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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胧,李承泽在谢必安的护送下,悄悄进了抱月楼。
  范闲清了场,此刻整栋楼内找不出一个活物来。
  留谢必安在门口守候,李承泽一个人进了抱月楼的门。
  “嗯啊……”
  李承泽手撑扶梯,微微喘息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体内的异物随着他的走动被挤压,间或刮过体内那一点,引来他一阵颤栗。
  推开唯一紧闭的那扇门,范闲早已等候多时。
  “娇娇,快过来。”
  范闲一袭红衣,头上盖着块红布,双手并放在膝盖上,乖乖等着李承泽过去。
  “这是做什么?要和我成亲?”
  李承泽被他刺激地更是情动,喘息着走过去,一把扯下他的红盖头。
  “娇娇,你太粗鲁了。”
  范闲长臂一伸,揽着他的细腰,一手分开他的双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这么硬?”
  这个动作使李承泽毫无缝隙地贴着他,感受到顶在小腹上的性器,范闲莞尔,一只手伸下去隔着衣服抚慰它。
  李承泽难耐地扭着腰在他怀里乱蹭,引来范闲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别乱动。”
  “嗯~”
  喉间的闷哼变了调,化作一声带着细钩的呻吟。
  范闲爱死了他眯着眼睛咬唇忍耐的模样,一手迫不及待顺着他的脚踝摸上去。
  “连亵裤都没穿?”
  手指往后,摸到他留在体外的一截丝带。
  “自己放进去的?”
  “必安帮我放的。”
  “李承泽!少胡说八道气我!”
  范闲手指用力一勾,一颗葡萄顺着丝带从李承泽体内滑出来。
  这个缅铃是范闲特意跑到儋州请人做的,一根红丝带上串着三颗紫玉制成的葡萄状圆球。
  缅铃被李承泽夹了一路,入手尚能感受到李承泽残留的体温。
  “哥哥,自己再塞一次,塞进去给我看好不好?”
  范闲软着嗓音祈求,眼睛湿漉漉望着李承泽,叫李承泽更是情迷意乱。
  推开范闲起身,李承泽爬到床上,对着范闲张开双腿。
  性器仍昂然挺立,顶端渗着一点白浊,身后的小穴嫣红,被他的体液润过,水光潋滟,美不胜收。
  “来~”
  李承泽勾勾手指,范闲跪趴在床上,挪动膝盖凑近他。
  “看仔细点。”
  李承泽拿过他手中的缅铃,在他的注视下,抵在自己后穴处。
  食指用力,缓缓推着一颗葡萄进入体内。
  “哥哥好厉害。”
  李承泽闭眼轻喘,额头浮起细汗,手下用力,再次推着一颗葡萄塞入体内。
  “嗯哼~”
  “两颗就不行了吗?”
  “闭嘴……”
  李承泽斜他一眼,喘息着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去。
  就这一眼,风情尽显,瞪的范闲身子都软了半边。
  李承泽勾唇一笑,扯着丝带又将两颗葡萄从体内拽出来。
  他仿佛得了乐趣,将两颗葡萄从体内扯出来,再塞回去。
  范闲看的眼睛都直了,喘着粗气,就这么看着李承泽自己亵玩自己。
  “嗯啊……哈……”
  一滴汗顺着鬓角滑落,范闲也在此刻爆发,扑上去舔掉他鬓角一滴汗,又寻到他的唇,和他舌尖勾缠。
  “哥哥,我把自己嫁给你好不好?”
  “嗯?”
  李承泽沉溺在快感中,双眼空洞盯着头顶红帐,根本听不清范闲说了什么。
  范闲低头,惩罚性在他唇上咬一口,逼他回神。
  “嘶~”
  李承泽吃痛,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不疼,用力点。”
  范闲歪一下脑袋,坏笑着拉过李承泽的手,把他的手指卷进口中。
  舌头裹着他的手指,模仿性交的动作不断吞吐。
  李承泽反手扣住他的上颚,就着这个姿势拉下他的脑袋。
  另一只手抓住范闲的手,带着他探向自己身后。
  “你去儋州,就是为了这个?”
  “京都鱼龙混杂,我这张脸也算是人尽皆知,若是在京都找人做这个,怕是会传进宫里。”
  “也是,京都遍地都是陛下的耳目,怕是一听见葡萄二字,他就要怀疑到我头上了。”
  “哥哥真聪明,奖励哥哥娶我。”
  范闲的吻自脚踝往上,在李承泽大腿根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痕迹。
  李承泽难耐地夹腿,把他的脑袋困在自己双腿之间。
  “哥哥别急。”
  范闲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李承泽性器上,换来他带着哭腔的呻吟。
  “哥哥,我都求你那么多次了,你也求我一次好不好?”
  李承泽张嘴,那句“求你”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高傲惯了,在与范闲的相处中也是占据上风的时候多,尽管会被诱哄着说出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可是他从来不曾对人说出过“求”之一字。
  “范闲……范闲~”
  他一声声叫着范闲的名字,范闲懂他,知道他说不出服软的话来。
  不忍再逗他,范闲张口,含住他的性器。
  李承泽身上无一处不精细,一身瓷白的肌肤情动时会泛着淡淡的粉,就连他的性器,也是肉粉色。
  舌尖舔舐掉顶端的一点白浊,慢慢将整根都含进口里。
  小心避开牙齿,免得牙齿刮伤他,范闲轻轻吞吐他的性器。
  范闲的口腔温热,舌头绵软,尽管牙齿不小心碰到会很疼,李承泽仍是从中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快感。
  他伸手抓过范闲的卷发,随着范闲的动作顶胯,在他口中抽插。
  喘息声混着粘腻水声,听得李承泽面红耳赤。
  后穴越来越痒,他一手伸下去,手指缠绕着缅铃的丝带,拉扯着缅铃在体内进出。
  “啊……哈啊……”
  最敏感的两处都被照顾到,他喘息着,不多时便丢盔卸甲,射在范闲嘴里。
  范闲含着他的精液,凑上来和他接吻。
  “不……”
  不容他拒绝,范闲把口中的精液渡一半到他嘴里。
  李承泽来不及吞咽,点点白浊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打湿他胸前的衣服。
  剩下一半被范闲尽数吞下,李承泽爱吃水果,精液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反倒让他品出一丝甜味来。
  “哥哥舒服了,该我了。”
  范闲三下五除二把李承泽身上衣服脱了个精光,看见李承泽手指还缠着那根丝带时,范闲登时被他气笑了。
  “这么喜欢我送的葡萄?”
  “那你呢?对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哥哥说的是葡萄,还是你自己?”
  不等李承泽回答,范闲一把抽出他体内的缅铃,动作间带出几滴体液,惹来李承泽一声娇喘,身子软倒在床榻上。
  “我竟是不知道,这物件比我还能讨你欢心?”
  “你跟个物件置什么气?”
  范闲沉着脸一言不发,粗暴地将自己送进李承泽体内,压着他的腿大力顶撞。
  “轻一点……”
  李承泽受不住,抓着他的手腕,央求他轻点。
  “本来是想给你塞葡萄的,怕伤了你,才做的这个东西,想不到竟是搬起石头砸了我自己的脚,差点就被它取代了我的位置。”
  范闲幼稚,竟是吃起了缅铃的醋。
  长夜漫漫,吃醋的小范大人,怕是不好哄呢。
  “哥哥,我于十八岁生日这天嫁给你,以后我的每一个生日,你都得陪我过。”
  “好!”
  折腾了大半夜,李承泽又娇贵,睡不惯抱月楼的床,只好裹着被子带他回府。
  此时得了李承泽的承诺,范闲才心满意足抱着他睡下。
  正月十八,范闲一早就被宣进宫中。
  “过完生辰,你就接手内库吧。”
  “陛下,据臣所知,内库可是亏空了不少银子啊,此时让臣接手,臣如何填的上这个窟窿?”
  “朕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庆帝一句话,就把范闲堵了回去。
  “二皇子盯我盯得紧,他怕是不会轻易让内库到我手里。”
  “那朕就下旨,命他协助你填补内库亏空。”
  “甚好,如此一来,我俩绑在一起,他也不好给我使绊子。”
  李承泽接了旨,似笑非笑瞧着范闲:“就这么离不开我?”
  “是啊,一刻都离不开哥哥。”
  范闲头也不抬翻着账本,心里盘算着内库招标一事。
  “两千万两的亏空,你要如何填补?”
  “范思辙已经去游说商贾购买库债了,再借着您这皇子身份,想来商贾们会仔细思量的。”
  “何为库债?”
