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然失笑，翻过身，把身上的人顺势压了回去。</br></br> 颈侧感觉到一呼一吸带来的痒意，夏仰缩了一下肩颈，被闹醒了。</br></br> 昨晚没拉上窗帘，此刻外面的日光倾斜一束投在地板上，房间里并不算完全黑漆一团。</br></br> 她迷糊地睁开眼皮，才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严丝合缝地压住。</br></br> 这跟鬼压床有什么区别？</br></br> “你好过分。”她咿唔开口，惺忪的睡眼没完全睁开，哼哼唧唧的，“我就说为什么睡得不舒服……我的床，你病好了就回去！”</br></br> 段宵笑得在她颈侧抖动，胸膛也震鸣着：“可我头还痛。”</br></br> “你装的吧，都一个晚上了？烧都退好久了。”</br></br> “夏仰你有没有良心，谁烧退了就能活蹦乱跳?”</br></br> “我啊！”</br></br> 她没睡好，多少有点怨气，身上也使不动力气。</br></br> “那是你每次都没怎么吃药。”他振振有词，“你昨晚给我吃了多少退烧胶囊，心里没数？”</br></br> 夏仰嘟囔：“我怕你烧退不了，而且吃药又怎么了？”</br></br> 他捏了把她后颈，跟捏猫的手法一样，懒散道：“副作用一堆，会头晕。”</br></br> 好吧，算她没常识。</br></br> 安静半分钟后，夏仰调整好起床气，推他：“几点了？我要去吃早饭，好饿。”</br></br> 段宵找了圈手机，看见正好在她头顶，摸过来看了眼时间：“7点半。”</br></br> 那她才睡了3个多小时。</br></br> 夏仰全身筋骨都需要伸展，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什么。冷下嗓音，一字一顿地说：“你，立刻从我身上下去。”</br></br> 他肩背宽阔瘦削，又是以这个姿势压她，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br></br> 段宵应了声，没动：“我缓缓。”</br></br> “……”</br></br> 她胸脯微微起伏着，心里在骂他厚颜无耻，又试图转移注意力地开口：“你知道你昨晚做梦喊我什么吗？”</br></br> “嗯？”</br></br> “你喊我妈妈。”</br></br> 段宵顿了下，下一刻大手直接攥着她后腰，半捏半挠的：“你也真是敢说啊。”</br></br> 夏仰被他弄得很痒，扭了几下又躲不开，被迫求饶：“不是……我没胡说，是你自己在那喊的。”</br></br> “我还喊了什么？”</br></br> 他对昨晚混乱的梦还有点印象，想起了点。</br></br> 夏仰唇角笑意收敛了些：“你梦话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你在喊什么。”</br></br> 他若有所思地没说话，手肘抵在她枕侧，在发呆。</br></br> 夏仰趁机从他身下钻出去，人落到地板上，脚步发出“咚”的一声。</br></br> 段宵还赖在她床上，好整以暇地撑着下颔看向她。</br></br> 夏仰捡起被他踹到地上的公仔熊放回床上，躲避他的视线：“你昨晚出一身汗，快点回你自己那去。”</br></br> 她也是这会儿才有空收拾自己，从衣柜里拿了衣服进卧室里的浴室。</br></br> 几秒后，像是反应了过来，门后传出“啪嗒”的反锁声。</br></br> 段宵看着那道门，勾唇笑了下：“夏仰，你真觉得一把破锁能挡住我？”</br></br> “……”</br></br> 夏仰莫名其妙想到有一次他确实踹坏了一道反锁的门。</br></br> 她被挑衅到，气得拉开门，瞪过去：“你不要恩将仇报！”</br></br> 说完又怕他回嘴，门立刻关上了。</br></br> 他勾着颈轻笑，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骨上，另一只手拿过手机瞥了眼未接来电和邮箱里的未读邮件。</br></br> 浴室传出水声，段宵洁癖比她还重，大概是也有点嫌弃自己身上的隔夜味，掀开被子就打算出去。</br></br> 只是在回去之前，他看一眼她那套粉得过分的床上用品，把沾了汗的床单和被枕套一并扯了下来。</br></br> 又捏起那只一米长的公仔熊打量着，手劲大，捏得公仔快要凹下去，眼神里透露出“就是你小子占了我两年位置”的不爽感。</br></br> 都收拾完之后，段宵余光一扫，扫到床头柜角落处的一样眼熟的东西。</br></br> 那是个用透明塑料盒包装起来的玻璃杯，里面是藏着夜灯装置的雪人模型。</br></br> 而高三那年，他捏在雪人外面的雪早就化了。</br></br> 段宵甚至不知道自己盯着这个杯子盯了多久。