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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空间变成流淌的星河,不太看得出来边际。
  “所以说,你是故意给错背景,就因为想要看看我的能力?”姬愿挑了挑眉,看着以白色球体形式出现在他面前的系统03214。
  这次能干,还有实体了。
  它心虚的没有说话,于是姬愿说:“您的心可真大,不怕我理解错误。”
  把该帮的人弄死。
  不是没有吗?03214没开口说话。
  “那这个世界总不能再弄错了,对吗,03214先生?”白球绕着他飞了几圈,然后点点头,姬愿抓起它扔到空间的另一边,仗着它还在愧疚故意使坏。
  -作为补偿,1143你可以在进入下个世界前先见见委托人-
  行吧,所以等白球艰难从那边飞回来,在他头上转圈圈时,姬愿就没有再管他了。
  美人懒散地倒在系统空间的椅子上,等待着委托人的现身。
  -他到了-
  姬愿看见一个穿着和他们修真界的人间衣饰相仿的灵体来到他面前,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谈完了记得叫我-
  03214似乎不担心他伤害对方?也是,毕竟他能不能回去报仇,也看完成任务了。
  他们要委托人的灵魂,而他需要他们穿越时空的能力。
  好烦,但姬愿的面上还是柔和了一些。
  03214的错归03214,他不会对着委托人发气。
  “说说你的心愿。”
  我是个哥儿,出生在富贵人家,爹爹们感情好,对我疼爱有加。
  我平安顺遂长到十五岁,准备在那年和青梅竹马定亲,再过三年嫁给他。
  一日,我和友人出门踏青,遇见了个书生。
  他长相俊朗,正在作画,画上是此地的风景,我不怎么感兴趣。
  反倒是好友凑近问我他如何。
  我没说话,好友继续追问我对他的感觉。
  我气得拂开他挽住我的手,带着侍卫回家去了。
  事后好几天好友找我道歉,言语中无不是对于那天乱点鸳鸯谱的悔恨,希望和我重归就好,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
  我一时心软答应,没想到那就是我悲惨人生的开始。
  ……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报复他们两个人吗?”
  姬愿转了转从商城兑换出来的精致骰子,委托人点点头。
  “好。”他答应了,随即像是不经意间问了句。
  “你还有什么其他未了的心愿?”
  -宿主,我送你去做任务。-
  03214出来了,他不爽地逮住白球,还挺软的,捏了捏然后扔到刚才那边,暴力地将这个海绵空间弹出个洞。
  -痛……-
  学会了可怜巴巴的撒娇?
  “那就走吧。”姬愿没管,和穿着古装的哥儿委托人挥挥手。
  “少爷醒了!”抬眼,是轻盈的月白罗帐,他被人扶着起了身。
  “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家晏儿的身体。”是温柔的男声,听起来上了些岁数,姬愿抬眼,是委托人的爹爹之一。
  “竹郎,太好了,晏儿终于醒了。”他拉着房间里另一位男人的手,在下人面前,所以只是拉着,根据记忆里,只有他们和委托人的话,还会抱在一起。
  “嗯。”比较沉默,但是眼睛一直看着温柔的男人和醒来的姬愿。
  是用的委托人的身体,以后也会是。
  “爹爹,我饿了。”他低下头,嗓子太久没说话显得沙哑。
  “好好好,竹郎,粥呢?快喂晏儿吃下呀。”欢喜的爹,沉默寡言的爹,喂到嘴边,温度刚刚好的粥,委托人的家人们真的很爱他。
  所以,得要快些将任务完成,姬愿张嘴,吃下了粥。
  会让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会有些不自在。
  白芷砚性情温和,那天他踏青前正在发烧。
  姬愿用完早膳,接过小厮递来帕子擦干净嘴,和还在细嚼慢咽品尝的楚青,也就是那位温柔的夫郎说了一声。
  白竹,那位较为沉默的爹,那天看见他醒了后就忙着处理堆积的事务了。
  “唔,这就要出去了吗?”温柔的爹爹问他。
  姬愿点点头,期盼地用圆溜溜的猫眼看着他。
  “好吧,想来我是你这个岁数,也天天盼着和哥儿们出去玩呢。”
  “晏儿记得早点回来。”被放行了。
  出门坐上马车,半掀开帘子,扮演人设的同时,姬愿也在看这个世界。
  和他们那的人间差别不算很大,他看了一会就回到车里了。
  马夫赶车不快不慢,但是大路不算平坦,故而姬愿休息得不太舒服。
  过了会,马车停在一个府外。
  到了,姬愿想。
  没等马夫告诉他,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
  “阿砚你总算来了!
  ”是白芷砚的好友,也是把他人生毁掉的柳念。
  “对呀,我来了。”他笑笑,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知道为什么,当白芷砚睁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柳念时,他却感到了害怕。
  错觉吗?柳念再去看,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温柔地看着他。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他扬起笑脸,借着马夫放着的凳子上了车内。
  “今天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呀,阿砚?”黏人地想要摇摇对方的胳膊,姬愿借着掀帘子躲过,柳念不以为然,毕竟白芷砚平常也不会每次都让他近身。
  只要答应下来就好,答应我吧,蠢货。
  “好。”柳念高兴。
  姬愿也挺高兴,他想,你会顺着那样去做吧?想毁了原主的心思,倒是一次都不曾迟疑过,那也别怪他做出恶毒的事情了。
  下马车,在郊外踏青,侍卫跟在他身后,柳念收起惋惜的目光,如果没有这些人在就好了,他就能……
  “哇,阿砚你看,那里居然有个书生!”柳念故作惊喜,指了指那边作画的男子,书生打扮的男人恰好抬起头。
  他是俊朗的,但是姬愿只是点点头,错开和他对视。
  白芷砚一开始就对书生没兴趣,他这样做倒也符合正常,只是更冷漠了一些。
  但不符合柳念想要见到的。
  柳念咬咬牙,不对啊,他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为什么就是不感兴趣呢?
  “我们去看看吧!”他娇俏的脸蛋扬起艰难的笑容,硬是拉着好友过去。
  “为什么?”好友问他,并且让侍卫过来,他遗憾地松开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爱上他,不失身于他,我怎么让你身败名裂,让你无法和那个人定下婚约,怎么有机会嫁给他?柳念攥紧了在衣袖下的拳头。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思。
  姬愿肯定不懂,他没有读心术,但是却能通过委托人和背景,他早已明白。
  不过就是想让他难堪罢了。
  他爽了,也没打算给柳念递梯子,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对方。
  岸边的垂柳被风吹动,书生迟疑放下手中的画纸,过来询问:“敢问是小生打扰到二位了吗?”
  计划被打乱了,柳念慌张地抬头看白芷砚,这个蠢货少爷似乎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他身后的侍卫也看着他。
  他赶忙给自己找补:“只是因为想去看,阿砚,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怎么会生阿念的气呀。”姬愿摇摇头。
  我会直接把你推进你为原主准备的地狱哦,他笑了,一边被无视的书生站近了一点,看清白芷砚的脸,顿时不说话了。
  他没想到……柳念说的哥儿这样貌美。
  “好哦。”柳念又不说话了,他将一边手背在身后,对着书生指了指白芷砚。
  书生走上前,姬愿不感兴趣地向后退了一步,柳念询问他的名字。
  “小生名叫孙玉山。”孙玉山的眼睛无礼地看着白芷砚,侍卫黑着脸挡在了他家少爷前面。
  还是不感兴趣,柳念见白芷砚连眼睛都没有往他们这里看一眼。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阿砚。”
  姬愿点了点头,侍卫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只能来把大了的吗?
  越冷淡,孙玉山心中越是起了念头,柳念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之后再联系,随即跟上前面的白芷砚。
  很无聊,很一般。
  指踏青,但是还要装出一副玩得很高兴的样子。
  风和日丽,翠树碧蔓,如果是姬愿选,还是喜欢躺在贵妃榻上,盖一本书在脸上假寐。
  他知道柳念要做什么,甚至不以为然。
  他犯了错,自己才好下手,下完手也就离脱离不远了。
  要不为白芷砚找个替罪羊?
  脏了这么干净的人的手,总有些觉得不值,况且他还要回来过完这一世才把灵魂交出去呢。
  找谁呢,找谁呢,他端正地坐在屋内,手中拿着本商经,似乎看得入神。
  忽然一阵风吹过,珠帘碰在一起,很是清脆悦耳,姬愿抬眼,发现有个陌生的男人?或者应该说是鬼魂?
  没有影子哎,他把书放在桌上。
  周围伺候的小厮仆人似乎都没有看见他,只有自己看见了,于是他微笑。
  看得见我?