  “简单点说,就是以内库的名义向你借钱,等内库有钱了,再连本带利还给你。”
  “商人重利,内库又亏空甚多,怕是无人会借。”
  “不是借,是买,内库背靠皇家,商贾搭上内库这条船,算是和皇室攀上了关系,他们怕是挤破了脑袋都要买库债呢。”
  李承泽点头,拿起桌上的葡萄正要吃,手一抖,又丢回桌上去。
  范闲察觉他这一动作,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还有一件事,信阳那边来信,说是姑姑早在年前,就悄悄回了京都。”
  “年前的消息,怎么现在才传回来?”
  “燕小乙这几日才离开信阳,想来是之前送回来的消息,都被他给截了。”
  听了李承泽的话,范闲沉思不语。
  “只是不知道
  姑姑回来这么久,藏身何处?”
  “东宫!”
  太子和李云睿那些破事,范闲前世听说过一些。
  庆帝之所以要去大东山,就是因为发现了太子和李云睿的私情,要去祭天废太子。
  大东山一战,李云睿起了关键作用,是她说动苦荷、四顾剑联手刺杀庆帝,虽然没有对庆帝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也能拖延一二。
  要是和李云睿合作,由她说服苦荷、四顾剑刺杀庆帝,再有五竹叔和若若埋伏起来,伺机给他致命一击,那杀死他的胜算,就又多了几分。
  “姑姑和承乾,走的有些近了。”
  “何止是走的近啊,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我们一样呢。”
  “你是说……”
  范闲不像开玩笑,再想到自己上次在东宫看到的无脸仕女图,李承泽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承乾画的仕女图有些眼熟,原来他画的,竟然是姑姑。”
  范闲扣上账本,猛然起身。
  “我明日启程,去趟江南。”
  “这么突然?”
  “是,我等不及了,我想尽快拿回内库,实施下一步计划。”
  “你去江南,不带我?”
  “此行凶险,我的真气没了,带你去江南,我怕护不住你。”
  “真气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李承泽震怒,这么大的事,他居然到现在才告诉自己。
  “悬空庙刺杀那时候。”
  李承泽气红了眼,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范闲脸上。
  “这么大的事你一直瞒着我?”
  “我不想你担心。”
  “呵!”
  李承泽气极反笑,深吸一口气,甩开范闲拉着自己的手就往回走。
  “必安,送客!”
  没了真气的范闲,自知不是谢必安的对手,李承泽又在气头上,索性自己打道回府,给李承泽时间平息怒气。
  李承泽知道关于真气一事自己帮不上忙,范闲瞒着自己也没错。
  可就是忍不住气他对自己有所隐瞒,气他到这种关键时刻才告诉自己。
  李承泽气的晚饭也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翻阅看过无数次的《红楼》。
  “临别在即,胆子也大了,等孩儿从江南回来,怎么也该进祠堂,磕个头,上柱香。”
  “想清楚,进了祠堂,入了族谱,你,可就真姓范了。”
  大皇子听了范闲的话,还是有些许惊讶的,放着皇子身份不要,真甘愿做个臣子?
  “我本来就姓范。”
  “等你从江南回来再说吧,此事不急。”
  范建心里是高兴的,面上却还是平日那副稳重模样。
  “这见证啊,我替你做。”
  “多谢太子。”
  太子招招手,示意范闲到一边单独聊几句。
  范闲会意,跟着太子到一旁私聊。
  “你选择姓范,为的就是以后你与二哥的关系败露,不至于让人戳着二哥的脊梁骨骂吧?”
  “太子此话何意?”
  “和自己的亲弟弟勾搭在一起,传出去,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太子多虑了,吾心澄澈如碧水,不受他人烟尘秽。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反而会使自己过得不痛快。”
  范闲拍拍太子的肩膀,回去和众人告别。
  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句话,在太子心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他和二哥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那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为何自己就没有他们那破釜沉舟的勇气呢?
  昨天惹了李承泽生气,今天自己都要启程了,也不见他来送,范闲强压下心头的失落,维持着笑脸和众人告别。
  “护好三弟。”
  大皇子拍拍范闲的肩膀,把三皇子推到范闲身边。
  “三殿下不跟你们一起回去吗?”
  “父皇恩准,特许我和老师同行。”
  前世也没有这么一出,范闲不明白庆帝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三皇子甩甩头,一溜小跑上了船。
  “有什么难处飞鸽传书,不行我就跑一趟。”
  “你还得坐镇禁军呢。”
  “大不了一撸到底,反正也掉不了脑袋。”
  这话前世也听过,现在听了,心中还是免不了感动。
  大皇子在他这,始终有个长兄的样子,他喊的那声“大哥”,也是真心的。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范闲才踱步到船边,面对着滔滔江水。
  “照顾好陛下。”
  “是,奴才分内的事。”
  洪竹郑重弯腰行礼,之后又悄悄退下。
  范建和柳姨娘还等在甲板边,范闲二话不说跑过去,扑在两人身上。
  “我从小姓范,将来也是。”
  范建心中的千言万语都被这
  句话给压下,他拍拍范闲的肩膀,在他耳边告诉他:“等你回家。”
  柳姨娘轻拍范闲的背,眼中含泪,半晌才道:“照顾好自己。”
  船帆迎风而动,船也随着水流缓缓南下。
  范闲站在船头,倔强地盯着京都的方向。
  视线里京都越来越远,却始终不见李承泽的身影。
  看来这次真是把人气狠了,都不来送送自己。
  “老师,船头风大,回去吧。”
  “嗯。”
  范闲失魂落魄回到船舱,随意坐在地板上,学着李承泽的样子屈起双腿,把脑袋埋在膝盖上。
  “小范大人看起来怎么不高兴?”
  范闲猛然抬头,正看见李承泽坐在窗台上,脚尖随意晃荡。
  “你怎么……”
  “你不让我下江南,我就不去了吗?”
  李承泽轻盈一跳,从窗台上跳下来,缓缓走近范闲。
  身后万物都被虚化,只有那抹青绿色身影越来越清晰,仿佛是这世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范闲知道,他的月亮,正向他奔赴而来。
  “范闲,我是个男人,不需要你护着我。”
  李承泽在范闲身旁席地而坐,范闲自然而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范闲想说他知道,他知道李承泽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可是他也是个男人,他私心里想保护他心爱的人。
  “老师,王大人让我喊你……二哥?”
  三皇子冒冒失失闯进来,看见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范闲面不改色起身,顺带把李承泽拉起来。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京都无趣,随你们一同下江南玩玩。”
  “啊?”
  “三殿下,王大人要你喊我做什么?”
  范闲抬手合上三皇子惊讶张大的嘴巴,推着他往外走。
  期间还不忘回头给李承泽一个眼神,示意李承泽跟上。
  李承泽眼中含笑,跟着二人往外走。
  “王大人要我喊你吃饭。”
  三皇子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有个船夫钓了条鱼,王启年让厨房炖了鱼汤,特意让三皇子来喊范闲尝尝鲜。
  众人一见李承泽,面上表情精彩纷呈。
  不停在范闲和李承泽之间打量,还试图用眼神询问范闲,二皇子怎么在这儿。
  不理会他们那些小动作,李承泽自顾自坐下给自己盛碗鱼汤。
  “清淡了些,胜在新鲜。”
  “殿下在这儿就别挑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范闲招呼众人入座,却发现众人都站着不动。
  “坐吧,不必拘谨。”
  李承泽发话,众人才硬着头皮入座。
  这可是在京都搅弄风云的二皇子啊,不说一手遮天,那也是权势滔天,跟他同席而坐,实在是让人免不了心惊肉跳啊。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直到二皇子扔下碗筷离开,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二皇子这算是擅自离京吧?您就不拦着点?”
  王启年一张脸皱的和苦瓜无异:“要是让陛下发现了,那我们可都脱不了干系啊。”
  “我拦得住吗?那可是伤了手,还要用脚甩我两个耳光的犟种啊!”
  众人吃到大瓜,纷纷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范闲。
  范闲摇摇头,背着手走到甲板上吹风。
  李承泽一来,自己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本来打算一直走水路,去会会夏栖飞,之后带着王启年直接收复三大坊,速战速决,早日回京。
  现在李承泽来了,他又想带着李承泽好好逛逛江南了,李承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京都呢。
  趁着夜色,范闲带着王启年上了一艘小船,直奔夏栖飞的水寨而去。
  前世来过,范闲对这儿不算陌生。
  绕开守卫,王启年守在门外,范闲悄悄潜进夏栖飞房间。
  眼前寒光一闪,夏栖飞的匕首已经到了范闲脖颈间。
  “敢问阁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别紧张,来和你谈笔买卖。”
  “阁下的装扮,不像生意人。”
  “我是范闲,你应该已经听说了,陛下派了钦差下江南收复内库。”
  范闲拿出自己的提司腰牌给夏栖飞看,夏栖飞看过才将信将疑撤回匕首。
  “范大人要和在下谈什么买卖?”
  “明家七少,明青达,真就甘心一辈子做个水匪?”
  夏栖飞心中暗惊,自己的真实身份鲜有人知,范闲又是从何得知的?
