底的大神通之术也拿出三门,才引你上钩,敞开心神,任我元神进入,你以为你还有自爆的机会吗?”
  “什么意思?”
  “让你死后做个明白鬼,如今你的意识海由你我二人的元神共享,没有我的同意,你是不可能自爆成功的。”
  叶白大惊,忆起青夜先前问自己,对元神修炼适宜了解多少,恐怕便是防着这一手,心中后悔不已,没文化,害死人哪。
  青夜的白色元神,在意识海上空紧追不舍,他的元神强大的多,速度也更快,很快就追上,一口咬住叶白的绿色元神。
  叶白没有办法,只能舍弃被咬住的那一块,忍着巨痛,让那部分脱离开来,自身再继续逃命。
  一舍一得,几个回合下来,白色光球越发壮大,开始泛起微弱的点点绿芒,而绿色光球只剩巴掌大的一块,只要再来一次,便会彻底消失。
  青夜得意道:“小子,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现在可以讲了,老夫看在你提供肉身的份上,会帮你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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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犹在耳,两个光球下方的湖面,泛起了波动,五彩斑斓的晶点散往四周,“呼”的一声,一个拳头大的紫色珠子冲天而起,直挂半空。
  青夜定住元神,探视片刻,疑惑道:“哪里来的珠子?里面好象有股很强大的力量”。
  叶白也是一楞,“这个珠子,好象很熟悉,这不是我吞下去的紫色珠子吗?它不是消失了吗?怎么躲到了我的意识海里?”
  紫珠太阳一样挂在空中,异芒一闪,并发出璀璨耀眼的紫色光芒。照耀着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叶白的绿色元神只觉得一阵舒畅,被温暖的感觉包围,被白色光球咬去大半的虚弱感觉也迅速变的饱和充沛起来,体积也快速壮大。
  而青夜的白色元神,感觉却截然不同,如同冰入火海,有了融化的迹象,光球分解成一滴粒粒白色的晶点,汇入到下方的湖泊中。
  “啊——”青夜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号,飞快移动,想要躲避紫芒的照射,可是这片意识海面积本就只有湖泊大小,无一处不在紫芒普照之下。
  “小子,快把这该死的珠子收了,老夫认栽了,立刻退出这里,放你离开。”
  “前辈高看小子了,这颗珠子并不受我的控制。”叶白懒洋洋道,口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老夫可立下毒誓,这一次绝不是欺骗你,老夫还有几样大神通,都可以传给你,只要你肯放过我,大不了我再等十年便是。”青夜近乎哀求道。
  叶白倒是有些意动,只是真的控制不了紫色珠子,没有再说话。一时间,四周只有青夜绝望的呐喊声传荡。
  青夜的元神在紫珠照耀下,快速融化,很快就便成了指甲盖般的大小,行将消散。
  知道自己此次再无幸免,青夜用尽最后的气力道:“小子,老夫算计于你,如今失败,也无话可说,但是嘱托你的几件事情,都是真的,传你的三样神通,也没有任何篡改之处,连残存的元神现在也融进了你的意识海中,以后你必将受益无穷,可说让你占尽便宜,求你念这一点上,记得自己的誓言,帮老夫了却心愿。”
  叶白想了想,出声同意。
  随着最后一粒白色晶点滴落,青夜终于彻底消亡。一代大宗,赔上元神之力,搭上三门神通,放尽钓饵,却在一颗莫名其妙的珠子面前折戟沉沙,魂飞魄散。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叶白又驻足等了会,才过去查看,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他的痛苦还没有结束,汇入青夜元神的湖泊,很快就水开一样,翻涌起来,掀起滔天巨浪,不断向外扩张。
  剧烈的疼痛感,在叶白脑中蔓延,像无数把小剑在扎着他的骨髓,无法抵抗,瞬间便昏死过去。
  而在叶白昏过去的那一刻,高悬的紫色珠子,珠子,光芒再次炽烈起来,将照射到的每一处波涛紧紧压制,把滚滚洪流疏导成涓涓细水,流向四方。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从脑部传到全身各处,将叶白从昏睡中惊醒。
  叶白刚醒来,立刻发现脑袋沉重无比,隐隐作痛,四肢也酸软无力,仿佛大病初愈一般,连睁开眼睛都变的十分艰难,仿佛全身力气都被耗空了。
  迷迷糊糊之中,叶白想起之前的一切,立刻打了一个冷颤,强运起一丝元力,睁开眼睛,检查身体的状况。
  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半截身子已经被枝叶埋没,转了转头颅,感觉到意识对身体的控制,没有其他异样的感觉,松了口起,轻声道:“还好,我还是我!”
  每一次从死亡边缘的归来,都让
  叶白有重生的感觉,心性意志也变的大不一样。
  回忆起这场交锋中,青夜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有些看似为他着想,却往往又能勾起叶白内心深处的无尽渴望,算计到了叶白的每一个反应。可以说,在这场算计之斗中,叶白全面落在下风,青夜算对了所有事情,却输给一个意外的东西,那便是紫珠。
  原本已经被叶白有意无意忽略掉的紫珠,却突然出现救了他一命。叶白还不知道,如果没有紫色珠子,即便他没死在青夜的吞噬之下,也绝熬不过之后元神暴涨之痛。
  只是紫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具有令青夜也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叶白还是搞不清楚。想到这里,叶白神识探入意识海中,审视内府。
  “咦!”叶白惊了一声道,意识海竟由原来的湖泊大小,变成了汪洋一般的存在,原本五彩斑斓的湖面,也变成了莹白色的雾状物质。而紫珠已经不在空中,不知道到躲到哪个角落里,叶白还是无法察觉。
  叶白放开神识,施展天视地听之术,神识立刻如电一般蔓延出去,所到之处,任何风吹草动,都如眼亲见,如耳亲闻,清晰无比,连细微的灵气波动也看的一清二楚,仿佛一张最真实的画卷一般展开在他的眼前。
  叶白看到小灵狸正躺在不远的地上,一动不动,口鼻之间还有微弱的气流吸进呼出,估计是被青夜弄晕过去,应无大碍。
  范围越伸越广,到了森林的外围,峡谷的周边,悬崖的下方岩石处,还在不断延伸,直到了谷底往上两百多丈高处才达到极限,而这个范围比叶白之前,大了十倍不止。
  叶白心中一阵狂喜,比起小灵狸的收藏,比起江柳江柏兄弟的储物袋,这一次的元神爆涨,才是大收获,而紫珠更是一个有待发觉的巨大惊喜。
  想到这里,叶白摸出青夜留下的三张玉简,感受着其中的大道法门,知道还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修炼的,但也足够期待,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自言自语道:“得来不易啊,可惜,好是好,吃不到啊!”
