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偷拍是在什么时候?
这天下班后，白珍珠被跟踪了。
时间是晚上10：30。地点是工作大楼旁边的小巷子。
这一带是工厂区，这个点几乎没什么人了。偶尔有三三两两集结成群去喝酒的工人，一边用荤话互相调笑，一边旁若无人地掠过他身边。
眼眼睛往两旁扫，除了成排成排的行道树，只有更外侧的花坛。
花坛里长着茂盛的，绿油油的灌木丛，在昏黄色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幽暗。
但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一定被跟踪了。
他能感到就在身后不远处，有一双像狼一样锐利的眼睛，正用看着猎物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眼神的温度能把他胸口烧穿一个大洞。
冷汗爬上白珍珠的额头，他浑身汗毛倒竖，肩膀扑簌簌地发抖。
快逃！
这么想着。白珍珠挪动发软的双腿，鼓起全身勇气，向前冲去。
公文包里的文具袋和文件夹彼此敲击，哗啦哗啦，发出像炒豆子般的声响。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致，就连在学校里体测时也没有跑出过这样的速度。
直到跑过街角，来到大路，才精疲力竭的在一个路灯下支着的烧烤摊前停下。
“小伙子，夜跑锻炼啊？也不用跑那么快吧，瞧给你喘的，不知道的看见了还当你见鬼了呢！”
烧烤店老板娘是个爽利的老婆婆，上下打量了一圈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白珍珠，忍不住发出善意的调笑。
“我倒希望只是见了鬼呢！”
白珍珠颓然地扯了扯嘴角。
他真心这么想。因为缠上他的跟踪者可比什么恶鬼可怕的多。
“大娘，麻烦您帮我看一看。身后有没有什么人跟着？”
白珍珠陪笑着，对老板娘欠了欠身。
“没有，没有。小伙子，你是惹上什么人了吗？还是说欠了债？”
老大娘不笑了，阴云瞬间笼罩在眉角。
“你们这些小年轻，挣得不多，花钱来倒大手大脚。可千万要注意着，网贷万万不能碰啊。”
要是债主在追踪他，那反倒还好了。
白珍珠苦笑着谢过老板娘，终于勉强安下心来，朝不远处的出租屋一步一回头地走去。
回到简陋的小房间。他取出水杯，直接从水龙头里接了三杯凉水猛灌下去，这才有了点活过来的感觉。
稍微一闭眼，一星期前那噩梦般的回忆就兜上心头。
那天是周六。
白珍珠顶了工友的班，从早上10点一直干到晚上10:30。终于迈出工厂大门时，他已经累的头晕眼花。
因为？
如果不是在杀猪，又哪里来这么多新鲜的血？
白珍珠不敢再往前走了。但他也不敢立刻转身而逃。
万一行凶的人还在原地，看见他奔跑的背影。会不会追上来灭口？
这样想着。白珍珠一边掏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一边装作没事人。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退去。
“喂，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该死！一片忙乱中，白珍珠的手指不小心点下了免提。
女警标准的普通话清晰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响。
完蛋了。
就在这时，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深不见底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说不清是动物还是人。
白珍珠哪里还敢耽搁？转身用冲刺的速度疯跑出去。
“喂，这里是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女警清脆的嗓音在夜色中重复，这一次语气中带了点不耐烦。
“杀，杀人了！”
白珍珠一边跑一边哭叫，
“在工厂区……101巷和113巷交界处，在离、离森林小酒铺500的地方！”
他根本不敢回头看，也根本不敢停下，只管没头没脑的往他知道的大路的方向跑。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他根本就不晓得。
他只记得自己直跑到大路边的便利店，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停下。
“救救我！救救我！”
兼职夜班的女店员，看见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的白珍珠，吓得差点没当场把门锁上。
用颠来倒去的语言讲述过所见后，他和女店员抱着团，瑟瑟发抖地坐在提前熄灯的便利店里，直到天色发白，有警察找上门来。
“昨晚报警的人是你？”
“没错，是我。”
“以后没看清楚现场就不要随便报警，浪费警力。这次是来提醒你注意一下。再有以后罚款走起。”
白珍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是我明明闻到了非常浓烈的血腥。”
“你活这么大，没见过杀猪？”
闹了半天，原来是场乌龙。白珍珠看着警察严肃的神情，心情
反而舒畅起来。
也是，工厂区虽然地处偏僻，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来人往的所在。怎么会有杀手想不开选在这里杀人抛尸。
还是自己太过紧张，弄错了情况。
“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
白珍珠对警察连连鞠躬道歉。
他拖着一夜紧绷过后更加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不远处的出租屋。
出租屋坐落在一间老旧民房的五楼，墙壁斑驳，时不时有大片的白漆剥落。热水器也坏了。
但胜在租金便宜。对他这个刚刚十六岁就只身来到大城市打拼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白珍珠用一小股一小股的冷水冲过澡。坐在铺着旧凉席的床上，打开一罐啤酒，才喝了没两口，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的轻响。
