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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第62章</h1>
    定然是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实际上,他心间的笑意定是都快要扬到屋顶上去啦!
    谢大人就爱在人前装相。
    哼哼。
    裴朔听及此言,心中更是不忿。
    若是圣上没有那样快为三娘赐下婚事,他与三娘之间,分明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算什么圣明之君?又算什么良缘?
    上首的程老夫人笑着摆摆手:“都入座罢。”
    谈思琅跟在蔡萱身后,向屋中旁人都见了礼。
    走过裴家人身前时,她微微敛眉、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坦然看向蔡蕙与裴将军,道:“……姨母,姨父。”
    她不愿谢璟误会。
    不愿往后他们二人之间始终存着一个疙瘩。
    今日便是让过去种种彻底了结的最好机会。她哭过、气过、彻夜难眠过,在枫叶再次染红的今时今日,她已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因着过往十来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她真心希望,裴朔也能有自己的新生活。
    蔡蕙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面上仍维持着该有的体面:“大婚那日,我还欠三娘与阿璟一句新婚快乐。”
    裴朔坐在一旁,几乎能闻到谈思琅衣袂间那抹熟悉的香气。
    “思……”
    他这才留意到,表兄的腰间,竟佩着一枚颇为精致的香牌。
    ……定然是三娘的手笔。
    他是这屋中最清楚三娘手艺的人。
    他不可能认错。
    察觉到裴朔那不甚友善的目光,谈思琅眉心微蹙、往谢璟身侧靠了小半寸。
    好烦。
    说她不好,说不想娶她的是他。
    在退婚之后,始终不甘心、甚至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的,也是他。
    他今年是十八岁,又不是八岁。无私有弊、人言可畏的道理,他是不知道吗?
    难不成,他就是不想她好过?就是想让她被人议论?就是想让她和谢璟生出本不该有的嫌隙?
    这人怎么这样……
    亏她方才还诚心祝福他。
    现在,她甚至连瞪他一眼都觉得浪费力气!
    谈思琅不去回应裴朔的目光,落在裴朔的眼中,却成了一种她亦对他留有旧情的佐证。
    哪知裴朔心中的绮念还未散去,便听得谈思琅又唤了一声:“表弟。”
    那语气极为平静,竟与谢璟有几分相似。
    身下分明是极软和的软垫,裴朔却在一瞬间如坐针毡。
    表弟?
    三娘竟唤他表弟?
    他震惊地看向谈思琅。
    他算她什么表弟?
    然,谈思琅已跟在谢璟身侧,往别处走去了。
    他只能看见她脑后的发簪。
    那句“思琅”便这样不上不下地卡在他的喉间,最后化作一口让人心口发闷的浊气。
    不该是这样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茫然地看向荣惠堂的另一侧。
    谢府三人已经坐下了。
    他看着表兄用手背试了试杯壁的温度,这才将茶盅推向三娘。
    而三娘,则是笑盈盈地接过。
    他心中一怔。
    ……三娘心中,真的还会对他留有旧情吗?
    他不愿接受自己似乎输得很是彻底,更不愿接受青梅并未在原地停留。
    表兄怎会是这样的性子?
    以前他教他功课时,表兄分明是格外严肃甚至有些严苛的。
    是故意做给屋中众人看的罢。
    是了,表兄素来看重前程,定是为了向圣上交差,才会在人前做出一副体贴三娘的模样。
    他对蔡蕙道了句自己有些闷、想要出去转转,便匆匆离开了荣惠堂。
    近乎是落荒而逃。
    走在悬灯结彩的蔡府之中,他却觉得秋风甚是萧瑟。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来荣惠堂向程老夫人祝寿。
    一派喧闹之中,谈思琅故意用膝盖碰了碰谢璟的小腿。
    在谢璟看向她时,她又将脸别开。
    谢璟低笑了一声。
    夫人真是可爱。
    待谈思琅回过身来,二人相视一笑。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祝寿声中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
    及至将近午时。
    荣惠堂中的一众人纷纷起身。
    男客们往前院行去,女眷们则是去往花园中的存荫堂。
    谢璟又牵着谈思琅的手叮嘱了几句。
    无非还是之前去昌侍郎府上赴宴时的那些话。
    他提前打点过,又有母亲在,其实并不担心她会受什么委屈。
    他就是舍不得她。
    今日遇见了裴府的人,他少不免有想起那些只能远远望着谈思琅与裴朔的旧时光,便更舍不得与她分开。
    只是开宴的时辰终究是要到了。
    他轻轻拍了拍谈思琅的肩膀:“去罢。”
    却听得谈思琅没头没尾道:“我没和旁人一起看过日出。”
    谢璟微愣,待谈思琅已跟在蔡萱身后行出数十步,他方才从这句话中咀嚼出些深意。
    她是在……安慰他吗?
