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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第21章</h1>
    
    郡王突然大笑,抛去一柄镶宝石的匕首:“好个‘拖’字诀!难怪你能在洛川经营出这般局面。三日后贺家问斩,你去监刑。”
    温岳低着头,看不出神色:“臣,领命。”
    “对了,河州牧这个位置,温太守感兴趣么?”
    温岳沉声道:“臣无能无德,怎堪此重任。”寿郡王冷笑,一双鹰眼在烈火中烧起。
    夜雨滂沱,温岳的马车碾过刑场未洗的血洼。车帘忽被风吹起,露出远处高楼上的一抹绛色——聂伊撑着竹伞,伞沿下一双玉手正巧盖住刑台方向。
    侍女低声问:“大人真要……”
    “备两份祭品。”温岳摩挲着匕首上的宝石,“一份祭冤魂,一份……”他望向寿郡王府的灯火,“祭豺狼。”
    第17章 庙会
    春雨一场,萌芽新生。
    “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东风。”聂伊又饮了一壶酒,她盯着温煴案头那本《洛川水利考》,书页间夹着的分明是贺家私铸坊的图纸。
    “是借你的手,剜去腐肉。”温煴用银簪挑开香炉灰,露出半截未燃尽的符纸,上面隐约画着两个小人。她轻笑:“你当真以为,寿郡王会替百姓报仇?”
    聂伊猛地站起,案上铜镜映出她煞白的脸:“那场瘟疫死了三万人!你们却拿它当棋子……”
    “聂伊。”温煴的指尖抚过镜面,“在你曾经的世界,千年史书里写的‘为民请命’,有多少是权力博弈的遮羞布?”
    “在你读过的史书里,不论《资治通鉴》还是《战国策》。”温煴的瞳孔映着跳动的烛火,“难道记载的尽是光明磊落?”
    聂伊猛地毛骨悚然,难以置信地看向温煴:“你!”
    竹帘被风掀起,露出窗外一树将谢的杏花。温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你那日醉酒念出‘为天地立心’时,我就知道了,那是张载的《西铭》,这个时空根本不存在。”
    聂伊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突然想起刻在温煴床沿的那句“梦里不知身是客”,分明是李后主的词!
    半晌,聂伊动了动唇,恍如梦醒,喃喃道:
    “原是这样……我穿进了一本未完结的小说里,你也是么?”
    温煴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什么小说?”
    “以你为第一视角的记述小说,叫《古镜》。”
    “……”
    又过了半晌,温煴才开口道:“那是我写的,这真是没想到。”
    “什么?你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里?”
    “不,这里就是现实,我写的是自传,聂伊。”
    又是一整复盘,聂伊才恍然大悟。
    “你说的系统我没有见过,他说只有完成结局才能穿回去吗?”
    “对,有点无厘头,我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或许结局并非是指这个世界的结局,这个世界也没有终点的那天,他所说的或许是指你,我穿回来的契机便是身死。死亡不就表示自己的故事结束了吗。”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后面我又问了他,如果我死了会怎么样,他说我会被困在这里,直到有人通关。”
    “这样吗?”
    “所以,身为作者的你期望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聂伊笑了,走到温煴跟前撒着酒气:“我走到这一步真仿佛天意,我是来辅佐你功成名就的,主角大人!”
    温煴失笑道:“这里是现实,我不是主角,更没有主角光环。”
    二人又沉默良久,似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场瘟疫,火灾,我真的都不知情,我竟还去求县令救援……”
    聂伊静静地看着她:“我既看过你的自传,自然信你。”
    “都过去了,廷霜,以后我们好好活吧。”
    温煴明媚一笑:“那聂妹妹能否陪我逛庙会?”
    聂伊还没适应温煴的转变,她从前明明死活都不出闺阁的,这次竟出奇的主动邀约。
    “近日有庙会?”
    “对,正好是休沐日,人会很多的。”
    清晨,聂伊正梳妆,见绒球来见她,便问:“一起去逛逛呗,你都快成武痴了。”
    绒球还是第一次见聂伊这般精心打扮,不由多看了几眼。“武痴就武痴,我现在已经能接慕十三好几招啦!”
    闻言聂伊惊喜地看她:“哟,许久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可真有习武的天赋,哪天跟我过几招。”
    绒球撇过脸,小脸蛋通红。
    “不说了,我去演武场了,师父还在等我。”
    “嗯,去吧,我晚上带好吃的给你。”
    绒球似乎想起什么来,又走回来问:“聂伊,你跟温姐姐和好啦?”
