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笨笨的阿笨：</br></br> 我抵达民宿了。到民宿以后，我就马上给你写信了。虽然，不知道你是否还能收到……</br></br> 我跟你说，我那个室友好奇怪，一看到我就抱着我大哭。她哭的样子真难看啊，跟你差不了多少。</br></br> 阿笨，这里楼梯很多，空气有点闷，人有点吵。</br></br> 但这样其实也不错。</br></br> 阿笨，我觉得……我还满喜欢这里的。</br></br> 而且你在我心里。</br></br> 永远比你聪明的小清</br></br> 给笨笨的阿笨：</br></br> 好久没给你写信了。距离和你道别，好像过了快一年？</br></br> 今年我发生了很多事，我第一次吃生鱼片、第一次和朋友去吃下午茶（马卡龙真是甜到我难以下嚥）、第一次搞懂篮球的复杂规则，也考到了机车驾照。</br></br> 还有，这个暑假我和他（我相信你知道是谁的）去当服务志工，见到很多不同的人事物。</br></br> 痛苦不是比较出来的，但我好像在那里，对自己的人生释怀了很多。</br></br> 对了，最近我开始和他一起练习外语，他说如果之后有机会，想找我去一起去看国外的风景。</br></br> 你在那里过得好吗？是否见到我的父母了呢？请向我爸妈问好。</br></br> 永远比你聪明的小清</br></br> 给笨笨的阿笨：</br></br> 现在每次写完信，就会把信烧掉，也不知道你收不收得到。现在与其说是写信给你，不如说是我写给自己的纪录。</br></br> 今年我就要升大三了，时间过得很快吧？</br></br> 他毕业那天，突然对我告白……我吓到了，所以没回应。他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br></br>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女朋友」这个词对我来说很陌生，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br></br> 你生前交过女朋友吗？还是真的只暗恋过我妈？</br></br> 对了，我们学校的校犬卓太，今天正式让他收养了。</br></br> 最近我还捡到了一隻小黑狗，越看越像当年闯入古宅的那隻黑色土狗，我住宿舍不能养，他答应会先帮我养着。</br></br> 第一次照料生命，我能做得好吗？该取什么名字呢？</br></br> 这次暑假，我回家一趟，外公外婆老了好多好多，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我心里感觉很复杂。</br></br> 永远比你聪明的小清</br></br> 给笨笨的阿笨：</br></br> 距离上封信过了大概半个月左右。这次写信给你，是想告诉你，我把那隻黑狗取名叫做「笨笨」了，哈哈哈，你会不会气得想回来打我？</br></br> 阿笨……其实我很想你。记忆过得太久了，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过去那十年和你相处的时光，到底是不是真的。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这一切，我好害怕忘记你。</br></br> 所以，我把和你的故事，还有以前那些信给他看了，懒得管他到底相不相信。结果看完之后他莫名开始哭，真是神经病。可是看着他哭，我也哭了。我也是个神经病。</br></br> 永远比你聪明的小清</br></br> 给笨笨的阿笨：</br></br> 外公先走了。然后就像约好了一样，外婆一个礼拜后也走了</br></br> 他们俩走得非常安静，几乎都是在睡梦或意识不清醒的状况离开的。</br></br> 他们一辈子情绪都很淡，连走的时候都是。</br></br> 现在我已经不怪他们了，反而觉得他们这样的性格能够相守相依一辈子，也是另一种专情。</br></br> 你会见到他们吗？若见到了，请告诉他们，我很好，不必掛念——虽然他们应该本来就不会。</br></br> 永远比你聪明的小清</br></br> 给笨笨的阿笨：</br></br> 今年我毕业了，终于找到工作，是在一间个人企业上班，虽然薪水没多少，但也饿不死。</br></br> 至于他，当完兵后是到日商公司工作，听说做得有声有色，过一两年应该就能升职了。</br></br> 我大学室友和男朋友（就是球队里原本那个猴子，我有跟你提过吗？）