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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折磨这么久,肯定是要安抚的,纪知闲带着意奴离开,沈序淮也知情识趣地给李今呈腾地方。
  当了半天酒架子的言言胳膊都在发抖,李今呈让他把杯子放下,和安陶道:“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你随便逛逛,有什么事随时过来找我。”
  安陶点点头表示明白,言言是新欢旧爱集一身,主子得好好疼爱,他懂,绝对不会去打扰的。
  沈序淮去而复返,大喇喇地在安陶对面坐下:“小孩儿。”
  这个称呼真的听得安陶异常尴尬:“沈先生,我成年了,比言言还大两岁。”
  沈序淮笑了一声,无所顾忌地道:“都来这儿了你还装什么纯。”
  安陶无语:“不是你一直催阿呈带我过来的吗?”
  沈序淮顿了下,虽然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言言带过来,但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
  他忽然发现不对:“等等,你管呈哥叫什么?”
  “……”顺嘴了没改过来,安陶顿了下,改口道,“当然是叫主人。”
  他回答的理所应当,神情太过自然,自然到让沈序淮差点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还挺会装模作样。沈序淮想。
  他盯着安陶,道:“我家里有从西班牙请来的米其林西点师。”
  安陶只当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很给面子地捧场恭维:“沈先生阔气。”
  沈序淮:“……”他又不是来炫富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周且在远处吼了一嗓子,成功打断了他的话,“序淮,过来打保龄球!”
  沈序淮深深看了安陶一眼,转身走了。
  侍应生来收拾茶几,安陶起身给人家腾地方。
  李今呈说让他逛逛,但这地方也没什么好逛的,要么是熟识的精英领导互相攀谈,要么是sub凑在一起炫耀自家主子,安陶跟他们都不熟,干脆自己找了个角落待着。
  室内有个鱼池,里面养了几尾金龙,安陶坐在池边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地开始背单词。
  他买了纸卡,一小打只有拇指大小,随身携带很方便,平时抄一些复杂单词来背,虽然有电子版的单词卡,但他总用不习惯。
  正背着,忽然听见一声嘲讽:“他不是李总的狗吗,怎么自己在这儿?”
  有人道:“李总忙着陪别人呢,哪有功夫管他。”
  “他在干嘛?背单词?哦我听说了,他好像是个民工,都没上完学。”
  “咦——那他现在学给谁看啊,听说那个许言意是京大的学生呢,他怎么学都比不过人家吧。”
  这类嘲讽安陶从小听到大,连个白眼他都懒得翻,起身打算换个地方待着,结果被人拦住去路,“走什么,无地自容了?”
  安陶:“……”
  大家都是给别人当狗的,怎么还有鄙视链。
  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李今呈带着别人走了,他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被冷落,大家都默认他会被打入冷宫,所以都来痛打落水狗。
  安陶没兴趣接话,他还没被扫地出门,那说对说错最后都是李今呈的麻烦,他转身欲走,就被人推了一把,手上的单词卡也被抢过去。
  安陶皱眉:“还给我。”
  那人随便翻了翻,笑嘻嘻地嘲讽:“这是小学生才背的单词吧,你不会连abc都不认识吧?也对,一个工地的能有什么文化。”
  安陶觉得这人文化也没高到哪儿去,这明明是高一上册三单元的单词。
  他伸手去抢,那人却直接把单词卡扔进了水池里。
  安陶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人分三六九等,这点他知道,但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他不是个脾气好的。
  安陶一手按住那人肩膀,一脚踢向他的膝盖,那人被踢得跪在地上,脑袋也被安陶顺势按进了水里。
  孤儿院出来的孩子,除了会看眼色会演戏,更会打架,不争不抢的早就饿死了,就这么几个身娇体软的小sub,何时月来了都能放倒好几个。
  安陶按着他,凉声道,“你读的书多,那你的老师就没告诉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吗?”
  水面泛起涟漪,龙鱼骤然惊散。
  谁也没想到安陶会突然动手,人群乱作一团吵嚷起来,按着的人挣扎力度渐小,安陶才把人放开,在他狼狈的咳嗽声里伸手捞起了自己的单词卡。
  早有人在安陶动手的时候就去通风报信了,李今呈带着言言过来,神情格外冰冷,目光在几人身上绕了一圈,淡声问:“怎么回事?”