    他是在方才那一刻,得到了名为“三娘的偏爱”的筹码吗?
    是吗?
    到了这种时候,他反倒不敢肯定。
    只敢伸出手去,握住一把灿灿的秋光。
    ……
    谈思琅确实是瞧出了今日的谢璟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自晨起时,他说话的骨气便有些古怪。
    她说不上来,但隐约能猜到,谢璟可能是在介意自己与裴朔那桩口头婚约。
    即使她已经唤了裴朔一声“表弟”。
    她可以理解他这份心绪。
    大概是……患得患失?
    还有一点淡淡的酸意。
    虽然他没有说,但被她发现了。
    如今还在蔡府,她没法将自己的想法与他说得更多、更清楚,便只能在荣惠堂时、故意逗他开心,又在要分别之前,留给他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但愿素来聪慧的谢大人能理解她的意思。
    -
    午后,女眷们在存荫堂中听戏,男客们则在前院煮酒论诗。
    裴朔最是厌恶这样的场合。
    毕竟他对诗文一道,向来无甚造诣。
    他打量着不远处的表兄。
    表兄亦极少开口,但他只要一说话,便能引来众人的赞叹。
    烦人。
    不就因为他是那劳什子大理寺卿,这些人便都捧着他。
    他作那几联诗,又有什么好的?
    反正他听不明白。
    过了一阵,却见谢璟离了席。
    裴朔不知怎的,竟是想跟上去。
    裴将军见他起身,问道:“怎么了?”
    裴朔强装镇定:“方才饮多了茶水,想去更衣。”
    裴将军并未多想,颔首道:“快去快回。”
    第52章 对峙(小修)
    离席之后,裴朔跟在谢璟身后十来步的地方。
    然而,不过小半刻钟,他竟将人跟丢了。
    若是方才没有跟出来,他大概也并没有去和谢璟对峙的勇气,但如今站在一处怪石旁,他那些不服气与不甘心便被飗飗的秋风勾了出来,与先前在荣惠堂时未唤出口的“思琅”二字一并梗在喉间。
    不吐不快。
    他漫无目的地在蔡府乱转。
    其间遇上了一位在书院的同窗。
    他与那人匆匆打了招呼,少不免又想起武试当日挑拨离间之人,心中愈发烦闷。
    怎么就到了今日的地步了?
    他甚至有一种去存荫堂与谈思琅说个清楚的冲动。
    无意识间,他的脚步便向着存荫堂的方向转去,全然没想过,若是他当真这般大剌剌闯入存荫堂,今日之后,京中会有怎样的流言围绕着谈思琅。
    幸而,他尚未行至花园,便被蔡家的一位少爷拦住了去路:“裴二公子可是在寻净房?”
    裴朔一愣,下一刻,蔡家少爷的手已搭在他的肩头:“正巧我也要去,不若一道罢?”
    裴朔只得跟着他去了。
    如此耽搁了许久。
    在返回前院的路上,他总算是看见了被他跟丢的表兄。
    原来表兄是在与同来蔡府赴宴的一位朝臣闲谈。
    那朝臣正要离开。
    方才……离席之时,他竟有一瞬间误以为,表兄是去寻三娘的。
    他竟险些被表兄在荣惠堂中那番表现糊弄过去了。
    他本是在看表兄身前的那株尚未开花的梅,不知怎的,目光便不受控制地落向了表兄腰间的香牌。
    他看不清。
    但却能清清楚楚回想起这枚香牌的模样。
    那枚香牌上刻着竹叶。
    他是从来就不喜欢竹的。
    表兄喜欢吗?
    他不知道。
    他只能猜,表兄大抵也是不喜欢竹的,这竹叶只是三娘随手一雕而已。
    这枚香牌,是比不得三娘曾送给他的那些的。
    “裴二公子?”蔡家少爷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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