  那个鬼魂凑过来,姬愿自顾自地倒茶饮茶。
  “秋月,我们去花园逛逛。”他随意点了个小厮和他一起。
  花园的小亭子里,秋月将提灯放下后,就退到一边,姬愿点点头,似是忽然想起,便吩咐他:“想吃厨房的莲子羹,秋月你去取来。”
  “是,少爷。”秋月弯了弯腰,离开了亭子内。
  明月高悬,亭子外是水池,莲花开得正好,鬼魂也跟着来,他漂浮在那上面。
  “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吧
  。”姬愿轻轻开口。
  果然看得到吗?鬼魂激动,然后将一切托盘而出,哦,姬愿用手指敲敲石桌。
  “就是这样吗?”秋月提着饭盒来了,姬愿没继续和鬼魂说话。
  他一边慢慢喝下莲子羹,一边听着男人的鬼魂激动地在求他帮自己找回身体,秋月打了个寒颤,问:“少爷,我们快些回去吧。”
  姬愿点头。
  帮你,他在秋月提灯的时候对着男人做了个口型。
  你也要帮我做事,鬼魂也学着他点头。
  那天之后,他和柳念还会时不时出去踏青。
  好烦,但是不能说,姬愿面上挂着笑,然后和不舍的柳念挥手告别。
  江泽,也就是他这副身体竹马的大哥回来了。
  代替竹马死去的父母,来谈亲事。
  “我和淮哥吗?”他装作惊讶又羞涩的样子,捂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对圆溜溜的猫眼,然后在两位爹爹的目光下点点头。
  当事人都同意了,那这桩婚事只等江淮考完童生回来,就可以正式许下了。
  江泽却有些气闷,他从小看着江淮和白芷砚长大,怎么会不高兴他答应和自己亲弟弟的婚事呢?但是望着高兴地不断踱步的少年哥儿,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想,如果是自己向他提亲就好了呢?
  那一定会吓坏小哥儿的吧?
  他沉沉叹了口气,在自家院子里舞起了剑。
  另一边,柳念问孙玉山:“你想不想得到白芷砚?”
  看着他点头,柳念接着说:“这个月十五号,禅房法,弄得他的手心感受到疼痛,才把打磨得滑润的签子丢下去。
  好不爽。
  梦里的陌生男人像条狗一样黏在他身上,浑身都让他不爽。
  他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脖子,鼻子嗅嗅,还掐住自己的脸,虎口用力地把掐起来的脸肉弄红,几根手指不停地弄着那颗红痣。
  下流!无耻!恶心!
  不想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神,快将他烫伤。
  之前无意间对视,他看自己的脸,和那颗被摩挲得要烫伤的红痣让姬愿觉得自己脏了。
  他在梦中眼睛都闭起来了,结果不受控制流下的泪水被卷走,真的像条狗一样。
  好讨厌。
  好坏,上个世界的沈兰殊和慕容钰都比他乖多了。
  至少他们不会在明显发现自己不乐意的时候,还故意和自己对着干。
  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真是无耻。
  最终惊醒是因为男人忽然将手放在了他的腰上面,只是虚虚一拢,没有触碰到,但是也是那时,姬愿惊恐发现他们都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纱衣。
  低头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又脏了。
  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近,他还无法推开。
  那股侵略的气息让姬愿起了杀心。
  想杀人。
  想看见白刀子被温热的鲜血染红。
  然后他就在极端的愤怒和不安中醒来了。
  他看着签子,就像是看着一把刀,温温柔柔地笑了。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阿砚,走吧。”柳念亲亲热热地拉起白芷砚的手。
  他们的马车都停在了小念山下,恰逢休沐。
  和他们一样礼佛的哥儿小姐男子也很多,其中不乏已经定亲的情人来这里约会。
  没有牵手,但是却很亲密,一看便知郎有情妾有意。
  本朝风气较为开放,只要不是在街上做出出格的事情,不是私下无媒苟合,即使是没有结亲的人,梳着未出阁发髻的人走得近一些,牵牵手也很常见,几乎没人会指责他们有辱斯文。
  只是会打量一二,也多为友好的目光。
  “好。”姬愿答应下来,柳念今天开始砰砰直跳的心终于安定了一点。
  他告诉自己,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白芷砚怎么可能会发现不对呢?
  这个天真的,被家人宠废的蠢货怎么可能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怎么会不按照他想要的方式身败名裂?然后最终他也只能嫁给孙玉山那个空有其表的穷书生!
  他多信任自己,他们多好啊。
  所以白芷砚怎么可能知道柳念是最渴望他掉入地狱的人呢?
  忽略掉心底最深处的些许恐惧,无视与他直视时的害怕。
  柳念又自信起来了。
  他甚至因为幻想那时候他带人闯进禅房,看见白芷砚和孙玉山的时候,对方脸上的恐惧而忍不住想要大笑。
  到时候这个蠢货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将他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吧?还会天真希望柳念为他辩词吧?
  他挽住白芷砚的手有多紧,没有盖上面纱的一张脸上,笑容有多甜美,内心的想法就多阴暗。
  姬愿也很高兴,终于,柳念决定下手了?
  太好了呀,他也笑得甜甜的。
  眉眼弯弯,极为恬静,露出的眼闪
  着秋水欢喜。
  周围人看他们都直到是两位哥儿好友出门踏青。
  以为他们都是在为能够享受和好友的闲暇时光而高兴。
  毕竟哥儿的眉心都有一点鲜艳的红痣,看得很明了,行走间,有呆呆的男人为他们的美貌恍神摔倒在树林的地里面,灰尘仆仆的好不狼狈。
  谁知他们彼此都心怀鬼胎?
  最亲密的好友,最怨毒的打算。
  姬愿想,柳念真真是让他这两月里,在书信、交流里明里暗里送出去的消息没有白费,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下狠手。
  原主只喜欢过江淮,他自然也要面对柳念对别人的夸赞示好坚定推拒。
  并且,对着关系最好的朋友表达对爱慕之人的心动,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芷砚只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他也只是和最好的朋友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坦诚相待,难道姬愿做错了吗?似乎并没有呢。
  既然柳念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干净,要将白芷砚推入地狱。
  中途两个月中,他有很多机会放弃,可他也没有。
  委托人终究心软,姬愿不懂为什么都被他的“好友”伤害得那么深,当他问是否要将他也推进地狱时,他还是拒绝了,但是他又不是好人。
  这两个月里,他既是故意激发了柳念最多的恶意,也让白芷砚将他的“好友”的阴暗面看得清清楚楚,委托人最终松口,姬愿不意外。
  再心软的人,也会有尖锐的一面。
  姬愿不喜欢绕过该受惩罚的人,不谈有没有权利,对着十恶不赦的人,杀了就杀了,恨了就恨了,他天性放纵。他还会惩罚得更狠更坏,他是坏,但也不会乱发狠,于是呢。
  他其实尤为兴奋惩罚柳念这类的恶人。
  多漂亮的一张娇俏笑脸,多可爱的笑容,可是内心却像是泡在毒药里。
  姬愿不会心软。
  他好兴奋,很久没有感受到收网的快乐了。
  他不是好人,尤其对于对他抱有恶意的人,他尤为恶毒。
  被捅一刀,最好将姬愿杀死。
  不然,要是没杀死他,只要姬愿还剩一口气,他都会从地狱里爬出来。
  将那个人。
  用最疼又最长的方式报复到他完全失去意识,再给个痛快,最后挫骨扬灰。
  姬愿最喜欢的杀人方法也不是一道必中,而是将猎物困在原地,反复确认它无法逃离后,一刀一刀,给予它暗示自己可以逃离,看它在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里乱窜,然后再在它以为自己成功死里逃生后,在它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用最温柔缠绵的语气。
  将它从下到上,一点一点折磨至死。
  每寸布满罪孽的,欺辱过他人的骨血,溅出来,都会成为他的兴奋剂。
  死吧、死吧、死吧。
  柳念,你也很期待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愿表面端庄地踏着白芷砚的碎步,跟在更活泼大胆的柳念身后,实则他已经快要忍不住泄露出自己的快乐,扭曲的念头在他心中快要化为实质,幸好今日戴着面纱,鼻梁之下,扭曲的嘴角也无法被他人看清。
  行人只能看见模糊的白纱飘飘,看见这个娴静的貌美哥儿笑得更开心了。
  千万,一定,要照着你的想法来做啊,柳念。
  我一定,一定。
  会让你后悔的呀,姬愿一想到柳念到时候的表情,就期待地笑眯上了双眼。
  好愉悦。
  只有飘在半空的江淮沉默地窥探到了真相,在姬愿的帮助下,他已经想起来大部分记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阻止,他是不想要成为姬愿借刀杀人的刀。
  可是当姬愿让他去看了柳念和孙玉山的密谋之后,对比害怕姬愿,他更恨这个以爱自己为名义借口,想要毁掉白芷砚的哥儿。
  于是他答应了,做借刀杀人的刀。
  如果对着心爱之人的仇人都能手软,那他还配得上白芷砚吗?晏儿心太软,他从前只觉得自己能够护着他,但现在,在姬愿之后,他才明白,或许自己也不够狠。
  走上这条不归路,是他心甘情愿。
  只要晏儿没有事,这个奇怪的鬼魂说得对,不能脏了他的手。
  “今日太炎热,我已经订好了两件禅房。”柳念和他理完佛,拿出两个签子,姬愿脸上的面纱已经摘下来了,露出一张微微出汗的芙蓉面,他看着对方,抑制住内心兴奋的嗜血冲动。
  “这间是你的,我还向师傅们讨了斋饭,可是难得的美味。”他递给白芷砚,对方顺从地接过,对方很平静的欢喜,却让他有种浑身阴暗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的强烈不适,柳念摇摇头。
  错觉吧。
  将这个即将落入地狱的好友送到与他截然相反方向的禅房时,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一定要好好尝尝啊,别辜负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白芷砚回了什么?在禅房的柳念面色潮红。
  推开孙玉山的手被挽住,他嘴里叫着喊着白芷砚的名字。
  对方已经失去理智了。
  似乎是“我一定会好好享用的。”
  一切都错了!一切都错了!为什么被闯入房间,被孙玉山按在床上的哥儿是他柳念!