  安陶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但都发生了也没法逃避,他张开手掌,给李今呈看自己的单词卡。
  钢笔字迹被水洇成一团模糊的黑色,已经看不出原本写了什么。
  喝了一肚子水的sub可怜兮兮地给自己主子告状,控诉安陶的恶劣行径,安陶一言不发地听着,双眼盯着地砖上的某条缝隙。
  他知道
  自己代表的是李今呈的面子,所以李今呈现在必然是维护他的,但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这件事过去怕是要变得更僵。
  看他这个表情,李今呈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把安陶挡在自己身后,微笑着道:“在我的地方欺负我的人,还想让我给个交代,看来余经理对我很不满么。”
  一句话瞬间改变了这件事的性质,被称为余经理的人脸色一变,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李总误会了,小打小闹而已,没这么严重。”
  “是么,”李今呈接过侍应生送来的纸巾,一页一页把单词卡擦干,“我还以为是余经理特意过来给我下马威的。”
  一个是总公司的负责人,一个是区域经理,两者身份显然没有可比性,余经理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抬手给了sub一巴掌,“还不赶紧给,给……”
  “安陶。”
  “还不赶紧给安先生道歉。”
  小sub不情不愿地道歉,安陶硬邦邦地说了句没事。
  他跟着李今呈离开,言言没跟着,但脸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两人没有走多远,李今呈随便找了个卡座,位置算不上安静,抬头还能看到附近的人,安陶刚要跪下,就被李今呈托住了胳膊:“坐。”
  安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他对面坐下。
  李今呈微微一顿:“你以前都是坐我旁边。”
  安陶立刻起身想换位置,李今呈却道:“算了,就这么坐吧。”
  安陶只好又坐回去。
  他低声认错:“对不起主人,我刚才不该冲动,给您惹麻烦。”
  “算不上麻烦,但你确实让我很生气。”李今呈淡淡地看着他,“我自问对你要求不多,可是安陶,你怎么总坏我的规矩。”
  安陶愣了下,他很久没听见李今呈连名带姓地叫自己了。
  这种疏离感让他有些恍惚,就像从前还不熟悉的时候那样,恨不得上床做爱都要互相先问个好。
  他张了张嘴,声音轻飘飘地:“可能是因为,从前主人总是对我破例。”
  “这就是你招惹别人的理由么。”
  安陶没忍住道:“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
  两人所说的招惹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但李今呈不想解释,从旁边的橱柜里拿了一捆红色的麻绳出来。
  意识到李今呈要做什么,安陶神情瞬间变得空白。
  绳缚,在以s为主题的沙龙中再应景不过了,而安陶恰好可以成为这场盛宴的一道精致甜点。
  明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安陶还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风从四面八方而来,穿过他缺失的地方,像爆开的氢气球一样,把他吹得七零八落。
  他没想过和李今呈要个名份,也没指望李今呈会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对自己另眼相待,更没奢求这份感情能得到回应。
  感情从来都是一种很廉价又没用的东西,这点安陶一直都知道,就像他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还是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
  只靠感情是什么都留不住的,可安陶一无所有,所以他的感情什么都换不来,所以他只希望自己在李今呈身边待久一点,等李今呈腻了的时候就好聚好散。
  可直到现在安陶才意识到,他们聚时算不上好聚,所以散时也不会是好散。
  求饶有用吗?安全词有用吗?
  “手。”李今呈嗓音冷淡,轻飘飘地打断了安陶的沉默。
  安陶猛然回神,手指微微蜷起,听话地将两手放在桌子上。
  其实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接受反而变得容易起来。就像沈序淮说的,都来这儿了,还装什么纯呢,他本来也就是个出来卖的。
  他垂眸看着李今呈解开他右手衬衫的袖口,把袖子挽上去,一圈一圈将麻绳绑在他的手臂上。
  还以为会被五花大绑捆成个没办法行动的粽子,原来只是绑手臂。
  没有其他支撑点,麻绳很容易滑落缠在一起,所以李今呈稍微绑紧了些,红色的麻绳陷进皮肉里,挤压着神经和血管。
  绳子是被处理过的,没有小刺也涂过油,但依旧粗糙,被绑着的小臂有些热,袖子被放下来,隔着那层雪白的布料,隐约能看到一抹模糊的红色。
  可以理解为警告,也可以理解为出局的前兆,但除此之外它还代表着束缚和禁锢,让安陶真切明白,自己只能别无选择地顺从、臣服于他的主人。
  麻绳束缚着他的手臂,李今呈禁锢着他的灵魂,他本来就是被李今呈选中驯化的宠物。
  既然如此,那还挣扎什么呢。
  “主人。”安陶忽然叫他。
  李今呈抬眼:“怎么?”
  安陶问:“您会带言言回家吗?”
  李今呈注视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可惜失败了,安陶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李今呈问,“你介意?”
  安陶一脸真诚地摇头,“没有,怎么会,我只是想趁着还没回去,让阿姨提前收拾一下主卧的东西。”
  所以所谓的喜欢,就是在有人威胁到自己位置的时候,痛快地收拾东西腾地方。
  李今呈眸色微沉:“是不是除了和何时月有关的,其他不管什么事你都能平静接受?”
  安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生气:“可主人不是说过,你喜欢听话的吗?”
  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衣服被子都不够用,所以会有人抢,那时候安陶年纪小,打又打不过,只能跟院长和义工哭闹,但他们会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把他关进杂物间问他有吃有住怎么还不懂事不知足,就知道给他们惹麻烦。
  所以从小安陶就知道无能为力时的愤怒只会被讨厌被惩罚,毕竟大人都喜欢不惹事的乖孩子。而现在面对李今呈,他比从前还要无力反抗。
  他不能因为这几个月里李今呈的和颜悦色就忘乎所以。如果李今呈要把人带回家,他肯定是要知情识趣收拾东西腾地方的。
  可这句话却让李今呈心里那股火气越烧越旺,“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戏演的不错。”
  安陶慢慢眨了下眼,很认真地答:“怎么会是演戏呢,院长他们都说我是最听话省心的孩子,我天性如此,对主人的心意更是天地可鉴。”
  虽然李今呈说的不假,他的听话乖巧确实是装出来的,但这种伪装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何况他本来不就是个小骗子么。
  装乖这种事他最擅长了,人类慕强怜弱,所以他一直挺直脊背穿衬衫留碎盖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乖巧懂事,以前的老板不也被他这幅模样哄的很开心吗。
  可惜如今新人胜旧人,曾经被喜欢的地方反而成了错处。
  李今呈反问:“需要我提醒你从来这儿到现在你都惹了什么麻烦吗?”
  安陶不假思索地痛快认错:“是我冲动了,所以主人要惩罚我吗,就像那个意奴一样?”
  李今呈隐约觉得他这话不对,但安陶这种态度更让他生气,如果不是顾忌场合,他肯定拿藤条把安陶抽到老实。
  “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有时候会有一种不知死活的嚣张。”李今呈皱眉,“你不是一向都很识时务吗,逞一时之快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知死活,多么尖刻又贴切的形容。
  安陶有时候确实不知死活,总是招惹一些自己根本惹不起的大人物,可那又如何呢,他又不能穿越回过去改变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惹出来的麻烦不管是什么后果他都能坦然接受。
  他双臂交错在胸前,已经盖好,金额单位以亿开始,以分结束。
  原来不是好聚也可以好散,真难得啊。
  安陶莫名想笑,可能是李今呈的退让又勾起了他那股不知死活的嚣张,他曲起手指在支票上弹了一下,“都填9的话那不就是十个亿?”
