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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第160章</h1>
    度上衡不说话。
    封讳龙尾一甩,缠住度上衡的手腕:“还是说这几日对您来说,和被未开化的野兽咬一口差不多?”
    度上衡终于抬眸看他,眼底带着冷意:“世人轻贱你,是他们狭隘浅陋,只会以貌取人。你贬低自己又是为何?”
    封讳尾巴尖一僵。
    度上衡终于寻到自己的一件衣袍,只是那上面全是爪痕和咬痕,破布一样还不如不穿。
    他无声吐出一口气,缓和了语调:“将我的储物戒还来。”
    封讳面无表情:“崇君还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此处我已布下结界,就算穿了衣裳你也逃不出去。”
    更何况度上衡身上那邪门的煞明显还未解干净,这七日几乎没怎么休憩,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清醒的时候,等会又得双修,穿与不穿没什么分别。
    度上衡和他好言好语商议,见封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语气逐渐冷了下来。
    “我在这里七日,外界厄灵肆虐不知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封讳冷冷道:“关我何事?就算全三界都死光了,也碍不着我自在快意。崇君多悲天悯人,三界离了您即刻就要毁灭,那在您没出生前众生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度上衡:“……”
    封讳看度上衡的手在微微发抖,终于由龙化为人形,他身上只披了件玄衣,露出赤裸精瘦的腰腹,脸上还有龙鳞未退去,显出一种妖异的俊美。
    度上衡眼底全是冷意,喘息着抬眸看他一眼。
    只是一眼,封讳心中倏地浮现个念头。
    他想打我。
    度上衡很少愤怒,往往被厄灵激怒后一掌就能将满身罪孽的厄拍得魂飞魄散,再也不得超生。
    如今那股怒意对着封讳而来。
    封讳刚涌起这个念头后,果不其然瞧见度上衡抬起右手朝他扇了过来。
    有那一刹那,封讳是愣怔的,时间好似被一寸寸拉长,眼睁睁看着那手掌拍来,对度上衡的顺从让他下意识僵在原地,即使能轻易躲开,但还是等着被打。
    只是电光石火间他忽然顿悟过来。
    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顺从的小蛇,做了坏事就做了,凭什么要待在原地挨打?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实中却连半息都不到。
    在度上衡的右手伸到脸上前,封讳伸手猛地握住那纤细无力的手腕,挡住他的巴掌,冷笑道:“怎么,崇君终于装不下去了……”
    “啪。”
    一声清脆声响。
    度上衡右手被握住,空着的左手又狠又准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封讳:“…………”
    度上衡冷冷道:“封明忌,我再说最后一遍,让我走。”
    封讳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他转过被打偏的脸,漠然和度上衡对视:“结界是我神魂而筑,杀了我,崇君自然就能出去。”
    度上衡眸中没有丝毫动容:“你以为我不敢?”
    封讳道:“那你就动手。”
    度上衡抬手抄起床榻边的崔嵬,左手倏地用力掷了出去,他勉强从丹田积攒出一丝灵力,力道却极其大,崔嵬剑刃穿透结界三寸。
    封讳浑身猛地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如纸。
    度上衡手指一动,低声道:“打开。”
    封讳脸侧的龙鳞显得越发多,眸瞳也化为竖瞳,他咬牙抵住那股直达灵台的疼痛:“休想。”
    封讳在赌。
    他赌在濒死时看到度上衡脸上的泪水是真的,赌度上衡不会真正杀了他。
    度上衡注视着封讳,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漠,抬起的左手腕上有一绺凌乱的乌发垂在上面,悄无声息结出艳红的花朵。
    终于,度上衡五指倏地一用力。
    封讳闭上了眼。
    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崔嵬剑被从结界拔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度上衡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来,垂着眼坐在桃花堆中,不知在哪寻来的封讳的玄衣外袍披在肩上。
    封讳赌对了。
    看他身上又开始结桃花,封讳熟练地倾身上前,试探着去亲吻他的唇角。
    度上衡没有反抗,只是漫不经心抬起浓密的羽睫看了他一眼。
    ……清冷得好像天上不染纤尘的神明。
    这几日度上衡一直昏昏沉沉,哪怕回应也是没有意识的,封讳被这一眼看得呼吸一窒,直接将人再次按在桃花堆中。
    龙淫乱的本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更何况在肖想已久的心上人面前。
    封讳因兴奋脸侧脖颈处泛起漆黑的鳞片,竖瞳缩成一条细线倒映着身下人喘息落泪的旖旎画面,恨不得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桃花一轮轮的衰败,又再次长出新鲜的花簇。
    不知过了多久,封讳从昏沉中醒来,满榻桃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封讳后知后觉到自己竟然睡着了,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度上衡已不在榻上。
    锁链声微微响起,却是从他手腕上传来的。
    度上衡不知何时挣脱的锁链,正站在床边背对着他,将储物袋中的崭新衣袍一件件穿在身上。
    那件本来蔽体的玄衣掉落在脚边,厚重的白金道袍将浑身痕迹遮掩得一干二净。
    察觉到封讳有动静,度上衡微微侧身,羽睫被洞口倒映来的阳光照得在眼底洒下一小片阴影,像是崩溃之际滑落的泪痕。
    “醒了?”