  “我助你夺回明家,你做我插在江南的利刃,如何?”
  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夏栖飞也知道范闲不会特意来消遣他,几乎是瞬间,他就抓住了范闲抛来的橄榄枝。
  “大人要我怎么做?”
  “夺回明家,帮我经营三大坊。”
  “是!”
  又和夏栖飞敲定了个中细节,范闲才带着王启年返程。
  李承泽没有过问范闲去向,只是在范闲回来后给他递上一杯热茶。
  “不喝茶了,我们走。”
  范闲扣住李承泽手腕,二话不说拉着人往外走。
  “去哪?”
  李承泽迹步亦趋跟上,不明白范闲深夜又发什么疯。
  “私奔!”
  范闲回头一笑,脚下生风,拉着李承泽跑出船舱。
  耳边风声呼啸,范闲那两个字却是实实在在砸在心头。
  他手腕翻转,反扣住范闲的手,跑到范闲前面,扯着范闲往前跑。
  朝露未曦,一叶扁舟上,两个少年人紧紧靠在一起,他们十指相扣,奔向心中期待的远方。
  “太不像话了,居然丢下我们跑了!”
  一大早,王启年又指派三皇子来叫范闲吃饭。
  李承泽和范闲宿在一起的事,众人就算知道,也不敢真的去撞破。
  所以这叫范闲吃饭的任务,自然而然又落在三皇子头上。
  三皇子敲门敲得手都要肿了,还不见有人开门,一气之下大着胆子推开门,房内却是空空如也。
  三皇子环顾四周,终于在桌案上发现范闲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先行一步,苏州见。
  王启年大骂范闲不靠谱,拐了二皇子就跑,徒留下一众随从自行下江南。
  这要是沿途官员问起来,该怎么替他圆谎?
  不过转念一想,小范大人行事不羁举国皆知,到时只说小范大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些官员们也不敢多问。
  如此一想,王启年又乐呵呵地招呼众人吃饭去,二皇子和范闲都不在,众人吃饭也吃的自在些。
  这边范闲带着李承泽下了船,又转马车前行。
  沿途李承泽一直对江南的风景赞不绝口,笑得都比在京都时开怀。
  到了杭州,更是被这里的美食迷得走不动道,一碗东坡肉都能让他多下两碗饭。
  李承泽太瘦了,范闲一直想把他养胖点,奈何京都的吃食李承泽早就吃腻了,任凭他哄着求着,李承泽都吃不了两碗饭。
  难得遇上他爱吃的,范闲当即决定在这里找个小院多住几日,带李承泽好好品品杭州的美食。
  小笼包、片儿川、葱包烩、猫耳朵、龙井虾仁、定胜糕……
  李承泽都爱吃,就一道西湖醋鱼李承泽吃不惯,吃了两口就撂下筷子,直呼难吃。
  “哎哟,小郎官,又和哥哥去逛西湖啊?”
  路边卖糖人的阿婶见了两人,热呵呵地打招呼。
  “是啊,”
  这几天两人饭后总要去西湖边走走消食,李承泽走在街上,总是喜欢去看摊贩卖的小玩意儿。
  难得遇见长得丰神俊朗又出手阔绰的客人,有摊贩暗戳戳试探他们的身份,范闲就大大方方告诉他们,自己和哥哥是从京都来此游玩的。
  “哦呦,难怪看你们长得那么像哦,原来是兄弟两个啊。”
  李承泽悄悄打量一下范闲,又借着西湖水照照自己,实在看不出来两人哪里长得像。
  若是周身气度相似,倒也说得过去,可要说长得像,李承泽真是不敢苟同。
  “哥哥不必纠结,两个人亲的多了,是会变得越来越像。”
  李承泽气的要打他,他哈哈一笑,跳着跑开,这时李承泽就会气得追在他身后要去抓他。
  现下见了卖糖人的阿婶,李承泽忍不住上前,挑一个兔子状的糖人拿在手里。
  范闲自觉掏出钱袋付过钱,两人并肩走在西湖边:“这几天你吃太多糖了,小心牙疼。”
  “吃的苦多了,可不就得多吃点糖缓缓。”
  范闲一梗,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
  李承泽这几天在这里很开心,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会跑会笑,还会和他打闹。
  以至于范闲差点忘了,他在京都时,是那般压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活的那般艰难。
  李承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笑着把手中糖人抵在他唇边。
  “张嘴。”
  范闲愣愣张嘴,糖人的香甜瞬间充斥口腔,驱散他心头所有伤感。
  去你妹的京都,等老东西一死,就带承泽远离你,带他到江南来,做世间最潇洒肆意的少年郎。
  西湖边上有棵大柳树,不知何人在树上搭了个秋千。
  李承泽见了秋千,不顾范闲阻拦,踢掉鞋子就要光着脚坐上去。
  “你小心……滑……”
  话都没说完,李承泽一个趔趄掉进水中。
  范闲反应迅速,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捞出李承泽。
  李承泽面无表情,鞋也不穿了,推开范闲就往回走。
  “哎哎,我又不会笑你,你恼什么?”
  范闲竭力压下嘴角,小跑着追上替他穿上鞋。
  李承泽面子上挂不住,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喵呜~”
  路边草丛中传来一声极细弱的猫叫,范闲顿住脚步,小心扒开草丛,果然在草丛中发现一只巴掌大的小花猫。
  “哟,是只和殿下一样漂亮的小狸花呢。”
  范闲双手捧起小猫给李承泽看。
  “喵呜~”
  小猫可怜巴巴瞧着李承泽,乖巧地叫一声。
  李承泽瞟一眼范闲,依旧没有说话,手却是轻轻接过小猫抱在怀里。
  “殿下,当时没有旁人在场,我也不会说出去,你就别再生闷气了,对身体不好。”
  范闲知道李承泽不是人掉水里了,而是面子掉水里了,此时看他心情稍好,赶紧趁热打铁哄他。
  “带回去养起来?”
  范闲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个祖宗总算是哄好了。
  “殿下,你要养猫,就得付出全部的爱和陪伴,否则小猫感觉不到被爱,也会伤心的。”
  “你不和我一起养?”
  “养你一只小猫就付出了我的全部,实在没有多余的爱可以分给第二只小猫了。”
  范闲温柔地揉揉李承泽头发,在他面颊上印下一吻。
  李承泽难得红了脸,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范闲笑嘻嘻牵过他的手,带他回租住的小院。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谈及“爱”,哪怕早已亲密无间,都没有正式和对方说过一个“爱”字。
  范闲的爱已经到了值得炫耀的地步,即便不说出口,李承泽也早就感受到了。
  他回握住范闲的手,两人在夕阳余晖下十指紧扣。
  李承泽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范闲自觉揽过清理小猫的任务,让李承泽去沐浴更衣。
  打水给小猫洗了澡,又找个木盆装些干土做成简易猫砂盆。
  安顿好小猫回房,李承泽早已趴在榻上哈欠连天。
  “困成这样还不睡?”
  “等你。”
  范闲心中一暖,合衣躺在他旁边。
  “王启年他们已经到苏州了,传信催我们过去。”
  “明日一早就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好。”
  “给小猫取个名字?”
  “你取吧。”
  范闲把玩着李承泽手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免免,叫免免。”
  “何意?”
  “免灾,免难,免忧。”
  “这个名字好。”
  范闲侧过身,把李承泽整个圈进怀中。
  范闲知道,李承泽所期盼的,从来都不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可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给免免取的名字,何尝不是他想送给自己的祝福呢?
  晨光熹微,范闲带着李承泽,踏上前往苏州的快船。
  两地相隔不远,傍晚时分就在苏州府衙见到了王启年一行。
  甫一进门,范闲就拿过几个软垫叠在一起,李承泽扶着腰,呲牙咧嘴坐下。
  “嘶~一路快船接快马,屁股都要磨破了。”
  “还真成豌豆公主了。”
  范闲嬉笑,换来李承泽一记凶狠的眼刀。
  众人探究的眼神在范闲和李承泽身上乱转,范闲面不改色,和苏州知府互相问候。
  “大人,那夏栖飞一事,如何定夺?”