  虽然能猜到安陶的选择,但看到安陶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李今呈还是微眯了下眼,心里升腾起一股暴虐的戾气。
  宠物野性难驯,想离家出走,就该把它关进笼子里,关到它再也没有这些心思为止。
  但不行,安陶是人。
  “可以。”李今呈移开目光,语气冷淡,“算我对你的补偿。”
  安陶再一次被刷新了对金钱的认知。
  他不知道李今呈有多少钱,可能几十亿几百亿几千亿,但安陶想,他发了三千块工资的时候也舍不得给何时月买杯十块钱的奶茶,这么类比一下,李今呈对他还真大方。
  安陶感慨:“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值钱的时候,做梦似的,还是说遇见你这件事本身就是我在做梦?”
  他也没客气,转身拿了支笔,问他身边这个搞房产的老板:“那京都四环内的房子全款大概多少钱?”
  李今呈思忖一瞬,“有些是不对外出售的,以你能看到的房源来说,算上装修大概七个亿。”
  安陶沉默了下,这他妈是要去买御书房养心殿吗?一环也是四环内是吧?文字游戏就这么好玩?
  他换了个问法:“二环外四环内八十平左右的中档小区居民房大概多少钱?”又补充,“别太夸张了,我自己也可以上网查。”
  “三千万吧,南河岸的院子大概都是这个价。”
  “什么中档小区四十万一平,”安陶匪夷所思地问,“你是在欺负我读书少吗。”
  李今呈就笑,他习惯性想揉安陶的头发,却又把手放下,“嗯,所以以后好好读书。”
  安陶目光落在他手上,挑眉,“我会的。”
  他拿着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借着窗台开始填写数字,但是台面太过光滑,笔尖刚抵上去就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李今呈接过笔在上面写了个void然后撕掉:“这张不能用了,明天我让梁执拿新的给你。”
  “老板真大气。”安陶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语气轻快地问,“那我可以先睡觉吗?有点累。”
  “去睡吧。”
  安陶扔掉毛巾就要上床,李今呈叫住他:“把头发吹干再睡。”
  安陶摸摸自己脑袋:“已经干了。”
  “还湿着呢。”
  “真干了,不信你摸。”
  李今呈没动,声音听不出情绪:“算了,去睡吧。”
  安陶又用毛巾擦了两下脑袋,把手伸到他眼前:“那这个呢。”
  李今呈这才想起安陶手臂上绑着绳子。
  在浴室的时候安陶身上沾了水,袖口稍微有点湿,已经盖不住麻绳的颜色,露出一抹殷红。
  李今呈盯着那处看了一会儿,道:“自己解开。”
  亲手施加的束缚,却要奴隶自己解开,这跟抛弃有什么区别。
  “主人总是这么绝情,不管是对许言意还是对我。”安陶揶揄,“不过还好我也不喜欢感情用事。”
  李今呈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默认了这个说法。
  安陶解开袖扣,仔仔细细把绳结看了一遍,然后找到尾端的活扣,把绳子解下来。
  一只手不太方便,他解的很慢,绑的时间有些久,手臂上留下了痕迹,坠下来的绳子在半空来回晃荡,和手臂上的印迹相映成辉。
  等只剩下最后一个环扣,安陶忽然抬头,对上李今呈的目光,语气玩味:“主人,您这个眼神,会让我觉得您是想把我捆起来。”
  被说中心思,李今呈坦然点头:“确实,毕竟你很合我意。”
  于是安陶双手捧着麻绳,姿态恭顺又谦卑,声音却带着戏谑,“我现在依旧是您的奴隶,主人可以随意惩罚我。”
  李今呈接过绳子,安陶自觉把手心相扣,等待着新的束缚。
  李今呈垂眸,盯着他那段纤细白皙的手腕,问:“什么都行?”
  安陶点头,“当然,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李今呈把麻绳扔在窗台上:“那就去把头发吹干,换了睡衣再上床睡觉。”
  安陶:……
  ???
  操。
  好纯洁不做作的要求,纯洁到安陶怀疑他主子是不是阳痿了。
  还他妈合你的意,合个屁的意,前几天的不冷不热是因为对着我硬不起来了吧。
  安陶转身就走,去他妈的吹头发换睡衣,老子明天就拿着十亿分手费走人。
  哦不对,这钱是不是不应该叫分手费,应该叫包养费?算了差不多,都是钱哪有什么高低贵贱。
  身后李今呈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听话?”
  安陶深吸了口气,拳头握的咔咔作响。
  下位者对上位者有着天然的畏惧与臣服,他最终还是选择一脸憋屈地去执行命令。
  安陶由衷诅咒从今往后李今呈以后遇见的所有人都是do,不然难消他心头之气。
  看着安陶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李今呈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小狗崽子毛都没长全,就敢对他主子呲牙了,真该夸他一句勇气可嘉。
  但一想到安陶迫不及待接支票的样子,唇边笑意又淡去,李今呈没忍住又去摸烟,回头看了眼带着一肚子气睡着的安陶,想想又算了。
  抽多了也呛人,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安陶这一觉睡得十分难受,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株要爬树的蔷薇花藤,但树不让他爬,说他身上带刺儿,扎的难受,安陶不服气,追着树狂奔,非要赖在它身上开花。
  结果树突然停下来,变成李今呈的模样,说你不是要走吗,那还追着我干什么。安陶不会说话,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攀附,非要把自己挂他身上才肯罢休。
  嘭地一声,安陶抱着被子摔下了床。
  操!!