  不知为何,此刻叶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少年时期偷窥过的怡红院中小红的曼妙身姿…
  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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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而过!从第十年开始,叶白停止了打坐修炼,每天都要到界门位置的山顶上来看一看,他不知道界门究竟会在哪一天打开,担心错过了时机。
  小灵狸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常常对他露出鄙视的表情。神识一扫,就能察觉到的事情,何必天天跑来跑去。
  每每此时,叶白总是流露出魂断神伤的表情,一个男人,和一只雄性狸猫,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一起呆了九年,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吗?
  都说修道之路是孤独而又漫长的,可是对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这个过程未免太残酷无聊了一些,叶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有多少个十年,但肯定这一个十年会是终身难忘的。
  自从死亡森林死里逃生后,叶白明白了一个道理。机缘这种东西,就像儿童手中的饭碗,不在于你能吃到多少,而在于你能吃下多少,盛的再多,没有一个好胃口,都是多余。
  此后的几年中,叶白不再沉迷于杀妖寻宝,而是将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充足的灵石和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让他在修炼之路上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瓶颈。
  第四年进阶炼气十一层,第六年十二层,第九年十三层大圆满,一切不可能的奇迹在这里上演。
  最惊奇的是,叶白对太上感应篇也有了些心的,坚持修炼下,元神的发展壮大,不可以里计。
  关于那三门神通,叶白将青夜算计他的每一个细节推敲了无数次后,觉得青夜完全没有做假的必要,因为当时他可说占尽上风,即使夺舍没有成功,叶白必然死亡,而青夜自己却可重新再来,就跟之前的八次一样。
  至于冲击筑基之境,叶白倒是很想,只是没有领路之人,“御剑生”尚未传授他筑基的法门和诸般事宜,只能等到回宗之后了。
  叶白有时候会想,若是老师知道这一切,他会怎么说?是平静的点点头,道一声:“小六,干的不错!”还是说:“你还差的远呢!”
  其实,上面的哪一句叶白都可以接受,最担心的是,老师若是问道:“为什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你的师兄师姐呢?”
  每每想到这里,叶白总是再无心修炼下去,走出洞府,看着远方的连绵群山,永远被一层深蓝色丝绸般的薄雾笼罩,美丽而又执着的存在着,但逝去的人却再也回来了了。
  十年来,叶白抽出时间,将雷落之渊大略走了一遍,除了几处强大气息盘踞的地方,到处都回荡着他的剑啸之声。或许是因为飞剑速度又有提升的缘故,雷落之渊的面积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了,大约和宋国差不多。走路要很久,坐马车当然要快一些。
  收获自然也不少,叶白只取了离界门较远地方的,界门十日飞剑路程内的
  灵物再没动过,权当给以后的连云道宗弟子们,留一线机缘。只是储物袋的渐渐丰盈没能填补他内心的失落。
  五师兄爆体而亡,自不必说。
  二师兄三师兄的肉身都在北方的冰封之地中找到,保存的尚算完好,就连脸上的痛苦和绝望还可看的清清楚楚,叫人心,叫人心生不忍,叶白庄而重之的放入自己的储物袋里。
  大师兄和四师姐却只找到几件遗物,一把宝剑,一根发簪,几件衣服,再无其他。宝剑和发簪是一定要带回去给老师的,衣服被叶白合葬在了一处山青水秀的小谷边。这对互相爱慕的男女,生前天天忙着各自的修炼,死后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明艳聪慧的四师姐,曾经在叶白心里停留过短暂的时间,叶白甚至对她,有过美好而纯洁的想象,现在人去楼空,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倒满酒杯,隔空敬了一杯,叶白一饮而尽。
  十年时间,叶白从一个青春少年,长成了一个青年,身量高了一两寸,头发也长了许多,没有打理,只是用一根丝带随意扎了扎,披散在脑后,因为长期没有日照的缘故,原本微黑的面庞,开始白皙起来,气度却越发沉稳凝重。
  小灵狸感觉到叶白抑郁的情绪,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打扰,抱着自己的酒壶窝在皮褥子里,开怀畅饮。小家伙自从看叶白喝酒,讨过一口之后,也迷上了这种凡俗的东西,天天跑出去找灵物跟叶白换酒喝。可惜叶白自己也不多,连哄带骗,答应出去后买满一储物袋的酒给它,才肯罢休。
  “我出去走一走”,叶白和小灵狸交代了一句,御剑而去,只留给它一个孤独萧索的背影。
  人类真是太复杂了,实力进步的这么大,还天天板着个死人脸,小灵狸在心底嘀咕了几句,挥了挥爪子,示意收到。
  叶白漫无目的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来到了界门所在的地方,身影落在火梨木下。
  火梨木上的伤痕,这些年来在灵气的灌溉下,早已自己修复,不见了踪影,五年前结果了一次,叶白收了个干干净净,这一次的也已成熟,挂在树梢上,一个个黄色的果子,散发着惊人的灵气。
  叶白没有打算再取,自从青夜的事件发生后,他便越发谨慎起来,不敢再随意留下痕迹。任谁知道他没有死在雷落之渊,反而一个人在里面渡过了十年光阴,都会猜到他有了些了不得的大机缘。到那时,人心叵测,只怕有大祸临头,连老师亦保不住自己。
  想到这些,叶白对前途越发感到迷茫起来,连云道宗恐怕是不能轻易回去的,可是不回连云道宗,又到哪里寻找进阶筑基的法门?