  “人证物证俱全,按律法办就是。”
  “是。”
  夏栖飞行动迅速,拿了范闲命监察院造的遗嘱,请来当年明家的老嬷嬷作证,敲了登闻鼓,已经和明家闹到了大堂之上。
  苏州知府是个人精,再加上苏州知州成佳林从中斡旋,夏栖飞申冤一事,就被压到现在,等着范闲做定夺。
  当初春闱之后,成佳林就被范闲安排到了苏州,不到一年,就做到了知州这个位置,饶是范闲,都不得不感慨他踔绝之能。
  公事谈完,苏州知府嘿嘿一笑,请范闲借一步说话。
  “画舫最近新来了一批扬州瘦马,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不了。”
  不等苏州知府说完,范闲就抬手打断他:“家里养了猫,沾了脂粉气味,让那猫儿闻到是要生气挠人的。”
  “呵呵,范大人真是……洁身自好啊,洁身自好。”
  苏州知府只以为范闲是找理由推脱,尴尬一笑,也不敢再提画舫的事。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到客栈,临近客栈门口,三皇子神秘兮兮拉着李承泽往一旁小街上去。
  “二哥,街口那家馄饨可好吃了,我请你吃馄饨去。”
  范闲正要抬步跟上,又被王启年拦住去路。
  “大人,北齐圣女等你两天了。”
  “你……”
  范闲算是知道他们演的哪一出了,合着都以为自己和海棠有故事,特意引开李承泽,让自己和海棠会面呢。
  海棠朵朵是来送天一道心法的,顺带给范闲带些银两,助他夺回三大坊。
  “二哥二哥,你的房间在这边。”
  两人没聊几句,就听到三皇子咋咋呼呼的声音。
  范闲打开房门,正对上李承泽阴恻恻的眼神。
  “难怪要引开我,原来是小范大人要夜会红颜啊。”
  “这位是……”
  海棠朵朵没见过李承泽,也没听说李承泽来了江南,兀自在心中猜测他的身份。
  “李承泽。”
  李承泽自报家门,抄着手进屋坐上主位。
  “哦,李……李承泽?南庆二皇子?”
  海棠朵朵惊讶,传言说范闲和李承泽形如死敌,可是看他们之间,也不像是剑拔弩张的死敌架势啊。
  倒像是来捉奸的正房。
  这些想法在海棠朵朵脑子里过了一遍,硬是忍着没敢说。
  “你们继续,我听听你们聊些什么。”
  李承泽现在阴阳怪气的样子,像极了免免伸爪子。
  范闲摇头一笑,坐下和海棠交流天一道心法。
  聊完心法送走海棠,范闲单膝跪在李承泽面前,笑着去拉他的手:“殿下醋了?”
  李承泽一脚轻踹在范闲心口,脚却被范闲反手抱住。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好诗啊。”
  “我当殿下气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我现在就去,给殿下写一首更好的诗。”
  李承泽傲娇,一首可哄不好,小范大人奋笔疾书,绞尽脑汁默了一晚上诗,才换来他一个笑脸。
  一大早,范闲就收到了明家的邀帖,邀范闲晚间到明家用膳。
  “这就迫不及待了?”
  李承泽就着范闲的手扫一眼帖子,哼笑一声继续给免免顺毛。
  “明家常年为长公主做事,这个关头请我吃饭,怕不是鸿门宴?”
  “你怕了?”
  “是啊,我怕死了,哥哥陪我去,我就不怕了。”
  “少贫!”
  李承泽笑骂他一句,抱着免免起身要出门。
  李承泽下江南一事,有谢必安在京周旋,加之一路上刻意隐瞒行踪,知情者甚少。
  是以现在,他可以在苏州任意游玩。
  苏州知府揣摩到范闲的心思,当堂断案,认定了夏栖飞的身份。
  夏栖飞摇身一变,从水匪成了明家七少。
  酉时一刻,范闲带着侍卫打扮的李承泽,进了明家的门。
  明家是典型的苏派建筑风格,砖雕门楼、屋檐高翘,尽显江南水乡古典雅致的风貌。
  天色渐晚,明家却是连一盏灯笼都没点。
  走在昏暗的回廊里,没来由让人感觉紧张又压抑。
  “小范大人,请上座。”
  入了正厅,明青达谄媚地弯腰请范闲入座。
  范闲毫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下,李承泽十分自然地在他左手边落座。
  “明家这么大家业,就请朝廷命官吃这些?”
  一张圆桌上摆了十道菜,九道都是时令蔬菜,剩下一道,李承泽仔细一看,竟是一盘青瓜炒鸡蛋。
  “三大坊隶属皇室,我们明家也就是个帮忙当差的,且明家族人多,赚的那些钱分下去,剩下的也就勉强够吃顿饱饭,大人莫要嫌弃。”
  “瞧这虚伪劲儿,云淡风轻的。”
  李承泽和范闲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弯唇浅笑。
  “我这侍卫,嘴养的刁了些,明家主见谅。”
  范闲毫无诚意致歉,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明青达沉不住气,偷偷将目光转到自己母亲身上。
  老太太到底是见过风浪的,皮笑肉不笑,开口就是一记软刀子:“明家对于大人们来说,无非就是看守三大坊的狗,小范大人若是需要,这训狗绳交到小范大人手中,也未尝不可。”
  “老夫人说笑了,范某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能将三大坊据为己有。”
  老太太沉了脸,范闲如此油盐不进,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范闲也是这么想的,原以为明家请自己来,多少会谈些有用的,谁知道净说些废话。
  维持着体面告辞,出了明家,范闲带着李承泽直奔夜市。
  “老板,两碗蟹黄面,一碗糖粥。”
  李承泽嗜甜,这也是范闲最近才发现的。
  许是正如他自己所说,苦吃的多了,就想吃些甜的缓缓。
  一开始范闲还怕他甜的吃多了牙疼,后来听他说了那番话,再想到他在京都的处境,也就随他去了。
  李承泽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只要他肯好好活着,那范闲大多时候是乐意纵着他的。
  像免免一样闹脾气时会伸爪子挠人的小猫,谁不乐意宠着呢?
  吃了宵夜,两人并肩走在苏州街头。
  “必安传信,要我速回。”
  “京都出事了?”
  “怕是陛下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要不……我们私奔吧!”
  “一次还不够?”
  李承泽失笑,抬手在范闲额头上轻轻一弹,反被范闲抓住十指相扣。
  “我认真的。”
  “那范家呢?我母妃呢?他们怎么办?”
  范闲哑然,压在他们身上的担子太多了,多的连逃避都成了奢侈。
  两人一路沉默,拉在一起的手越扣越紧,仿佛这样就能将满腹衷肠诉与对方听。
  不放心李承泽一个人回京,范闲特意请海棠朵朵护送。
  海棠朵朵也是个性情中人,不问缘由就踏上了送李承泽回京的船。
  李承泽一走,范闲带着王启年也出了城。
  城内所谓的三大坊只是个空壳,真正的三大坊早就被明家转移到了城外。
  范闲带着王启年先行,影子带领黑骑一路护送。
  顺利找到三大坊据点,王启年宣读三大坊主事罪状,其中一人不服,骂骂咧咧就要来推搡范闲。
  范闲冷哼一声,手起刀落,那人直接命丧当场。
  一连斩了三位主事,众人才意识到,这位小范大人,真是位活阎王。
  有犯事的人,他是真杀啊!
  有了前世的经验,这次收复三大坊是异常顺利。
  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内库招标一事。
  范闲来时带足了两千万银两,再加上海棠朵朵送来的五百万两,足够夏栖飞拿下内库。
  招标前夕,明家狗急跳墙,居然分派两拨人刺杀范闲和夏栖飞。
  范闲虽然没了真气,但身边好歹有影子在,刺客都没能近范闲的身,就被影子斩杀殆尽。
  夏栖飞却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范闲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他左肩正中一箭,人正狼狈地东躲西藏。
  王启年轻功了得,冲上去扯着夏栖飞的腿,一溜烟将人扯到范闲身边。
  夏栖飞身子拖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范闲摆摆手,让王启年带夏栖飞去疗伤。
  “留个活口。”
  听到范闲的话,影子凌厉的杀招顺势收回,一个手刀劈晕刺客。
  剩下的刺客眼见不敌,四下散开逃走。
  “穷寇莫追,先带这个刺客回去审问。”
  范闲连夜审问刺客,黎明时分带黑骑围了明家。
  “小范大人这是何意?”
  “明家主何必装傻,有胆子刺杀朝廷命官,没胆子承认?”
  “小范大人空口白牙就说我刺杀朝廷命官,这桩罪名,草民可不敢认……”
  懒得和他废话,范闲一个眼神,影子剑气如虹。
  明青达人头落地,咕噜噜滚到范闲脚下。
  “全部收押!”
  范闲一声令下,黑骑破门而入,不到一个时辰,明家老小皆被押送入狱。
  苏州知府汗如雨下,不停拿衣袖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大人,明家在苏州,也算有几分威信,就这么……这么收押了,怎么向朝廷交代?”