要结婚了，我觉得很神奇。</br></br> 说到这，你或许会好奇我和他的关係怎么样了？</br></br> 我依然没答应过池信谦的告白，但我们俩平常有空就是在一起吃吃喝喝，还有照顾卓太和笨笨。</br></br> 或许，我和他真的能走到最后。</br></br> 永远比你聪明的小清</br></br> 给笨笨的阿笨：</br></br> 今年池信谦被外派到日本工作。住进宿舍以前，他请了两个礼拜的特休，带我到日本自助旅行——是的，写这封信时，我人正在日本。</br></br> 我终于吃到道地的拉麵了，真的好咸，但我觉得很好吃。阿笨，你投胎重生的话记得要去吃吃看。</br></br> 昨晚池信谦看起来很不安，向我坦白，怕自己在日本待一年，我会离他而去。</br></br> 我没多说什么，但是我很清楚那不可能。</br></br> 就像十岁的小清离不开阿笨一样，如今二十几岁的小清，一样离不开他。不完全是依赖，而是我需要这个人。</br></br> 结果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br></br> 他对我求婚了。我真的吓傻了，比他当初告白还惊慌。</br></br> 这人真的永远都不按牌理出牌……</br></br> 永远比你聪明的小清</br></br> 给笨笨的阿笨：</br></br> 好久没写信给你了。对不起。</br></br> 之前也说过，随着时间一久，我对你的记忆就越来越模糊。我很害怕这件事。或许是逃避吧，一直不太敢写信给你。</br></br> 不过，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总觉得一定得告诉你才行。不管你听不听得到，反正我就是要说。</br></br> 下週是新年，初二的时候，我要回去古宅。</br></br> 希望到时你在……当然，我知道，会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期待吧！</br></br> 永远比你聪明的小清</br></br> 轿车缓缓驶上山坡。</br></br> 「是这吗？」池信谦压低了声量，深怕吵醒后座的人。</br></br> 他推推鼻樑的眼镜，握着方向盘，打量外头的景色。</br></br> 林若清偏头倚着车窗边缘，轻轻闔上双眼。</br></br> 「嗯，继续往上开。」</br></br> 等到车子速度逐渐放缓，他的声音传来：「应该差不多到了？」</br></br> 若清睁开眼睛。</br></br> 把车熄火后，池信谦率先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她拉住他伸过来的手，跳下车子。</br></br> 林若清抬头，望着眼前一幢老旧却气派的宅邸。</br></br> 池信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将婴儿车上熟睡的女婴抱起来。</br></br> 林若清也探头到车里，把后座呼呼大睡的两条狗赶出来。</br></br> 「醒醒！卓太、笨笨！」</br></br> 婴儿悠悠转醒，开始嚎啕大哭，声音宏亮有力。</br></br> 池信谦安抚道：「把你吵醒了？别哭，我们来妈妈的娘家耶，你看——」</br></br> 女婴不哭了。</br></br> 望着宅邸，女婴双眼亮着光。彷彿看见了什么人。</br></br> 林若清莞尔一笑。</br></br> 「阿笨，我回来了。」</br></br> 两个年轻人，怀里抱着刚过满月的女婴，脚边有两隻狗在打转。</br></br> 三个人，两条狗，站在一幢房子前面，静静望着。</br></br> 四周是翠绿而高大的树木，蝉鸣肆意。</br></br> 忽然，有一隻金龟子飞到林若清的耳畔，一阵嗡嗡振翅。</br></br> 小清吓了一跳，却很快笑出来——</br></br> ——哇靠！你谁啊？</br></br> ——你……又是谁啊？</br></br> ——呃，秦佑本。你叫我阿笨就好。</br></br> 圈与圈交会，圆与圆相碰。</br></br> 从此，成为一条在岁月里涓涓的河。</br></br> 如今涟漪不再，属于阿笨的那一条岁月之河，仍会一直在她心中，潺潺流动……</br></br> 阿笨，谢谢你。</br></br> 我爱你，也爱我生命里的一切。</br></br> 哪怕平凡无奇，哪怕索然无味。</br></br> 〈全文完〉</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