  就在此刻,叶白神识一动,察觉到空气中的天地灵气有了异常的波动,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数道五光十色的气流,以肉眼难察的速度,从四面八方会聚而来,山石树木,剧烈抖动。
  叶白运足元气,驾驭飞剑远远跑开,隐匿气息,藏身在别处观看,直觉告诉他,他一直期待着的那个时刻,终于要到了,而那一刻并发出来的力量,绝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果然,当那数道气流在某一个点上,不分先后,同时撞击的时候,虚空之中,诞生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气流仍在不断撞击着那道口子,口子越开越大,最终成了一个不规则的近似门的形状,散发出一层绿色的光芒。
  气流微弱了许多,口子不再扩大,但源源不绝流入的气流也支撑着口子没有缩小。
  界门,终于在十年后,再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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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嗖嗖”,破空之声不断响起,一道道人影凭空出现,落在山顶上,很快便站满了平台。
  “好充沛的天地灵气,竟比我们紫竹林里还要浓郁许多。”一位黄衣女子惊叹道,忍不住放开心神,重重呼吸了几口。
  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纷纷点头。有些甚至当场就要坐下盘膝打坐。
  一位二十多岁的英俊男子见状,摇了摇头,唏然一笑,傲然道:“各位同门,若是为了这些灵气而来,不妨慢慢享用,我要先走一步了,只是提醒各位,进了这里,便再无同门之义,若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抢我的东西,休怪我翻脸无情!”
  此人气息磅礴,修为高深,兼且长年颐指号令养成的上位者气势,说起话来,有种唯我独尊的气概。
  “若是你们明月峰的季苍茫说这句话,还有几分震摄之力,至于你李乘风嘛,哼哼!”一道糙如砾石的声音响起,带着冷哼声,刺人耳膜。
  众人目光一起看向一个方向,那是一个瘦硬如铁的中年男人,面郏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凶煞之气,油然而生。
  “我道是谁,原来是冷风师兄”,英俊男子李乘风笑道:“一个四十多岁还混在炼气十二层的废物,有何资格猖狂,你与苍茫大师兄同年进入连云道宗,如今他已经步入筑基之境,而你又再次进入雷落之渊,与师弟师妹们争夺机缘,不觉得羞耻吗?”
  冷风眼中厉芒一闪
  而过,没有动怒,显然城府极深,即便是听到这样的嘲讽,也只是冷冷一笑,倨傲道:“季苍茫的确厉害,我自愧不如,不过这些年的三次比斗,他没有一次赢过我们沧浪峰的连夜雨师兄,你们这些用丹药喂出来的天才,战斗力未免太低了,师弟最好还是找几个人一起行动,莫要落单之下不小心给人宰了。”
  人群中有人附和的笑了几句,细看去,个个煞气极重,显然都是沧浪峰的弟子。
  争斗,从这一刻,便已开始。
  叶白潜藏在一处偏僻角落的树丛中,隐匿气息,只用神识观察着这一切,他如今元神异常强大,自信筑基之下绝无人可以发现。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看着这出熟悉的场景,边看边消化着脑中的信息。
  李乘风是明月峰这一代弟子中的二师兄,地位只在季苍茫之下,亦是一个天才,上次进入雷落之渊时,就有炼气十层的境界,十年过去,如今已经修到了十二层,不可谓精进不快。
  不过叶白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十年前,他曾经打伤叶白,抢了叶白发现的几块灵矿石。
  至于冷风,叶白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个神秘人物,和连夜雨一样,常年在山下行走,传言杀戮之重,比连夜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了二人之外,叶白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上次也进来过,修为都大有精进,看来上次收获不小,宗门并不限制进入雷落之渊的次数,只要炼气五层以上,筑基之下,皆可报名参加。这一点,看似对那些年轻的天才子弟们不公平,其实是对他们的一次极大考验,修道路上,不问先后,将来与人打斗的时候,可没人同情你是个新手。
  让叶白意外的是,紫竹林的女弟子们,这一次也进来几个,紫竹林的掌峰灵韵仙子曾严令不准弟子参加试炼,这一次不知为何改了主意。
  在叶白思考的这当口,山顶众人口舌交锋不断,已经分成了三拨人马,泾渭分明。
  明月峰和无锋谷弟子向来交好,两队人走在一起,明月峰主修的木系功法,无锋谷主修金系功法,腰间系着代表金木的金青二色腰带,一目了然,以李乘风为首。
  沧浪峰和元墨峰弟子大多桀骜不训,脾性相投,代表着另外一拨,沧浪峰弟子专修冷门的冰系功法,而元墨峰弟子属火,腰间系着代表冰火的白红二色腰带,都说冰火不相融,两峰弟子处的却很融洽,以冷风为首。
  原本老树峰的弟子是与后二者交好的,只是经过上一次的变故,新的弟子应还未成长起来,没有参加试炼,叶白也没有发现系着紫色腰带的弟子。
  坐忘峰向来崇尚苦修,不问外事,紫竹林里尽是些女弟子,不喜争斗,算做另外一拨。这队人马隐隐以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清丽女子为首,叶白仔细看了看,隐约记得她似乎叫做慕婉贞。
  除此之外,还有极多的外门弟子,修为不等,按照各自的交好,站在三队人马后面。
  冷风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望向紫竹林那一拨,喝道:“卢笙,你缩在女人后面做什么?你们老树峰的庄衡和连夜雨师兄情同兄弟,我们两峰也向来交好,难道到了你这,竟变生疏了吗?”
  叶白听到这里,精神一振,卢笙?老树峰?难道是老师新收的师弟吗?是哪一个?