  “知府大人,京都有传言说我是陛下的儿子,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下官,下官……”
  “开玩笑的,我父亲是户部尚书,我呢,又是监察院提司,陛下亲命的钦差大臣,明家派人刺杀我,就算我愿意放他们一马,我爹都不一定愿意。”
  范闲拍拍知府的肩,笑得嚣张:“明家要真杀了我,我爹一气之下,你这个苏州知府都得给我陪葬。”
  知府倒吸一口冷气,冷汗流的擦都擦不过来。
  一时疏忽,竟然忘了眼前的小范大人大有来头,这明家也真是作死,差点就要连累自己了。
  听了范闲恩威并施的一番话,苏州知府是越想越后怕,也幸亏明家没有得手,否则这会儿,自己的项上人头还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知府象征性开堂审案,却根本不给明家辩解的机会,判了明家老夫人一死谢罪,其他族人由新任家主明青城严加管教。
  范闲对苏州知府的判决结果还算满意,也就偃旗息鼓专心筹备内库招标一事。
  这次没有人从中作梗,夏栖飞顺利拿下三大坊代理权。
  等不及尘埃落定,范闲留下王启年处理剩余事宜,当天就带着三皇子赶回京都。
  京都果然出了事,街头巷尾都在传太子和长公主的丑闻。
  范闲纳闷,不该这么快啊,明明打算从江南回来再谋划此事的,怎么现在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范闲马不停蹄进宫复命,冗长的宫道、冰冷的宫墙,范闲步伐沉重,心中没来由的恐慌铺天盖地要将他淹没。
  步入正殿,陈萍萍森冷的眼神冰的范闲心里直打鼓。
  鼓起勇气上前行礼,庆帝
  却迟迟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悄悄偏过头打量一眼陈萍萍,陈萍萍面沉如水,连个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他。
  “回来的正好,即刻随朕出发。”
  “去哪?”
  范闲下意识询问,抬头对上庆帝透着寒光的眸子,才惊觉自己失言。
  “大东山,祭天。”
  范闲有一瞬间的惊愕,脑中一片空白。
  大东山祭天的时间线提前了,自己之前的部署全都作废了。
  乱了,全乱了。
  “范闲?”
  “臣刚从江南回来,尚未回家拜见父母,出发前,请陛下准许臣回家拜别父母。”
  “时间紧急,你也不必回家了。”
  “……是。”
  庆帝紧张有序地着洪四庠安排行程,范闲抓住时机,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迅速回范府取来装巴雷特的箱子。
  “叔,你去二皇子府,告诉承泽,让他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定要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
  “大东山。”
  时间紧迫,范闲来不及细说,只交代五竹见过李承泽之后,迅速前往大东山埋伏起来。
  大东山作为世间最像神庙的地方,香火旺盛,被誉为南庆与北齐交界处的圣地。
  三面环山,一面背海,就算大宗师到了这里,也别想轻易逃离。
  上一世,经过此役,庆帝成功铲除了内外敌对势力,巩固了庆国权利。
  这一世……
  范闲背着巴雷特,沉默地跟着庆帝往山上走,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出手合适。
  老东西,你活着,大家都不开心,还是尽早送你殡天,还我们兄友弟恭的好。
  京都,庆帝祭天的队伍一走,李承泽就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必安,你想办法,带母妃出宫来。”
  “是!”
  谢必安从来都不问缘由,不惧危险,只要是殿下的命令,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是眼都不眨就要跳下去的。
  趁着夜色遮掩,越过重重守卫,顺利潜入淑贵妃的居所。
  “你……”
  淑贵妃是个书痴,谢必安的突然造访,并没有给她带来惊吓。
  她一眼认出了自己儿子的贴身侍卫,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又将视线转回自己手中的书本上。
  “请您跟我走,殿下让我带您出宫。”
  “这个关头要我走?可是他有了什么打算?”
  淑贵妃是个聪明人,不然也生不出李承泽这样聪明的儿子。
  是而她毫不犹豫起身,入内室换了身侍女制服。
  两人小心翼翼,贴着墙角缓慢挪动。
  谢必安是习武之人,躲开宫中守卫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淑贵妃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光是做出此番大胆的举动,就已经让她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什么人?”
  身后一声轻喝,两人身形僵住,谢必安手握成拳,正要出手,身后的脚步声又急急地跑过来。
  “谢大人?贵妃娘娘?”
  谢必安转身,看到候公公那张沧桑老脸时,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候公公,殿下有令,要带贵妃出宫。”
  “这边请。”
  候公公打量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边,忙低头走在前面带路。
  候公公是李承泽安插在庆帝身旁的眼线,早些年他也只是个在冷宫伺候的小太监,无意间得罪了人,幸得淑贵妃搭救,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后来凭着一口气往上爬,一路爬到庆帝身旁贴身伺候,又暗里收了李承泽不少好处,于是他也就顺势投靠了李承泽。
  他一个太监,不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只记得自己当时差点就死了,要不是淑贵妃,恐怕自己早就做了孤魂野鬼。
  能为恩人的儿子效命,还有好处拿,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候公公在宫中多年,哪里有守卫把守,哪里守卫薄弱,早就烂熟于心了。
  带着谢必安和淑贵妃七拐八绕,顺利将人带到一扇小门前:“这扇门,是让太监们倒恭桶出入的,无人把守,委屈贵妃娘娘了。”
  淑贵妃摇摇头,在谢必安的护卫下穿过小门。
  “娘娘放心走吧,宫里有老奴在呢。”
  候公公端着平日里常挂在脸上的谄媚,弯腰恭送淑贵妃。
  淑贵妃颔首,回他一礼,跟着谢必安往宫外走。
  “母妃!”
  李承泽跪地,头还未低下去,就被淑贵妃搀扶起身。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必顾及母妃。”
  李承泽突觉鼻子发酸,这么多年,只以为母妃爱读书,却不想,母妃更爱的是他。
  “孩儿已经安排好了,您现在就去范府,和范家人一起,前往儋州。”
  “好,你自己……也要
  小心。”
  范若若一早就得了李承泽的信,要她说服家人前往儋州。
  换了以前,她是不会搭理李承泽的,可是现在不一样,李承泽可是她……额……应该是嫂子吧?
  暗中收拾好细软,备好马车,范若若只等着淑贵妃一到,即刻启程。
  三更已过,可是淑贵妃迟迟不来,范若若焦急地原地踱步,心中祈祷着千万别出岔子。
  正是焦灼之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转过街角,快速驶来。
  范若若大喜,三两步迎上去:“可算是来了。”
  “可都收拾好了?”
  “一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夫人一到,便可启程。”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淑贵妃上了范府的马车,柳姨娘笑嘻嘻地拉她坐在自己身旁。
  李承泽对着范若若弯腰行礼:“多谢你愿意信我,母妃就拜托你了。”
  “嫂子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范若若可不敢受李承泽的礼,忙伸手拦住他。
  “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范若若笑着挥挥手,转身欲走。
  “咳,你那声嫂子,怕是叫错人了。”
  “啊?”
  “是你哥哥,要把自己嫁给我的。”
  范若若瞠目,难不成,自己一直都想错了?
  哥哥才是做了嫂子角色的那个?
  城门守将是李承泽的人,一行人顺利出了城,立马兵分两路,范若若带着淑贵妃和柳姨娘挤在一辆马车里,范建亲自驾车,绕过官道往北齐而去。
  另一行浩浩荡荡,虎卫镇守左右,往儋州方向前进。
  “殿下,风大,该添衣了。”
  谢必安拿来外袍,见李承泽没有转身的意思,只好上前一步,抖开外袍给他披上。
  “还是没有太子的消息吗?”
  “东宫戒备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之前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全被拔了。”
  七天了,自李承泽从江南归来,整整七日了,太子都不曾在人前露面。
  庆帝既然要去大东山祭天废太子,便没有理由在这个关头悄悄杀他。
  或者说,庆帝不会杀太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怕他不是个慈父,也不会愿意背一个杀子的骂名。
  不是庆帝,那极有可能,是长公主。
  想到李云睿,李承泽又是一阵头疼,李云睿可比他和范闲疯的多。
  在京都搅弄风云就算了,还和自己的侄子私通。
  太子这么久没有消息,难保不是被她给囚禁了。
  “要变天了。”
  李承泽静立良久,最终只是吐出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来。
  都说高处不胜寒,范闲站在山巅,冷风瑟瑟,四周杀意弥漫,饶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大东山决战,心中还是不受控制浮起几分恐惧。
  上一世,叶流云临阵倒戈,苦荷和四顾剑联手,也没能伤到庆帝。
  这一次来的匆忙,只让五竹叔埋伏在周围,没有充分的准备,胜算不到五成。
  “出来吧,老五。”
  五竹应声出现,机械地走到庆帝身后。
  范闲垂首,做出毕恭毕敬的姿态来。
  “就知道他去哪你都得跟着。”
  庆帝伸手隔空点一下范闲,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过来。”
  范闲上前,庆帝示意他伸手。
  一方玉制印玺落在掌心,范闲知道,这是玉玺。
  “你带着玉玺回京,如有逆贼犯上作乱,格杀勿论!”
  “是!”