  抱李今呈睡觉抱习惯了,找了他一晚上都没抓到人,安陶揉了把脸,抬头看到害自己摔下床的罪魁祸首坐在窗边躺椅上,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难怪抓不到人呢,原来人根本没和他在一张床上。
  安陶凑过去,一脸怨念又稀奇地盯着李今呈眼底那一圈淡淡的乌青:“主人,您不会一夜没睡吧。”
  李今呈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困倦。
  他问:“想过去哪儿吗。”
  安陶点头:“很久之前就想过了,北方物价低,除了养我还能再养只猫。”
  李今呈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挺好的。”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他的声音低哑,有种莫名的性感。
  外面大雨倾盆,乌云沉沉,模糊了黑夜白昼,安陶半跪在地上,歪着脑袋看他的主人,心猿意马地把手暗戳戳往躺椅上伸。
  禁欲好几天了,刚睡醒下面梆硬,他就不信李今呈不想做。
  李今呈把车钥匙丢给他,正好砸在他伸了一半的手上:“这几天我不回去,你自己去联系梁执。”
  操,还真不想做,你他妈是不是真的不行了,看男科要趁早,安陶捂着手疼得咧嘴。
  他被迫开始思
  考现实,问:“我能离开几天吗,寒暑假的时候我都会和何时月一起去见见弟弟妹妹们。”
  “可以。不过你们那个福利院不是已经被并走了吗。”
  “地方变了,弟弟妹妹们又没变。”
  这么说好像也对,李今呈点头:“那我让人准备些衣服和玩具你一起带过去。”
  安陶说了声好,等东西送到,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如果没有意外,那这应该是他们两个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李今呈看着安陶提着东西离开,一次头都没回。
  说着喜欢,但舍弃的时候也没犹豫一下。
  门咔哒一声关上,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暴雨如注,阴沉的天气让人更加心烦。
  其实只要一个电话,安陶根本走不出这栋楼,李今呈的手机亮起又熄灭,循环往复许多次,他又想算了,走了也好,起码安陶能自在些。
  家里很空,但到处都有安陶的生活过的痕迹,只是那些痕迹的主人不在。
  在几个月之前乃至从前的二十五年,李今呈的生活里都没有安陶这个人的存在,可他现在却想不起没有安陶的时候他是怎么过的了。
  李今呈心烦意乱,索性直接住在公司,员工们都察觉到了大老板的低气压,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犯了错挨批。
  梁执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难熬过,他收回当初对安陶说的话,李今呈把工资再涨一倍他也做不到二十四小时无怨无悔地随时待命。
  老板失恋员工倒霉,这他妈什么世道,虽然公司也有员工休息区,但公司硬邦邦的单人床和自家的席梦思床垫完全没法比,梁执每天起来都腰酸背痛。
  在第五天被迫和李今呈一起在公司通宵的时候,梁执终于忍不住了:“李总,今天能正常下班吗?我们签的只是劳务合同,不是卖身契,虽然这两者没什么区别,但你要是还这么加班,我可就去翻劳动法了。”
  李今呈笔尖一顿,答非所问:“安陶有联系过你吗?”
  梁执:“……没有。我倒是给他发过消息,结果他就给我发了一堆福利院的照片,也没提支票的事。”
  他把手机拿给李今呈看,梁执明里暗里地问安陶最近怎么回事,而安陶的回复永远都是一堆福利院的小萝卜头,驴唇不对马嘴,连个字都没有。
  照片里的安陶身边围着一群小孩子,笑容明朗温柔,李今呈紧盯着里面的人,自己辗转反侧的时候,他倒是玩的开心。
  眼看手机被李今呈越捏越紧,梁执赶紧把手机抢回来:“李总,这我手机,你要摔摔你自己的去。”
  李今呈额角狂跳,他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再睁眼又变成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今天正常下班,明天全员休一天,这周的加班费按三倍算。”
  梁执喜笑颜开:“那我这就去通知,诶诶诶李总你去哪儿,我还有两份文件没给你呢?”
  “去抓人。”李今呈言简意赅,梁执莫名抖了一下。
  选择的权利是他给安陶的,现在他要收回来,就算安陶不愿意,也得给他受着。
  梁执由衷为安陶捏了把冷汗,他发了条消息过去,想跑赶紧跑吧,老板已经被气到变态了。
  李今呈驱车来到福利院,院长受宠若惊,笑得跟朵花似的把他迎了进去。
  但听他是来找人,院长就笑不出来了:“安陶?他走了啊,还说以后都不会再过来了。他去哪儿了我也不清楚,不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中彩票了,居然捐了三十万。”
  李今呈问:“什么时候走的?”
  “吃完早饭就走了。”
  早上就走了,以现在交通发达的程度,安陶都能在新家睡觉了。
  李今呈留了个联系方式,答应会让基金会捐款,转身离开了福利院。
  大雨落满周身,李今呈浑身湿透,却依旧浇不灭心里那股火气,他靠在车门上,神色阴郁。
  还真敢走。
  不过没关系,就算跑丢了,只要请何时月来家里坐坐,安陶就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了。
  拿钱走人,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他李今呈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李今呈按亮手机,低头翻找联系人。大学校区大多限制外人进去,想把何时月带出来稍微麻烦点,但不是完全做不到。
  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落在身上的雨也跟着停下。
  李今呈抬头,看到让他心绪不宁了几天的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安陶手里撑着一把透明伞,歪着脑袋笑吟吟地问他:“阿呈,你在找我吗?”