  白芷砚在哪里?这里明明就是他的禅房!柳念确定他没有走错,他的斋饭也没有被加料。
  为什么他浑身发软,身体里升起隐秘的渴?柳念平日就不善武艺,更何况此时全身无力,便是推也推不开身上已经失去理智,只抱着他一个劲亲啃的男人,柳念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落泪。
  大颗大颗地滑落到床褥上,一切都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很快就无法想,到底哪一步出了错。
  为什么不是白芷砚而是他柳念?明明计划得那么完美!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不公!他都那么幸福了,为什么不能让我柳念的计划成功!
  如果是他,是白芷砚,他失身于穷书生,就算下嫁,他也不会过得多差。
  可是柳念不可以。
  他本就不受父亲主母重视,自己的姨娘也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今日的一切被知道后,他会彻底被柳家人嫌弃地打包丢出去!
  柳念的衣服被一层层剥开,理智清醒,身体却无法反抗,就像被无法逃离的噩梦控制,他经历了一场此生最长的真噩梦,从此掉入地狱,永堕无间。
  过去半个时辰了,孙玉山还在继续,但嘴里已经不喊白芷砚的姓名了。
  柳念的脑子已经糊得不行了。
  “阿念怎么还不出来,是睡迷糊了吗?大师,你再敲敲?”是白芷砚的声音。
  柳念此刻最恨,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了。
  为什么偏偏又是他?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白芷砚的身上?
  但他还是无法说话,身上像头野兽拱动的男人还在继续,不要进来!
  不要进来!不可以!
  如果能瞒过去就好了,可是门还是被强行打开,因为那个蠢货白芷砚说:“我很担心阿念,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外面,五感极其敏锐的僧人听见了里面的暧昧声和气味,他们对视,确认了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一边的姬愿憋笑憋的好难受,最后再次恳求:“大师们,阿念他怎么还不说话,你们打开门,我是哥儿,我可以去看看。”
  至于柳念难得央求主母求来的侍卫仆从?他打发他们守在白芷砚的禅房附件,看他进入房内,过来汇报完之后再带着孙玉山,拿着准备好的另把钥匙进去……
  真是可惜,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走,一定很恨我吧?
  “阿念!”姬愿装作惊愕瞪大了双目,柳念双眼发红,嘴里还在发出喘息,他和身上的孙玉山一丝不苟,赤裸着连接,多精彩的一场戏啊。
  柳念,你也该尝尝反噬之苦,亲身体验白芷砚的痛和绝望了。
  但坏人不会因为坏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反省自己错了,他只会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他一定会得到他想要的。
  贞洁不是在柳念心里最重要,也是他摧毁白芷砚呀。
  那就也让他失去贞洁,掉入同样的深渊,只能被迫一辈子痛苦,这样的赎罪姬愿勉强满意。
  还差一点点。
  “少爷!”
  因为一时间看见好友被人这样,天真的哥儿昏倒在地。
  江泽在听说哥儿和好友去礼佛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飞快登门。
  生怕他受伤,即使听见姬愿没事。
  无人会怀疑他此刻上门别有用心,因为白府的全部人都忙成一团。
  他紧张地坐在房间的另一边,看着沉睡中的姬愿,担忧、苦涩和害怕,冷却成寡言少语,他没有立场来表达超出未来夫兄的关心。
  白芷砚是他弟弟的未来夫婿。
  道德感再一次束缚住了他岌岌可危快要泄漏的心思。
  首先是白芷砚的两位爹爹,他们温柔秀美的脸上的和谐。
  他又动动唇,然后拉好兜帽,走进了天牢内。
  -1143是否确认提交任务?-
  -是。-
  -任务完成,请宿主等待十分钟,马上脱离世界,程序启动中。-
  他飘出白芷砚的身体里,因为给了部分权限,他也听见了。
  完全苏醒过来的白芷砚问他:“你要走了吗?”
  “嗯。”他玩着自己的碎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白芷砚的话。
  白芷砚叹口气,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
  “为什么要我觉得?你不应该把评判自己的权利交给别人,傻子。”还差一分钟。
  大牢里面关着的熟人无非两个,柳念和孙玉山,无情无义的野鸳鸯双双入狱,多好玩,而姬愿需要的就是来到他们面前,再次确认一下,他们永无翻身的机会。
  售后?似乎系统03214是这样形容的?
  “我不喜欢你这样天真的人,但是……”他眨眨眼睛,白芷砚没有出声,依旧在等待他的评价:“你不需要讨每个人的喜欢,也不需要因为我不喜欢你而改变自己,做你自己吧。”
  “白芷砚,按你喜欢的方式,过好你的一生就好。”姬愿说完,一分钟就要快到了。
  “你只需要满足自己的期待,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那么畏畏缩缩的干嘛?”他抬了抬手,高傲地抬起魂体的头,指了指自己。
  “当然啦,说完我还是不喜欢你,但是祝你顺遂。”
  “谢谢您,姬愿先生。”白芷砚似乎根本没想到姬愿会说出这样的话,呆呆地对着空气说话。
  幸好别人听不见也看不见,姬愿笑笑,不以为然。
  在他走后,白芷砚也要忘记他的存在。
  他说这番话并不是想要改变他,只是纯粹想说就说罢了。
  随心所欲,做抓不住、肆意的风。
  “走了。”他说完,就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记忆消除中-
  ……
  -已完成清理-
  莫名其妙抹着泪水的白芷砚站在原地,他的眼圈红红。然后与冲进来的竹马江淮抱了个满怀,竹马的大哥江泽也进来了,失落地看着他,又看看周围。
  他似乎很久没用见到江淮了?他是为谁而哭?为谁?白芷砚不知道。
  但他就像经历了一场隔世大梦,什么都不记得了,江淮拉着他坐上马车,回到白府。
  竹马的大哥,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就抬抬手,示意自己不和他们一起,在江淮的埋怨中留在了牢中。
  “施主,您已经与他见过最后一面了。”
  大师沏了壶茶,等茶水香雾氤氲在禅房内时,刚才坐在这里的男人已经离开很远了。
  他没有说追不回来了,对方也知道不过徒劳,可明知而为之。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再快一些……
  还想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等到清醒过来时,他骑上乌云已经到了牢狱外的大门。
  此刻的风清凉,江泽的脑子里关于他的一切开始与最近发生的事情串联成功。
  首先是两个月前,他见到邻家哥儿时,元帅本来不应该给他们戴上的。
  闻蒹葭和其他同学一样,都被略过,唯有到了姬愿这里。
  姬愿疑惑地看着他,路衡却俯下身,替他扣住那枚代表奖励的勋章。
  “恭喜你毕业,姬愿同学。”
  吐字清晰的祝福,只送给他一人。
  只是瞬间的动作,又因为恰好台子上拉起了礼花,周围人也没有怎么注意到。
  转瞬即逝,就像是仲夏夜之梦般无序浪漫,在人声喧哗的满座之下,只送给一个人的礼物。
  beta忽然意识到,似乎他的举动,都能归于一个词语。
  那就是:追求。
  他忍不住看了那双仍旧带着笑意的双眼,似乎,路衡真的喜欢他?
  真是神奇,姬愿移开目光,现在并不是该深究这个的时间。
  他的过分美貌不是没有追求者,但是都被他的冰冷的态度打消。
  校友们叫他冰山美人。
  但他没想到拥有崇高身份的帝国元帅会喜欢他。
  路衡笑意越发深了,似乎这个beta终于开窍了一点,那就够了。
  毕业典礼结束,他们回到宿舍。
  这是闻蒹葭和姬愿在第一军校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闻蒹葭收到的是军部的橄榄枝,而他马上就可以带着他的毕业作品进入中央机甲院。
  “我们还会再见的!小安!我一定要成为元帅!然后告诉他们,即使是oga也可以……babababa…你说好不好?”
  一说到自己的理想,oga就滔滔不绝。
  “好!”
  “我信你。”
  姬愿认真地听着。
  他们小酌几杯。
  即使极力掩盖,但还是有几分悲伤,毕竟好朋友要分开了。
  “哎对了!我给你准备了毕业礼物,跟我一起出去!”
  终于,oga想起还没送出去的礼物了。
  话锋一转,毫无逻辑,一看,闻蒹葭已经有几分醉醺醺的了,整个人像是清蒸虾。
  “你一定会喜欢的!”说起这个,oga可不悲伤了,拉起姬愿就走。
  系统03214今天也没有在,收起不明的几分心虚,貌美的beta没有抵抗,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你就是,蒹葭说的那个人吗?”酒店里面灯光昏暗,姬愿看着眼前的男性alpha,还没看清楚。
  远方,一张他有些熟悉的脸向他走来。
  不知为何,心虚越来越重。
  似乎是个alph
  a?他看见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在说什么?
