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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第34章</h1>
    
    周舸对此感恩戴德,自此二人往来渐密。
    百里蝶本就是大家闺秀,性情豪爽,周舸虽贫寒,然气宇不凡,心怀壮志。
    二人朝夕相处,情愫暗生,仿若春日之花,悄然而绽。
    百里退和云夫人察觉到了二人的情意,知道他们情真,于是顺了他们的心意,许二人结为眷属。
    百里退本就是江南人士,是从江南考上元安的,认识一些江南的商贾,在百里蝶与周舸成婚后,他为周舸指了江南之路。
    百里退对他说:“江南之地,钟灵毓秀,物华天宝,商贸繁盛,其间商机无数。我于江南尚有旧识,你与溪午此去,持我的信物前往,当可得其助,江南之丝织,天下闻名,且江南水路纵横,运输便利,善加利用,必能开辟一番大业,你为人诚信,又有经商之能,我信你,只要旁人对你稍加提点,你便能一展宏图。”
    于是百里蝶和周舸二人离京南下。
    正如百里退所言,周舸果是不凡之人,至江南后,苦心经营,因其为人诚信,目光敏锐,又兼勤劳有加,不数年,竟在江南之地混得风生水起,富甲一方。
    如今家宅广大,仆役众多,但是周舸未尝忘怀百里家提携与救助之恩。
    每岁逢年过节,必精心备办厚礼,亲归京城省亲。
    若实在不得暇,也必定遣得力之人,寄赠诸多珍稀物事。
    “时候不早了。”颜娩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起身,“我也就不叨扰了,要赶回雁门关了。”
    言罢,她拍了拍百里昀的肩膀:“爹辞官也挺好的,从此以后也不受猜测,活得也更自在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百里昀笑了笑。
    辞别百里昀和林杳后,颜娩和郭执二人策马而去。
    林杳满目忧色地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转而回头凝视着百里昀:“你真是这么想的。”
    百里昀抬眸,目光仿若能穿透无尽的苍穹:“我爹辞官,定是情非得已。”
    “今圣上在位,我百里氏一门,已有三人入仕为官。我爹位列朝堂高位,我二哥乃戍边之将,镇于边关,我虽官职卑微,却也是一州之牧。如此情形,必引得圣上侧目。若我爹继续留在官场,恐圣上忌惮日深,百里家灾祸将至。”百里昀低声叹道,“伴君如伴虎啊,我爹这样年,虽是战战兢兢,却也畏畏缩缩地为黎庶谋福无数。”
    “所以爹辞官,一则可消圣上之忧,二则可为你与二哥铺平仕途之路。”林杳闻之,恍然有悟,轻声道:“你所言甚是有理,此前我倒是未思及此等利害。”
    百里昀自嘲似的轻轻摇了摇头,短发带在微风中摇曳,如同他那迷茫的心绪:“我如今竟不知为官与否,亦不解为官之意。”
    “若为官之终局,乃贤官见黜,佞臣当道,其义安在?”
    他轻声发问,眼神中满是迷茫,像一只迷失在浓雾中的孤雁,不知所措。
    他缓缓偏过头,望向那虚无的远方。
    “圣上龙体垂危,然忌惮之心不减,山河貌似锦绣,实则腐朽于内。储君性过柔善,又何以补缀破碎山河?”
    说罢,他无力地垂下双肩,像是被抽去了脊梁一般。
    此时此刻,他感觉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林杳听完,她面容上掠过一丝踌躇,可过了一会儿,她似下定决心了一般,只剩下毅然决然之色。:“你的忧虑,我无法感同身受。”
    第31章
    “问心。
    果不其然, 百里昀微微垂下头,看了她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说不出话来。
    林杳轻轻一笑,继续说道:“我不是官, 所以难尽知你的心境与处境, 亦无法切身体会你的困惑与彷徨。”
    “但是我为画师,却有同你一般的困惑。”
    “你也知道,我作画不过就是为了拿出去卖,混口饭吃而已, 这样的画师最终之局是被雅士唾弃,然而如今俗商操控画坛,就算一心想成为雅士,那又有何意义呢?画艺之宗气息奄奄,却不见革新之念,画坛看似繁荣,却佳作罕有、滥竽充数者众, 新秀过于逐利,他日承绘画大业, 又如何能重塑画艺之辉煌?”
    林杳三言两语, 却又令百里昀看向了她:“那你……是如何开解自己的?”
    “问心。”林杳拍了拍自己心口, 道, “我从前只观其一,未察其二。就好比你现在, 虽好官有辞退之险,坏官有当道之时, 然清正之士,岂因一时之逆而弃大义?”