  一颗心忽然落在实处,所有情绪一瞬间爆发,李今呈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怒。
  他伸手把人扯过来抵在车上,冷声问:“我不是说过,走了就再出现在我面前么。”
  雨伞掉在地上,又被风吹走,安陶心疼地目送他十二块钱买来的雨伞离开,跟李今呈一起淋成落汤鸡。
  他沉思一瞬,反问,“可那不是选一的条件吗,我
  又没选,我只是没见过支票拿过来看了眼,你就没告诉我二是什么。”
  窗台没那么滑,以前也听梁执说过支票上不能有涂抹痕迹,那张支票安陶压根没打算留下。
  当然,安陶故意没把话说明白,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如果李今呈不在意他走不走,那他一定拿钱走人,但以梁执的消息来看李今呈并没有不在意,安陶干脆报他前几天冷落自己的仇。
  他本来就打算今天回去,梁执说李今呈来找他,安陶干脆又找回了福利院,然后就看到李今呈一副失魂落魄的落汤鸡样。
  别说,还挺爽,难怪李今呈爱耍人玩儿。
  “情况不明的时候不要先入为主,应该问清楚再下定论。”安陶笑眯眯地,“这可是你教我的,怎么轮到自己自己就忘了。”
  那时候都快被气死了,哪有心思去想安陶到底有没有表态,这大概就是关心则乱。
  李今呈气极反笑,“你真是胆子大了,敢跟我玩文字游戏。”
  安陶一脸谦虚,“阿呈教的好,我这个不知死活又爱演戏的小骗子当然不能学的太差。”
  小骗子还挺记仇。
  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松懈下来,李今呈除了失而复得的惊喜,还有被戏耍的愤怒,可看到安陶,那股火气好像又散了。
  他攥着安陶胳膊的手稍微松了些,问:“还走吗。”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选一啊。”安陶眨巴着眼,笑得眉眼弯弯,“那我选二好了。”
  李今呈看向他,“我都没说二是什么。”
  安陶长长“唔”了一声,忽然问:“你会把我送人吗?或者和别人一起玩,让我去服侍别人,让别人碰我?”
  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安陶以前根本不敢问出口,怕自取其辱,怕自己接受不了。
  但真问出来的时候,其实也可以很坦然,一个答案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不会,你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给碰。”李今呈回答,神情专注又认真。
  安陶心里忽然变得很柔软,他的主人总是这么照顾他的想法,这样的人他怎么狠的下心离开。
  “那我就没选错。”他笑着耸肩,“一个选项是离开,剩下的那个就是留下,我不想走,所以留下的代价是什么都不重要。”
  “不怕以后后悔吗。”
  “人总会有后悔的事情,我也一样。”安陶看着他的眼睛,“至少现在,我还……。”
  他顿了下,后面的话似乎没有说完,只是被他收住了,风把尾音吹得很模糊,但李今呈莫名听懂了。
  他回望过去,手指虚虚抚过安陶湿漉漉的眉眼,风雨如晦,依旧遮不住安陶眼里不加掩饰的情愫。
  有些感情其实根本不需要怀疑,而他也可以坦然回应。
  李今呈这么想着,便俯下身,和安陶在大雨中接吻。
  安陶被亲得有些迷糊。
  他忽然想,初夜都没了几个月了,初吻居然才送出去。
  又想上次他差点亲到李今呈,明明嘴唇没碰上,还挨了两耳光,不公平。
  于是在李今呈放开他时,安陶揪住他的衣领往下拉,再一次把嘴唇贴上他的。
  觉得不够,又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安陶紧张地闭着眼,眉毛都皱到了一起,没看到李今呈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把人放开,安陶才后知后觉地思考李今呈会不会抽他,他一蹦三尺高不给李今呈打他的机会,像只兔子一样灵活的钻进车里,有理有据地道:“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再浇下去该感冒了。”
  自从拿了驾驶证,李今呈都是让安陶开车练手,但今天雨实在太大,开车的又变成了李今呈。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回家的时候衣服已经干的差不多,李今呈催安陶去洗澡,安陶却站在原地没动。
  家里和他走时比没有变化,回到熟悉的环境,哪怕才五天,安陶还是有些恍惚。
  他绞着衣摆,目光飘忽,“阿呈。”
  “嗯。”
  “我……”
  “什么?”
  安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李今呈也不催他。
  以梁执这几天的消息来看,安陶知道李今呈对他走的这件事十分不爽,他原本都做好回家之后被抽一顿的准备了,反正他皮实耐操,挨抽也无所谓。
  但安陶没想到李今呈会去找他,也没想到李今呈会亲他,连句责怪都没有,这种温情让安陶很没出息地感动到一塌糊涂。
  他忽然扑进李今呈怀里,很用力地抱着他,小声地说,“我喜欢你。”
  胸膛紧紧相贴,隔着那层衣衫,两种心跳频率交错着响在耳边,安陶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快。
  他有点不好意思,松开手:“我先去洗澡。”
  算下来十天了吧,老板的阳痿也该治好了,安陶洗的有点久,把自己从里到外都涮了个干净。
  他换上睡衣顶着毛巾出来,看到李今呈在厨房忙碌,见他
  出来,便招手叫他过去:“我煮了姜汤,你先喝点驱驱寒气,别感冒了,我去洗澡。”
  小时候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所谓的姜汤,安陶好奇尝了一口,那股辛辣味道直冲天灵盖,他捂着嘴,差点喷出来。
  李今呈凉凉地道,“看来你很不满意啊。”
  安陶有点怂,但还是小声嘟囔,“不好喝,不想喝。”
  “出去野了几天,越来越没规矩了。”李今呈擦了下手,“正好,我们来清算总账。”
  安陶茫然,还有什么账,会所那天的账吗。
  是自己背着他跟别人打架,还是和他顶嘴,还是招蜂引蝶被现场抓包,或者是瞒着沈序淮出老千,还是……
  不是等等,怎么这么多账?这还的完?安陶当机立断:“我要离家出走。”
  李今呈点头:“可以,再加一笔,还学会威胁人了。”
  安陶恨不得给刚才嘴比脑子快的自己一巴掌。
  李今呈又拿了根新鲜的姜,当着安陶的面一点一点削皮,澄黄的汁液顺着姜柱往下流,他用指尖沾了一点姜汁,细致涂在安陶嘴唇上:“不想喝姜汤,那就直接尝生姜吧。”
  虽然还没试过姜罚,但安陶见过别的sub被罚,看别人哭总是很难感同身受,安陶也想不出到底会有多难挨。
  他抿抿唇,嘴唇有点热,还有点不太明显的刺痛。
  就这?也没有很难受嘛,安陶腰杆都挺直了,“主人决定就好。”
  李今呈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一句无知者无畏。
  “洗干净了?”