  记不起我了吗,安安?
  听不清,想和他亲亲,想让这个男人抱抱他。
  想和他做。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好友震惊的眼神下,姬愿还没有醒过来,他就主动拉着人家进了房间里面。
  “我喜欢你!的脸!”
  完全符合他的审美,帅气的脸蛋。姬愿的手乱摸了一下他的胸口,鼓鼓的,很结实的身材,他像个流氓一样,趴在他身上,舌头似乎舔过了他的喉结?
  不知道,只知道他挂在这个男人身上,哪一刻他似乎僵硬了。
  其实此刻姬愿已经想起来他到底是谁了,但是酒精作用下,他心中那些不自知的情感就爆发了出来,“哎这里……!也喜欢!”
  原来是喜欢啊。
  原来他不是想要03214做他的小狗,也不是想要03214做他的朋友。
  喜欢吗?姬愿不太懂啊。
  但是他拉着旁边的男人睡在了床上,以完全依赖的眼神看着03214,伸出双手,将自己的柔软坦露出去,触碰到对方的机械真心。
  “你喜欢我吗,03214?”他没有醉,差一点点就要完全醒来。
  姬愿躺着,只是看着那张忽然发现喜欢得不得了的脸晕乎乎的。
  “……”
  系统03214张了张嘴,今夜本来是那最后一个切片和姬愿产生重要交集的时间。
  但是他一想到他们会做的事情,就嫉妒得快发疯,他无数次劝自己,都是切片,他们最后都会融合在一起,共享所有对姬愿的情感,共享所有甜蜜或者苦涩的记忆。
  却在临门一脚时,跑来这里,第一次罔顾职责,用数据化弄了一具今夜就会消失的身体。
  付出的代价是这一个世界他再也不能出现,不能陪伴在姬愿身边。
  他听见姬愿的“喜欢”,瞬间落下了泪水。
  姬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疑惑地亲吻他还在不断流泪的眼尾。
  好可爱,好喜欢安安。
  他不可能不喜欢安安啊,毕竟是第一眼就唤醒它的灵魂。
  他好喜欢安安。
  可他为什么偏偏是一个切片?
  “喜欢。”
  姬愿无措地替他擦拭着眼泪,不明所以地舔着他的眼尾。
  越是意识到这份喜欢,越是不愿意融合,越是舍不得去领惩罚,越是想要独占这份爱意。
  “安安,最喜欢我好不好?”03214甚至不敢说。
  请你只爱我一个。
  他只能胆怯地请求,最喜欢我吧。
  最喜欢我吧,安安。
  “最喜欢我吧,安安,我好喜欢你啊。”
  好喜欢你,好不舍得离开你,好想只有我一个拥有你。
  “最喜欢03214了!”姬愿亲亲他的鼻梁,好高大,好挺。于是亲到一半,哄着不哭的系统玩滑滑梯,慢慢的,他与抱着的哭包恋人对视。
  怎么了?他刚刚想要问一句。
  阴影覆上来,唇齿相接。
  他的初吻,也是系统的初吻。
  很舒服,也有点热,他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
  慢慢地,一点一点再靠近,又在温柔的深吻中,手臂攀附上另一个人的手臂。
  再后来吻落在耳垂上,逐渐向下移。
  “谢谢安安最喜欢我。”
  谢什么嘛,03214也喜欢我就好了。
  要一直陪着我,那么姬愿可以考虑一下,只喜欢03214一个。
  但话没有说出去,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生理反应。
  …………
  一夜缠绵。
  醒来后,姬愿记起了昨夜的一切。
  他是有点起床气,伸手想要人抱抱他,结果没有。
  “你在哪里啊,系统?”他在心里喊着,眼睛还没有睁开。
  然后听到这样一句:系统03214维修中,请完成任务后再呼唤。
  他才呆呆地睁开眼睛,浑身没有什么不适,就好像只是一场梦,但他知道并不是。
  “你在躲着我吗?03214?”他有些委屈。
  但是系统无法说话,毕竟他回去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维修,而是其他切片在攻击他。
  毕竟他们都没想过,竟然给03214做了嫁衣,即使是一个人的切片。
  即使能共享感觉,即使能体会到姬愿对他的爱。
  就像03214说的那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嫉妒得发疯?
  可在姬愿这里,就是昨天晚上刚刚确定关系的恋人,今天就抛弃了他。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03214!”
  姬愿不高兴地闷在酒店的被子里面,直到好友打电话过来。
  又四年。
  每次问03214就是
  那句毫无感情的“正在维修中,请宿主完成任务。”
  什么电子渣男。
  刚品尝到青涩的爱情,对方就像是丧偶一样消失了。
  但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他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闻蒹葭也一点一点地在向上爬。
  从入伍到如今,晋升之路很是顺利,竟然在四年里面成为了少校。
  姬愿冷漠地检查实验数据,一架机甲在他面前展示。
  “哦,姬,你可以走了,最后一点我们搞定。”
  金发的慈祥博士朝他挥挥手,姬愿摇摇头拒绝了。
  “没关系,我今天没事。”
  再等一下,实验室中就只剩他一个人。
  他将机甲缩在黑匣子中放好,才摸出通讯软件,点开。
  【小安要不要明天回来,一起和姐姐吃个饭?】
  —来自乔琳娜姐姐。
  【小安明天要来接我哦。】
  —来自友·闻蒹葭。
  【可以和我约会吗?】
  —来自追求者·现任帝国元帅·路衡。
  他有些倦了,走出实验室外,站在大门的台阶上,依靠在冰冷的墙上,怅然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细烟,这还是闻蒹葭给他找来的呢,想起好友现在,姬愿就想笑。
  烟雾在空气中一层一层地升腾,纯净的乳白色,不那么呛人的辛辣橘子香气,舒缓了他的神经,他抬起那双越发勾人的狐狸眼,看向璀璨的星河。
  闻蒹葭现在刚好在路衡的部队里面,路衡这样做,起初是因为他知道他们是好友,原先是想要顺手照顾照顾闻蒹葭。
  毕竟他所在的军团可是出了名的待遇好,伤亡低,帝国帝国,所以他做些不那么重要的小事,也没有人会揪着这点不放。
  后来则是是因为调来闻蒹葭一个月后,真正发现他的才干,不仅杀敌猛,军事思维也很不错,他才有了真正的惜才之心。
  闻蒹葭升得那么快,路衡做出的提拔和保护也占很大原因。
  【蒹葭,你们明天就休假了吗?结束了?】
  姬愿先是拒绝了乔琳娜姐姐的吃饭邀请,问了一下闻蒹葭。
  oga这几年越发健壮了,他接通了对方的视频邀约,看到时不禁感慨。
  这样也好,越少人看出他是oga,对他的任务进行都越顺利。
  姬愿和闻家其他人才又替闻蒹葭的身份补上了漏洞。
  “喂喂喂!听得见吗?……该死的星球信号真不好!……喂喂喂!……小安!我在这里!对啊,我们今天就结束了!”五大三粗,在战场上一拳能揍飞七个的oga少校露出了一口白牙,皮肤晒成只比高粱浅一点的红色了,肌肉快将制服撑爆了。
  他在战场上变得更粗犷,更有利。
  姬愿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得见,闻蒹葭就继续说。
  “元帅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他怎么向我一直打听你的消息?”
  “哎?似乎三年前我被他调到第一军团的时候,他就问过我和你是不是朋友……”
  好啊,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吗?
  傻乎乎的,他眯了眯眼。
  傻点好,傻点好啊。
  姬愿将烟从手指上取下来,抖了烟灰进台阶下的垃圾桶,懒散地回答他:“你才看出来啊?”
  闻蒹葭完全不知道在好友心里,自己被说傻,还乐呵呵地说:“对啊,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太关心你了,平常三句里面两句都是在打听你……靠北,信号真差……”
  “等等!……小安!你和元帅早就认识?”
  “那你喜欢元帅吗?”