  叶白神识扫过众人,最终锁定在了一个神情阴郁,却没有系着紫色腰带的蓝衫少年身上,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熟悉的雷元气波动,心中一阵激动。
  少年卢笙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茕茕孑立,仿佛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淡淡看了一眼冷风,轻声道:“我不知道什么庄衡,这一代的老树峰只有我一个弟子,我的事情,自然由我自己做主。”
  冷风道:“步师叔非常人行非常事,上一次六大弟子都陨落在了雷落之渊,这一次居然还敢把你这个才炼气五层的弟子派来,佩服啊!不过你可要小心点,不要步了你师兄们的老路。”
  卢笙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将内心深处的情绪藏的很深,但仍被叶白察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怨恨之色。
  没有师兄们撑着门面,这位师弟的日子可想而知,并不好过。
  这时,那紫竹林的清秀女子慕婉贞站出来,柔声道:“我们紫竹林和老树峰,这一次进来主要是寻人的,并无参与试炼竞争的意思,各位师兄师弟大可不必敌视,另外,冷风师兄,你似乎对我们紫竹林的女子,有些歧视,小妹不才,愿请教高明。”
  冷风板着的脸上,终露出一丝苦笑,作揖道:“请教不敢当,师妹见谅,确是为兄言语有失,我对灵韵师叔一向是很尊敬的,争斗就不必了吧。”
  谁不知道你们紫竹林的那位,向来护短,真打起来,回去有我的好果子吃吗。
  冷风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连李乘风都向他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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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落之渊的开放时间只有十天,诸位若是再纠缠于口舌之争,怕是要十年后再来了”,一把柔和好听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
  循声望去,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此人眉清目秀,长相温润如玉,嘴角带着一言又止的神秘笑意,让人一见便大生好感。看腰间土系的黄色腰带和站立位置,应是坐忘峰的领头师兄。
  “段桥师弟此话乃是正理!”冷风感激此人帮他解了围,出声附和了一句。
  段桥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这是坐忘峰上弟子长期问道论道养成的涵养习气,予人从容不迫,谈笑自若的绝佳风采。
  连云七脉当中,坐忘峰弟子一向很少,却个个修为深厚,段桥虽然只是排行第三,但已足够代表本峰出面。
  “既然如此,各位,再会了”,李乘风也很果断,说完便立刻独自驾御飞剑直奔下方而去,去势如虹,众人完全不及反应。
  “卑鄙!”冷风大叫一声,想起靠近界门处有一株火梨木,连忙跟了上去。
  眨眼之间,李乘风已经赶到取下了三个果子,而大队人马也气势汹汹赶到,口舌之争终于变成了全武行。
  只见刀光剑影,闪烁不停,施法捏诀,喝声不断。
  叶白没有心思去关注这场打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树峰的新弟子卢笙身上。
  根据刚才的对话,叶白知道这位小师弟,是老师特意派来打探自己六人下落的。不管怎样,叶白自己如今是无法立刻回去的,这位小师弟不能再出了差错,若是可能,叶白还想助他一臂之力,送他些机缘。
  这位师弟也是个心思灵巧的人物,知道这样的比拼不是自己可以搅和进去的,不声不响的脱离了人群,往山下掠去。
  叶白神识锁住他的位置,身影化作一道风线,悄悄跟了上去。
  突然,叶白折往一颗大树后面,一动不动,却是又有几个人跟了上来。
  “卢师弟,走的好快啊!”却是紫竹林的一群女弟子跟了上来,说话的是慕婉贞。
  “原来是紫竹林的几位师姐们,小弟心系几位师兄们的下落,想早点找到线索,好回去向老师交代呢。”卢笙停住脚步道。
  “我等此行亦为寻人,师弟若不介意,便一道上路吧,也好有个照应。”
  “诸位师姐,老师交代,我的几位师兄失陷在西南方向大沼泽里,小弟打算去那里看一看,就不与各位同行了”。
  卢笙连对方的路线也不问,直接出口拒绝,显然是不愿与她们同行。
  慕婉贞眉头轻皱,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勉强,师弟一路小心了。”
  “多谢师姐”,卢笙拱手离开。
  慕婉贞远远看着卢笙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幽幽叹了口气。
  &nbbsp;“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亏临行前老师还交代我们要照顾一下这个家伙呢。”一位嘴角有痣的红衫女子嗔道。
  “师妹,不可胡言乱语,”慕婉贞嗔怪道。“老树峰的师兄们一去不归,确实叫人心痛,老师与步师伯渊源极深,我们照顾他也在情理之中,也许卢师弟有些其他寻人方法,不愿被人知道吧。”
  “师姐,我们又去哪里寻找大师姐的踪迹呢,这雷落之渊也不知道有多大,说是大海捞针,一点也不为过啊”,另外一个黄衣女子道。
  慕婉贞脸上泛起一丝叫人心碎的苦笑,无奈道:“其他几峰总以为大师姐一直在闭关苦修,谁会想到她在十年前违背老师命令,偷偷跑来试炼,也失踪在这里了呢。就连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呢。我们尽力便好,走吧!老师传给我一些寻人的法门,该有些帮助。”
  紫竹林的大师姐,是灵韵仙子早年收的徒弟,来历神秘,连姓名也少有人知,天分才情却是上上之选,修为也早早的到了炼气十三层的大圆满之境,但是因为与人争斗,伤了道基,多年来一直闭关修养,却还是没能跨入筑基之境,这几乎成了灵韵仙子的一块心病。
  雷落之渊无数年来陨落了多少天才人物,不得而知,只是叶白怎么也没想到,紫竹林的这位神秘的大师姐也失踪在这里了,在这里,失踪基本上就等于死亡。
  看着一行靓丽的身影渐行渐远,叶白从树后探出身子,面色复杂,旋即将所有杂念抛在脑后,往卢笙前进的方向追去。
  卢笙只有炼气五层,一路上均是小心翼翼,寻寻觅觅,极力避开那些山高林密的地方,速度并不快,还不时望向后方,似乎在看有没有人跟上来。
  这个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叶白心中疑惑大起,老树峰如今势微,明面上又只有卢笙一个弟子,实力也很低微,对其他几峰根本没有威胁,傻子才会冒着激起老师怒火的危险去打他的主意。
  这个家伙,究竟在躲避谁?
  两个时辰后,卢笙来到一处安静的小谷里,这里地势偏僻,植被稀少,也没有任何的妖兽气息,绝少有人会注意到。
  卢笙鬼鬼祟祟四处打量了几圈,最后选了一处天然洞穴,在洞口布了几个简单的阵法,做了些隐蔽,便住了进去,再没有动静。
  两个时辰,六个时辰,一天…
  叶白在外面守了整整两天
  ,才恍然大悟。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这个混蛋!根本没想要去寻找自己六人的下落,竟然打算躲到十天试炼到期再出去,亏他面对紫竹林的女弟子竟还说的那般大义凛然。
  实力低微,想躲过试炼本来无可厚非,可是如此敷衍老师的交代,阳奉阴违,便不可原谅了。
  叶白六人,个个性格不同,但对“御剑生”步渊却极是尊敬,步渊虽然不大看得上叶白的资质,却是真正将叶白领上修仙之路的人,叶白心中将步渊看成父亲一般的人物,没料到新进的师弟性子却如此卑劣,虚伪狡诈,叫人大失所望。
  此子若是成长起来,必定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这一刻,叶白身上杀意顿生,抑制不住的生起一丝杀了卢笙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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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夜色仍未散透,打更的余音还在袅袅传荡,燕老刀便醒了,推开趴在身上,睡的像死猪一般的小妾,起身披衣,简单梳洗了一下,走出家门。
  边哼着小曲,边把玩着手中的石珠,迈着方步,走在沾着露气的青石板上,燕老刀开始了一天的巡街。这是他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从没有一天改变过。
  这样的活儿本来早就可以丢给下面的兄弟去做了,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个小捕快了,但是燕老刀坚持自己亲自去做,弟兄们又惊讶又高兴,觉得自己跟了个好上司。
  燕老刀很满足,能够在五十五岁的年纪,做到江洲这样一个繁华大城的总捕头,在城内最好的地段,置了几栋院子,养着三个小妾,正妻连小妾们又给他生了五个儿子,确实该知足了。
  “吆,燕捕头,”
  “总捕头!来吃碗热呼的葱油面吧!”
