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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四个千古一帝凑不出一个太子 第187节</h1>
    但在扭曲的执行下,它反而为这种盘剥提供了更“高效”的通道——反正所有税收都折银,火耗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加到每一项上!
    “火耗”的本质,是一种附加税,而且是一种极不公平、极具弹性的“恶税”。
    它极大地加重了纳税者,尤其是最底层的农民的实际负担!】
    ***
    汉昭帝时期
    一位“文学”再次愤而起立,指着天幕:
    “诸公请看!此便是与民争利之酷烈者也!《盐铁论》有云:‘今郡国有盐铁、酒榷、均输,与民争利。散敦厚之朴,成贪鄙之化。’
    今明室之‘火耗’,岂非新型之‘争利’乎?其害更烈于盐铁!因其无定数,如饿虎之口,可大可小,贪婪无尽!
    致使‘农夫辍耒而织,匹妇辍机而衣’,天下安得不困?”
    *
    宋
    王安石看着此情此景,想起了青苗法推行时某些胥吏的作为,面露沉痛之色。
    “良法美意,坠于胥吏之手!‘火耗’之弊,在于标准不明,权操于下。若能在推行‘一条鞭’时,便明定‘火耗’之率,譬如百文加三,昭告天下,并严惩超额收取者,或可稍减其害。然……谈何容易!”
    他如何不知,在官僚体系的末端,皇权与法令的威慑力会大打折扣。
    被扭曲,似乎是所有变法的命运……
    第155章 明祖 【如果只是分布不均……
    【如果只是分布不均和火耗, 白银好歹还在流通。
    但更致命的问题是,有大量的白银,一进入这个体系, 就仿佛泥牛入海——它们被囤积起来了。】
    ***
    万历二十八年苏州府。
    巨贾孙掌柜的密室内, 并非堆满了现银。他正在查看的是几家与他关系密切的钱庄、银铺开出的银票和会票凭证, 以及一沓沓的地契、盐引。
    “东家, 今年海贸的利润, 大半已按您的吩咐,购入城外的桑田和湖荡了。”账房先生汇报。
    孙掌柜点点头:“嗯, 银子放在地窖里,不过是死物。换成田地、宅院、商铺,才是生生不息的产业。至于流通……留足日常周转的即可。对了, 存在‘裕通’钱庄那五万两, 让他们开成汇票, 方便在南京、杭州提用。”
    对于他们这些大商人而言, 白银首先是资本,是换取更多生产资料和社会地位的筹码, 而非流通货币本身。
    他们将大量白银窖藏, 或转化为不动产,或用于放贷,只有在需要大额支付时, 才通过钱庄汇兑,极大减少了进入日常流通的白银数量。
    ***
    北京某侍郎府邸。
    后堂的夹壁墙内, 侍郎夫人正指挥心腹家人, 将一锭锭官银码放整齐。
    “老爷说了,这些是留着以后给孩子们分家,以及应急用的。都是十足的官银, 好存放。”
    这些通过冰敬、炭敬、别敬等各种“合法”与灰色收入得来的白银,一旦进入官员的府邸,往往就失去了货币职能,变成了财富的象征和未来的保障,被深深窖藏。
    **
    【而其中最大的囤积户,恰恰是皇室。
    万历皇帝,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囤银爱好者”。】
    天幕展示出定陵地下宫殿的示意图。
    【他不仅在自己的陵墓里陪葬了大量金银,在活着的时候,就热衷于将国库的太仓银,搬入自己的内帑。】
    史料记载的文字在天幕上浮现:
    “帝方累取帑金……内帑山积。”
    “二十四年,三殿工兴,采楠杉诸木于湖广、四川、贵州,费银九百三十余万两,征诸民间……而皇长子婚礼,珠宝等项费至三千五百万有奇,营办之官,自府库内帑外,不足则取之……太仓、光禄、太仆银,括取几尽。”
    ***
    万历年间
    朱翊钧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这时终于动了起来,他眉头狠狠一皱:窥伺帝陵……这些后人当真毫无礼义廉耻可言!
    ***
    【一边是朝廷财政左支右绌,边军欠饷,流民遍地;另一边,是皇帝陛下自己的小金库“山积”,并且为了给自己修宫殿、给儿子办婚礼,就能挥霍掉相当于国家数年财政收入的白银!