  人对八卦的好奇,让oga瞬间醒酒。
  喜欢吗?姬愿指间的烟已经快燃尽了,那边任他思考。
  安静的,只有通讯软件之间,能听见那边星球风吹过的刺啦刺啦声音,还有黄沙扬起的沙沙沙。
  “我不讨厌路元帅。”
  闻蒹葭其实也就是把通讯挂着,在那边独自抱着瓶酒在喝。
  不讨厌是什么意思?好友好别扭。
  不讨厌是不是可以等于喜欢呢?天生就没有爱情这根线的oga砸吧砸吧嘴,又猛猛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豪饮,流出大股酒液留在了军装上,然后脑子一抽,忽然对着对面的好友说了句。
  “小安你就是太别扭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讨厌就是不讨厌,似乎他说出来的话是这个意思。
  姬愿听他说完后,却没有反驳,其实他也不是很懂自己。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在刚才说句:“我不喜欢路衡。”
  而是似是而非的说了句:“我不讨厌路元帅。”
  可他心中还有另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思慕对象,难道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姬愿不懂,最后他将烟丢进了垃圾箱里面,看着迅速被清理好又重新整洁的箱子。
  “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那股橘子气味也消失在他的指尖,他没有抬起头,于是也没发现,对面站着他们谈论的路衡。
  元帅是准备告诉闻蒹葭集合,要坐飞船回帝国了。
  恰好撞见酒鬼喝酒,他其实从他看好的下属问他心上人那个喜不喜欢、讨不讨厌的时候就在了。
  他没能阻止犯了忌讳的下属再喝酒,抱着私心,听完了这个苦涩而甜美的回答。
  姬愿说他不知道,不讨厌。
  路衡还有点感谢闻蒹葭了。
  oga的酒全都醒了。
  闻蒹葭是想要他的好友和元帅试着接触接触,不然今天不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抱着酒瓶喝酒就被元帅逮住了,天杀的,他只是馋酒了而已。
  欲哭无泪,但是见着元帅没有看着他,也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屏幕对面。
  如果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么不仅姬愿不会任由他和自己,四年校内校园见面那么多次不翻脸。
  换做其他人,他都会明确地问清楚后拒绝。
  放任某些时候就是可以前进的讯息,路衡看着通讯对面的青年。
  闻蒹葭看见高冷的元帅眼睛都快黏在好友的身上了,但是始终没有出声,还在姬愿马上就要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躲在另一边。
  又是几个月没见,那条约会的讯息也没回。
  但是他看见beta更漂亮了。
  四年又四年,只是让他褪去了青涩的外皮,还没有多成熟的气质,轻轻的。
  路衡最想要的,还是想要马上就站在他的面前,拥抱他,但是就像是他眼尾那颗让他始终念念不忘的红痣,无论是之前之后,路衡见过很多另外的人,但不论是谁,他甚至升不起比较的想法。
  只有姬愿,这个beta,能让他放弃一切,心中充满要获得他的喜欢的冲动。
  他只想要这个beta喜欢他,其他无论是再和他相像的人,他都会觉得恶心。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
  路衡自嘲。
  “挂了。”
  那边挂断了电话。
  “不要告诉他。”
  oga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傻笑都挂在脸上了。
  马上,元帅又接上一句。
  “一起回去受罚。”
  酒瓶子还剩一半的酒液,他揣好,没被没收就好。
  闻蒹葭就跟着元帅一起回去了。
  姬愿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
  他捉摸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开唯一没有被回复的联系人,留了条讯息。
  系统03214隔着其他切片分割出来的牢笼,数据流看着恋人的心逐渐向那最后一个切片偏移,他还是觉得不舒服,他该是最理智的,可他做不到。
  爱是自私的独占欲,03214想要姬愿只做他一个人的恋人。
  心如刀割。
  ……
  雪花也会降临在帝国吗?
  马上就要过他在帝国的第三个四年了。
  最近外族进犯越来越快,他和路衡、闻蒹葭上一次通讯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一年前,路衡认了闻蒹葭做弟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出意外,闻蒹葭就是下一任帝国元帅。
  一切都很顺利。
  姬愿心中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他在去往乔琳娜姐姐家的路上。
  忽而,看见天空飘的雪,他伸手接住一点。
  他今天刚刚和机甲院,结束外界对他们的采访。
  一款面向所有性向的机甲—初始,正式发行。
  beta面带微笑,这是场盛大的直播,只要通网的地方都能看得见。
  “初始,自我之后,一切光明。”
  “这款机甲无论是beta、alpha,还是oga,都可以驾驶。”
  “人类的未来需要所有性别一起出力。”
  这是第一次,机甲不单单对于alpha和优秀beta开放,自然引起一片哗然。
  有唱衰有唱兴的,姬愿不感到意外。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十二年了,为闻蒹葭铺的路也差不多了。
  其实他研究出来的不单单是初始,还有单独为每个性向研究出来的“初始”,那些会作为礼物,送给闻蒹葭。
  第一军校,已经在斟酌考虑乔琳娜联合起来的人权组织对于“适当扩大招收beta和尝试招取优秀oga”的建议。
  私下,乔琳娜姐姐和他说:“有些oga已经通过了军校的考验,明年一开学,他们就会先入校。”
  “那很好。”姬愿笑笑。
  “你和路衡元帅怎么样了?”alpha女性对他挤眉弄眼。
  “姐姐,你知道的。”美貌的beta递给乔琳娜一个小小的黑匣子,“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也……挺喜欢他的,所以我答应了和他交往,就在半年前。”
  “好啊你,一直瞒着姐姐。”乔琳娜故作生气,姬愿也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于是把黑匣子塞进她的手中。
  “作为补偿,姐姐试试我给你做的机甲?”
  乔琳娜是腺体受损的贵族之后,精神力也不强,于是除了家族打的钱之外,不被重视,她还是很渴望驾驶机甲的,骨子里面渴望战斗。
  她捧着黑匣子,看了又看,那点本来也没有升起来的气也消了。
  “你真是的,我也买了初始,你还专门给我做了机甲。”
  “乔琳娜是我的姐姐,你和蒹葭对我都很重要。”姬愿笑笑。
  心中忽然传来痛苦的感觉,他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把乔琳娜吓得不知道该先扶起他还是打医疗电话了,姬愿咬住唇,让自己清醒了一点后。
  “姐姐,我没事。”他试着笑笑,但是却没有用,于是他也不装了,对着慌张的alpha女性说:“乔琳娜姐姐,我有事情拜托你。”
  “你这叫没事?!小安,你等等,医生他们马上就来了,你再等一下!”
  姬愿在吐血了。
  乔琳娜忍不住抹眼泪。
  “没事的姐姐,我只是,时间该到了而已。”姬愿还笑着,alpha从没有觉得等待这么漫长,然后他张开仍旧不断吐血的嘴,气息恹恹地接着说下去:“我想…姐姐帮我……保管好这个匣……子,等蒹葭回来……交给他。”
  其实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马上,他就听见一阵嘈乱的声音,beta的眼睛也要完全闭上了。
  “姬先生!姬先生!……”
  “快点……弟弟他!……”
  “你们小心点……快快快!!!……快些啊!!!”
  透支神识也要完成任务,姬愿自然是不后悔的,他只是有些遗憾。
  但等到那抹熟悉的人影来临后,他才知道自己在遗憾什么。
  原来,我确实是有一些喜欢你的。
  路衡。
  可惜没有亲口告诉你。
  也没有祝贺你,又一次击退了那些敌人,没有感谢你对蒹葭的保护。
  -任务完成,是否确认?-
  -确认。-
  可我还是要回家,要报仇,姬愿最后留念地看了一眼他们。
  -脱离世界,是否确认?-
  -确认。-
  姬愿是个脾气不太好的beta。
  但他有个脾气很好的竹马alpha。
  不管姬愿提出多离谱的要求,他的竹马都会满足他。
  就算是亲爹亲妈都说他太宠他了。
  “你这样会把姬愿宠坏的。”
  大人们笑着说,在桌子上打趣彼此的小孩。
  那时的路衡才五岁,坚定地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安安啊。”
  大人们对视一眼,商量如果以后两个孩子两情相悦,那就结为亲家。
  路衡愿意一直好好对姬愿,他们彼此还知根知底。
  那就很好了。
  另个五岁粉雕玉琢的小孩懵懵懂懂地就被定下了娃娃亲。
  其实姬愿也没有那么喜欢竹马啦,但除了路衡都没人和他一起玩,所以他只能勉勉强强喜欢一点路衡了呗。
  竹马竹马,一起长大,一起回家。
  今天的帝星又在下雪,他们学校放学了,昏昏的夜色即将爬上天空。
  他走在前面,路衡在后面安静地拎着两人的书包。
  学校离家很近,路过超市。
  买点东西吧,他们的父母都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所以今天姬愿准备到路衡家住。
  但是路衡一向不喜欢吃零食。
  所以每次去都没有吃的。
  可恶。
  可不能苦了自己的胃,姬愿思考了一下,艰难地决定买这些。
  路衡知道他只是嘴巴有点寂寞,吃得不多,不买也是因为,大部分今天的零食会进他的嘴里。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姬愿眯起眼睛,很开心地购物,选的全是他爱吃的零食。
  美味的橘子味果冻、香喷喷的洋葱圈、炸鸡可乐!!!
  “还有……这个!”勉强给他的小跟班也买点储蓄粮好啦。
  路衡听话地给他装上零食,把它们往下压一下,借着继续推车子跟在他身后。
  他唯一比较喜欢的,对比姬愿满满一车的零食显得很小很小,只是一罐桃子糖而已。
  他喜欢这个牌子的桃子糖,其实也是因为姬愿。
  很淡很淡的香气,含进去第一感觉是有些辛辣,然后是浅淡的甜,在快要化的时候,只需要深呼吸一下,就能闻见那股甜而不腻的桃子熟透的诱人味道。
  就像是他外表总是凶巴巴的竹马。
  每次吃,都像是能看见姬愿。
  当然,在看见竹马给自己选了他爱吃的糖时,他侧过脸微
  微笑了一下,没被姬愿发现,不然傲娇的竹马会大声说:“你笑什么!才不是因为你选的这个!”
