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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第55章</h1>
    周颂南手微微一顿,面色如常地摁下指纹。
    咔哒——
    厚重的门应声而开,他散漫嗯一声:“所以呢?”
    新家一片暗。连家具都是原房东配好的,除了沙发,其它都还没来得及换一遍,190平的房子,客厅很空旷。
    周颂南顺手开了灯,幽暗的灯带亮起。
    “所以——那是什么?cosplay吗?”
    肖自恒深沉的外壳碎出了一道裂痕,颤抖的手指向屋里。
    昏黄灯色,隐约映出挂在墙上的裱框。
    裱框上方甚至安装了专门的小型射灯。
    框里放着两份证件。
    “你近视很厉害吗?”
    周颂南没看他,径直往里走,到餐桌旁倒了杯水,悠悠然反问。
    周家以前的别墅有这习惯,会把优秀毕业证书、录取通知书之类的重要文件上墙,挂在楼梯拐角之类。
    但是,谁他大爷的把结婚证挂这儿。
    “这是真的?还是你淘宝买的?”
    肖自恒大脑cpu都要烧没了,声音微抖:“你别告诉我是你自己领的?”
    “不是我是你?”
    周颂南将玻璃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那天有空,人家也同意,就去了。这个随便挂几天,她来了就撤。”
    肖自恒走近,隔着透明框盯着红本喃喃道:“我靠。我做梦呢?你要不抽我一巴掌。”
    周颂南坐进椅子里,懒洋洋道:“神经。”唇边却漾出一丝很淡的笑意。
    “不是,你——结婚?合法吗?为什么这么突然啊!?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买房新政策?你跟谁啊?!”
    肖自恒一连串问题。又快速蹦了几个他能想到的名字:“柯玥?林子汐?还是我不认识的?”
    “合法。”
    周颂南从西裤兜里摸出一枚素戒,慢条斯理带进无名指,展示。
    又温声道:“她送的。”
    肖自恒:……
    他抱头无声尖叫,俊朗的面容扭曲到限时返祖。
    周颂南等他重归人样,才双手交叠想了会儿:“原因?不想错过她。人么,你认识。”
    “……等一下,是小成妹妹吗?”
    肖自恒想到一个可能性,眼珠子都不转了。
    周颂南:“成禾真,叫人大名。”
    肖自恒缓缓晕倒在宽敞的baxter沙发上。过了很久,才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餐桌边问:“你喜欢她吗?”
    周颂南随手拆开一包焦糖饼干,他饿了。
    今天晚饭基本没动筷子,当时也没心情吃。吃了一口后,他看向肖自恒:“非常。”
    “我喜欢有她在的地方。”
    周颂南平淡道:“也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有点意思。”
    肖自恒愣了会儿,突然用手遮住眼,背一耸一耸,情绪累积了会儿,接近决堤时,他弯下身给了周颂南一个拥抱,默默流了两滴泪:“能听你说这话,我今年值了。”
    周颂南身边有很多人,可总是一个人。
    肖自恒只是看着他,都觉得这个人太累,也太孤独了。工作好像他的一根脊梁,能让他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生活里只有图纸、项目、扯皮,循环往复。项目黄了,他没什么波动,只是自己贴钱发年终。项目做好,回款来了,有钱发,他当然也乐意,但那种喜悦浮于表面。肖自恒知道,他的另一根脊梁,他的家,被抽走了。周家是个庞然大物,倒塌时却沉默轰然,砸得他这么多年发不出声音。
    肖自恒也害怕,他跟这个世界的联接越来越弱,越来越轻。
    人能找到另一个人,互t相交付一份信任,建立一个家,一个有活气的地方,是件概率很小的幸事。
    肖自恒知道他墙上是什么了:他最近想要反复确认的一份幸运。
    这晚他们喝了很多,闲聊了很久。到快末尾时,肖自恒已经醉倒了,周颂南握着酒杯,仰头望着天花板低声道。
    “有时候,希望她能信任我——”
    “多一点。”
    再多一点。
    然而不到两天,这希望便再度落空。
    成禾真早上还在给他分享村里小黄的视频,聊天框里,语气轻松地说要在家再待两天,视频?哎,太可惜了暂时开不了,跟姥姥待一起呢。
    他也全盘信了。