  安陶点头,一脸期待地眨着眼,就差把“操我”两个字写在脑门上。
  李今呈又沾了些姜汁,把手探向安陶的后穴,安陶配合地趴在台面上,把腿分开,方便李今呈动作。
  穴口每一处褶皱恨不得都被涂抹上姜汁,沾上姜汁的地方很快热起来,带着辛辣的刺痛,比嘴唇的痛感要明显许多。
  确实难受,但也没到无法忍耐的地步,只是这种又热又辣的感觉没法忽视。穴肉无意识地迎合着手指,像是在期待着被狠狠贯穿。
  这种真的能算惩罚吗?催情还差不多,安陶小声哼哼,趁李今呈不注意,偷偷把硬起来的性器往下压。
  李今呈接了碗清水,把姜丢进去涮了一遍,“不想喝那一会儿就泡个澡吧,把道具拿着,跟我一起去浴室。”
  安陶立马去卧室把装道具的盒子拿出来,缀着李今呈进了浴室。
  他被按着肩膀跪在粗糙的防滑地垫上,一根细链在囊袋根部系紧,多余的部分系在离地只有一尺高的圆环上。
  家里虽然没有沉夜那么多的刑架,但这种看似是装饰的圆环和固定杆随地取用起来可比刑架灵活多了。
  链条很短,囊袋被绑着根本没办法起身,安陶只能跪在地上,虽说蹲着也行,但毕竟不太好看。
  为了防止安陶乱动,李今呈又拿麻绳把他双臂交叠着绑在一起,这下除非李今呈帮他解开,不然安陶就只能被绑在墙上。
  他紧贴着墙,行动范围相当有限,只能脸贴着地,努力把腰塌下,让屁股翘得更高,好让李今呈把那根两指粗的生姜放进去。
  禁欲了小半个月,后穴紧紧闭合着,十分抗拒外物的入侵,但李今呈只在穴口的位置涂了些润滑,扩张也做的十分潦草,手指随意在里面抽插了几下,湿淋淋冰凉的生姜就抵在了穴口上。
  安陶努力放松,不知天高地厚的把那根东西容纳进体内。
  初时只是凉,很快一股奇异的刺痛在肠壁内炸开,像是被灌进了熔浆一样,火辣辣地灼烧着脆弱敏感的肠肉。
  痛感比嘴唇和穴口强出千万倍不止,安陶几乎要跪不稳,从后穴到大腿都泛起酸软麻痒的无力感,下半身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安陶疼得重心不稳,要栽倒时又被囊袋上的细链狠狠拉扯回来,他甚至分不清哪个更疼。
  他头抵着地,拼命深呼吸适应着那股刺痛,可根本无济于事,他的主子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狼狈,又伸手拽住他的头发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在沉夜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行?”
  安陶挣扎着抬头,眼里控制不住地泛出水光,努力摇头,“没…主人,我疼。”
  “再说谎的话,我就把榨出来的姜汁给你灌进去。”
  生姜都这么疼了,换成姜汁岂不是要死,安陶浑身发抖,吸着鼻子哀切乞求:“主人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好疼。”
  “看来还真是这么想的。”李今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以为你学聪明了,原来还是这么不禁诈。”
  “呜…啊!!”
  后穴的生姜被抽出来,又狠狠插入,肠壁与姜柱摩擦,把刺痛又推上巅峰,到达一种让人几乎难以忍受的地步,安陶甚至没办法绞紧后穴抵抗,下身用不出一丝力气,只能被动承受着这种非人的折磨。
  头被按在主人的胯间,安陶几乎是凭借本能张嘴含住那根肉棒,费力吞吐吮吸。
  热水打在脸上,安陶睁不开眼,耳边是哗哗的水声,他听见李今呈道:“那天的事我也有错,所以其它就不追究了,单说你顶嘴,顶了我五句,加上刚才要离家出走、怀疑我不行,七十下,有意见吗?”
  我意见大了去了,顶嘴还不是因为你话不说清楚让人误会,凭什么挨打的是我?
  安陶委委屈屈地摇头,咬着肉棒含含糊糊地同意:“没有,请主人惩罚。”
  李今呈把链条从圆环上解开,“去挑根鞭子过来,姜要是掉出来,你就等着灌姜汁吧。”
  手还被捆在身后,安陶只好膝行过去,用脑袋顶开盒子,挑拣着马上要用在自己身上的刑具。
  散鞭皮拍这种痛感不明显的不用想就知道他主子不会用,但藤条热熔胶这一类的安陶又实打实地发怵,他犹豫半天,用嘴叼着一根马鞭爬回去。
  李今呈接过鞭子,信手甩了两下,“今天要你报数,错了或者慢了都重来。”
  报数这种事终于还是没躲掉,安陶欲哭无泪,只能庆幸还好自己的文化水平还能支撑自己把百以内的数字数明白。
  他艰难跪好,“主人,可不可以把姜拿出来。”
  “姜刑最初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鞭刑更有威慑力。”马鞭虚虚抚过安陶后背,然后重重落下,“所以,夹好了。”
  挨打的时候,人总是会下意识绷紧肌肉,但生姜的作用下肌肉几乎无法收紧,反而把那块生姜挤出更多汁液。
  里外都是火辣辣的刺痛,安陶被打得直掉眼泪,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李今呈也没有等他适应的打算,抬手又是重重一下,打得臀肉随着鞭子一起轻晃,泛出淡粉色的痕迹。
  “你要是不想报数,那就打到我打够为止。”
  安陶蓦地回神,“一!一…谢谢主人提醒。”
  马鞭再次落下,破空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安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抽破了皮。
  偏偏李今呈的鞭子落的很快,快到安陶必须时时集中注意力,才能跟得上他落鞭的节奏报数。
  每一下都很重,前三十下安陶还觉得是后穴里的生姜更让人难受,三十下之后他已经没办法感受到屁股的存在,只能麻木地听着风声报数。
  “四十……四十七。”
  “唔…!四十八!”