    “唉?我什么时候跟她吵架了。”
    “有啊,前几日我一提她你就不爽,搞得我都不敢去找她玩了。”
    “……再说没好吃的了!”
    绒球哼哼跑了。
    长街两侧,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糖画的甜香混着烤栗子的焦香飘散在夜风里。红绸灯笼高悬,映得整条街亮如白昼,舞狮的队伍刚过去,锣鼓声还未散尽,杂耍艺人又翻着筋斗登场,引得人群一阵喝彩。
    聂伊带着温煴挤进一处卖饰品的摊子前,木架上挂满了各式精巧的玩意儿——银丝缠花的发簪、雕着瑞兽的玉佩、缀着铃铛的绣囊,还有几对成双的桃木梳,梳背上刻着“结发同心”的小字。
    “这个怎么样?”聂伊拿起一支白玉簪,簪头雕成小小的海棠,花蕊里嵌着一粒朱砂,在灯火下莹莹生辉。
    温煴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给她虚试了试,轻笑道:“倒是衬你。”
    聂伊耳尖微热,故意又挑了一对红绳手链,晃了晃道:“那这个呢?一人一条,省得你下次又找借口不赴约。”
    温煴挑眉,还未答话,摊主已笑眯眯插话:“姑娘好眼光,这手绳是南阳老师爷做的,名为‘同心扣’,戴上了,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聂伊手一抖,差点把链子丢回去,温煴却已笑着付了钱,顺手将其中一条系在了她腕上。
    夜风拂过,远处河灯顺水漂流,映得两人眼底一片细碎的光。
    “这算什么?闺蜜?”
    聂伊晃了晃系在手腕的红绳,两颗小铃铛发出碎响,音色倒是好听。
    温煴却回了她之前的问题:“以后你若是孤单不开心了,随时可以找我。”聂伊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眼神炽热,聂伊感觉心慢了一拍,赶忙低下头去瞧发饰,内心却想不明白温煴怎么突然这般模样,她也没中蛊啊。
    而温煴伸手扯了扯她,递给她一样东西,“这只千机鹤,就当作我往日失约的赔礼,以后不管我在哪,收到这只千机鹤,我就会去找你。”
    庙会喧嚣依旧,灯火映着人影绰绰。
    聂伊和温煴刚离开饰品摊,正沿着河畔漫步,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人群中央,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似乎陷入了麻烦,其中一人雪衣玉冠,眉目温润,正俯身扶起一个跌坐在地的粗布汉子;另一人锦衣金带,面容骄矜,手中捧着一只摔裂的漆盒,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温煴脚步一顿,眯起眼睛:“……那人?”
    她还未细想,聂伊已经好奇地探头望去:“你认识?”
    温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突然转身就要走:“不认识,快走……”
    “温廷霜!”那锦衣公子却眼尖,高声喊了一句,“见了本公子躲什么躲?!”
    温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身,脸上挂起敷衍的笑:“二位公子,许久不见。”
    聂伊站在一旁,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那位雪衣公子身上。对方也正巧抬眸,四目相对的一瞬,他微微怔了怔,随即礼貌地颔首。
    “你们怎么来洛川了?”温煴开门见山地问。
    “父王命我二人来抚恤民情。”寿郡王长子汉玉双温声答道,“刚到城外,想着先逛逛洛川的庙会,便提前下了车。”
    二公子汉白玉冷哼一声,晃了晃手中裂开的漆盒:“结果碰上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
    那粗布汉子搓着手,讪笑道:“小、小人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您府上缺不缺杂役?小人愿意做工抵债……”
    “就你也配?”二公子怒极,抬手就要打人,却被汉玉双一把拦住。
    “二弟,不必动怒。”他转向那人,语气依旧平和,“不必了,以后行事小心些。”
    那人眼珠一转,显然不甘心:“可小人就想跟着两位贵人……”
    “你若再纠缠,便送你去见官。”汉玉双声音依旧温和,面色却透着一股冷意。
    那人终于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最终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二公子余怒未消,瞪了温煴一眼:“你们洛川的人,都这般没规矩?”
    温煴假笑:“二公子说笑了,这人言语听着可不像本地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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