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但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破旧的铁盒。
“我没有买东西呀，这应该不是我的快递。”
他嘟囔着左右探头。
“奇怪，如果是快递盒子上总会有地址。但这个盒子……”
生锈的铁盒上没有任何文字。仿佛是被别有用心的人，专门放在这个地方。
“只是打开看一眼，并不据为己有，应该没事的吧。”
自言自语着白珍珠把盒子带回房间，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
下一秒他就捂着胸口，双眼瞪大，恐惧地跌落在地。
盒子里是一颗血淋淋的心。一张折叠的纸。和一张拍立得照片。
心脏很新鲜。上方的血管切口处还有残存的血迹。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那张纸和照片上的人影。
那是一张白珍珠的侧影。看光线，拍摄时间大概是在早上，哪一天白珍珠上班的时候。
拍摄者离白珍珠很近，不到10。拿相机的手很稳。镜头对焦很准。白珍珠侧过头和工友交谈，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照片把那一瞬间的动容十分完美地再现，连白珍珠自己，在惊恐之余也忍不住为他高超的摄影技巧动容。
什么时候拍的？从哪里拍的？他怎么记不得哪天早上有遇到个手举摄像机的奇怪人影？
纸条上有两句话。
第一句：你很敏锐，但你怎么知道，警察里没有我的人？
第二句：我会一直盯着你。
仿佛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天灵盖，白珍珠浑身颤抖，头皮发麻，久久喘不上气。
尽管学历不高，但从小酷爱看各种探案片的白珍珠对变态杀手略有耳闻。
按照这个说法，他目睹的是上一任被跟踪者被谋杀的现场吗？
他会被跟踪多久？多久之后杀手才会对他厌烦，对他下手？
白珍珠不敢细想。
接下来的两天他考虑过搬家。
但银行卡里不到四位数的存款，和电话那头生病的妈妈的哭诉，像绳索一样把他牢牢捆在原地。
“孩子啊，要自力更生。妈妈对不住你，不能给你和弟弟留下多少东西了。”
白妈妈又咳嗽又抽泣的嗓音听上去像个生锈的风箱。
白珍珠边听边答应，心里淌出血来。
他没有辞职，也没有报警。
心脏是猪的，他趁一天后的下班时间卤来吃了，肉质很不错。
美中不足的是，自打收到盒子那天以后，他的身边总跟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那东西，不，应该说那人，像鬼魅一样潜藏在身边，观察他，描摹他，亦步亦趋。
每当他试图看清，又会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如现在，好不容易下班回家的白珍珠，从窗帘的缝隙中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时间是晚上10：30。地点是工作大楼旁边的小巷子。
这一带是工厂区，这个点几乎没什么人了。偶尔有三三两两集结成群去喝酒的工人，一边用荤话互相调笑，一边旁若无人地掠过他身边。
眼眼睛往两旁扫，除了成排成排的行道树，只有更外侧的花坛。
花坛里长着茂盛的，绿油油的灌木丛，在昏黄色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幽暗。
但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一定被跟踪了。
他能感到就在身后不远处，有一双像狼一样锐利的眼睛，正用看着猎物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眼神的温度能把他胸口烧穿一个大洞。
冷汗爬上白珍珠的额头，他浑身汗毛倒竖，肩膀扑簌簌地发抖。
快逃！
这么想着。白珍珠挪动发软的双腿，鼓起全身勇气，向前冲去。
公文包里的文具袋和文件夹彼此敲击，哗啦哗啦，发出像炒豆子般的声响。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致，就连在学校里体测时也没有跑出过这样的速度。
直到跑过街角，来到大路，才精疲力竭的在一个路灯下支着的烧烤摊前停下。
“小伙子，夜跑锻炼啊？也不用跑那么快吧，瞧给你喘的，不知道的看见了还当你见鬼了呢！”
烧烤店老板娘是个爽利的老婆婆，上下打量了一圈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白珍珠，忍不住发出善意的调笑。
“我倒希望只是见了鬼呢！”
白珍珠颓然地扯了扯嘴角。
他真心这么想。因为缠上他的跟踪者可比什么恶鬼可怕的多。
“大娘，麻烦您帮我看一看。身后有没有什么人跟着？”
白珍珠陪笑着，对老板娘欠了欠身。
“没有，没有。小伙子，你是惹上什么人了吗？还是说欠了债？”
老大娘不笑了，阴云瞬间笼罩在眉角。
“你们这些小年轻，挣得不多，花钱来倒大手大脚。可千万要注意着，网贷万万不能碰啊。”
要是债主在追踪他，那反倒还好了。
白珍珠苦笑着谢过老板娘，终于勉强安下心来，朝不远处的出租屋一步一回头地走去。
回到简陋的小房间。他取出水杯，直接从水龙头里接了三杯凉水猛灌下去，这才有了点活过来的感觉。
稍微一闭眼，一星期前那噩梦般的回忆就兜上心头。
那天是周六。
白珍珠顶了工友的班，从早上10点一直干到晚上10:30。终于迈出工厂大门时，他已经累的头晕眼花。
因为？
如果不是在杀猪，又哪里来这么多新鲜的血？
白珍珠不敢再往前走了。但他也不敢立刻转身而逃。
万一行凶的人还在原地，看见他奔跑的背影。会不会追上来灭口？
这样想着。白珍珠一边掏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一边装作没事人。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退去。
“喂，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该死！一片忙乱中，白珍珠的手指不小心点下了免提。