  一路上,不断有早起的摊贩们,跟燕老刀打着招呼,热情洋溢,燕老刀嘴角带笑,目不斜视,有时点头,有时不点,步伐依旧,没有停留。
  这就是他每天早起的原因,一个人在得到了银两,房产,娇妻,美妾之后,总是会生出点别的嗜好,譬如喝酒,或者赌博。
  燕老刀享受的是别人对他的关注,或者说是巴结。这种奇妙的感觉,常常让他生出一种类似和最疼爱的三姨太做完房事后的快感。
  让他觉得,自己正处在生命中最好的时候,充满激情,活力,而不是一个快要躺在椅子上数落叶的糟老头子。
  他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诠释自己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没有人会想到燕老刀内心深处的想法,当然,也许有人想到了,但他们一定不敢说。江州有几十万人口,消失几个,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不会给太平盛世抹黑的。
  从燕老刀家的大院子到江洲南边的码头,大约要半个时辰。他今天来的晚了一些,赶到的时候已经朝阳半升。
  “燕捕头,今天可是迟到了啊,中午该罚一杯!”
  “总捕头海量,一杯哪够,三杯才行”,一群大腹便便的员外们笑容满面的跑过来搭讪。
  燕老刀打起精神回了几句,这些私盐贩子虽然举止很粗鲁,拉拉扯扯的,但是燕老刀很喜欢,比那些官老爷们好相处多了。
  最重要的是,燕老刀需要和他们做一些买卖,买卖做的多了,燕老刀才有银子买房买地买小妾。
  江州濒临汉水,汉水又直通大海,交通便利,盐运尤其发达,盐铁虽是国之利器,禁止私人买卖,但是总有一部分人能够游走在律法边缘,大发横财。
  “江州最近不太平啊,刚刚在路上抓了一个惯偷,把事情解决了才匆匆赶来,天生劳碌命啊!”燕老刀若无其事道。
  燕老刀没有胡说,他刚刚确实抓了一个惯偷,虽然那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只是偷了一个烧饼。
  “燕捕头为一方百姓,保一方平安,早起晚归,确实辛苦!”马上便有人嚷嚷着要到江州最好的酒楼里为燕老刀置一桌,聊表敬意。
  燕老刀假意推辞了一番,最终接受了一个叫赵五的邀请,这个赵五,是燕老刀的大主顾,两人合作了很多年,非常默契,交情深厚。
  两人的第一次合作,是在十多年前,他们一起办掉了一个不听话的私盐贩子,从那天开始,燕老刀的官越做越官越做越大,赵五的生意越来越好,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好象姓叶?
  有些记不起来了,燕老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始怀旧起来,也许真的老了。当一个人老了的时候,年轻时做过的亏心事,总是很容易在不经意间浮现在脑海中。
  二人聊了几句,谈笑风生,相约一起去吃早点。
  吃早点,一定要去长兴街的老字号“福聚楼”,这是江州百姓的常识,既然是常识,那么福聚楼的生意一定很好,既然生意很好,排队就很正常,既然一件事情很正常,那么便一定可以出现些例外,燕老刀就是个例外。
  刚进酒楼,就由小二领到了二楼临窗的雅座上,很快,包子,馄吨,云卷,烫干丝,就摆满了一桌。二人边吃边聊,十分快意。
  半盏茶的功夫后,小二又
  领了一个人上来,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穿青衫,胡须拉茬,神色落寞,背着一把长剑。看起来像个走江湖的汉子,手头也不怎么宽裕。
  连小二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将这个人领到二楼来,仿佛他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只被他看了一眼,就愿意听从他的任何吩咐。
  二楼的客人此时已经坐的很满了,小二迎着赵五刀子般的眼神,将青年带到了他和燕老刀的桌子上。
  燕老刀桌布下的手,轻轻拍了拍赵五捏紧的拳头,和气问道:“小兄弟很眼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啊?”
  青年笑了笑,道:“只有捕快才这么跟别人说话,员外郎管的太宽了。”
  “不巧的很,我就是一个捕快,还是江州最大的那个捕快。”燕老刀也笑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表示他很生气。
  他喜欢接受那些市井小民的巴结,可是不表示他喜欢和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四周的食客们感觉到这一桌的古怪气愤,寒气森森,有些认识燕老刀的,开始下楼结帐。
  青年没有说话,食指弹了弹桌子,海碗中现磨的豆浆,像溪水倒流一般,向上飞起,直落到青年微张的嘴巴里,没有一滴溅在外面。
  “味道比十几年前淡多了!”青年闭上眼睛,匝了匝嘴巴道,脸色十分失望。
  高手!二楼静了下来。
  赵五捏紧的拳头终于张开,这个人不是他可以对付的。
  燕老刀的拳头却由张开变成了捏紧,他本身亦是个武林好手,却敢肯定没有一个武林中人可以做到这一点,能做到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之士。
  只一刹那,燕老刀松开拳头,起身抱拳道:“原来是位仙师,小老儿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楼上众人立刻激动起来,传说中的仙师,竟然就在他们眼前?
  青年又吃了两个包子,放下筷子,追忆道:“十四年前,我爹经常带我来这里吃早点,那时的包子,馅大皮薄,比现在的实在多了。”
  燕老刀一怔,点头怒声道:“仙师说的是,老朽一会儿便上报知府,查封了这家黑店,如此无良商家,定要重重惩罚。不知仙师府上哪里,令尊高姓,老朽许多年来都是这里的常客,说不准与仙师父亲有些交情。”
  赵五也在旁边连连点头称是。
  青年望着他笑了笑,道:“我爹的名字叫做叶二,怎么样,有没有印象?”