  范闲转身,朝着下山的小道而去。
  约莫走出两三里路,又绕到环海的一面,攀着峭壁往上爬。
  开弓哪有回头箭,即便胜算不到五成,范闲也决定铤而走险赌上一把。
  他不想再等了,李承泽本就活的艰难,如果自己不在,李承泽被太子和李云睿威胁,同他们一起造反,那自己就又要失去他一次了。
  失去李承泽一次就让他痛不欲生,再失去一次,他真的会活不下去。
  山顶战况激烈,洪四庠尸体都被真气震碎,血腥味刺得范闲几欲作呕。
  悄然爬上一颗古树,借着树叶遮挡,范闲架好巴雷特,调整枪口对准庆帝。
  “砰!”
  一颗子弹穿胸而过,庆帝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五竹动作迅速,手持铁钎靠近,庆帝眼神狠厉,真气倾泻,震得铁钎歪了一分。
  原本冲着他心脏而去的铁钎,直直捅穿他肩膀。
  叶流云被苦荷和四顾剑牵制,想要来救驾却分身乏术。
  庆帝果然难杀,中了一枪,又被铁钎捅了个对穿,还有余力和五竹打斗。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范闲一时无法瞄准庆帝。
  一滴冷汗滑落,范闲紧张地吞咽口水,接下来这
  一枪,一定要一击毙命,否则等叶流云腾出手来,死的就是他范闲了。
  五竹不懂范闲心中所想,看见范闲对庆帝出手,下意识就冲上来补刀。
  庆帝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惶恐万分,他曾亲眼看见叶轻眉用那邪门的武器杀死自己的两位皇叔。
  自那以后,那邪门的武器就成了他的梦魇。
  他怕有一天叶轻眉也会用那邪门的武器对准自己的脑袋,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在叶轻眉产后虚弱之时,设计杀死了她。
  叶轻眉死后,那邪门的武器也随之消失。
  他本以为是被神庙使者带回了神庙,不曾想,竟是在范闲手中。
  庆帝心中惊骇,打斗间破绽百出,五竹瞅准时机,一脚踹在他肩上,把他往范闲藏身的古树前踹去。
  “砰!”
  范闲果断开枪,庆帝被一枪爆头。
  他脸上满是惊愕,似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尸体倒在地上,砸出沉闷的一声响。
  范闲脱力趴在树杈上,长舒一口气,良久才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东西死了,尘埃落定,他可以带承泽走了。
  庆帝一死,苦荷和四顾剑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两个人和叶流云缠斗许久,已是三败俱伤的局面。
  苦荷和四顾剑互相搀扶着走了,留下叶流云重伤倒地。
  范闲收好巴雷特从树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到叶流云面前。
  “陛下死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哪位皇子登基,都不会动你叶家。”
  “那就,多谢小范大人了,如此一来,老朽也可以安心归隐山林了。”
  言外之意,你们随便斗,只要不动我叶家,陛下的死因,便不会被外人知晓,我也不会再掺和你们俗世的事。
  双方达成共识,范闲带着五竹下山。
  今晚诸事顺利,希望京都不要出变故。
  京都?
  燕小乙!
  “叔,你现在马上回京都,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李承泽,千万别让他死!”
  范闲脚步沉重,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了燕小乙。
  燕小乙是九品巅峰,虽然无法与大宗师一战,但是他的箭术出神入化,依靠偷袭,也能掣肘庆帝。
  上一世,燕小乙受李云睿调遣,也参与了大东山一战。
  今天不见燕小乙,难保不是李云睿留他在京都另有打算。
  “姑姑,你深夜来访,就是为了杀我?”
  “你是姑姑的侄子,姑姑怎么会杀你呢?”
  “那他把剑架我脖子上是什么意思?”
  李承泽也收了笑脸,冷冷瞥一眼拿剑指着自己的燕小乙。
  “姑姑听说,你和范闲滚到一张榻上去了?”
  “既然是听说,那就做不得真。”
  “姑姑原也不信,可是你前天晚上亲自送范建一家出城,实在惹人生疑。”
  “承乾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在为登基大典做准备呢,陛下死了,太子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理所应当。”
  “陛下,死了?”
  李承泽神情呆滞,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鼓掌。
  “是啊,我找的刺客,你那范闲,多半也活不成了。”
  “姑姑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秦家的兵马就在城外三十里待命,我要你去拖住陈萍萍,等到太子登基,我许你亲王之位。”
  “我现在就是亲王啊。”
  “那你母妃呢?连你母妃都不要了?”
  “姑姑!”
  李承泽面上惊慌,全然不见方才那镇定自若的模样。
  “你好好想想,是现在就死,还是跟我合作,保住你母妃。”
  李承泽沉默不语,李云睿一个眼神示意,燕小乙的剑轻轻划开李承泽的皮肉。
  “姑姑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孩子,如果你……”
  “喵呜!”
  一个黑色影子疾如闪电般窜出来,李云睿只听见一声猫叫,下一瞬,便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痛。
  “免免!”
  燕小乙的剑脱手而出,伴随一声闷响,免免被剑贯穿,死死钉在地上。
  李承泽一声惊呼,起身要去看免免伤势,反被燕小乙一掌打在背上。
  “噗!”
  一口鲜血吐出,李承泽跪趴在地。
  强忍疼痛,李承泽撑着手臂往前挪动。
  免免身上全是血,微张着嘴,小声呜咽着。
  “免免……”
  颤抖着手抚在免免身上,几次抬手,都没有勇气拔下免免身上的剑。
  “嗖!”
  燕小乙扶着李云睿起身,路过时一把收回剑,免免身躯颤抖几下,终究是闭上了眼睛。
  “你的时间不多了,明日午时太子登基,如果横生枝节,我保证你母妃是第一个死的。”
  “免免……”
  眼泪啪嗒啪嗒,尽数砸在免免身上。
  可是免免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蹭着他手背撒娇了。
  “殿下!”
  谢必安被人刻意引开,回来就看见自家殿下浑身是血、涕泗横流的模样。
  他慌忙跑进来扶李承泽,李承泽却是失了力,抱着免免的尸体,无声哭泣。
  其实李承泽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连人命都不在乎,怎么就受不了一只猫的死呢?
  他到底是在为免免的死而哭泣,还是哭自己这作为棋子的身不由己,亦或是听李云睿说范闲死了而后怕不已呢?
  他也说不清楚。
  “必安,好生安葬了。”
  “是。”
  谢必安觑着他的脸色,双手捧着免免的尸体,在院子里那树山茶花下挖了坑,仔细给埋葬好。
  谢必安葬好免免回来,李承泽已经换了衣服,正打算出门。
  “殿下要去哪儿?”
  “监察院。”
  李承泽连背影都透着疲惫,谢必安来不及备马车,李承泽就这么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本是和范闲约好要浪迹天涯的,现在看来,连离开都成了奢望。
  “这远方,我怕是去不了了。”
  谢必安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李承泽的话自然一字不落进了他的耳朵。
  他想,如果殿下愿意,那他拼了这条命,也能带他离开京都。
  殿下大抵是不愿意的,他担负了太多人的生死,早就脱不了身了。
  陈萍萍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见了他不觉意外,反倒邀他坐下品茶。
  “陈院长,如今京中局势……”
  “范闲定是不愿看到你出事的。”
  李承泽惊愕,居然连陈萍萍也知道了?
  “那小子压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我要是看不出来,才有鬼呢。”
  陈萍萍笑得慈祥,李承泽心里那点不自在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有两千黑骑,就安插在京中,明日,若你想坐那个位置……”
  李承泽果断摇头:“京都无趣,如果可以,我想到江南去。”
  陈萍萍笑着点头:“也行,江南风景秀丽,比京都养人。”
  “那明日……”
  “放心吧,这天啊,塌不下来。”
  陈萍萍老谋深算,李承泽知道他必然留有后手,况且他还有两千黑骑,既然他说这天塌不下来,那李承泽也没什么好慌张的了。
  庆帝已死的消息,有了李云睿的授意,一夜之间就席卷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朝臣们为着哪位皇子登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李承儒的东夷血统注定他与皇位无缘,李承平年岁尚小,难当大任。
  剩下的人选,也就太子和李承泽。
  太子迟迟没有露面,已经有朝臣按耐不住,高呼让李承泽登基。
  李承泽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这场闹剧持续上演着,就在李承泽忍不住要开口安抚朝臣之时,大殿外突然有人高喊一声:“陛下到!”
  “陛下?”
  所有人皆是一惊,惶恐地跪在地上。
  刚刚还吵得热火朝天的殿堂,霎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李承泽大着胆子抬眼打量,心里登时生出一股被戏耍的愤怒来。
  从殿外走进来的,分明是一袭龙袍的李承乾。
  李云睿噙着笑,亲自送李承乾坐上龙椅。
  “都平身吧。”
  诸位朝臣依言起身,在看清龙椅上那张脸时,殿内瞬间又炸开了锅。
  “诸位,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奉太后懿旨,扶持太子登基,如有异议……”
  李云睿抿唇浅笑,一支箭破空而来,钉在朱红圆柱上,威胁意味十足。
  “我有异议!”