女警标准的普通话清晰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响。
完蛋了。
就在这时，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深不见底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说不清是动物还是人。
白珍珠哪里还敢耽搁？转身用冲刺的速度疯跑出去。
“喂，这里是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女警清脆的嗓音在夜色中重复，这一次语气中带了点不耐烦。
“杀，杀人了！”
白珍珠一边跑一边哭叫，
“在工厂区……101巷和113巷交界处，在离、离森林小酒铺500的地方！”
他根本不敢回头看，也根本不敢停下，只管没头没脑的往他知道的大路的方向跑。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他根本就不晓得。
他只记得自己直跑到大路边的便利店，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停下。
“救救我！救救我！”
兼职夜班的女店员，看见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的白珍珠，吓得差点没当场把门锁上。
用颠来倒去的语言讲述过所见后，他和女店员抱着团，瑟瑟发抖地坐在提前熄灯的便利店里，直到天色发白，有警察找上门来。
“昨晚报警的人是你？”
“没错，是我。”
“以后没看清楚现场就不要随便报警，浪费警力。这次是来提醒你注意一下。再有以后罚款走起。”
白珍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是我明明闻到了非常浓烈的血腥。”
“你活这么大，没见过杀猪？”
闹了半天，原来是场乌龙。白珍珠看着警察严肃的神情，心情
反而舒畅起来。
也是，工厂区虽然地处偏僻，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来人往的所在。怎么会有杀手想不开选在这里杀人抛尸。
还是自己太过紧张，弄错了情况。
“不好意思啊。真不好意思，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
白珍珠对警察连连鞠躬道歉。
他拖着一夜紧绷过后更加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不远处的出租屋。
出租屋坐落在一间老旧民房的五楼，墙壁斑驳，时不时有大片的白漆剥落。热水器也坏了。
但胜在租金便宜。对他这个刚刚十六岁就只身来到大城市打拼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白珍珠用一小股一小股的冷水冲过澡。坐在铺着旧凉席的床上，打开一罐啤酒，才喝了没两口，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的轻响。
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但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破旧的铁盒。
“我没有买东西呀，这应该不是我的快递。”
他嘟囔着左右探头。
“奇怪，如果是快递盒子上总会有地址。但这个盒子……”
生锈的铁盒上没有任何文字。仿佛是被别有用心的人，专门放在这个地方。
“只是打开看一眼，并不据为己有，应该没事的吧。”
自言自语着白珍珠把盒子带回房间，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
下一秒他就捂着胸口，双眼瞪大，恐惧地跌落在地。
盒子里是一颗血淋淋的心。一张折叠的纸。和一张拍立得照片。
心脏很新鲜。上方的血管切口处还有残存的血迹。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那张纸和照片上的人影。
那是一张白珍珠的侧影。看光线，拍摄时间大概是在早上，哪一天白珍珠上班的时候。
拍摄者离白珍珠很近，不到10。拿相机的手很稳。镜头对焦很准。白珍珠侧过头和工友交谈，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照片把那一瞬间的动容十分完美地再现，连白珍珠自己，在惊恐之余也忍不住为他高超的摄影技巧动容。
什么时候拍的？从哪里拍的？他怎么记不得哪天早上有遇到个手举摄像机的奇怪人影？
纸条上有两句话。
第一句：你很敏锐，但你怎么知道，警察里没有我的人？
第二句：我会一直盯着你。
仿佛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天灵盖，白珍珠浑身颤抖，头皮发麻，久久喘不上气。
尽管学历不高，但从小酷爱看各种探案片的白珍珠对变态杀手略有耳闻。
按照这个说法，他目睹的是上一任被跟踪者被谋杀的现场吗？
他会被跟踪多久？多久之后杀手才会对他厌烦，对他下手？
白珍珠不敢细想。
接下来的两天他考虑过搬家。
但银行卡里不到四位数的存款，和电话那头生病的妈妈的哭诉，像绳索一样把他牢牢捆在原地。
“孩子啊，要自力更生。妈妈对不住你，不能给你和弟弟留下多少东西了。”
白妈妈又咳嗽又抽泣的嗓音听上去像个生锈的风箱。
白珍珠边听边答应，心里淌出血来。
他没有辞职，也没有报警。
心脏是猪的，他趁一天后的下班时间卤来吃了，肉质很不错。
美中不足的是，自打收到盒子那天以后，他的身边总跟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影子。那东西，不，应该说那人，像鬼魅一样潜藏在身边，观察他，描摹他，亦步亦趋。
每当他试图看清，又会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如现在，好不容易下班回家的白珍珠，从窗帘的缝隙中察觉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