    “圣上虽忌惮,然你为臣子,自当尽己所能,扶大厦于将倾。储君柔善,正需贤臣辅佐,你若能秉持忠心,未必不可引导储君,使山河重焕生机。”
    “为官的意义,不在权势,不在禄位,而在为民请命,为国尽忠,若此时弃官,恰似临阵脱逃之卒,又何谈缝补山河?”
    百里昀听闻林杳之言,陷入沉思。
    他眉间微蹙,在心中细细回味着林杳话语的深意。
    良久,百里昀眸中渐露清明之色,仿若拨开云雾见得青天。
    他微微颔首,看向林杳,眼神之中满是钦佩与感激,这倒是林杳头一回见:“我方才只困于一己之悲愁,未能思及深远,把路想窄了。”百里昀那紧锁的愁眉此刻也已舒展:“我为官本就为民,若叩问于心,亦如是,又何须介怀他事?但得为民执事,于我而言,此即为为官之要义。”
    言罢,他恭恭敬敬地向林杳行了之礼,口中诚恳言道:“蒙夫人良言相劝,犹如暗夜之烛,照我前路,驱我困惑。”
    林杳见状,一愣,微微侧身,退后了一两步,不敢接他的礼,旋即调侃道:“你我相知已久,如此大礼,倒是显得生分了呢。”
    百里昀瞧见林杳那又惊又嗔的模样,原本正一本正经地行着礼,此刻却是站直了身子,眉目轻佻:“我意之所属,以为凡能启我心者,皆当感而谢之。”
    “我心所秉持者,此为处世之则,敬谢之感,发于肺腑。良言若明灯照心之暗昧,无论何人所言,我自当以礼相谢,表其拳拳谢意。”
    倒不是说她林杳受不起这个礼,只是林杳觉得别扭。
    本来二人已经相熟,就算不熟,也认识了该有两三年了,这突然之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倒让人感觉他另有所图,图谋不轨,所以心下忐忑。
    百里昀很少瞧见她是如今这幅模样,瞧在眼里,也不知为何,心里像是羽毛轻拂,痒得很,想要再继续逗逗她。
    他嘴角几欲上扬,却又强行忍住。
    景从见他的公子,双眸之中,笑意像是要满溢出来,却偏生要装出一副淡然模样,心里觉得有些……难以言喻。
    “你能释怀,便是极好,无需多谢。”林杳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只不过那笑容犹如风中残烛,颤颤巍巍,透着几分无奈与尴尬,遮掩着她的慌乱与不自在。
    “昔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林杳进而悄悄退后,目光诚挚,“你莫要只看眼前之碍,当瞻长远之途。就似行路于山林,虽遇荆棘,然披荆斩棘之后,便是通途。”
    言语间,她已退到了门外:“夫君再好好想想,我就先走了。”
    “且慢!”百里昀抬手,止住了她想要跑走的脚步,“我还有一事想求夫人帮忙。”
    林杳眉目轻佻,先前她就暗忖百里昀此番行礼定是有所图谋。
    没承想,正准备悄然而遁,才行半步,果不其然,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唤住了她。
    林杳身形一滞,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像极了门外花丛上那只欲振翅而飞却被蜘蛛丝线牵绊住的蝴蝶。
    林杳幽幽轻叹,轻挪着步伐,无奈转身,抬眸望向百里昀,蛾眉微蹙,没好气地道:“说吧。”
    “景从,你去带上夫人画笔竹纸,林杳,你随我前来。”言罢,他神色冷峻,阔步前行。
    林杳满心疑窦,却也只能跟随其后。
    不多时,便来到了州衙那阴森的大牢内。
    牢房四周散发着一股腐臭之气,墙壁上透着寒湿之意,铁栅栏在昏暗中透着凛冽的寒光,仿佛一只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走到这里,林杳也就猜到了,又要找她画像。
    百里昀负手而立,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杳,像是想要捕捉她面上的所有神情:“大牢气味刺鼻,你能适应吗?”
    林杳双眉轻皱,眼眸中透着几分犹疑,抬眼看向她,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应该……能吧。”
    林杳的反应百里昀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当下不再多言,剑眉一挑,对着守卫朗声道:“把疑犯范畴押至公堂。”
    言罢,便率先转身,示意林杳跟上,林杳虽满心疑惑,却也只能随着百里昀朝着公堂行去。公堂之上,庄严肃穆,“明镜高悬”的匾额透着一股威慑之力。
    范畴被押解着,脚步踉跄地走上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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