    这位皇帝,用实际行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朕即国家”——国家的钱是朕的,朕的钱还是朕的!】
    ***
    汉武帝时期
    刘彻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毫不留情的嗤笑。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内帑山积’!好一个‘括取几尽’!朕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他转向桑弘羊,语气中充满了讥讽,“桑弘羊,你瞧瞧,这便是你口中那得君专,任权一的非常之时?朕看这是‘非常之蠢’!”
    “为君者,贪图这点阿堵物,竟至国库空虚,天下汹汹?可笑!可悲!若朕是他,要么开源节流,充盈国库以养土安民;要么便倾尽内帑,扫平边患,重塑乾坤!将天下之财锁于私库,坐视江山倾颓,非人主所为也!”
    桑弘羊在一旁想起自己过往为筹措资金时掉的头发,一时讷讷无语。
    *
    唐贞观年间
    魏征眉头紧皱,直言道:“竭泽而渔,明年无鱼;焚林而畋,明年无兽!
    民已贫甚,君犹自肥,此非自掘坟墓而何?这位万历皇帝,恐非大明之福,而是大明之掘墓人耳!”
    *
    明嘉靖年间
    海瑞更是大怒:“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上此举,与硕鼠何异!
    内帑山积……好一个内帑山积!!”
    ***
    【货币只有在流通中才能创造价值。当海量白银被从循环中抽走、囤积起来,市面上的实际流通银根就会紧缩。
    这对于已经习惯了白银交易的“一条鞭法”体系,无疑是致命的。】
    【一边是东南沿海的“虚假繁荣”和权贵地窖里的“白银山积”,一边是内地和底层民众为了缴纳白银税赋而“卖儿卖女”、“谷贱伤农”。
    大明王朝,就这样坐在一座由白银垒起的、看似光鲜的火山口上。】
    ***
    万历年间
    张居正早在天幕说出“万历”二字时,整个人就当场愣在了原地。
    可惜字字句句还在不停地他耳朵里面钻。
    以他之聪慧,怎么会想不出皇帝如此作为下可能会有的后果。
    可是陛下、他一点一点亲自教养长大的陛下,怎么会是天幕描述出来的那般模样?!
    他看向天幕,上面正有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帝王像,竟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
    ***
    【张居正的改革,如同一个高明的医生,试图给病人疏通血管,加强心脏泵血能力。
    他确实暂时做到了。
    但他无法阻止病人体内不断生长的、贪婪吸收血液的“肿瘤”。
    他也无法改变血液本身的供应受制于人、分布极端不均的先天缺陷。
    但不论如何,建立这两条泵血通道,虽然肉体会产生疼痛,病人也无法恢复健康,但多活两年怎么也是问题不大的。
    很可惜……】
    三个字,将原本还在恍惚中的张居正立刻唤了回来。
    【就连张居正自己也没想到吧,他的变法,随着他的死亡,也立刻人亡政息了。】
    ***
    怎么会!寥寥数字,却让张居正如遭重击,他腿上立刻失了力气,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好在身后就是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
    【首要原因么,当然是改革本身触动了整个官僚集团和既得利益者的“奶酪”。】
    天幕上浮现出被触怒的各个集团画像:
    有被考成法逼得喘不过气的官员:“月有考,岁有稽,动辄得咎,这官当得还有什么滋味!”
    有被清丈田亩、一条鞭法损害利益的豪强地主:“凭什么要把我们隐匿的田亩都查出来交税?张居正这是与天下士绅为敌!”
    也有因行政效率提高而利益受损的胥吏:“过去百姓办事,哪个环节不得打点?现在流程卡得这么死,还让我们怎么活?”
    【这些怒气,在他在的时候还能以绝对的权力压制,可利益被损的怒气,不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流逝——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损失的利益可也在一天天累积!】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
    天幕光影变幻:
    张居正病重期间,弹劾他的奏疏便开始零星出现。
    在他死后,这些奏疏瞬间如雪片般飞向皇帝的案头。
    曾经对他唯唯诺诺的官员,此刻纷纷化身“正义的使者”,慷慨陈词:
    “张居正专权独断,视陛下如傀儡!”
    “清丈田亩,多有虚增,只为粉饰太平,苛虐百姓!”
    “其家生活奢靡,岂是清官所为?可见其假公济私!”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曾经被改革压制的声音,此刻汇成了淹没一切的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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