    封讳沉着脸挣了挣锁链,发现已被度上衡重新换了新的,上面符咒密密麻麻闪着金光,一时半会无法挣脱。
    封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还要走?!”
    他已不怪度上衡杀他,这还不够吗?
    度上衡嘴唇还带着被封讳咬出来的血痕,眼眸清冷温和,看不出丝毫陷在情欲时的样子:“闹也闹够了,你难道指望我为了你舍弃苍生不顾?”
    封讳怔然看他,一时竟然答不上来。
    他自幼跟着度上衡,比世间所有人都要了解这个男人,什么情啊爱的对他来说不过随手舍弃的东西。
    大道苍生才是他的毕生所求。
    也是。
    他怎么会可笑到将度上衡那点亲昵的回应当成可和苍生比较的资本?
    度上衡将白金道袍披在肩上,将崔嵬剑握在手中,淡淡道:“在这儿好好睡一觉吧。”
    洞府门口结界仍在,度上衡已恢复灵力,轻轻伸手一拂就将那结界不伤分毫地打开一条缝隙。
    度上衡正要离开,身后忽地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
    没等反应过来,一双结实有力的手牵动着锁链猛地从身后死死抱住他。
    锁链本就不长,封讳却好像没感觉到手腕上被勒出来的血痕,高大的身形将度上衡拥在怀中,近乎乞求地呢喃道:“您一定要丢下我吗?”
    度上衡倏而僵在原地。
    封讳从背后抱紧他,将脸埋在他颈窝,身躯在微弱发着抖。
    度上衡甚至能感知到脖颈处的热泪浸湿他的衣袍,烫得他心口发疼。
    封讳低声呜咽,像是这几日时不时在榻上发疯时那般满脸是泪,喃喃道:“你是不是恨我,度上衡?”
    度上衡感知着后背温热的体温,许久才轻声道:“若是我没遇到你就好了。”
    没和这只牵动他心神的小蛇相遇,或许他去赴死时就不用这么痛苦。
    封讳脸色唰地白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比“恨你”更伤人。
    度上衡没再听封讳多说,手轻轻在封讳眉心一抚。
    封讳对他毫不设防,高大身躯骤然瘫软,沾血的双手艰难抓住度上衡的衣袍,一寸寸地往下滑落。
    “度、度上衡……”封讳极力抗拒着脑海中的昏沉睡意,满脸泪痕地轻声道,“你没有心吗?”
    度上衡羽睫一颤。
    最终,封讳没能抵挡得了大乘期的灵力,最终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度上衡始终站得极稳,没有再看一眼,抬步走出结界。
    春晖山仍在下雨。
    度上衡御风而行,飞快给渡厄司的裴皎送了消息,问他这几日可有厄灵作祟。
    裴皎很快就回了符纸。
    “崇君为何会这样问,前几日您不是说闭关几日,让我带着渡厄司的人在三界巡视,一旦有厄灵就出手超度吗?这几日三界安稳,并无大事。”
    度上衡一怔。
    没人能冒充他的笔迹给渡厄司送信,除了封讳。
    度上衡停在半空,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乌发上奋力冒出一朵桃花。
    他最后看了一眼春晖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虽然迟了几日,度上衡仍去了望春台一趟,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通天阁算到崇君命数将近,也许也能算出厄灵的源头。
    度上衡回到云屏境后,唤来通天阁的人。
    每次前来雪玉京卜算的是周阁主,此次不知为何换了个陌生人。
    度上衡蹙眉问:“周阁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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