  “四十九,啊!”
  安陶都分不清地上到底是水还是自己的眼泪,挨打的地方只有臀和腿,但他哪里都疼,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第五十下迟迟没有落下来,李今呈解开了他双手的束缚,安陶泪眼婆娑地抬头,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主人,主人…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打,好疼。”
  “哭的这么可怜。”李今呈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出人意料地好说话,“那就换个位置吧。”
  安陶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果然,他下一句就是:“顺便换个工具。”
  马鞭被换成藤条,安陶脸色煞白,又听李今呈问:“刚才打了多少?”
  “五十……不是,四十九。”安陶被打得脑子发懵,只记得该报五十,说完才反应过来问的什么。
  “嗯?不是三十九吗?”
  “是四十九……”安陶下意识反驳,又敏感意识到自己再犟怕是要从二十九开打,他委屈改口,“三十九,我记错了。”
  “怎么连数都数不好。”李今呈状似无奈地感慨了一句,“不用报数了,不许躲不许挡,躲了挡了就重新打。”
  安陶丝毫没觉得被放过。
  藤条被抡圆了打在大腿内侧,那里的神经比后面更多,痛感也更明显,原本已经被打到麻木,但这一下落下来,安陶还是被打的惨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拿手挡着被打的地方。
  反应过来他又悔恨万分,天杀的这个奸商又给我下套!
  果然,李今呈慢悠悠地道,“这么爱躲,那就打到不躲再开始计数。”
  “去抓人。”李今呈言简意赅,带着想通某些事后如释重负的轻松。
  梁执啧舌,舍不得就舍不得,闹什么分手呢,害他们跟着一起倒霉。
  算了,小情侣就是别扭,自己一个单身狗还是不掺和了,老板都走了,正好提前下班犒劳一下自己,席梦思,我来了!
  半个小时后,梁执被迫出现在大学门口,看着老板和大学某位教授谈笑风生,而教授身后跟着他的得意门生何时月。
  言谈之间,似乎是要合作处理一份数据,何时月刚好专业对口,老教授把她夸得天花乱坠,一个劲儿拜托李今呈多照顾。
  何时月脸色发绿,表情十分隐忍,看起来像是恨不得给李今呈一拳。
  梁执端起职业假笑,目送老板和教授离开,然后在两个黑衣保镖的陪同下,客气但强硬地请何时月去参观她的新家,并拍了张照片发给安陶,附带一个定位。
  打工人好累,哪怕有三倍加班费。
  ——
  安陶看到照片,人都懵了一下,何时月为什么又和梁执在一起?为什么定位在南河岸?他赶紧拨电话过去,却收到了关机的提示。
  他又给梁执打电话,梁执没接,直接挂断。
  安陶心跳的有点快,给李今呈打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真想求求这位大神了,能不能别心血来潮折腾他这个底层小老百姓。
  李今呈也没接,直接挂断。
  他妈的,李今呈不想放他走大可直说,他还会跑不成,绑何时月干什么。
  安陶心里骂骂咧咧地往定位赶。
  小区的安保做的很好,好到安陶连门都进不去,他来得急连把伞都没带,身上很快就被大雨浇透。
  一辆商务车停在小区门口,安陶浑身僵硬地往后退,恐惧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想逃却生不出力气。
  几个黑西服的保镖从车上下来,见他想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着安陶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近乎是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到车前。
  不知是谁在他膝盖上踢了一脚,安陶重心不稳跪倒在地。
  有人撑着伞打开车门,请后座的人下车,一条修长的腿迈出车门,皮鞋稳稳踩在地上,安陶抬起头,密集的大雨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哪怕有心理准备,可看清李今呈的脸,安陶还是不可避免地怔了一瞬,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下,疼得他浑身发冷。
  第一次被他抓住的时候,李今呈看他也和看个物件没有区别,带着考量和探究,但这次他的眼里多了丝轻视倨傲的恶意。
  安陶对这种眼神很敏感,却从来没想过它会出现在李今呈身上。
  “真狼狈。”李今呈说。
  安陶努力露出讨好的笑容,急切地解释:“主人,其实我都到家了,您找我的话说一声就可以的,不用这么麻烦……”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辩解。
  这一下力道不可谓不重,安陶被打得耳边嗡嗡作响,连带着雨声和人声都变得模糊。
  李今呈接过保镖送来的毛巾,把手上的雨水一点一点擦拭干净:“安陶,我给你任性的权利,不是让你恃宠而骄的。”
  “不想当我的情人也可以。”他微笑着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怎么当一条听话的狗。”
  “主人,我没……”
  后颈忽然一阵刺痛,有什么液体被注射进皮肉,紧跟着视野变得模糊,安陶拼命睁大眼,却陷入更深的黑暗。
  意识回笼时,视野仍旧是一片黑暗,脸上有轻微的紧绷感,应该是被带了蒙面头套。
  安陶浑身无力,他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交叠着绑在身后,但束缚感并不明显,用的应该是皮革束缚带,而不是绳子。
  他挣扎半天,终于坐起来,头却被撞了一下,安陶甩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小心在周围试探,金属杆很凉,安陶艰难摸索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笼子里。
  笼子应该算是大号的,但对安陶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他没办法平躺,坐起来也没办法直腰。
  怎么都不舒服,行动又受限,安陶干脆不挣扎了,蜷缩在笼子里,出声喊李今呈:“主人?主人我醒了。”
  没有回应。
  视觉被剥夺,其它感官就变得明显,但安陶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李今呈并不在这里。
  他总会过来的吧,安陶想着,干脆又侧躺下去睡觉,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还没彻底消失,他总觉得没什么精神。
  在笼子里睡觉很不舒服,更别提安陶还被绑着手,连个枕头都没有,只能睡在硬邦邦的金属管上。
  一觉睡得腰酸背痛,周围仍旧安静到让人心慌。
  安陶又叫了李今呈几次,不出意料的还是没有回应。
  安陶没办法,只能耐心等着,除了等他也没别的办法。
  什么都看不见,他就靠着笼子在心里默背课文,背阿房宫赋,背劝学,背赤壁赋,再多的他还没来得及背,只能把这三首翻来覆去地复习。
  第三遍的时候,安陶勉强还能算心平气和。
  第七遍的时候,安陶背了十几遍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第十遍的时候,安陶忽然想不起来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下一句是什么。
  再往后,他连第一句都不记得了。
  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天?安陶控制不住地焦灼,李今呈还要关他多久?关到死吗?