  饿死了就没有再像路衡这样好使唤又听话的奴隶了。
  这是姬愿一贯为自己找补的理由。
  姬愿自然也没有发现竹马的笑意,他的注意力全被转角吸引。
  在一个货栏转角。
  “为什么路衡学长会有个那么讨厌的男朋友啊?上次我看见……”
  他看向路衡,哼了一声后,蹿到那堆人面前。
  “我们根本就不是男朋友,只是竹马而已。”
  “还有,你上次看见了什么?嗯?也和我说说呢。”
  那群人吓得落荒而逃,路衡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能拍了张他们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确实还不是男朋友,正在追。
  -和安安一起逛超市。-
  发到自己的朋友圈。
  姬愿没觉得自己是坏小孩,他又不欺负别人,只是说话凶了一点。
  今天也是一样,他只不过是想要知道,到底他们在私底下说自己什么坏话。
  既然背着人能说,当着他的面为什么又不能说了嘛。
  真是讨厌。
  结果每个人都哭哭啼啼、畏畏缩缩的,搞得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欺负他们了。
  晦气!
  “承蒙惠顾,一共是800星际币。”
  “欢迎下次再来。”
  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姬愿已经忘记刚才那个小插曲了。
  反正发生一切,路衡都会帮他解决。
  他知道alpha不舍得让他被欺负。
  机械语音迅速结账,一会就送到屋子里面,解放双手。
  路衡取出他们的书包,跟在姬愿的身后。
  在路灯下,不远不近,影子逐渐交融在一起。
  走出超市后,天色已经很黑了,雪也飘得越来越大。
  他抖了抖身体,有些冷。
  这个也怪路衡,谁让他身体素质那么好!
  一天天穿得可少了。
  青春期的男孩,总会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
  于是姬愿也穿得很少。
  “围上吧。”
  alpha从书包里面拿出来一条红色的围巾,一看就暖烘烘的。
  姬愿别过脸,都冷得浑身发着抖还要倔。
  “我才不冷!”他还走得越来越快了。
  “那我冷,安安和我一起围好不好?”
  alpha真高啊,现在他们都还没有18岁,路衡就已经比他高了快半个头了,姬愿在心里默默念叨,为什么190高个子不能是他,虽然他181在未成年里面也算高了。
  但他忍不住和路衡比,所以很气。
  “看在你冷的份上,”他拖长了语调,在路衡视角,他就像是只精致可爱的东方绢人,在路灯下更耀眼的美貌,鼻子都冻得红红的了,还很傲气骄矜,眼尾的那颗红痣也依旧漂亮,长到肩膀的碎发落了些雪花。“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金发蓝眼的alpha就将那条长长的围巾围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脖子上面。
  走在飘雪的路灯下,一前一后踩出脚印,一大一小。
  走着走着,就差要贴在一起了,他的竹马暖烘烘的,姬愿假装没有发现,像只吸猫薄荷的猫咪,蹭蹭蹭蹭竹马,眼神假装没做坏事,一直看着其他地方。
  直到他的竹马忽然说。
  “安安,我的手好冷,能不能把你的手放进我的口袋?”
  围巾在此时已经完全只剩一点点在路衡的脖子上了。
  净耍些小花招!
  等待几秒钟后,路衡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他傲娇竹马的一只手伸到他的口袋里面。
  虽然心里面在骂路衡,但是身体还是诚实地靠近对方,“喏。”
  脸蛋好红,想亲。
  未成年,还没有追到竹马的alpha感觉自己似乎快到发、情、期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那颗牙和腺体在发热?
  “回家。”
  只是错觉吧。
  他们在口袋里,被遮挡住的那两只手相扣,隐秘的过分亲近。
  在风雪和路灯的照明下,他们走回家。
  alpha做了一顿饭,洗完碗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对劲。
  沙发上,他离得姬愿远了一点点。
  “为什么今天不能睡在一起!?”姬愿发脾气了。
  他都换好了睡衣,就等和竹马一块,难得两家父母不在,他还想着彻夜和路衡打游戏呢。
  路衡无奈地对他说:“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
  “我才不怕!我身体很好!”
  竹马很勇敢,但先别勇敢。
  “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睡觉!”beta双手鞠躬。
  “拜托拜托啦哥哥~”
  姬愿很少撒娇,毕竟就算他不撒娇,alpha也会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漂亮的眉眼盯着他,让路衡都有些愧疚自己的决定了,可是……
  他其实并不是感冒,而是似乎真的。
  马上就要进入发、情、期了。
  “安安。”他盯着那双盈盈的黑眸。
  毫无征兆,姬愿疑惑地盯着他,就像是在问为什么突然叫他的小名。
  “我要来发、情、期了,我喜欢你,所以我们不能睡在一起,知道吗?”
  姬愿如同大梦初醒。
  “啊?”他抱着的枕头都落在了地毯上面,眼睛里面有好奇、有疑惑。
  就是没有害怕,甚至路衡还看见了跃跃欲试的期待。
  他说不上该是先欣慰高兴竹马不怕他,还是先担忧竹马的生理知识学得不好了。
  “哥哥,可我还没见过你发、情、期的样子哎,我想看!”
  完了,他把竹马宠得太过了,路衡喉结滚动,不可以的。
  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纠结,一方面是对心爱之人渴望的欲,一方面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安安,你该去睡觉了。”他还是忍着,给自己手臂上打了一管抑制剂。
  姬愿问他:“真的不可以吗,哥哥?”
  眼神里面充满遗憾。
  “安安,我们都还没有成年,我不能伤害你,你还太小,我也不成熟。”
  好无趣的大道理!姬愿气得都没有捡起地上他最喜欢的抱枕,走得飞快地跑进了客房里面。
  “砰!”门被关上了。
  发情热来了,路衡满脑子都是beta的样子。
  生气的皱眉、高兴时笑得眼睛都眯成缝的可爱、被人说坏话时质问那些人的不好惹,每一次收到喜欢礼物时,拥抱他的温度,今天、昨天一起上学的平淡,在路灯下围围巾时,他蹭近自己身体取暖……
  他打了父母的电话,对面很担心他,但他奇异地还能保持一丝理智。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姬愿在身边吧。
  他的身体燥热,但是心却很安静。
  因为已经吃完饭一会了,外面的雪声让beta睡意来得更快。
  姬愿思考,自己可能得了粘床症?
  他将自己塞进被子里,倒头就睡着了。
  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没看见那上面的信息。
  “安安,我明天不能和你一起上学了。”
  不去就不去!姬愿不爽,第二天醒来出房间。
  看见沙发上戴上止咬器的竹马,旁边是叔叔阿姨。
  当他出现在路衡的眼前那一刻,其实他还没有看清楚。
  “你欺负我!”他就被竹马压住了。
  金发蓝眸的路衡此刻就像是一条大狗,而他就是竹马的主人,被竹马在脖子附近拱来拱去。
  “安安、安安、安安、我想标记你……”
  姬愿只记得这句话了,因为之后的叔叔阿姨面色大惊。
  同样面色大惊的,还有他的爸爸妈妈。
  神志不清的alpha被带走。
  再然后,路衡转学了,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今年,他已经成年,考上了第一学院的机甲系,走在大学门口。
  他看见消失一年的竹马出现在他面前。
  “安安。”
  “我能追求你吗?”
  混蛋,姬愿撇过头,把行李箱递给他。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男朋友吗?”
  “你怎么才回来,真是不合格的男朋友。”
  alpha大喜过望,然后又听见beta说:“以后你再敢离开我,我就……”
  “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连说分手也不舍得。
  “抱我啊,笨蛋。”
  “好。”
  alpha抱住了他的安安。
  “03214。”
  系统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姬愿仰起头,就像他们签订那个不牢靠的合同所向彼此承诺的那样。
  合同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
  但是。
  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身体。
  回到了一切都没有开始之前。
  03214遵守了约定。
  但系统还没有离开,他本应该回去完成最后的融合,然后完整的他会来到姬愿的身边,以正式的追求者身份来追求他。
  可他舍不得。
  “安安,我要走了。”
  舍不得和其他切片融合,舍不得离开他。
  他的脸还是一开始选出来的那个清纯男大,嫩嫩的,一掐似乎就能出水的那种,姬愿拉住他的手。
  他没有察觉出那种细微的悲伤背后的含义。
  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兴奋罩过了其他一切
  的情绪。
  这是他的新生。
  他回到了被穿越者夺舍的前一天,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这天姬愿刚刚结成金丹。
  成为二十五岁的金丹修士。
  感受到力量重新流转在身体里面的每一处,他终于回来了。
  03214承受着其他切片的攻击,却仍舍不得放开姬愿的手。
  他从被姬愿牵着,变成了他牵着姬愿。
  姬愿的屋子里面摆设华贵,每个角落都放了许多昂贵的贺礼,那张贵妃榻上还放着他最喜欢的话本,鲛纱帘落在他的面上,半透不透的泛着柔软的光,罩住烧到那双03214芯片的狐狸眼,却又在几秒之后,斜斜地滑落下去,刚好露出半张芙蓉面,那颗红痣随着一只可爱的眉眼出来。
  他在诱惑系统03214。
  他们都心知肚明。
  “不可以为我留下吗?”