</br></br> 直到浴室门被拉开，夏仰出来后有点惊讶他还在：“你怎么……”</br></br> 话语在他转过脸来的那一刻停住，夏仰抬眸，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睛，匪夷所思地开口：“你，你是不是要哭了？”</br></br> 段宵没出声，他一言不发地捡起手机，突然就走了。</br></br> “？”</br></br> 夏仰满头雾水地看着没关的房门。</br></br> 第53章 晋江独家发表</br></br> 虽然不知道段宵又怎么了, 但五点半鬼鬼祟祟跑进客厅的时候，夏仰就知道他一定又没关门。</br></br> “王姨今天没来吗？”她在厨房煲粥，跟蹭自己裤脚的小猫聊天, 又像是自言自语，“噢，差点忘了今天周五。”</br></br> 一直到自己吃早饭的时候，对面还是没人出来找猫。</br></br> 眼前莫名其妙浮现段宵刚才眼眶红红的样子。</br></br> 好奇怪，他烧早就退了啊, 难道还难受？还是……想起了昨晚做的噩梦吗？</br></br> 夏仰百思不得其解。</br></br> 吃完后, 她把做好的菌菇粥分出来一大份，端去门口。</br></br> 但段宵的客厅也没人，他房门倒是紧闭着。</br></br> 她只好把碗放在厨房的中岛台那，给猫咪换了新的水和猫粮，眼睛又瞥到阳台焉巴巴的生菜。</br></br> 在一番纠结之后——</br></br> 还是过去浇了浇。</br></br> 房门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夏仰犹豫着走到门口。</br></br> 理智告诉她做到这里可以了。</br></br> 他烧已经退了, 她也帮忙照顾了他屋子里养的猫和菜。</br></br> 不能总是对段宵这么好。</br></br> 和前任就应该保持一定的边界感, 他本来就是很会得寸进尺的人。</br></br> 他们弄到今天还拖泥带水地纠缠不清，自己原因很多。比如过于优柔寡断, 对他总不够狠心。</br></br> 想到这里，夏仰放在门板上的手又拿下来。</br></br> 想敲门又想直接离开, 反反复复地推敲斟酌之后，门突然就毫无预兆地被拉开了。</br></br> 面前一堵人墙，他刚洗过澡，身上是一套居家宽松的休闲服, 发梢也还有些潮湿。</br></br> 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氛味扑面而来, 伴随着晨醒的凉气。</br></br> 夏仰尴尬地放下停在空中的手，没抬头。</br></br> 她视线正对着他灰色运动裤那没系上的两根抽绳, 下意识憋出来一句：“……我，只是想问问你喝不喝粥？我熬多了。”</br></br> 段宵耷拉着黑长的睫羽，睨向她，不答反问：“你在看什么？”</br></br> 她才后知后觉那个位置，确实容易让人误解，急忙抬眼：“没看什么！”</br></br> 他难得没打趣她，眼眸黑沉，往前走近两步：“我看见你收拾了行李箱，要去哪里？”</br></br> 压迫感的身高近在咫尺。</br></br> 他又是这种不冷不热的语气，总给夏仰一种危险感。</br></br> “我没有跑。”她几乎是本能地先否认，语无伦次地澄清，“是进组，棚景在山里。我有一支原创舞曲授权给了一部网剧，要过去给演员做指导。”</br></br> 夏仰会这么快应激般地解释，也是被他磨出来的。</br></br> 毕竟每次他觉得她要离开他了，他下一步做的事情都会失控，让人根本承受不住违逆他的后果。</br></br> 段宵抿着唇，蓦地倾身抱住她，更像是一种全身交付下来的颓然。一只手搂住她腰身，另一只手臂懒懒地垂下。</br></br> “我做错了一件事。”他哑声，挫败地说，“对不起。”</br></br> 段宵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这几年对她怎么步步紧逼都没关系。</br></br> 反正她对他没有半点感情。</br></br> 高中那会儿答应和他交往，说不定也有为了报复罗良琛的因素。</br></br> 后来更是被逼无奈、时刻想着还清钱离开他。那他凭什么要顺她心意和平分手。</br></br> 可她又把那个平平无奇的雪人夜灯留了这么久。</br></br> 或许他真的忽视了很多，从高三毕业后的那个夏天就一意孤行错得离谱。</br></br> 他暗哑的嗓音听上去难过极了，抱得很紧，重复道：“对不起。”</br></br> 夏仰不知道为什么会听得这么心口一缩，莫名地感伤：“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从来不会跟我道歉。”</br></br> 更别说，他也会有承认自己做错事的一天。他向来倨傲，不是会愿意悔过自新的人。</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