    收到消息,周颂南站在原地很久,直到小吕都轻拍了拍他,好奇道:“周总,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有点事,下午的会让肖总来。”
    周颂南冷冷扔下一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离去的背影,含着许多隐而不发的复杂情绪。
    -
    成禾真是个很独的人,打小习惯了有什么自己解决。小时候很机灵,可作为犟种也挨了很多打,在陇城就被大小孩子抱团揍过。他们看得出来,她大伯不护她。孩童的直觉、以及天生恶意,都是很难一言两语说清的。她一直匍匐在土地上,仔细地、小心地观察这个世界,第一次得出的重大结论,是暴力会说话。而且,暴力并非从动手开始,是从一股气息流动开始的:人恐惧,眼神会代替四肢发声。对方气势压过来,手脚便软了。
    后面去了彭城、上海,她逐渐收敛起来,更趋向安静观察。
    越是文明的地方越不需要靠暴力说话,但是一回到熟悉的土地,规则也相应发生变化。
    危机的风声,她能感知到。
    感知的后果就是重操旧业。
    她不想跟杨盼琨一个医院,也没他伤那么惨烈,而且她伤势,跟自己以前十几岁比赛骨折被抬走都没法比,顶多算破点相。成禾真不想惊动谁,就叫上沈艳秋,去了个镇上的三级医院。
    思及后续,她喊沈艳秋拍照记录。沈艳秋顺手发给自己的小号,没注意到自己的黑色头像和刚加的新人挨在一起。
    发现到撤回,沈艳秋也就花了十几秒。她心有余悸了半天,看周颂南没回应,连“对方正在输入”都没出现,再想起这一行的强度,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九成九在忙,哪个苦逼建筑人会天天盯不相关信息啊。
    医生询问情况后,担心脑震荡风险,让观察到傍晚再出院。
    几个小时后,沈艳秋踌躇了半天,还是决定坦白从宽:“那个,真真,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成禾真正在扶着嘴,艰难喂自己果切,火龙果已经切到最小。在这种事上她向来勇往直前。
    “嗯,咋了?”
    “我今天不是备份照片吗,出了点意外。”
    沈艳秋纠结了下,真正重要的还没说出来,成禾真的目光忽地越过她,愣神地定住。
    很快,压力感让沈艳秋如芒在背,她倏然扭头:“……”
    男人站在病房门口,四点多阳光正盛,淡金的光反照进他黑眸里,显得颜色都浅了些。一股寒意无声腾起。
    “……你们先聊。”
    沈艳秋对着成禾真悄悄合掌,意思是对不住了晚点再说,现在大家互欠一局。
    “哎!”
    成禾真眼见叫不住她,只能先快速低头,手掌飞速遮在额头上,挡住大半张脸,有点尴尬道:“……哎,你怎么突然来了?”
    没人回答她。
    过了几秒,一道阴影无声无息地立在她床前。
    成禾真也不好抬头,先是干笑,又囫囵地搪塞了两句:“就是看着吓人,医生涂太多红药水了,而且那个药膏也是黄色的,其实完全不——”
    男人微凉的大掌冷不丁抓扣住她左手,不由分说、强硬地挪开。
    成禾真话一顿,心里叹息一声,不想跟他拧着来,干脆任他去。
    周颂南垂眸俯视着她,睫羽在眼下投注一小片阴影,平静而森然,拇指指腹从她鼻梁处轻之又轻地慢划下来。
    痛感上叠了点痒意。成禾真想躲开,一侧头,下巴被他食指和拇指轻捏着,拨回来。
    他逼迫她看向自己,两人目光撞在半空中。
    “你想说什么?”
    周颂南说。
    “说完。”
    47
    【四十七】
    周颂南从来都不怕谁闯祸。无论是小辈、同窗、朋友。
    但不能隐瞒。如果打定主意瞒到最后,那他就算能救也不会救,放任事态发展,就算难以挽回,自己承担一次后果,比什么都管用。
    成禾真以前也不是没打过架。初进易德,当了两个月木讷的闷葫芦,在放假前一周爆发了。同年级的富家子弟逗她玩,喊她做游戏,赌球场输赢,输的话选瓶怪味饮料喝。她想,这也许是接纳的一种表现,点头了。输后,乖乖选了瓶混着芥末、苦瓜汁、酱油的茶饮喝了。那饮料的味道很可怕,还有酸涩腥咸的口感。
    结束后,她有东西忘拿,返回学校一趟,听到男厕里此起彼伏的狂笑。她连鱼内脏榨汁都能喝?应该试一试阿哲的想法,下次射在里面;那得记得录像了;别说,她是土了点,但长得还不错,不知道哭起来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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