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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李一白也只能在心里咆哮着过过瘾。
  今天温小姐那通电话打来时,陆总正开会听市场部业绩报告。
  市场总监叫陆丰,借着和陆氏一个姓的东风,平时在公司里,也是个眼高于顶,不把人当回事的主儿,连对李一白都不大客气的。结果就这么一号人,今天开会前就差跪下来问李一白陆总心情到底好不好了。
  陆丰咬着牙,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拽着他手臂:“李助,李特助,您今天帮我一回,以后您就是我过了命的兄弟!陆总心情怎么样?您就点个头或者摇个头,要是实在不行,我宁愿拼着被发工资也要找理由换个时间再开这会!您行行好,就当帮帮我们市场部,至少别让我们在这关节再去触陆总霉头了成吗?”
  瞧瞧,连您字儿都用上了。
  可李一白心说他哪有那个能耐判断陆总心情走势,比a股走势还难判断,他又不信温对吧?
  其实市场部二季度业绩有所下滑,但跟上头的政策会议多有关,这种短暂的调整性下滑其实是在市场部预期之内的,长远来看反倒有助于下季度业绩回调冲高,不是全然的坏事儿。
  但陆丰哪敢这么说。
  没瞧陆总脸色沉得比台风前的乌云还乌云。
  会议室里气压低得宛如风暴中心。
  沉闷、压抑。
  陆知序将手里文件往桌上随意一摔,修长手指敲着桌,对着ppt上的数据沉默不语——这幅修罗姿态摆在那儿,市场部排得上的十几号人,从总监到副总、经理、小主管,全都大气不敢喘,低着头,生怕一个不注意,雷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陆丰心里忐忑,冷汗岑岑,照这架势,今天市场部不开几个,可能很难收场了。
  可推谁出去扛这个雷呢?新来的实习生?不成,那太轻,自己心里这点儿小九九很难瞒过陆总眼睛,至少得去个小主管,还得是自己这个派系的,不然……
  陆丰吸了口气,已经开始在心里列名单。
  直到那通电话打来。
  手机在桌上震动的声音惊了所有人一跳。
  一开始没人知道是陆知序的手机在响。
  都在心里替别人紧张——谁这么不知死活?今天这会还敢开震动?不要命了吗?
  陆丰离得近,第一个发现是陆知序的手机。
  先是松了口气,好歹不是他手底下的傻子。
  而后眼神扫过屏幕,好半晌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当口,陆知序已经接起电话,语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和,甚至……称得上温柔。
  “忙完了?”陆知序的声音是带着笑的。
  会议室里十几号人,没人忍得住,疯狂在空中交换吃瓜的眼神。
  一道打量的视线或许突兀,但当十几道偷看的眼神汇聚在一起——违和感就彻底消弭了。
  明眼人都看得到陆知序脸上那丝愉悦的笑意。
  尽管后面那句“算总账”的声音似乎是冷下来,但脸上仍然挂着春风和煦的弧度。
  ……对面到底哪位菩萨?
  能将他们这冰箱里冻过的大冰山都给暖化?
  “没有别的事就散会。”陆知序沉吟着敲敲桌,“下次会议,我要看到数据好转。”
  说完起身,带着李一白率先走出去。
  ……就这样?
  一瞬间真空的寂静后,会议室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疯了。
  交换着逼问离得最近那几位,听见声儿了吗?男的女的哪路神仙啊,回头市场部定个这位的相挂起来天天供着也行啊。
  连附近几个部门的都涌过来,挤嚷在会议室门口,探头问:“靠,你们怎么逃过死劫的?”
  群情激动,只有陆丰,神情恍惚,脸上闪过很微妙的神色。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那个一闪而过就被陆总接起来的电话,称呼似乎是——y light。
  我的□□。
  陆丰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窥见了能帮大家在陆氏存活的尚方宝剑、免死金牌。
  -
  温言下车时,日暮未歇,一小片金光落在她柔软如瀑的卷发上,风一卷,就像碎金闪闪。
  她在橘色里一眼瞧见穿着家居服,正在花园里浇花的那道熟悉身影。
  水珠跳跃在日落的光景里,宛如璀璨宝石,闪烁着晚夏最后的光辉。
  把陆知序冷淡眉眼也衬得生动。
  他竟然亲自照顾花园里这片玫瑰。
  灿烂的暮色在他眼睛里被稀释得淡漠,那淡漠而后转向站在一旁不挪步的温言,脱离了温度。
  “就没点儿想说的?”