  燕老刀凝神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印象,而他旁边的赵五,却在一瞬间,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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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惯在码头上跑的人,都喜欢论辈排行,比如有的人明明叫叶大富,大家却不叫他大富,而叫叶二,有的人明明叫赵魁,大家却叫他赵五。
  叶二,赵五,光听名字就知道他们一定很熟悉,如果他们之间再发生一点不得不说的故事,那么这种对彼此的记忆一般都会很刻骨铭心。
  青年没有等待他们的答复,转身下楼,身体诡异的摇晃了两下,消失在人群中。
  后方传来人们惊恐的尖叫,好似见到了鲜血和死亡一般。
  ……
  叶白没有杀卢笙,甚至没有对他做任何事,毁掉居住的洞府后,便带着小灵狸穿越界门,走出连云山脉,回到了故乡江州。
  江州以鱼盐而闻名宋国,甚至有富甲天下的美称,步履所至,皆是一派繁华景象,沿街遍部了各色商贩,水果,笔墨,吃食,说书艺人,杂耍团体,应有尽有,叫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当叶白走在江州的每一条街道,他的心中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十数年后,再回俗世,让他更加深刻的感悟仙凡之别。虽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炼气修士,甚至在这江州城中,他都能感觉到几股他难以抵抗的强大气息。但是心胸,眼界,阅历,各方面的增长,令他首次生出,举手投足之间,可改变一切的掌控感。
  燕老刀和赵五,是他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执念,杀了两人后,叶白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欢喜,或者激动,原来二人只是轻轻掸一掸便可拂去的灰尘,只是晚了十来年才做而已。
  寻到当年的坟墓,拜祭完了爹娘,叶白站在秀水街上,吃着金黄的煎饼果子,目光却是落在左侧的一家布料行里。
  布料行的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笑容可掬,八面玲珑,迎来送往着一个个客人,抽空还给身边挺着大肚子刺绣的媳妇儿倒了杯热茶,一副恩爱模样。
  媳妇儿没有接过茶杯,因为她正好奇的看着门外街上的青年男人,那个背剑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老公看,目光温和,充满笑意。
  胖掌柜见老婆有些走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来来往往的人流,并没有特别的东西。嘟囔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媳妇回过头了,白了他一眼,摸着肚子,满面笑容道:“没什么,孩儿刚刚好象踢了我一脚。”
  “真的?我听听,我听听”,胖掌柜乐了!
  春雨巷的齐老虎,就没有那么高兴了。他唯一的闺女病了,病的很重,跑遍了江州大大小小的药铺,坐堂大夫都只是叹气摇头。齐老虎心如刀绞,恨不得打砸了这些庸医药店。
  把坐堂大夫臭骂了一顿,齐老虎无奈之下,只能抓几副镇压疼痛的药,走出药铺,放下女儿后,没有立刻驾车回家,而是蹲坐在街边,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有滚烫的东西流下。
  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八尺大汉现在的样子,经过的人们,开始对齐老虎指指点点,他根本不在乎,对所有人视而不见。
  当然也就不会看到,一个青衣男子,钻进了他的马车,几息之后,又走了出来,不见了踪影。
  “爹爹,你在干什么呀,暖暖饿了,想吃冰糖葫芦!”小女孩软棉棉的声音,在齐老虎耳边炸响。
  齐老虎目瞪口呆,看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女儿,仍是那副细脚伶仃的模样,红润样,红润的脸蛋上泛着奇妙的光泽。
  小女孩好奇的看着齐老虎,眼神灵动,充满不解。
  齐老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再控制不住,抱过女儿,放声大哭。
  ……
  叶白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儿时要好的朋友,如今过的很好,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他们曾经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疏远了自己,但是叶白宁愿相信,那是因为年少无知和对官差的恐惧。
  街上的人们,没有注意到这个笑的很欢的青年男子,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跑生计,做买卖,甚至是到青楼里发泄一下,总之,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在每一个人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才是主角。
  叶白走过一条条街,看完一道道巷,最后来到东市,这是江州最繁荣也是最堕落的地方,酒楼,妓院,赌坊,比肩林立。
  想起曾经飞扬激荡的少年时光,叶白笑了笑,漫步走进了最西首的怡红院。
  才是上午,楼里没有什么客,几个老妈子模样的下人,懒洋洋的打扫着前一天留下的污秽。
  老鸨上下打量了叶白几眼,打着哈欠道:“客官来的可早了些,姑娘们才睡下。”
  叶白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摸出一块金子丢在桌上。
  老鸨立刻有了精神,几步上前,抓起桌上的金子,咬了一口,媚笑道:“原来是位公子爷,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该打,公子爷可有相好的姑娘?楼里新来了几个北边的嫩雏,要不要尝一尝?”
  “不必了,我找小红!”
  “小红?”老鸨楞了,这样的名字,在妓院行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十五年的那个小红!”叶白提醒道。
  十五年前叫小红,十五年后叫红姑,妓女的命运大约如此。
  叶白拒绝了老鸨的领路,他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也许比老鸨还熟,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瞒着老爹往这里送银子了,可惜银子都花在了茶水点心上,谁也不敢让这么小的孩子尝尝其中的销魂滋味。
  叶白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沉睡中的美梦。走到窗前,习惯性的往食指上嘬了嘬口水,就要捅破窗纸。
  做完这个恶心的动作,叶白笑了,背过身去,扶着栏杆,看向楼下大厅,仿佛看见少时损友们,看着他坏笑,一个个乐得满地打滚。
  门内传来泼水的声音,小红在洗澡,每个夜晚伺候完客人后,她都要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尽管她现在不再年轻,眼角有了藏也藏不住的鱼尾纹,肌肤也不再细腻,接的客人越来越少,但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并没有改变。
  叶白心中升起促狭的念头,神识一动,伸入房中,小红赤裸的身躯,立刻呈现在他面前。
  ……
  街对面的酒楼上,一文士,一道人,觥酬交错,放荡形骸,其中那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文士,远远看着叶白伫立在小红门前,脸上浮现出一个猥琐的笑容,玩味道:“风韵犹存的妓女,英俊低调的后生,是欲望的做祟?还是老天注定的姻缘?”