  “小范大人?”
  “小范大人回来了!”
  范闲风尘仆仆,跨过门槛入殿。
  朝臣们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股脑朝他涌去。
  范闲穿过人群,坚定地站到李承泽旁边。
  见范闲全须全尾地回来,李承泽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到实处。
  “想不到你还能活着回来,不过,你有什么异议?我的人前天夜里,拦下了一辆往儋州去的马车。”
  李云睿仍是言笑晏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承泽,看来你还是没有把姑姑的话放在心上,唉,那姑姑只能去请你母妃来劝劝你了。”
  “殿下,到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
  一个内侍神色慌张,附耳在李云睿耳旁。
  李云睿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不见了,但她也只是慌了一瞬:“候公公,你不是说淑贵
  妃抱病,在宫中静养吗?”
  “殿下,奴才……额……”
  候公公辩解的话未出口,就被燕小乙一箭封喉。
  “姑姑,你已经败了,别再滥杀无辜了。”
  “呵,不急,秦家马上就……”
  “叶家已经派兵去平叛,秦家必死,你安插在京中的兵马,也被黑骑和大皇子斩杀殆尽,至于燕小乙,就请他先去黄泉帮你探探路。”
  范闲话音一落,五竹手持铁钎从天而降,燕小乙猝不及防,被五竹的铁钎穿胸而过。
  九品箭手,就这么轻而易举死在五竹手上。
  “姑姑,大势已去,你投降吧。”
  “哈哈哈哈。”
  李云睿狂笑不止,颤颤巍巍走下高台。
  范闲扯过李承泽挡在身后,可是李云睿却只是似笑非笑看李承泽一眼,自顾自走出大殿。
  “承乾不对劲。”
  李承泽挣开范闲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高台。
  “承乾?”
  “啪嗒!”
  李承泽的手还未碰到李承乾,李承乾就头一低,直直栽到地上。
  范闲两指并拢放在李承乾颈侧,刚放上去,就惊得瞪大眼睛,一把扯开李承泽。
  “怎么了?”
  “没有脉搏。”
  李承乾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怎么会?承乾……噗!”
  李承泽毫无征兆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扎在范闲怀里失了意识。
  “承泽!”
  范闲大吼一声,手忙脚乱抓着他手给他把脉。
  关心则乱,范闲心中惊慌,一时竟是摸不到脉。
  “传太医!传太医!”
  范闲打横抱起李承泽,磕磕绊绊往外跑。
  “放宽心,费老说有希望,就一定能治好他。”
  已经半个月了,李承泽毫无醒转的迹象,即便所有人都在宽慰他,范闲仍是心痛难忍。
  “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承受不住这么重的内伤,更何况他本就体弱。”
  范闲拉过李承泽的手抚在自己脸上,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李承泽身上。
  李承儒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谢必安说,那天他被人引走了,回来的时候只见姑姑和燕小乙从府里出去。”
  李承儒拍拍范闲的肩,他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不擅长安慰人。
  “真是便宜了燕小乙,早知道就活捉了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才好。”
  范闲咬牙切齿,恨不得跑去乱葬岗挖出燕小乙的尸体狠狠鞭笞。
  费介合整个监察院三处之力,历时半个多月,总算是研制出了医治李承泽内伤的药。
  范闲亲口喂李承泽服了药,静待李承泽醒来。
  “范闲,免免没了。”
  范闲设想了许多李承泽醒来的场景,却是没料到李承泽醒来第一句话,会是免免。
  “有我在,一定让你无灾、无难、无忧。”
  范闲把头埋到李承泽胸前,心中苦涩尽数化作眼泪,打湿了李承泽的前襟。
  免灾、免难、免忧,一直是李承泽所期盼的,免免没了,他的幻想也随之被打碎。
  范闲知他心中难过,又不知该从何安慰他。
  “你小子抱得够久了,该换我来抱自己弟弟了吧?”
  李承儒见不得他这腻腻歪歪的样子,直接上手扯开他,自己上前抱住李承泽。
  “大哥,你要闷死我吗?”
  李承泽艰难地探出头,眨巴着眼对着范闲求救。
  “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李承儒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他。
  李承泽被燕小乙一掌打出内伤,昏睡了将近二十天才幽幽转醒,等他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李承乾被李云睿下了毒,死后七天尸体不僵,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于是才有了那天大殿之上,李承乾一副傀儡,任李云睿摆弄的模样。
  李承乾死了,李承泽昏迷不醒,李承儒无缘皇位,朝臣们以国家社稷为重,抬了李承平出来登基为帝。
  李云睿疯癫了数日,最终在太平别院服毒自尽。
  “姑姑怕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输,所以设计毒杀承乾、重伤我,她这是死也要拉我和承乾垫背。”
  “不如说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她不是真的想那老东西死,她是想帮那老东西铲除异己。”
  “便宜李承平这小屁孩了。”
  范闲扶着李承泽下车,两人遥望着京都方向,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爱人如养花,整个庆国最悲壮的这朵山茶花,终究还是被他范闲给养成了生命力顽强的月季。
  自此,京都再也困不住李承泽,他的殿下可以去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承天之佑,温润而泽!
  殿下,今后
  我要你永远志得意满,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活的随心所欲。
  “我们先去边境接回贵妃和我爹他们,送他们回儋州之后,我们去北齐看看范思辙,再去东夷看望大哥。”
  李承泽谨慎惯了,做事总要留后手,那天送范若若出城之时,他就算准了会被人盯上。
  于是他叮嘱范若若,出城之后想办法北上,南庆和北齐边境的桃李村,是他养的私兵驻扎地,到那儿去,比在庆国境内安全。
  果不其然,李云睿的人劫了往儋州去的那辆车,虎卫拼死反抗,范闲的人赶到时,已是尸横遍野。
  范闲喋喋不休说着要带李承泽去哪些地方,吃什么美食,李承泽歪在马车上,笑着听他絮絮叨叨。
  那天中了燕小乙一掌,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一样疼,本以为自己会撑不住,无缘于远方,没想到还会被人救回来。
  挺好,答应范闲的浪迹天涯,没有食言。
  “殿下,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哪儿都好,和你一起就行!”
  春意绵延,山河万里,和爱人游历人间烟火,远比待在京都有趣的多。
  范闲想要个名分。
  李承泽听了他的话,不甚在意地翻个白眼:“你又不是女子,要什么名分?”
  “我若是个女子,殿下就给我名分吗?”
  “行啊,你若是个女子,我就许你王妃之位。”
  “殿下可不许食言啊!”
  范闲迅速在李承泽脸上亲一口,在他动怒之前跳着跑开。
  李承泽满脸无奈擦去脸上残留的口水,冲着范闲的背影翻个白眼。
  这段时间翻的白眼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眼皮都要抽筋了。
  “你说什么?要到户部去把你户籍上的性别改为女子?”
  范建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都不曾怀疑范闲现在是真的想改性别。
  看见范闲坚定地点头,范建悬着的心才终于死了。
  他两眼一闭,只觉得范家的未来漆黑一片。
  “闲儿,你这又在胡闹什么啊?”
  柳姨娘也是一头雾水,觉得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想嫁给李承泽。”
  “啊?”
  范建两眼一翻,刚死的心彻底成了灰。
  “还真是胡闹。”
  柳姨娘一跺脚,搀扶着范建坐在椅子上,赶紧倒杯茶给他喝下压压惊。
  这件事最终还是以范建不同意给暂时压下了。
  但范闲并不死心,一本完整版《红楼》,再加两本新默的诗集,成功讨得了婆婆淑贵妃的欢心。
  “知子莫如母,承泽常跟我夸你,他虽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你。”
  淑贵妃聪慧,那天从宫里出来上了范家的马车,她就明白,范闲和自己儿子关系匪浅。
  李承泽心思深,从不与人一见如故,能让她儿子主动开口夸赞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遑论他那么信任范家,让自己跟着范家人走。
  “我看你也不是一时兴起,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我不反对。”
  “谢贵妃娘娘,不对,谢谢娘!”
  范闲脸都要笑烂了,当即跪在地上给婆婆行个大礼。
  “只是有一点,承泽以前过得苦,我这为娘的没用,帮不上他,以后,就劳烦你多费点心,别委屈了他。”
  “您放心,往后承泽再不用谨小慎微,等待他的会是万丈坦途,我一定让他活得无拘无束!”
  顺利过了淑贵妃这一关,范闲再也按捺不住脱缰的心,快马加鞭赶回京都,威逼利诱李承平给他赐婚。
  “你与二哥皆是男子,况且整个庆国都知道你是先帝的儿子,算下来,你和我们还是亲兄弟,你要我给你和二哥赐婚,是不是于礼不合?”
  李承平一张苦瓜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只觉得手中的笔有千斤重。
  “你是皇帝,圣旨一颁布,谁敢有异议?”