  他拼命挣扎,用力扭动胳膊,束缚带是市面流通的款式,扣的并不紧,安陶挣扎半天,真把胳膊挣脱出来。
  双手重获自由,安陶立马扯下面罩,可眼前没了遮挡,却还是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是瞎了还是被关在了完全黑暗的房间,但这种完全寂静的黑暗让他忍不住惶恐。
  “主人?阿呈?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可以解释的,主人?主人?!”
  依旧没有回应。
  安陶伸手从笼子的缝隙向外摸索,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挂锁的位置,可挂着的锁头又重又大,他没有钥匙,还是无法出去。
  安陶有点泄气。
  到处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安陶在“我瞎了”和“这里太黑了”不断摇摆着,神经逐渐绷紧。
  他不想瞎,也不想一直待在黑暗里。
  安陶拼命捶打笼子,试图发出声音好被人发现,就算没人发现,至少让这里不那么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恐慌,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样,他会在这里被关到死,然后腐化成一滩烂肉枯骨也不会有人发现。
  不要……我不想留在这里……
  安陶逐渐从恐慌变得绝望,他更用力地砸着笼子,“放我出去!主人!主人!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求求你,我不想被关在这儿,求求你放我出去…”
  依旧没有回应,黑暗吞噬了他的声音,安陶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求饶的话。
  怎么办,李今呈忘了他被关在这里了吗?如果忘了的话,他是不是只能等死了?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死了,只不过灵魂被困在虚无之地,所以他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手上的痛感又好像提醒着他其实还活着。
  安陶像只困兽一样,用手用身体用头撞着笼子,想要挣脱桎梏,却又无力地发现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体力逐渐流失,手上头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安陶开始放弃挣扎,缩在笼子里出神。
  意识变得很模糊,唯一存在的触觉好像也失去了,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是醒着还是睡了。
  浑浑噩噩间,好像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安陶僵硬地转了下眼睛,一道昏黄黯淡的光从某条缝隙里漏进来,将黑暗生生割成两半。
  光并不强烈,但安陶还是被晃得眼睛刺痛,他猛然惊醒,“阿呈?主人?是你吗?”
  咔哒一声,锁头被打开,李今呈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爬出来。”
  不用他说,安陶已经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他有些脱力,却紧紧抱着李今呈的腿,眼泪洇湿他的裤脚,安陶泣不成声:“对不起主人,我知道错了,别关我,真的好黑,我害怕。”
  李今呈淡声道,“放手。”
  安陶不肯放:“主人,主人我会听话的,你别走,你陪陪我。”
  脸上忽地一痛,安陶后知后觉自己又被甩了耳光。
  “我不需要你认错,我只想看你害怕。”李今呈道,“恐惧永远比喜欢更有威慑力,就算你野性难驯,它也能让你在最短时间内学会怎么当一条听话的狗。”
  安陶有些怔忪,他放开手,跪坐在地上,颓然地道,“主人,对不起,我只是气不过,所以才……可我真的没想过离开您,如果我知道您在找我,我肯定会主动去见您的。”
  李今呈拧开一袋营养液,伸手掰开安陶的下巴,强硬地灌进去。
  安陶不敢挣扎,但水流太急,他不可避免地被呛到,营养液洒了一部分在地上,又被李今呈按着头:“舔干净。”
  洒出来的量并不多,安陶俯身把那些液体舔舐干净,想要起身却被人踩住脑袋,他便温顺地跪伏在地上。
  李今呈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冷淡得像是浸过冰,“你没有戳穿沈序淮出老千的事,也没有明说要拿钱走人,你把退路都留好了,所以现在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没想离开。但同样的,你在此之前也没说过会留下。”
  安陶的心瞬间沉下去,他想解释,却发现根本无可辩驳。
  可面对这些大人物,他想明哲保身也是错吗?
  “良禽择木而栖,我不怪你,但是安陶,我李今呈从来不是能让人挑三拣四的,我生来睚眦必报,所以遇见我,你只能自认倒霉,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明白选错的代价。”
  选错了吗?
  安陶不明白,也没办法明白。
  明明选择权是李今呈给的,他要收回去自己也无话可说,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自己就活该被这么对待吗?
  他从李今呈脚下挣脱出来,隐忍却又倔强地问:“是你出尔反尔,凭什么要我承担后果?”
  “就凭我坐着,你跪着,宠物的生死都在主人一念之间,你注定要无条件承受我一切的心血来潮,就比如那间笼子,我会让你在里面住到死。”
  幽深无际的黑暗好像又一次把安陶吞没,光是回忆都快要让他窒息,安陶几近崩溃,“我不是狗!也不想住笼子!主人……主人你换个方式惩罚我可以吗?求求你,鞭子电击什么都可以,求你,我不想回去,那里太可怕了,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
  “这么可怕吗。”李今呈笑着。
  安陶似乎看到了希望,膝行上前,却又被李今呈的话硬生生钉在原地。
  “你可以尽情害怕,尽情发脾气,作为主人,会无条件包容宠物的一切情绪。”他说,“所以疯了也没关系,疯狗我一样养得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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