  姬愿知道03214有秘密。
  但他确实自私,也确实有些喜欢系统。
  喜欢到,希望他为自己留下。
  远一点还能听见他爹娘和关系好的宾客交谈,屋子的隔音阵法很好,只听得见外面,听不见里面的人交谈,他们的手还牵着。
  “我们还会再见的,安安。”系统03214说,然后他就以莹白的粒子形态,消失在了姬愿面前。
  “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完全消失前。
  03214向他承诺。
  “哦。”姬愿有些失落,但是也只是一下。
  切片其实讨论过要不要直接掳走姬愿。
  即使他们知道支撑姬愿走下来就是因为恨意。
  系统03214说:“那么久都等了。”
  “而且这样做,安安一定会恨我们,难道我们要的是恨着我们的爱人吗?”
  不是的。
  -你可真会耍花招。-
  切片们阴恻恻地将他按住,融合的过程不会很美好,毕竟他们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
  就要彻底成为几个独立的个体了。
  越是相伴姬愿长的切片,被唤醒的本能越多,心思也越多,就像是03214。
  前两个世界他其实是在的,但是他还没有思维,于是只能看着姬愿用以自己精神为代价快速通关。
  相伴的后两个世界,03214替他承担了代价,反正其他切片也同意。
  要不怎么说系统03214耍花招呢?
  他甚至提都没提其他切片的功劳。
  小气且嫉妒心强的其他切片怎么可能原谅他?
  03214有独占欲,难道他们就是死的吗?
  怎么可能!
  不打死他都是因为他说的鬼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了。
  这次也一样。
  于是虽然切片们彼此都看不顺眼。
  尤其是03214,因为他抢了所有切片的共同功劳,也因为姬愿最喜欢他。
  更嫉妒他能每个世界都陪伴在姬愿身边。
  “你最好快点,我可不会永远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男人。”
  姬愿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在屋内只剩下珠帘和鲛纱碰在一起,发出像是被雾蒙住的玉石敲击声后。
  他轻轻的,就像是撒娇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他也不知道。
  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欲盖弥彰的话。
  更不会料到,回来的那个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且不谈后话。
  现在,姬愿先拿好03214给他的笼子,由细小的白色丝绸缠得紧紧的,只有半个成年男性手掌大小。
  美丽得像是个礼物,确实也是礼物。
  送给穿越者的大礼包。
  “来吧~来吧~哼哼~”
  他的语调温柔,眉眼温柔,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姬愿换掉身上渡劫的衣服,穿上一身印着鹤纹的简洁白袍。
  推开门,无视掉所有朝他现在打招呼的人。
  他又不是什么君子,讲什么礼仪?
  即使被他拂了面子的人也不敢当面说什么,谁让他是姬愿呢。
  生来骄纵无礼,看不起所有人。
  他娘和他爹站在一起,对面是个音修,和眉善目。
  来不及打招呼了,只想着去弄死穿越者。
  “爹,娘,我出去一趟。”
  他的亲爹亲娘显然并不知道一切即将发生的都会被改变。
  他们不记得从前,不记得被穿越者顶着自己壳子杀死的曾经。
  姬愿差点想要落泪,但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哭什么哭。
  两个大能一边向音修告罪。
  一边说他不争气还想着玩,接着往他怀里丢了好些个储物袋,然后摆摆手,让他出去玩。
  “谢谢爹娘!”
  他在姬春生和风明面前还是很乖的。
  当然了,顽劣的本性他们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娘姬春生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点走,他爹风明朝他点点头,意思是:
  快走,再不走,一会你就要被缠着说话了。
  出了姬府,今天也是没有任何礼貌的肆意一天。
  姬愿站上佩剑。
  “好久不见,欢喜。”
  欢喜是个爱漂亮的重剑,周身缠满了红黑色的纱。
  太久没有回来,生疏不少,姬愿凭借着本能站稳。
  欢喜见他站稳就摇了摇剑身,飞上半空。
  夜晚的月今夜也圆,即使飘过云也亮堂。
  他要去的地方是魔渊。
  穿越者不是说什么,“我不在意你的尊卑贵贱”吗?
  只要他又来到了他的身体里面,那么……
  到了。
  姬愿的手指弯弯,他提着那个笼子。
  魔渊北风猎猎,吹乱了他的衣袍,还有没有束起来的发丝。
  等候君的来临啊。
  周围肆意大量的目光在他张狂大笑后收敛。
  姬家少爷什么时候疯了?低级魔物窃窃私语。
  一直都疯吧?周围的魔物用人类听不懂的的语言回过去。
  “欢喜,回储物袋。”
  姬愿收起佩剑,欢喜“咻”一下就回了储物袋,它不喜欢脏东西。
  然后他扒拉起了周围死亡的魔物身体,越丑越好,全部塞进了笼子里面。
  魔渊周围,最不缺的就是混血魔物,穿越者不是不在意别人的尊卑贵贱吗?
  可是姬愿看得分明,那十年里面,他分明就是全部找的大气运者。
  用着他的身体,贡献出他家族的资源,源源不断的献祭姬家的一切,就为了让他们信任他。
  这算什么?
  姬愿冷笑,手里面捣鼓着汁药。
  魔渊边界有味最毒的药草——红颜爱,慢性,会让人一点一点经脉断绝。
  最多能活三十年年。
  前十五年会认为自己越来越美,越来越好。
  后十五年,一点点地失去所有红颜爱带来的好,不吃就会加速经脉断绝的速度,吃了……死亡的速度会加快。
  只不过美丽着死去和丑陋着死去的区别。
  姬愿曾经也不知道这味药的存在。
  一切,怎么能不感谢这位穿越者呢?
  这个草的名字,也是穿越者起的呢。
  红颜爱,红颜爱,红颜爱。
  他用来毒害那些,看不上他的大气运者恋慕的男女。
  姬愿从前虽然骄纵,平等看不起所有人,但是也不至于知道这么多害人的办法。
  感谢穿越者,那么他也一定很愿意体验一把,这些害人的鬼蜮伎俩在他身上实验吧?
  姬愿不愿意再被他掌控,也不想他去霍霍其他无辜的人。
  能够将他像只虫子一样握在手中,看他永远逃不出去。
  姬愿不敢说要是放过穿越者,他是否回永远翻不起身。
  毕竟是那么邪门的东西。
  那为什么要放走他,养虎为患?
  倒不如,困住他,为他编织一场大梦。
  穿越者最渴望的,其实不是大气运者们的爱。
  爱只不过是他为想要的东西涂上的一层华美装饰。
  他爱的。
  是权利,至高无上的地位。
  是渴望所有人匍匐在他脚下,认为他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
  穿越者想做的是万人迷,贪婪地想要一切都为他例外。
  多贪心的穿越者。
  但他怕疼、怕苦、不想努力。
  他认为万人迷就是要拥有好天赋、好家世、好外貌。
  穿越者就选择了姬愿。
  姬愿完全符合他的标准。
  比他家世好的,没他天赋好,比他外貌好的,没他家世好,比他外貌好的,又没有他的家世。
  于是他占据了最喜欢的身份。
  来一场执绔少爷改造、哦不。
  姬愿弄了弄笼子,此刻魔渊边缘快要天亮了。
  那些低级魔物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面的麻木畏惧,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族比它们魔还可怕?
  它们从没想到会有人连魔腐烂得都有蛆虫的尸体也毫不嫌弃地丢进那个白骨森森的笼子里面。
  姬愿已经成为低级魔物们最恐惧的存在,至于中级魔物?
  虽然不到百岁的金丹很稀奇,但是他的行为真的令魔发指。
  算了,都成魔了,不管,不感兴趣。
  它们没说话,只是看了没什么意思,就离开这里了。
  姬愿哼着歌,他的灵识如今已经到达元婴的广阔,他知道那些魔物走了又来,对他的诽谤。
  但他不在意。
  因
  为……
  他弯弯狐狸眼,露出狡黠的笑容,显得又坏又可爱。
  穿越者即将到来。
  赴一场最可怕的美梦。
  似乎,他听见过穿越者说他是恶毒炮灰?
  明明可以做万人迷却成了讨人厌的万人嫌?
  品行低劣,瞧不起比他更差的人?
  也就是说姬愿他不拿正眼看所有人。
  生来浪费了那么好的家族资源?
  是说的姬愿应该为那些还在微末的大气运者们主动抛出橄榄枝,像他前世用姬愿身体做的那样,为他们付出一切,将姬家全部都给他们。
  姬愿就是该死?
  不死怎么给你腾位置?
  那应该是恶毒炮灰的改邪归正呀。
  他越是笑着,眼神里面的恨意就越深,但却没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那四个世界的经历让他对穿越者的恨意从滚烫的岩浆凝固成了冷凝的冰山。
  恨意依旧在,但是想起这个曾经的敌人。
  抓住了,小偷。
  姬愿还是恨他,但是又觉得很好笑。
  他的前世就是毁在这家伙的手中。
  可真是……
  不应该啊。
  魔渊到了正午也出不了太阳,姬愿抬头,还差一盏茶时间。
  红颜爱的汁液放置在了笼子的最中间,但是等到穿越者进去。
  他看见的不会是腐烂魔物的尸体,不会是冒着像血一样可怕的毒液,而是他想要的一切。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
  就等主角登场了。
  穿越者叫黎若。
  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天能够体验富贵人家的生活。
  原来那个叫“逆袭者系统”说的都是真的。
  他穿到了那本自己曾经看过的古早修仙耽美里面!