  “广陵王,你在说谁?”,道人问道。
  “一个有趣的小子!”中年文士哈哈笑道。
  ≈lt;/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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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小红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叶白垂头丧气,踉踉跄跄走出怡红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大约便是这个意思。少年时的美好憧憬和渴望,被冰冷的现实迎头一棒,琉璃一般,碎了一地。
  文士和道人,两个老男人,看的乐不可支,拍案叫绝,嘴中喷出无数龌龊的遐想。
  叶白将杂念抛出脑海,自嘲的摇摇头,原本只是想了结少年时期的愿望,没想到小红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妇人,男人和岁月一起,榨干了她的青春,美貌,窈窕的身材,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只留下行尸走肉一般的空壳和死去的灵魂。
  时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它通过一种怎样的力量,将沧海变成了桑田,将红颜
  染成了白发,修道的目的,又到底为了什么?长生?长生之上,是否还有更辽阔高远的天空?
  “小子,上来!”
  叶白耳边一震,恍惚的心神如退潮一般,迅速回到自己的脑海,抬头看去,是身边酒店二楼上,一个留着八字胡,戴着一顶破破烂烂道冠的中年道人,道人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叶白却如遭电击,有种连灵魂亦被看穿的冰凉透骨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叶白只在大师伯千鹤子的眼中看到过一丝,是金丹?还是元婴,叶白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硬着头皮走上楼去。
  境界相差太大,任何躲避都是徒劳。
  八面通风,极其宽敞的二楼大厅里,只坐着两个人,道士不必再说,另外一个文士,相貌英伟,脸上挂着一丝懒散笑意,折扇轻摇,看不出是何材质,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高贵气息,仿佛是易装游玩的王孙公子一般。
  奇怪的是,二人明明坐在那里,叶白的神识却无法捕捉到他们的位置,仿佛二人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位面。
  修道之人,不以相貌论年龄,眼前二人,只怕都是修行千年的老怪物了。没想到在江州随便乱转,都能碰上两个。
  “叶白见过两位前辈!”叶白深吸口气道。
  道人一对三角眼眨了几下,伸手示意他坐下,问道:“年纪轻轻,就有炼气十三层的境界,相当不错了,小子,老道问你,你是哪一派的弟子?”
  “我乃一介散修,无门无派,得了些机缘,侥幸炼到今天的境界,前辈过奖了。”叶白不愿暴露与连云道宗的关系,随口诌了一句。
  “撒谎!这宋国附近,能够培育出如此精纯的雷元修士的地方,只能是那几处灵峰胜地,小子,不用老夫一个个点出来吧”,文士瞥了叶白一眼,目光锐利如刀。
  只这一喝,叶白便感觉到体内的雷元气的暴躁不安,似乎要逸出一般。
  叶白心中叫苦,自从青夜的事情之后,他便对这些人老成精的怪物,敬而远之,论心计手段,他根本不是对手。
  叶白喝了一口茶,压下元气,苦笑道:“前辈见谅,晚辈实在是有不得以的苦衷的。”
  道人摆了摆手,贼笑道:“我随口一问,你随口一答,这个原本就不重要。我又怎会怪你,小子,我再问你,利用神识来偷窥一个老妓的身体,这么没品的事情,你是怎么想到的?还做的如此自然。”
  “噗!”叶白一口茶水立刻喷了出来。
  跳进汉水也洗不清了,叶白没想到兴之所至兴之所至的一件事情,却隔楼有眼,被人逮个正着,还当面拆穿,嗫嚅道:“咳,咳,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其实,晚辈…”
  “小子,实话告诉你,我们两个打了个赌,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谁输了便送你一点机缘。你要想好了再说。”文士打断道。
  敢情是碰上两个游戏风尘的老怪物了,叶白总算放下来心来,将那些少年心思叙述了一遍。
  “还是个多情的种子!”文士道。
  “竟是个执着的流氓!”道人道。
  二人说完,哈哈大笑,叶白却是一阵气结,偏偏对上这两位大修士,不敢反驳。
  “相逢即是有缘,何况确是我们输了,这个东西便送给你了。里面有一枚筑基丹,至于能不能借此突破到筑基之境,就看你的造化了。”道人扔给叶白一个小瓶。
  文士摸出一件金光闪闪的背心样的衣服,扔给叶白,道:“这件背心,以寒蚕银丝编制,水火不侵,防御尚算不错,老夫早已用不到了,送你吧。”
  叶白没想到突然之间,天上掉下这样的机缘,楞楞的接过东西,有些不敢相信,这两个老怪物的名号似乎没有印象,随随便便就送出这样的机缘?难道如今的修真界对后辈这么提拔?
  筑基丹这样东西,叶白可是久仰大名,此物是炼气突破到筑基境界必备的良药,对破除壁障有着难以想象的作用,在连云道宗内,也是存货极少,只有那些天才子弟才会在进阶时,由老师发下一两粒。可说珍贵异常。
  而那背心,只看散发出的灵气波动,便可知道非同小可。
  两样东西,对叶白来说,或者觉得少见,但只要想想座上两人的身份,也就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半晌,叶白回过魂来,问道:“多谢二位前辈,敢问名号,小子日后定当报答今日之恩。”
  “老夫西门,他是广陵王,你若是哪一天修到元婴之境,或者有机会帮到我们一些小忙。”道人油然笑道,说不出的自信洒脱,叫人完全忽视了他那猥琐面容。
  元婴吗?似乎很遥远呢!老师才不过金丹吧!叶白眼中一丝迷茫和挣扎,能够达到吗?
  几息之后,想到在雷落之渊中的经历,那些最痛苦的折磨和等待,都被他熬过来了,元婴很遥远,但是谁说他一定不能达到呢。
  叶白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西门和广陵王立刻感觉到了叶白的变化,互视了一眼,这个小
  子,将来或许真能带给他们一点惊喜呢。
  想到另外一事,叶白问道:“不知道两位前辈刚才,是如何猜测小子那么做的原因的。”
  西门和广陵王又是一阵长笑。
  西门干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老夫猜你哪个大派的不肖子弟,刚刚闭关出来,憋坏了,来这里消火的。至于神识偷窥?老夫还以为你有这样的特别嗜好呢。”
  广陵王听完,嘿嘿直笑,再不复士族大家气息,抚着下巴,故作神秘道:“老夫的猜想就浪漫多了,你和那老妓原本是一对痴男怨女,互订终生,因为家族不容,沦落四方,如今你修道有成,自然要来接回老情人,至于那神识偷窥,该是担心她正在接客,怕撞破了双方尴尬呢。”
  两个老货!叶白忍不住心中狂骂,游戏人间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ap;lt;/a≈a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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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的麻烦来了,自己解决,莫要以为我们会帮你!”西门轻叱道。
  “什么?”叶白茫然不解。
  “你在福聚楼上杀了两个人,当真以为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走掉吗?我等修士,虽然有着强大的力量,却还是不能滥杀凡人的,把凡人杀怕了,杀光了,各大派到哪里去招收弟子?”广陵王简单解释了几句。
  “类似江州这样的大城,都有各大派的弟子常驻的,防止邪修魔道,滥杀无辜。”
  “好自为之了,小子,我等不欲见到这些小辈,先走一步。”西门老道说完,楼内忽然诞生一股奇异的空气波动,二人身躯如同浓雾一般,消散开来,渐至虚无,再不见踪影。
  叶白还在惊叹不已,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一道剑光,从西南方向,直奔楼内而来。
  “砰!”红芒乍现!