  他不紧不慢放下浇花的容器,光晕在他脸上显得温柔,嗓音却冷落。
  温言低下头看自己的裙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陆知序会生气,会掐着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逼问她
  ,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联系他,这段时间有没有闹够,然后将她按着欺负一番。
  她宁愿陆知序这样。
  也好过现在这样,不甚在意似的,拷问她。
  压迫感小山一样倾过来。
  让她有点儿站不住。
  “既然不说话,我默认你放弃上诉权力。”
  “进去趴好。”他缓声启唇,“我们好好算算这段时日的账。”
  “我要看到你的态度。”
  有时过泥潭 亲爱的,对我要多一些,再……
  陆知序说要看到她的态度。
  温言以为, 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还那么听话地趴伏在沙发上就已经很能表明她的态度了。
  但显然,陆知序并不这样想。
  他不紧不慢踱进屋内, 见到地毯上跪坐着的小姑娘, 她身体向前,面朝沙发有些舒服地倚在上头, 一头长卷发旖旎地悬在腰间, 风光大好。
  这动作露出她修长光洁的脖颈,和盈盈一握的腰段。
  那白皙颈项此刻干净得刺眼, 他曾经留在上面的红痕, 那些像姻缘线一样的红痕,此刻尽数褪去无影踪。
  是她想要的吗?这样的不惹芜杂。
  诱人的腰肢曾经不知昼夜地, 绵软地窝在他怀中,泛起好看的波涛。
  这会儿在她吊带裙的遮掩下,也全然瞧不见去日恩爱。
  窗外落日一点点沉下去, 天空殷红成一片玫瑰色。
  与他悉心打理的庄园相映成趣。
  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温言从陆知序进门起, 就感受到来自那双眸子肆无忌惮地打量。
  她今天穿了条很显肤色的法式茶歇柠檬黄吊带裙,原本外头还有件杏色开衫,结果下车后忘记带上了。
  现下两条象牙白的手臂裸在空气中,被他视线一侵略,便有些细碎的难捱。
  她想问陆知序能不能将空调调高些。
  还没来得及启唇,身边一直垂睨他的男人便先说道:“就穿这么点儿?”
  温言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先注意到细节。
  陆知序沉声唤醒智能家居中控系统:“将空调调至25度。”
  依旧是她最喜欢的温度。
  若依着陆知序的体感, 不论四季,他一向喜欢将温度定格在21c。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总有着不大不小的, 4c的差异。
  陆知序在沙发上坐下来,身体向后靠,长腿自然交叠,温言跪坐在他腿边的地毯上。
  这是他今日刻意强调的地位差。
  他以手支颐,手肘松松地落在膝头,目光散漫着审视她。
  气势有些压人。
  平日里他都收着气场,从不这样对温言。
  这会儿存了算账的心思,便毫无保留地宣泄他身上的冷寂、森然,像一座孤立着的山,又落入群山中,群山延绵,他是沉默着突出来那一座。
  从温言的视角抬首望去,便有些受不住他这寡淡冷情的模样。
  小姑娘矮了矮身子,想把自己藏入天边最后一丝霞色中。
  却被他揪着不放。
  “说说看,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他顿了顿,嗓音尚算温和,“尤其是不愿意搭理我的每时每刻。”
  温言想了会儿,沉静地开口:“没有不愿意搭理你。”
  她只是太忙了。
  忙上课,忙论文申刊的准备,忙着帮岳琴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宜,更忙着准备下周就要录制的《今日青年》。
  她这么忙,哪有空刻意躲他。
  客厅里没有亮灯,当落地窗外,最后一丝颜色沉入安静而庞大的建筑群之后,天空中蓝调时刻的到来,让屋内氛围静谧到有些过分柔和。
  柔得温言心脏一帧一帧地漏着拍。
  那些漏数的节拍和他眼睫轻眨的频率唱和,这种时刻,他们这样默契。
  陆知序在这抹蓝色中轻轻扯唇:“你总有许多逃跑的理由。”
  短暂的心虚后,温言认真为自己辩解:“我一忙完不就主动找你了么。”
  她眼睛里装着小小的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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