  他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这张脸是那么漂亮。
  他来不及穿好衣服,光着脚就翻下床。
  他不知道这只是障眼法,他还是他,平平凡凡的黎若。
  周围放的东西一看就很贵,尽管有些森森的鬼气。
  但是没关系,肯定是错觉!
  不是错觉,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牢笼。
  黎若完全不会去想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去哪里了。
  那和他有关系吗?
  现在他才是“姬愿”!
  他才是姬家最受宠的公子!
  姬愿拿着笼子,将它和里面的黎若收在了储物袋里面。
  真有趣,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快就接受了一切。
  丝毫不认为自己不配,反而还觉得这样的生活来迟了。
  认为姬愿的身体就应该早些给他使用,姬家的一切都该为他铺路。
  黎若甚至没想起来送他来这里的系统,喊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想起它了。
  姬愿轻笑一声。
  上辈子就是被这个鬼东西夺舍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毒啊,穿越者。”
  至于那个逆袭者系统?
  姬愿将它丢进03214临走前给他的袋子里面。
  看着它一点点地化掉。
  应该是机械数字?姬愿再看了一眼透明的袋子,确认是无数个“0”和“1”……
  03214和他说过,这是专门针对盗版逆袭系统的惩罚。
  假逆袭,实则夺人气运。
  黎若有多顺利,那么他和系统脚下踩着的白骨就不计其数。
  由无辜人性命堆积而成的王座。
  笼子里流速和外面不一样,系统死亡之日,便是黎若美梦清醒之时。
  不甘?
  委屈?
  真可笑。
  “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上辈子,黎若那个蠢东西,完全没脑子,单凭姬愿的脸也不可能勾到那么多男人。
  背后,这个系统功不可没。
  黎若有贼心没贼胆,这个系统有贼胆但没有实体。
  它们两个加在一起,五毒俱全。
  表面上,黎若只是用着姬愿的身体勾搭男人而已。
  实际上,在自己身体之外的十年里,姬愿才是最了解这两个恶心玩意的人。
  下毒杀人、夺宝灭口、冒人才名、推人入虎口得利、将看不顺眼的男女修为废掉卖进妓院……
  这个系统完成所谓的任务后,还得意地照了张相,姬愿看见。
  它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被它找宿主联手祸害的人不计其数。
  “这是你们应得的。”
  姬愿坐在藤椅上。
  他挥退了想为他打扇的侍女们。
  独自坐在小院中,墙壁上的紫藤萝垂落在风中,风情摇曳,汇成浅淡的紫色瀑布。藤椅在茂盛的大树下,将日光遮得严严实实的,实在是难得寻一日空闲。
  支撑他在那四个世界里走下去的是仇恨。
  如今大仇得报。
  系统的哀嚎他听得见,黎若现在有多得意他也能知道。
  对待系统不能像捧杀黎若。
  因为它会在察觉到不对劲后瞬间逃走,很不好抓。于是,有什么比一点点折磨它,让它想死又不能死,还要更好的办法了呢?
  姬愿眯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识海里面传来仇人们的声音,让他无比愉悦。
  但随之而来的,是空落落的茫然。
  他想念的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回来?他不知道。
  短暂将那一人一统的声音屏蔽。
  有人来了。
  是他熟悉的酒气。
  唯一能这样进出姬家和他小院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姬愿便继续睡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
  “姬愿?”来人喊着他的姓名。
  “姬愿?姬愿?姬愿?姬大少爷?……”似乎有些无奈,于是那人用手在他脸上晃了晃。
  姬愿忍住想要睁眼给他一拳的冲动。
  “不是吧,真睡着了吗?”
  “喂,小安,你是不是故意装睡的?”
  要被发现了。
  算了,反正都是见面的。
  姬愿干脆睁眼。
  果然是他。
  慵懒地从藤椅上坐起来,反过去指责好友:“你知道还扰人清静,难道不是你错了吗?陈松鹤。”
  “而且昨晚我结丹你也没有来,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错吗?”
  身着蓝衣的剑修耸耸肩,丝毫没有身为世家子的庄重,他比姬愿还高很多。
  将姬愿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姬愿都要被他盯得不自在了,但是看在多年友情才没有打他。
  “我那不是有事吗?”他摸了摸一边的剑穗。
  陈子昂终于放手,舒了一口气长气,说:“我做了场坏梦,幸好不是真的。”
  他的高马尾系得也东倒西歪,衣服也没有穿好,只有腰间的剑看起来整齐一点,浑身扑鼻的桂花酒气,一看就是彻夜在桃娘子那里留宿了。
  身上还沾着水露,一看就知道是着急忙慌地赶回来的匆匆。
  姬愿听了他的话没说什么。
  陈子昂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
  “梦都是相反的。”
  一本正经可不适合他们两个。
  “去你的。”
  姬愿说完,还是没忍住锤了他一拳。
  陈子昂被打了,还不禁笑了一下,完全牛头不对马嘴,但是两人又奇妙地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陈子昂笑完了,拍了拍姬愿的肩膀:“你娘让我过来看看你,顺路要给你个东西,我就过来了。”
  明明就是害怕他出事专门来的,但少爷不说,就当信了他一点也不真实的谎言。
  就当给他留点面子得了。
  “好了,东西给少爷我,你人可以滚了。”
  姬愿起身,陈子昂从储物戒中掏啊掏。
  塞进他的怀中,才发现是枚白壳的灵兽蛋,还散发着暖烘烘的气,感受了一下,姬愿有种奇妙的喜欢?
  真是奇怪,还没有见到,就感到喜欢了吗?
  姬少爷在原地凝眉,剑修将剑拿出来,转身就准备飞走了。
  “好嘞,小的这就滚。”
  “这是什么灵兽?喂?陈松鹤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姬少爷无语凝噎。
  但他其实明白母亲对他的担心,毕竟是至亲之人,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很正常,姬愿也没打算瞒一辈子。
  托盘而出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让娘和爹太担心了。
  【小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灵兽,阿桃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的劫。】
  陈子昂跑得可真快啊。
  这一切都与上辈子完全不同。
  毕竟上辈子他被夺舍后,黎若可没有待在家里,而是直接去找了未来的魔域之主,他也不知道这颗灵兽蛋上辈子桃姐姐有没有准备给他。
  想那么多干嘛?姬愿笑自己。
  他还是自己就够了。
  前世如浮尘。
  天边闪过一道白光后,这只蝴蝶才摇摇晃晃地飞到藤椅旁的桌子上。
  “我的劫?”姬愿笑了笑,手里面的白色灵兽蛋似乎是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在他手掌中摇摇晃晃。
  就像是在安慰他一样,那么小的东西,不过一个巴掌大的崽子。
  他将它揣进戴在手上的储物戒中,小东西乖乖的,只在最后被吸进去前用圆滚滚的光滑蛋壳蹭了蹭他的手指。
  它这么乖。
  能是他的什么劫?
  但最近,姬愿并不想继续待在家中了。
  天色欲黄,火红的落日,灿烂云霞,姬愿找了姬春生。
  她正在看家中事务,他爹风明在
  另一边问仆从话。
  “娘,我要去外面游历。”
  “准了。”
  这是他一眼都没有抬起来过,雍容华贵的亲娘。
  “在外面多小心,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叫你娘你爹。”
  这是瞬间又到他身前,给他塞了个储物袋,看了又看他马上就要落泪的亲爹。
  姬愿努力将自己的唇角压下去,然后发出了语调奇怪,带着笑意的回应:“是。”
  他走出门外,说不定他爹还要抱着他娘哭呢。
  姬愿唤出欢喜。
  “走吧欢喜,我带你出去玩。”
  他眉眼弯弯,他决定不要那么在乎解决那两个脏东西后自己要做什么,也不要那么在意系统03214会不会回来了,他是姬愿啊。
  自然是要肆意妄为。
  不然多辜负他娘说的:愿,一切你想要的我们都会满足你。
  姬愿需要的,只要做到“安安”的平安就好了。
  他不需要做好小孩,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坏小孩。
  也懒得理人。
  他只是姬愿。
  屋内,姬春生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推了推趴在自己腿上的风明。
  “小安走了,你起来。”
  没哭。
  但是装作可怜不愿意从妻子的腿上起来。
  “阿洛,你不担心安安出事吗?”他问妻子,书生气的脸还靠在姬春生的膝盖上。
  屋子里其他人在姬愿走出去一会后,就被他们挥退,此刻静谧的柔情荡在二人之间。
  “桃情娘子算过,小安最大的劫已经过了,她说小安应该出去走走。”
  风明站起身,亲了亲妻子的下巴,整齐的发冠被妻子抚摸着,他就顺势倒在了心上人的怀中,“我知道了,阿洛。”
  姬愿出门时接了师门传来的任务。
  他和陈子昂师出同门,师门的名字也随意,就叫“无事”。
  任务一,【除去雪域附近的天魔】
  任务二,【杀掉潜伏在天水国都朱颜楼中吃人的鲛】
  任务三,【结成道侣,记得带回师门给师兄师姐师傅看看!!你个小崽子!!!结丹也不在师门结!!】
  时限五年。
  嗯,不是都必须。
  先做任务二吧,姬愿挑挑眉,假装没看到夹带私货严重的任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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