  叶白面无表情,冷淡的看着身前的红衣少女,这女子长的异常俏丽,两片嘴唇特别红润,只可惜明媚的眼睛里透出森森寒意有些大煞风景,望向叶白的目光充满了不善。
  女子拢了拢鬓角被剑风吹乱的头发,厉问道:“敢问道友是哪一派的弟子,在这江州城内,滥杀无辜,是否太不把我宋国四大派放在眼里了。”这女子虽然是硬着声音说话,仍予人赏心悦目的美好感觉。
  宋国境内,修仙门派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上得了台面的,只有四个,连云道宗,游仙宫,莲畔仙乡,长生观。
  连云道宗不必说,游仙宫位于宋国西部的万里丛林中,莲畔仙乡在宋国南部的碧波湖湖心岛上,向来只收女弟子,美女如云,最为邪魔歪道垂涎。长生观位于宋国东南的无量南山中,亦是一处仙家胜地。
  四派虽属正派,但毕竟势大,门下弟子也一向霸道。这尚是叶白入了连云道宗后首次下山,第一次感觉到名门大派的气概。
  叶白单手作揖,道:“在下一介散修,无门无派,至于那二人,与我有私仇,今日特来了结,对宋国四派,我一向是很尊敬的,仙子言重了。”
  “有没有私仇,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还请道友和我回四大派的执事堂走一趟吧。”
  女子听到叶白是散修,表情更加严肃,无门无派的天地散修,没有师门背景,地位和大派弟子不可同日而语,一直很受大派弟子轻视。
  叶白沉声道:“道友管的太宽了,这些只是在下的私事,还没有必要跟你们四大派汇报吧。”
  女子冷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早晚还不是要打过一场。”话音未落,女子周身环绕的彩带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道灵蛇,直袭叶白喉间。
  “噌!”彩带和叶白的灵气罩瞬间碰撞,绽放出无数火花。
  叶白心中恼怒此女蛮不讲理,飞剑出鞘,耀出一蓬剑雨,封住了彩带的所有进攻路线,同时左手掐了一个法诀,将二楼整个空间以重力术锁住。
  这重力术是一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门,施展之后,来自空间的压力将会数倍剧增,一切行动都会变的缓慢无比,双方均无法避免。叶白在雷落之渊内和妖兽撕杀数年,对敌经验丰富,学过的几门低阶法术均可信手拈来,自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占据主动的只会是自己。
   糟糕!女子心中一怔,行动速度慢了下来,反观叶白却不急不燥,游刃有余。火球术,雷电箭,一个接一个,不断轰向女子的身上。
  女子没有开启类似灵气罩的东西,也没有受到伤害,身上的衣服应是一件祭炼过的法器。
  好硬的乌龟壳,叶白心中腹诽。
  女子祭起头上的一根凤头簪,幻化出一只面盆大小,金光闪闪的凤凰虚影,堪堪挡住叶白没完没了的法术攻击。
  好快的施法速度,师姐明明说此人只有炼气十三层的修为,与我相当,怎会有如此老到精纯的战斗经验,若不是有老师赐下水云道袍和栖凤簪,今日只怕我也讨不到好去。女子也在心中不断嘀咕。
  这是叶白自雷落之渊出来后第
  一次与人交手,不知为何,同为炼气修士,他竟感觉对方要弱上许多,无论是施法速度,或是应对手段。
  叶白忙而不乱,仍有心思放出神识探察情况,立刻便察觉到数股强大的气息呼啸而来,想来是四派中的其他人物,若是被围上,恐难脱身。
  最要紧的是,若是碰到连云道宗的熟人,更加麻烦。
  “砰!”叶白心念电转,立刻砸出一张威力强大的“光壁符”,一道乳白色的光墙,凭空出现,横亘在二人中间,阻住女子的去路,叶白二话不说,驾驭飞剑,往城外飞去。
  女子追赶不及,气的紧咬银牙。
  “师妹,你没事吧?”几道人影先后落在楼上,一个三十许的美貌妇人问道。
  “小妹无事,多谢师姐关心,只可惜让那贼子跑了,”红衣女子沮丧道。这一次她毛遂自荐,要独自来捉拿叶白,最后无功而返,确是有些丢师门脸面。
  美貌妇人莞尔一笑,道:“你无须太过沮丧,此次只当买了个教训,那个家伙的速度连我都吓了一跳呢,单以飞剑速度而言,他已经不逊色于筑基初期修士了。”
  “怎么可能?他自己说乃是一介散修,炼气期的散修是如何修到这般强大的法力元神的?”红衣女子惊讶道。
  “如何修的,抓回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另一面容冷酷的青年男子道。此人脸颊内勾,双目细长,瞳孔不闪,如古井无波,予人冷狠无情的枭雄印象。
  美貌妇人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长生观的无欢师兄已经亲自追过去了,有他出手,定能马到成功,我等回执事堂静候佳音便可。”
  ……
  叶白有很不好的感觉,出了江州城后,他一路向南而逃,到了汉水之后,又沿着汉水,转往大海的方向飞去。
  可是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落在他的身上,甩也甩不开,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这种感觉异常难受,偏偏又是真实存在的。
  一口气飞出几百里,远远已可看见蔚蓝色的无边大海,但身后的那道气息也越来越强烈,追赶之人越来越近。
  来人至少是筑基修士,叶白心中骂娘,杀了两个凡人败类,也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有够倒霉的。此刻他最后悔的便是把小灵狸留在了连云山脉内,有小东西相助,也许会轻松的多。
  庞大而分散的水元气,扑面而来,叶白没有心思观赏大海的美景,压下剑光,捏了个避水诀,一头扎进了海水中。
  ≈lt;/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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