  “还说呢,这个皇帝是我自己愿意当的吗?还不是没人要了才扔在我头上的。”
  范闲轻咳一声,心虚地揉揉鼻子:“哥哥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小,没见过外面的人心险恶,普通人家的兄弟为了争家产还要打个头破血流呢,哥哥们心疼你,直接把这万里江山都让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范闲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李承平却并不想领情:“当了皇帝,我连这皇宫都不能自由出入了,衣食住行还要有专人记录,我最爱吃的菜都不能吃第四口,那群言官还总是用食不过三来压我,谁家皇帝做成我这窝囊模样?”
  看得出来李承平怨气很大了,同时范闲又暗自庆幸,还好不是李承泽当皇帝,否则自己想当他的皇后,那群言官还不得参他一本又一本?
  “当皇帝还不如跟着二表哥经商来得畅快,起码我爱吃的菜能让我吃到撑吧?”
  “这样,你给我赐婚,我去跟那群迂腐的老东西商量
  商量,别老盯着你衣食住行这方面。”
  两人一拍即合,李承平下笔如有神,片刻就拟好了圣旨。
  之后又在范闲的强烈要求下,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佳偶天成”四个大字。
  范闲满意地揣好圣旨,脚底生风出了宫。
  范闲遵守承诺,亲自去几位言官家中走了一趟,一番辩论,保住了李承平自由吃饭的权利。
  陈萍萍从院长之位上退下来,安心住在太平别院养老。
  宁才人搬出皇宫,陪着陈萍萍住在这一方小院里。
  年轻时候错过的两个人,历经几十年风雨后,才算是修成正果。
  范闲表明来意,陈萍萍乐呵呵地应下:“好,等收到请帖,我一定去喝杯喜酒。”
  “那还得请您帮忙劝劝我爹,他不同意我嫁给承泽。”
  “咳!”
  陈萍萍被刚进口的茶水呛得咳嗽不止:“什么?是你要嫁给李承泽?你们……”
  范闲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是,我肖想他的王妃之位已久。”
  “那我怕是劝不了你爹,照他那脾气,说不好连我也得挨骂。”
  范闲又是一阵软磨硬泡,陈萍萍不堪其扰,动笔给范建手书一封,劝范建尊重范闲的决定。
  范闲回到儋州第一件事,就是把带回来的圣旨和信给范建看。
  圣旨范建懒得看,拿过陈萍萍的信拆开,纸上赫然写着“儿孙自有儿孙福”。
  陈萍萍的意思他明白,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是他范建的儿子要去嫁给庆帝的儿子?
  怎么着也得是李承泽嫁给范闲吧?
  这话他无法说出口,不然陈萍萍听见了,肯定要用两个都是庆帝的儿子,谁嫁给谁都没有区别来回怼他。
  “走走走,别在这碍眼。”
  范建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着手赶范闲。
  “那您这是同意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承泽!”
  范建一梗,在心中暗骂范闲不知矜持,一副倒贴模样。
  “安之怕不是记错了?咱们约定的是,你是个女子,我才许你王妃之位。”
  “这有何难,到时候我顶着红盖头和你拜堂就是,再说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已经嫁过你一次了。”
  李承泽脸色微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次。
  “我为了嫁给哥哥,可是连我爹都得罪了,哥哥要是心疼我,就让我今晚留宿吧!”
  “依照规矩,成婚前一个月,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李承泽按住范闲作乱的手,坏笑着把人往外推:“安之既然要嫁给我,那这个月,咱们就不必见面了。”
  “李承泽,你的心要是和嘴巴一样软就好了!”
  范闲把人推到墙上,强硬地压着他亲吻。
  李承泽任他胡作非为,又在紧要关头一巴掌拍开他。
  “回家待嫁吧,王妃。”
  “李承泽你是做过和尚吗?这么清心寡欲,都到这一步了,你推开我?”
  范闲骂骂咧咧,捂着脸一步三回头。
  李承泽挑眉,笑着目送他远去。
  婚期定在六月四日,范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李承泽生日这天成亲。
  李承泽很多年都没有过生日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哪天,范闲无法,上门问了淑贵妃。
  范闲有自己的私心,李承泽从小到大都没有热热闹闹地过一次生日,这次两人借着他的生日成婚,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都可以随他的生日一起过。
  毕竟是过生日加结婚纪念日,到时候李承泽开心了,还不得任自己为所欲为啊!
  李承泽真的是个合格的丈夫,成亲的一众事宜,都要亲自监工,就连请帖,也是他亲笔书写。
  范闲还真就听李承泽的话,在家中安心待嫁。
  “哥,二皇子请你去试喜服。”
  “好嘞!”
  范闲一骨碌爬起来,嫌走门慢,竟是直接翻墙进了李承泽的宅子。
  来了儋州定居之后,两人的宅子就只有一墙之隔。
  范闲轻车熟路,翻墙落地之后径直闯进李承泽的房间。
  “好看吗?”
  李承泽已经穿好了喜服,见了范闲,大大方方地转个身,任他打量。
  “好看死了!”
  红色极配李承泽,衬得他面如冠玉、美艳无双。
  “来试试你的。”
  范闲在李承泽的注视下,换上自己的喜服。
  “你长高了。”
  范闲这段时间身量见长,不知不觉长得竟比李承泽还要高上一些。
  “衣服挺合身,你特意让人做大了些?”
  “是啊,总不能让我的王妃穿着不合身的喜服嫁给我吧?”
  “我上次的话说错了,你的心果然和你的嘴巴一样软。”
  “范闲!”
  李承泽抬
  手就是一巴掌,范闲眼疾手快,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身体果然大好了,力气都这么大。”
  “毕竟我是王爷,你是王妃。”
  “这些虚名,我都不在乎,反正,在里面的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
  李承泽气恼,一脚踹在范闲小腿上。
  范闲被踹了也不生气,喜滋滋地翻过墙头回家。
  大婚如期而至,李承泽骑着高头大马到范府接亲。
  他执意要到范闲房中接人,众人也拦不住他。
  男子与男子大张旗鼓成亲已经够惊世骇俗,此时这些不合礼法的规矩,也没人执意要他们遵守。
  范闲见李承泽进来,慌忙要拿过一旁的红盖头盖上。
  “不要这个。”
  李承泽丢开红盖头,把手中的红绸一端塞到他手里。
  “你又不是见不得人,何至于蒙着脑袋。”
  范闲害羞一笑,抓着红绸和李承泽并肩往外走。
  李承泽没有准备花轿,门口是两匹枣红色大马,范闲利落地翻身上马,和李承泽齐头并进。
  两人旗鼓相当,连背影上都写着势均力敌四字,任谁见了都要感慨一声般配。
  绕了一圈,最终两人进了李承泽的宅子。
  淑贵妃和范建、柳姨娘并坐上首,受了这对新人的叩拜。
  正堂摆着一副装裱美观的字,上面是当今陛下亲手写的“佳偶天成”。
  礼成,两位新人携手在院中接受宾客的祝福。
  “你小子,难怪承泽晕倒的时候你失魂落魄,原来如此啊!”
  大皇子轻锤范闲肩头,携北齐长公主一起灌他酒。
  京都事了,谢必安选择闯荡江湖,此番收到请帖,也是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李承泽拍拍他的肩,真诚地敬他一杯酒。
  范无救算是不请自来,他那一走,李承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请帖也不知该送往何处,幸而范无救听了他要成婚的消息,主动找上门来讨喜酒喝。
  叶灵儿带着林婉儿去了北齐求医,两人赶不回来,贺礼倒是没少送,全是拜托范思辙带回来的。
  “不是,我爹就带我回趟老家,你俩怎么就要成亲了?”
  酒过三巡,李弘成大着舌头攀着李承泽脖子质问。
  靖王不想掺和朝事,不顾李弘成反对,带着李弘成回了西南封地。
  两人久不联系,突然收到请帖,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他走的时候,正是李承泽谋划刺杀范闲的时候,本以为两人定是要走向不死不休的局面,谁料俩人竟走向了金玉良缘的道路。
  “他勾搭的我。”
  李承泽一指范闲,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是,我先动的心。”
  范闲醉意上头,拉过李承泽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一口。
  李弘成也醉得不轻,拉过李承泽另一只手,依样学样轻啄一口。
  “我靠!”
  范闲惊叫一声,一把将李承泽的手扯回来。
  “你要是想成亲了,我帮你跟若若说说,你可别动我哥哥啊。”
  “他也是我哥啊。”
  “我哥。”
  “我哥!”
  李承泽翻个白眼,一人甩一巴掌,果然两个人都老实了。
  范闲抱着李承泽的腰,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真好啊,欢喜大团圆的局面。
  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承泽也是我的了。
  前世求不得的月光,现在就洒在身上。
  他那困于泥潭的月亮,终于是被他亲手打捞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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